施邑通想了想,对施夫人道:“夫人你别担心,嬉儿貌美,他不一定就会对嬉儿怎样,至少不会伤害嬉儿,”说道这里,施邑通压低声音道:“而且,我会另外派人去保护她的,毕竟也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会不心痛啊。”施夫人惊的后退了几步,看着一脸坚决的施邑通,轻声答道:“是,我知道了,我去叫嬉儿过来。”说完,不等施邑通说话,转身离去。
另一边,一男子正悠闲漫步在雪地上,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外罩软烟薄白衫,他信步踏在雪上,像是丝毫不觉得寒冷似的。身后几匹野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却丝毫不敢靠近。而之前唐芙看见的狼吃人的那个地方此时已空无一人,雪地上白茫茫一片,仿佛之前血腥的一幕只是唐芙的想像而非真实。
施伯汗回了院里,看见末嬉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满脸焦急。看见施伯汗回来,急忙上前道:“大哥,怎么样了?二哥三哥呢?阿爹呢?”施伯汗拍拍末嬉的手,安抚道:“别担心,他们没事。只是……父亲去写文书了。”末嬉愣了愣,叹息道:“这样也好,至少能保证有施以后的安全。”施伯汗点点头,往唐芙的住房走去。末嬉急忙拉住他,道:“大哥去哪儿?”施伯汗身子一顿,又继续往前走:“我去看看唐姑娘。”
末嬉冷笑:“唐姑娘怕被我们连累,已经走了。”施伯汗停住脚步:“不要胡说,唐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末嬉讽刺道:“不是那种人?哼,她来了几次又走了几次,哥哥你怕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吧。”施伯汗想还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样维护。犹豫了一下,才又转过身边走边道:“我去看看伯邑和伯牙。”末嬉气愤的看着施伯汗离去却又无可奈何。真不明白大哥怎么会对那个女人那么上心,不过不管她是谁,她是不会允许她在这呆上很久的,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毫无芥蒂地喜欢或者亲近和自己美貌旗鼓相当地女人的。在她看来,唐芙第一次夸她美貌的话,根本就是故意挑衅她。末嬉一直都知道自己很美,妖娆魅惑。就连二哥都经常看着她发呆。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打破了。那日大哥受伤的几天后,她闲坐在阁楼上往下望,一抹鲜红突然闯入她的眼帘。她里面穿着一身很普通白衫,身上披着一件鲜红的锦边大氅,头上戴着大氅的帽子,帽沿是白色的绒毛,末嬉看见她用手捂着嘴不停的哈气。院落里有许多冬梅,如今正开的烂漫,她在这一棵梅树旁停停,在那一棵梅树旁站站,想要摘下一株梅花,伸出手去拨弄了几下又放弃了,落了满手的雪。她走到一棵梅树前,看到一朵被冰冻住的梅花垂到了她的眼前,末嬉看见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块梅花冰,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似的,她把那块冰掰了下来放到嘴里含着。大概是觉得太冷了,她一直哈着气,却也不肯把冰块吐出来。那一瞬间,连末嬉自己都觉得被她迷惑。她就像是雪地里的精灵,灵动沉静,遗世独立。末嬉看见不远处自己的大哥看着雪地里的唐芙,满眼的欣喜与爱恋。从那之后,末嬉对唐芙就多了一份敌意,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的宠儿,她是绝对不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抢走属于她的荣耀与目光的。
末嬉看着施伯汗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片酸楚。以前大哥最疼她了,如今被一个陌生女人迷惑了对她这么冷淡,明明她是他的亲妹妹啊!末嬉正赌着气,一个奴隶跪在末嬉跟前道:“嬉格格,门外有一个女子要见施大公子。”末嬉疑惑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奴隶道:“奴才看着,倒和前日里院里的唐姑娘有些像。”末嬉笑了笑,看了看消失在拐角处的施伯汗,对奴隶道:“走吧,带我去看看。”也幸亏她把后门落了锁让唐芙进不来,否则她从后门回来,被大哥知道了的话,她就没办法赶走她了呀。真是!明明都贪生怕死地逃了又回来干什么?!真是麻烦!
施夫人从书房出来,正看见末嬉往大门走去,急忙喊到:“嬉儿。”末嬉转身,看着施夫人疑惑道:“母亲?怎么了?”施夫人看着末嬉,嗔怪道:“你去哪儿?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出门吗!”末嬉笑着答道:“我没有,你就喜欢瞎担心。”说着,指着身侧的奴隶道:“是阿大说唐姐姐在外面,我便想着去看看。”施夫人疑惑道:“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外面?”末嬉解释道:“嬉儿也不知道,大概是唐姐姐出去有什么事儿吧。”施夫人冷哼:“这个时候她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怕被我们连累了才跑了嘛,跑了就跑了又回来做什么!”说完,招呼阿大道:“去!就说我们不认识她,叫她别来了。”阿大领命下去了。施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唤住阿大道:“等等,阿大,你还是将唐姑娘带回来,刚才是我糊涂了,唐姑娘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么能不管她呢!”阿大木讷地应答,再次领命离开。
末嬉疑惑地看着施夫人道:“阿娘,你……”施夫人拉着末嬉的手,安抚道:“你先听我说,刚才我去书房,你父亲说要将你献给大王。”末嬉惊慌道:“什么!怎么会这样?不行,我不能跟着大王,我要去找阿爹说。”施夫人拉住末嬉,劝道:“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的脾气。”末嬉急的快哭了,问道:“那怎么办?我……我怎么能跟着大王呢?我会被他杀了的,娘,你去求求情好不好?”施夫人看了看周围,轻声道:“求情不管用,嫁也是一定要嫁的,不过,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末嬉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施夫人:“大王残暴昏庸,喜怒无常,我……我……如果要我去跟着他,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免得还要多受折磨。”
施夫人怒道:“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先听娘说,娘有一个计划可以让你不用跟着大王。”末嬉疑惑道:“什么计划?”施夫人靠近末嬉,耳语了一番。末嬉听闻,担忧的眼神变得兴奋起来,挽着施夫人的手道:“能行吗?阿爹要是知道了怎么办?”施夫人道:“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父亲再想有什么动作,也会顾忌着大王那边而无可奈何的。”末嬉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转头道:“可是大哥那边……”施夫人笑道:“他是我儿子,难道他还敢动我不曾?”末嬉点点头:“还是阿娘有办法。”施夫人道:“好了,快去带她进来吧。”末嬉点点头往门口走去。
唐芙委屈地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等来人开门。末嬉笑意盈盈牵着唐芙进屋,让唐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女人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对她那么有意见么,那现在这一副哥俩好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了!末嬉看着唐芙不自在的模样,笑道:“唐姐姐怎么了?怎么出去了?出了事可怎么办?我和阿娘都担心死了。”
“呃……我出去有些事,多谢格格夫人担心。”也是到了这里唐芙才知道,原来部落族长的女儿称作格格的,但儿子是公子而不是阿哥。末嬉领着唐芙往自己房里走去,唐芙警觉道:“格格这是做什么?”末嬉无辜道:“忘了跟你说了,大哥受了伤正在我房里呢,说想见你你又不在,现在你回来了,至少去看看他吧。”唐芙有些怀疑,但想到施伯汗对自己的照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末嬉走了。
施夫人看着末嬉去了门口之后才又回书房回施邑通的话。说嬉儿有些不舒服,晚些时候来回话。施邑通警告性地说了几句也没有再追究。施夫人看着施邑通,心里有些愧疚,也许她的做法会害得有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嬉儿送入虎口,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况且,他根本就不心疼他们的女儿,哪里有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子女的?为了他的大业害得儿子深受重伤,受尽折磨,如今还要将女儿也送走,既然他这样无情无义,那她又何必心存愧疚呢,想到这里,施夫人沉重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从书房出来,刚好碰见要去见他父亲的施伯汗。施夫人上前拉着施伯汗道:“你父亲现在想静一静,不要去打扰他。”施伯汗点点头,扶着施夫人道:“阿娘,这几日辛苦你了。”施夫人笑道:“我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们,每日回来都伤痕累累的,我看着心痛啊。”
“都是些小伤,无甚大碍。”
“什么小伤!你是人不是神,再小的伤也会痛。”说到这里,施夫人停住:“你也许久没同为娘的好好说说话了,去我房里,顺便让我看看你的伤。”施伯汗刚想拒绝,被施夫人嗔怪地一瞪,便又笑着答道:“行行行,你就喜欢瞎担心。”施夫人也笑道:“你是我儿子,我不担心你担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