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恩太太问了弗莱迪好多关于海王星人的生活情况后,她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幅颇似地球人的生活画面。海王星人生活在城市里,在办公室工作,在工厂做工,在农场务农,饲养奶牛、马和狗等动物。
“没有猪吗?”比恩太太问道。
“竹?”弗莱迪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竹呀。”
“哎呀!”比恩太太说,“你来得很不凑巧呀!我感到很遗憾,我们的朋友猪宝弗莱迪不在这儿;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你见到他会很高兴的。”
“他是只小动物,是吗?”弗莱迪询问道,想表明她所说的是一种一尺长的动物。
“哦,不,不,他很大,是粉红色的,还很胖呢!那是因为他太贪吃的缘故,他的胃口太好了。”
“那只竹很聪明吗?”弗莱迪问道,似乎觉得比恩太太会说他的一些好话,而不是说他很肥或贪吃的话。
“哦,他当然很聪明喽,”比恩太太说,“可是也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聪明。他确实是一只好猪,我们都很喜欢他。他还写诗呢。”
“蹩脚的诗。”弗莱迪说,同时摇了摇头,希望她会称赞他的诗写得好。
“许多人都这么认为,”她说,“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当然啦,弗莱迪又不是莎士比亚,可他写的一些小诗也写得很好,像这首──让我想想,他是怎么写的呢?”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背诵起来:
我聪明,我伶俐。
做事情时,我把它们做好。
我无事不尝试。
啊,天,我是只才华横溢的猪宝。
弗莱迪坐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诗。确实他经常在诗里表扬自己,可是从来没像这样露骨呀,比恩太太一定把他与别的什么人混在一起了。
他很想这么说出来,可是他马上又想起他现在的身份是海王星机长。“好诗呀,”他说,“还有吗?”
“还多着呢。”她说,于是又背诵了另外一首。
人们常常称赞一个
我觉得我比他聪明的人。
他所拥有的我什么不具备?
我是那样地崇拜我自己。
弗莱迪变得越来越惊讶,他从没有写过这样的诗。他多想告诉比恩太太,他并没有写过这样的诗呀,告诉她,她引用这些伪劣的诗,给他带来多么大的伤害啊!它们甚至都不符合诗的韵律。
幸好就在这当儿,比斯穆斯太太和她的两个孩子到厨房里来喝牛奶,吃小甜饼,在午饭前再加一顿餐。她看见弗莱迪,歇斯底里地大声惊叫起来,随后昏倒在一把椅子上。卡尔和贝娜也叫起来,慌忙跑到屋外去。
此时,弗莱迪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海王星人,他对自己的外表吓坏了别人,感到很受伤害。“这些人是疯子?”他问道。
“哎呀,他们只是有点儿害怕陌生人。”比恩太太满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得把可怜的安布罗茜娅弄醒。”她没有去拿嗅盐,而是到橱柜里拿出一大盘小甜饼,然后把它们放在失去知觉的比斯穆斯太太的鼻子下,并来回晃动着。一开始比斯穆斯太太用力吸了口气,然后她又不由自主地嗅了嗅,接着她睁开双眼,坐直了,抓起一块小甜饼。“卡尔!贝娜!”她大声喊道,“你们尊敬的爸爸在哪里,告诉他,吃小甜饼了!”
在一分钟之内,比斯穆斯一家都拥到厨房里来。他们狼吞虎咽地吞吃着小甜饼,把牛奶从一个带手柄的大罐子里倒入杯子里喝,直到盘子里的小甜饼和罐子里的牛奶被抢得精光,没有人去注意弗莱迪。
然后比恩太太说:“安布罗茜娅!孩子们!我想让你们见见海王星的机长。他指挥着降落在大树林里的那只飞碟。我们叫他和我们待上一段时间。”
“他将在哪里睡觉呀?”贝娜问道,接着卡尔说道:“他不会睡在我前面的那间房间里的。”
“好啦,好啦,孩子们,”比斯穆斯太太说,“没有人会抢占你们的好房间。”
现在弗莱迪明白了,如果比斯穆斯一家不腾出一间他们占据的房间来,他这个海王星机长将没有睡觉的地方。他清楚比恩一家从来不会让客人睡在谷仓里的,也就是说,他们会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而一宿不睡觉。
想到这里,弗莱迪感到气愤不已。“海王星机长要住你的房间。”说着他把自己面目狰狞的脸猛地朝卡尔凑过去。
猪儿狰狞的面目几乎跟美洲鳄鱼张开血盆大口的脸一样恐怖。他的脸被涂成了蓝色,戴着怪怪的假发,还长有八英尺长的眉毛,样子着实很可怕。卡尔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偷偷地看了猪儿一眼,伸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妈妈;贝娜也跟着这样做,并叫了几声;比斯穆斯太太也叫了几声。整个厨房里充斥着喊叫声和哭泣声。
正在这个时候,比斯穆斯先生进来了。他看见弗莱迪就喊道:“哇塞!”说完就倒在门上。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亲吻过太太,用手轻轻拍拍孩子们之后,他走过去,与弗莱迪握手。“听说过你了,”他说,“欢迎你来比恩和比斯穆斯的家。”
“比西穆西?”弗莱迪说,“这些房子属于比西穆西?”
“哎呀,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哈哈!”他说,“可是只要是比斯穆斯居住的房子,就是比斯穆斯的家。当然在比恩家也不例外。”他并不生气地说道。
“有时我都怀疑。”比恩太太尖刻地说道。
“爸爸,”卡尔说,“他不会住在我的房间里,对吗?”
“你是说他要和我们住在一起?”比斯穆斯先生问道,“嘿,你真乖,能让出自己的房间来,我的小乖乖。这才像比斯穆斯家的人说的话。”
卡尔立即抗议道:“可是爸爸,我不……”话还没有说完,比斯穆斯的大手已经拍在孩子的头上,又滑下来堵住了孩子的嘴巴。
“你好慷慨呀,”他爸爸继续说,“可是机长并不想住那间房间,窗子咣当咣当地响,即使没有风的时候也这样──让他睡不着觉。还有蜘蛛!哎呀,在东南角的那两只大黑蜘蛛,他们在墙上爬来爬去,长着有毒的尖牙,在睡觉之后,他们会猛地扑过来!”
“蜘蛛?”弗莱迪说,“什么是蜘蛛?像猪一样吗?”他站了起来,“让我看看那个房间。”
“好啊,”比斯穆斯先生说,“我带你去看。如果你想住那里,卡尔会很高兴的──哈哈!我想你看了之后就不愿意了。”
以前在比恩夫妇的房间里确实有蜘蛛,这个房间现在已被卡尔占据,因为,他妈妈说他的身体纤弱。这些蜘蛛都是弗莱迪的老朋友,他们是韦伯夫妇。他们通常在冬天住在房间里,夏天住在奶牛棚里。比斯穆斯一家来比恩家住了不久,许多苍蝇就听说这里有很多小甜饼碎屑,家具上到处都糊有果酱,于是他们偷偷摸摸地沿着烟囱溜了进来。这些小甜饼碎屑和果酱都很新鲜,即使对苍蝇来说也一样,他们嗡嗡地到处乱飞,叮在比恩先生的鼻子上,落在雪白的牛奶里,到处弄得一片狼藉。因此比恩先生叫韦伯一家回到房间里来住。蜘蛛们捉了好多苍蝇,把他们都吃掉了,可是还有那么多苍蝇,他们一天都忙得在团团转。“我们这把年龄做这么多工作,够辛苦了,”韦伯先生说,“可是只要是为比恩先生做事,没有不能做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太太?”他的妻子说:“没错呀,老公。”
弗莱迪和比斯穆斯先生走进了卡尔的房间,他们身后跟着比斯穆斯太太和两个孩子。此时,韦伯先生正在嵌有比恩夫妇的照片的相框背后午休。这张照片是他们结婚那天照的。韦伯太太埋伏着,正准备扑向一只睡在天花板上的苍蝇。这只苍蝇吃了许多巧克力蛋糕。
比斯穆斯先生指着她。“这是其中的一只。可怕的东西!她的尖牙齿要是叮你一下,你的全身就会颤抖起来,随即你脸色发青──啊,对不起,”他说,“当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机长,哈哈!”
“有毒,是吗?”弗莱迪说,“我替你杀死他们。”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只像铅笔般大小的手电筒。“‘死亡之光’,”他解释道,“可以杀死苍蝇,杀死大象。这种光非常厉害,也可以杀死比西穆西。”他又面朝卡尔露出狰狞的面目。卡尔被吓得退缩起来,尖叫道:“爸爸,把他管住!”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我的宝贝儿,”比斯穆斯先生说,“他只是跟你闹着玩的。确实是‘死亡之光’啊!哈哈,其实那不过是只手电筒。”
“你这么认为?”弗莱迪说,“我给你看一看。你瞧见蜘蛛了吗?”他把手电筒对着韦伯太太,用它朝她晃动了一下,示意她朝下看。一般来说,蜘蛛不会注意任何人,他们认为那样浪费时间,人们也很少谈论蜘蛛感兴趣的事情。正如韦伯太太所说的那样:“他们肯定看起来都挺难看的。”她会无比欣赏地朝韦伯先生瞧,认为他是那样英俊、勇敢和活泼。
虽然韦伯太太已接到通知说弗莱迪要装扮成海王星的来客,可是当她看见他时,她还是感到震惊不已。她不再去追逐那只苍蝇了,而是迅速爬进相框背后去叫醒她的丈夫。一分钟之后,他俩都出来在天花板上,听候弗莱迪的吩咐。他们看见弗莱迪时,大笑起来,直到有些歇斯底里,可是弗莱迪听不见。因为蜘蛛的笑声很小,除非你在他们周围一英尺近的地方,否则根本无法听见。当然,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法看清楚。
他们想给他暗示,表明他们已经认出他来了,于是他们用后面的一双腿站立着,用其余的腿不停地朝他挥动。这正是他想知道的。他把手电筒瞄准他们说道:“啊,你们这些蜘蛛!我要用‘死亡之光’来杀死你们。”然后他打开了手电筒。
“好啊,太太,让我们去吧!”韦伯先生说。接着两只蜘蛛就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掉在地毯上。由于蜘蛛很轻,所以他们掉下来不会受伤。弗莱迪走过去,把他们捡起来。当弗莱迪拿给比斯穆斯一家人看时,两只蜘蛛都假装死去了。
“你想我把‘死亡之光’对准你们吗?”他边说边把手电筒对准他们。
两个孩子和他们的妈妈又开始尖叫起来,但是比斯穆斯先生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啦,机长先生,那个演示足够了,哈哈!真厉害呀!当然现在这个房间已经很安全了。我敢肯定你可以住在这里,卡尔会让你住在这里的,对吗,孩子?我敢肯定你会表现出比斯穆斯家族好客的精神来。”卡尔张开嘴想反对,比斯穆斯先生反手拧了一把他的耳朵。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父亲说道:“这才是慷慨的好孩子,你住这儿吧!机长先生,随便你住多久。”
弗莱迪把蜘蛛小心地放进一只小花瓶里,把手电筒放回口袋里。随后他猛地露齿而笑。“谢谢,”他说,“也许今天不会用‘死亡之光’来对付那孩子了。”
这时,号啕大哭的比斯穆斯太太已经把卡尔和贝娜都推出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