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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们的面前应有尽有(四)

胡金老说,他和当代各位研究者一样,不可能亲历太平天国那段历史。但他有幸能够读到大量亲历者的记述,这使他有可能重现太平天国时期的经济图景,梳理出其聚敛财富的几个主要渠道。

第一,洪秀全拜上帝会在广西起事之初,就厉行军事共产主义,参加起义的人,一律必须舍弃田地产业,或者先行变卖后全部献出,以充公用。最先参加起义的天国八王中,北王韦昌辉一家是桂平县金田村大族,富甲一方,每年收租就达稻谷两万余担,田地之多可想而知。韦家弟兄三房男女老少全体从军,倾其所有以充军用,太平军早期的军粮以及购置兵器费用,主要靠韦家的供应。翼王石达开一族是贵县巨富,也是倾家举族从军,贡献达十余万金,仅次于韦氏。豫王胡以晃弟兄四人是平南县首富,年收租谷十余万担。胡以晃和弟弟以暲参加太平军,所献资财可能是家产的一半。次一级的将领中,毁家从军的就更多了,如开当铺起家的吴可忆、周胜坤,因为贡献资财甚多,所以到金陵后,被任命为正、副典圣库,也就是管理圣库的高级官员。

吴可忆?思雨说,这个名字在哪看到过?

曾宪章记得,是在韩云霈的《金陵艳》里。但他不想节外生枝,只看了思雨一眼,没有接这个茬,继续读材料。

其时赴金田团营的拜上帝会教徒数以万计,各献所有,集腋成裘,亦甚可观。太平军北上、东进途中招兵买马,到攻破金陵时已是百万之众,其间多有变卖家产进献投军的。

为什么众多教徒愿意变卖家产、全家从军?就因为相信了拜上帝会的宣传,说天将降大劫难于世人,只有加入拜上帝会者,可由洪秀全带领上天堂。中国人家庭观念重,又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传统,怎么舍得丢下父母儿女,一个人上天堂享福呢。天堂里应有尽有,各取所需,个人保留财物自是多余;而上帝也正是以对待财物的态度,检验教徒的忠诚程度。

如此一来,又给新兴的太平军带来两大直接好处。一是钱粮充足,从桂林上湖南到武汉,这一路上,无须扰民劫粮,遂深得民众拥护。二是将随军男女分为男营和女营,男营迎敌作战之际,女营中的父母子女,便成为人质;倘有临阵败退以至被俘投敌者,亲人不仅不能再上天堂,而且立时就要下地狱,所以太平军作战无不拼命向前。

第二是“进贡”和没收。太平军每至一地,起初是设立“进贡公所”,宣布凡进贡者可以“各归本业”,诱使奢望安居乐业的民众进贡。金银钱米,鸡鸭茶叶,都可以作为贡品。后来民众渐渐看出真相,不再自愿进贡,太平军便要求民众进贡;再后来是下达指标,强迫进贡,与劫掠已只是名目之别了。进贡的钱粮不能满足他们的心意,便干脆自行没收。官府仓库不必说,各地富家商号也多被没收。

此后更有所谓“打先锋”,即派兵四出抢掠,取之于民。有太平军将领宣称,他们“以天下富室为库,以天下积谷之家为仓,随处可以取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古训,对太平军不适用;他们是兵马到处,自有粮草。李秀成在自述中也不得不承认:“贼不能如官兵大处,官兵掳掠者诛,贼专以掳掠为生,失民心矣。”而劫掠所得,并不由参与劫掠的兵士掌握,须一律上交圣库,另作分配。天王、东王三令五申,凡有私藏金银者,一律处死,这就又不免失军心。

太平军沿途所得的总数不得而知,但也不是无迹可循。一个诨名刘长毛的湖北人参加太平军,掠得大量金银、珠宝、古玩后,悄然脱队,潜回武昌,将财宝分埋在一百零一个地窖内。一九四三年端午,武昌商人彭幼南弟兄掘得其中之一,即有金宝十余箱,消息走漏,引起争产官司,牵动多名官员,贿买凶杀,无所不用其极,从武汉闹到上海,又闹到香港,轰动一时,报纸有详细报道。一人所得如此,一军所得,可想而知。

此外,太平军攻占金陵后,屠杀驻防城内满族老幼三四万人,绝大多数为无抵抗能力的旗兵眷属,侥幸突围逃生者仅三四百人。清代规定满汉不混居,驻金陵满族军人及家属集中居住在明故宫西南一角,名为驻防城,俗称满城。满人富裕程度自比汉人要高,其人既被屠尽,所有财富自然进入太平天国圣库。同时金陵城中,汉族官民特别是妇女自杀者,多达十余万人,许多是阖家死光光;因触太平军禁例被杀者,不计其数。俗话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者带不走的财物,自然也充实了圣库。

太平天国定都金陵,改称天京后,全城幸存百姓,五十岁以下十六岁以上者皆被征入军队,其余居民家庭全被拆散,分别驱入男馆和女馆,正常的生活秩序完全被摧毁。民居店铺,十室九空,任由太平军占用,金银财物更不用说。太平天国明令宣布,“百姓之田,皆系天王之田,每年所得米粮,全行归于天王收去”,实行彻底的掠夺政策;又发布告示说,天下商贾资本皆天父所有,全应解归圣库。其中粮食、药材、军械、布帛等军需用品,由圣库经手,按不同职位身份另行分配;金银钱币由圣库收存;其他珍宝、古董、字画等贵重物品,则多半进了天朝宫殿和东王府,少量被其他王府所分得。禁止民间商贸,取消商店,天朝曾出告示称:天京乃定鼎之地,安能妄作生理,潜通商贾?百姓不准用钱,人藏钱十枚以上就犯死罪,要钱不要命,比清初的留发不留头更加厉害。而天王无须用钱,在天京城里大兴土木,兵士工匠数以万计,都是无偿劳役;建筑材料都是拆明故宫和官宅民房而来。天国宫中府中,万宝堆积。天国的金匠营专门打造金银器皿,为王府服务,诸王吃饭的碗筷都是金器,甚至洗脚盆都是金的。这一整套措施,保证了财富的高度集中,设于水西门内灯笼巷的天朝圣库,所藏金银最多时曾达一千八百万两。

太平天国通过贡献、没收、科派等渠道获得的大量物资,特别是后期的“打先锋”,不仅钱粮财宝、衣物家具尽数搜掠,甚至连棺材都载运而去。合用者上交圣库或留作军需,不合用者则运到别地贱价出售或换取粮食。

因为太平军军纪日渐松弛,经手者往往从中牟利,所以天国后期,太平军各部售卖抢掠物品之风盛行,甚至有公然开设商行的。此外还有各级官员出资或充任后台,托付他人经营的商铺,获利则多为官员所得。天京城内物资极度匮乏之际,曾明令于北门桥设买卖街,由太平军老兄弟出城购物,转卖给城内居民以牟利。居民有愿从商的,也可向官方领取执照和资本,开设专业小店,称“天朝某店”,“本利皆归天王,不许百姓使用”,更不得私自经营,但实行数月后因“行不通,各店都歇”。

太平天国建立后,在江南富庶之地,以各种制度化的手段敛取民间财富。田税、关税之外,还有多种苛捐杂费。如门牌费,张贴门牌可以证明为天国顺民,但取得门牌须交费用,收费标准由当地政府任意确定,或铜钱五百直到两三千,或银洋数元直到数十元,甚至户户不同。如凭照费,田凭、店凭、坊凭、船凭、路凭、通商旗等,俱各收取多少不等费用。又到处设卡抽税,剥削旅客商人,“凡肩挑手拿,须纳税挂名,方准行卖”,否则指为奸细,性命不保。对富户随意收取大捐,而百姓日常生产生活都要交纳杂捐,如房捐、店捐、船捐、米捐、丝车捐、灶捐、柴捐、灰捐等,直到按日收取人头捐。

最离奇的是特别费,随心所欲,花样繁多。如定都天京后,东王杨秀清特地通令朝内军中各级官员,在天王万寿之期“多备奇珍异宝”,为天王祝寿。备办之法,无非向民间搜掠。此外,如报效米、火药费、刻书费、建造王府费、各王寿辰费、出战得胜特征犒赏费等,不一而足。各王侯将领在为天王“备办”奇珍异宝的同时,也无不中饱私囊。如咸丰十年闰三月,李秀成会合各路军马二破江南大营后,上交天王现银七十五万两,运进粮食足够四十万人吃一年;而同时李秀成已将现银一百五十万两及无数宝物吞为己有。

直到崩溃前夕,洪秀全的长兄洪仁发、次兄洪仁达,仍然横征暴敛,“穷刑峻法”在天京城中搜刮钱财。《李秀成自述》中说,他在同治二年十一月回天京,“京城穷家男妇俱向我求,我亦无法”,报告洪秀全,洪秀全让全城人食“甜露”维生。“城中穷家男女数万余人,缠我救其命”。李秀成也无粮可放,“不得已,即已强行密令,城中寒家男妇,准出城外逃生”,几个月内“各门分出足有十三四万之数”,而“不意巡各门要隘,是洪姓用广东之人,将男妇出城之人,将各所带金银取净,而害此穷人”,守门的洪氏爪牙还将逃生之人仅有的财物搜刮尽净才放行。民不聊生之状,惨不忍睹。清军破城之际,城内居民已不到两万人。

那么,通过上述种种渠道积聚起来的大量财富,有没有被消耗掉呢?这就要研究太平天国小王朝的开支情况了。

乔家炜似懂非懂地听了这一大篇,越听越犯迷糊,趁着曾宪章喝茶润嗓子的空当,赶紧插进来,提出疑问,说专家研究学问,当然越严谨越好,越专业越好。不过,我们的目的是利用专家的研究成果,有没有必要跟着专家再研究一回呀?

思雨说,不看研究过程,怎么能晓得那结果是不是成立呢?

曾宪章好像也有些累了,便说,要不先看看结论,看看结论再说。

胡金老的结论是,李秀成自述中,对太平天国库藏用尽的解释应该是谎言。这个谎言能够成为定论,是因为当时李秀成和曾国藩双方都需要这个谎言。在李秀成,是明知太平军余部尚在,意在为太平天国保存财力,指望能利用这批藏宝东山再起。在曾国藩,则需要借此证明,天京城破时湘军并未得到财富,为自家兄弟洗清嫌疑,对皇帝有个交代。

物质不灭,天京城里的太平天国财宝会到哪里去了呢?

胡金老认为,被转移出城外是不可能的。天国财富主要掌握在洪秀全和诸王侯手中。清军围困天京之初,他们先是没想到天京会被攻破,也就不会想到要将财富转移出城;待到天京危急之际,清军四面围得铁桶一般,已不可能转移财富。天京城破后,李秀成、洪仁玕等突围逃走,确实随身携带了一些细软。然而当时清军重重包围,太平军溃不成军,在城内东奔西窜,能逃出性命已属幸事,决无将大批财宝运送出城的机会。

讲到这里,曾宪章放下文稿,补充说,这个问题,胡金老论证比较简单,而不同说法也较多。清廷官方文献和李秀成自述中,都有明确记载,天京城破后,忠王李秀成和幼天王洪天贵福等,曾在清凉山中躲避半天,入夜方得突围出城。所以有人说,他们将所携带的大批财宝埋在了清凉山中,也有人说被幼天王带到了湖州。

但是他相信胡金老的结论。

因为天国藏宝也是寻宝圈子里的一大谜局。他到金陵后,不免技痒,曾根据相关记载,在地图上绘出李秀成当时的行动路线,且特为找了辆自行车骑着,做过实地踏勘。自行车的速度最接近于骑马出行,有助于他在脑海中,重现那一幕刀光血影的历史场景。

天京城破,是在同治三年农历六月十六中午时分,清军挖地道,炸开太平门东一段城墙,蜂拥而入,与守城太平军展开激烈搏战。李秀成当时正在太平门督战,眼看大势已去,即南撤直奔天王府。太平门距天王府北墙不过二里。此时幼天王洪天贵福在天王府内高楼上,已看到清军攻入城内,急跑到天王府南门前探望,两个弟弟也跟了出来,恰好李秀成飞马赶到,便问他该怎么办。李秀成决计带幼天王撤离天京,另做图谋。可他只顾得上幼天王一人,余人只能弃之不管。幼天王没有马,李秀成把战马让给他,自己只得另骑劣马。这天王府范围广大,高墙坚固,守军约有一万余人,入城清军先后从北、东、南三面围攻,终不得破。至当夜三更,太平军在天王府中燃爆火药,借烈焰浓烟冲出千余人,清军拦击,夺得太平天国玉印二方,金印一方。由此可见,幼天王惊惶出逃时连印玺都没带,更不可能带有财物。

且说李秀成等,继续向南转西行约二里,到内桥附近忠王府中,李秀成辞别母亲、胞弟和侄儿。生离死别,合家痛哭而散。应该就是此时,李秀成带上了那批价值白银数万两的珠宝,以绉纱缠在腰间。李家各人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逃走时,也应备有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

自太平门入城的清军,兵分四路,攻向天王府和城东、城北各城门;而各城门外清军也同时发起进攻,夹击守城的太平军。李秀成带着幼天王,奔向暂无清军的城西,试图从旱西门夺路冲出,被攻城清军大队阻遏,情知白天无法突围,只得北行一里,转上清凉山暂避。

清凉山是金陵城内最大的一片山野,所以李秀成的哥哥、幼西王、幼南王、定王、崇王、璋王等,也先后聚合于此。然而,其时跟随的文武将官军兵尚有数千人,诸王即使带有大量财宝,也难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埋入山中;即使真有埋藏,也必已被知情人透露或发掘。而他听韩云霈说过,清凉山中,公私挖掘虽多,所得不过是些零星财物。

那么,财宝会不会被李秀成等人带出天京了呢?

当日傍晚,金陵各城门均被清军攻占。李秀成自忖,只有拼死突围一条路,率军先冲清凉山南二里的水西门,又向南冲中华门西侧的城墙旧缺口,都因城外清军防守严密而失败。李秀成不愧为一代名将,料想大量清军自太平门缺口入城,城外防守可能相对薄弱,于是全军转而向北,穿城而过,疾行八九里,冲击太平门,不料仍被守军阻挡,只得再度退回城内。此时随行的文武将兵眼见突围无望,都已心慌意乱,凄惶哭泣,不知所措。这样一支孤军,在围城中南北奔突,即使曾携有财物,也难免不丢弃。

久经征战的李秀成在危急之中又生一计,命众军劫杀小股清军,夺取旗帜号衣,伪装成清军。到了三更时分,城内清军陆续出城归营,李秀成军也浑水摸鱼,从被炸开的城墙缺口出城,李秀成拼死冒险在前,幼天王紧随其后,出其不意,果然得以混出城外。但清军不久即已发觉,传令沿途拦截,并派马队追击。李秀成军中,马军行动快,有近千人冲出了包围,后面的步兵大队多被清军截住。李秀成当即分兵两队,改以幼天王一队在前,自引部分人马断后阻敌,向孝陵卫方向行进。在途经曾国荃防地时,前后两队被清军冲散,李秀成因马劣行慢,行至句容后错了方向,走到了天印山,后因乡民出卖被捕。幼天王一队后虽抵达湖州,但如此仓皇狼狈逃窜,且后队几度被截,断无带走大量财宝可能。

曾宪章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乔家炜、胡玉成都点头称是。

此外,就是传说天国财宝被湘军所抢掠,后为曾国荃偷运回了湖南。

胡金老批驳道,这都是不了解封建社会实际的人,以今度昔,信口开河。当时君臣上下,何等森严。试为曾国荃设身处地着想,破城之际,放任湘军抢掠一时是可能的,但面对朝廷上下众目睽睽,皇帝亲自追问,胆敢将太平天国巨额财富尽入私囊,当真不要性命了么?

物质不灭,财宝无翼,不会凌空飞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天京危急之际,被人埋藏在什么地方了。

一百多年来,无数的人说天国藏宝,都不过是想当然,直到胡金老,第一次以严谨的体系论证了宝物的存在和埋藏的必然。胡金老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明确提出,天国财宝未必只埋藏在一处。一方面,定都天京以后,天王洪秀全赏赐无度,致使圣库所藏大量金银流入各王府;另一方面,太平天国后期,圣库制度崩溃,王侯将官特别是洪姓诸王,狂掠滥刮,无不积聚起相当财富。财各有主,不可能集中埋藏,但为数最多的一份,肯定还在天朝宫殿之中。因天王所得金银珍宝本多于各王,天京事变之后,东王、翼王、北王所有,又全数归于天王。

这份财宝,会埋藏在什么地方呢?

胡金老经过多年苦心研究,终于有所发现,发现了一个长期被人忽略的重要线索。

乔家炜不觉向曾宪章倾过身去,似乎想早一点看到那个线索。曾宪章却卖关子似的,故意停了下来,合上文稿,转脸向乔家炜说:我看这个线索,恐怕还不如乔总掌握的线索实在。

乔家炜朝椅背上一靠,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实在不实在,不妨说来听听。

这却大出胡玉成的意料。乔家炜是说过,他因听信传言,所以会把地道挖进乔家大院,但并没透露具体的线索情况,而那曾宪章却像是先晓得了。可见这两人的关系,未必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不免又多了一分戒心。胡金老发现的这个重要线索,就是忠王李秀成招供,关于藏金地点的隐语。

仿佛有意同乔家炜过不去,接下来一大段文绉绉的叙述,曾宪章偏偏照本宣科,不作任何解说:

李秀成关于太平天国埋金地之隐语,见于庞际云所藏忠王供词零纸六页。此件由庞氏传其子芝阁,芝阁传内侄李鄂楼,后由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收购珍藏。旧载六纸内容:第一纸系曾国藩手书问词,及庞际云在旁注录李秀成供词;第二纸是李秀成手书供词;第三纸是庞际云手录李秀成供词;第四、五、六纸是李鸿裔手书问辞并录李秀成供词。此外又有一纸,是庞际云跋语。此为研究太平天国史者所通晓。

在第六纸上,李鸿裔亲笔所写问辞中,有“城中窖瘗金银能指出数处否”一条,后被圈去。有研究者认为,此问有失斯文体面,故被删除。也有研究者以为,李秀成的回答,应与《李秀成自传》中所述相同,即以天京城内库藏已用尽搪塞,此一问实无结果,故被删除。退一步说,即便李秀成有新供辞,即便其供辞曾被记录下来,事关藏金之密,也一定会被隐瞒或毁弃。

笔者总觉此处未免含糊,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写信托上海复旦大学旧友,去文物管理委员会查阅原件。此一查遂有新发现。按此七纸虽经庞际云裱为册页,但仔细察看,第六纸背面尚有字迹。拆开裱纸,背面竟写着四行十六字:“北桥南桥,游街飞巷,天井地井,东山西山”。其意漫不可解。故文物管理委员会亦未引起注意。幸友人处事精审,假纸笔摹勾此十六字寄交笔者。

笔者首先比照字迹,明显与曾国藩、李鸿裔、庞际云均不相同,但与李秀成写自传的笔迹十分接近。试想,审讯李秀成,于清廷诸大员,是何等重要之事,断不容不相干之人,在此纸上混写不相干之字。因此,笔者在此做一大胆假设:此十六字,应该就是李秀成对所问“城中窖瘗金银”之处的回答,是说明埋金之地的一种隐语。

因为这十六个字至关重要,而李秀成的广西口音又不易听准,所以李鸿裔让他自己亲笔写了下来。

这应该也是李秀成与曾国藩斗智的一种方式。李秀成被捕后,自知决无生理,但仍不甘就戮,其写自传,披露天国之误,向曾国藩进收服太平军残部之策,都有争取脱身囹圄之用意。天国藏宝,是清廷上下密切关心之大事。幼天王洪天贵福少不更事,李秀成极可能是天国藏宝的实际主持者,他既提供出这隐语,自也应该知道隐语如何破解,或何人能够破解。曾国藩要知道答案,当然也可以自己去猜,但在猜破之前,便不能杀李秀成,而要继续与他周旋,这就为李秀成争取到了更大的生存空间。而李秀成要想取信于曾国藩,这隐语就应该不会做假;何况这隐语十分难解,他也没有必要做假。

百年以来,被人误以为迷失无踪的太平天国财宝,其实一直安安稳稳地沉睡在那里,从来没有迷失过。

迷失的,只是人们对它们的认识而已。

曾宪章念到这里,随手把文稿合上,推到桌子中间。

这一大段文字,乔家炜虽听得懵懵懂懂,一头雾水,但十六个字的隐语,倒是听明白的。曾宪章也是知道,这一节中,真正对他们有意义的就是这十六个字,所以才故意捉弄乔家炜。乔家炜正等着听胡金老剖解这隐语的真实含义,忙催曾宪章往下读。曾宪章两手一摊,说,没了。

思雨也奇怪,又不是说书卖关子,且听下回分解,怎么就没有了?

曾宪章说,不信你问胡老,真的是没有了。

乔家炜不肯相信,拉过文稿往下翻,果然,下面说的是,曾国藩最后突然杀死李秀成,连自传都没有让他写完,肯定出于更深层的得失权衡。前人猜测,李秀成在后文中有劝曾国藩背清自立、恢复汉人政权的内容,曾国藩深恐引起清廷疑忌,遂杀人以灭口,将那份自传弄成个断尾巴蜻蜓,是不无道理的。

乔家炜对曾国藩为什么杀李秀成毫无兴趣。杀都杀了,再讨论这个为什么,有什么意义。然而杀了李秀成,现在该指望谁来破解这个隐语呢?他不禁大为失望。原来胡老的秘密,如今还没有谜底,这可真让曾宪章讲着了。

曾宪章笑道,要说失望,我肯定比你更失望。不瞒你说,这十六个字,我在二十年前就知道了。

胡玉成一直以为,自己掌握着一个惊天机密,不禁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曾总不是、不是开玩笑?你怎么,怎么会,早就知道?

曾宪章告诉他,庞际云的册页,一直藏在上海博物馆,有点身份的人都可以去查看,所以这十六个字并不算什么大秘密。只不过因为全是活头话,看不出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长期被研究者所忽略。他的大学老师也猜到这可能是天国藏宝之地的隐语,只是猜不破谜底而已。

胡玉成暗想,这个曾宪章还说不是有备而来!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我这老头儿被他们给算计了。他既晓得这隐语,如此挖空心思来攀扯我,又是什么目的?

曾宪章说,他本来指望胡金老久居金陵,潜心研究,会另有发现,哪知还是这十六个字。这十六个字未免过于玄虚,就像是那个“楚子埋金碣”的翻版,所以他也曾怀疑,是曾国藩的幕僚们为了某种目的编造出来的。可是那天去清凉山,忽然想到,这虎踞于金陵城西的石头山,也就是唐人诗歌中著名的西塞山,“西山”就有了着落。然而“东山”若是指钟山,或者江宁的东山,范围都未免太大,会不会就是袁枚隐居的小仓山呢?清凉山南,旱西门外护城河上有座石城桥,是为“南桥”,可清凉山北,清凉门、定淮门外早先都没有桥,“北桥”会在哪里呢?这一带又有什么“游街飞巷”?

他这才悟到,所谓玄虚,是因为外人不明白金陵形势;要想猜破这个谜底,非得十分熟悉金陵掌故不可。

乔家炜叹了口气,说,那么多有学问的人都猜不到,我这个乡下土包子就更没希望了。

乔思雨不同意,说猜谜语跟做学问是两码事。那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活动,聪明人在猜谜上未必优胜,平时被人认定不聪明的,反而可能成为猜谜的高手。

胡玉成听他们议论,心绪渐渐平静。想想也是好笑,就像元宵灯会上,若有谁想把谜条都捂起来,只容自己一个人猜,肯定被人骂作失心疯。正因为谜面任由众人看,猜破谜底才见出高明。所以这几个人还是离不开他老胡。

他便接着思雨的话头,应了一句,这话不假。

曾宪章心思一动,盯住了胡玉成,听胡老的意思,这个谜语,胡老已经破出来了?

胡玉成并不否认,只说,这跟猜谜又不一样。灯谜挂出来,谜底是有在那里的。就像学生的考试卷子,有个标准答案。这个谜底却无处去查对,要得把真金白银挖出来,才能算是猜对了。

乔家炜也反应过来了,笑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胡老不妨说说,我和曾总试着去挖挖看,没准真猜对了呢。

胡玉成却不作声了。沉吟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了口,说,听这个谜底,是有条件的。

乔家炜忙道,有条件也不妨说来听听。大家共事,什么都是好商量的。

曾宪章也说,毛主席教导我们,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商量商量。

胡玉成却轻飘飘荡了开去,说,当今中国,以“京”为名的城市,有北京和南京。古时候,还有东京和西京,且不止一处。再加上都、中都、大都、陪都,以方位命名的都城,少说也有十几个。可是叫天京的,古往今来,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所以我们这金陵城自应有不同凡响之处。也就应该有人来做一番不同凡响的事业。

几个人只能洗耳恭听。

就因为这个,我才要跟各位提条件。既然各位愿意商量,我就直说了。条件是两个。各位能答应,我立即奉告谜底;各位不能答应,也可以自己去猜谜。见三人都点了头,他才继续说下去:这头一条,倘若果真挖到了,这批金银财宝,要按家父的遗愿献给国家。胡玉成的话越说越快,一句赶着一句:当然三位也不会白忙,国家的任何奖赏,无论名利,都归三位,我是一概不受。

乔家炜看看曾宪章,又看看乔思雨,这回没有抢话头。胡玉成的眼光也落在曾宪章脸上。曾宪章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开了口:胡老,和令尊,这一片报国之心,我们能够理解,也应该支持。不过,现如今,毕竟是市场经济,投资不怕有风险,却不能没效益。效益和风险不成比例,对于投资的人,只怕就没有吸引力咯。

我不研究市场经济。胡玉成坚定地回答。

乔思雨想了想,问胡老:既是令尊本有遗愿,胡老又早已猜破谜底,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想到要报效国家呢?

这倒是问到了点子上。二十年来,胡玉成默默地充当这笔巨大财富的守护神,却始终没向国家报告,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对这笔财富绝无觊觎之意,他并不需要这笔财富。虽然建筑公司已宣告破产,但他的退休工资是从社保渠道领的,并不受影响,而且足够他安度晚年。他只希望能用这一笔财富证明一个问题,证明他的父亲胡金保是一个爱国的人。然而,这就需要万无一失,最好是把猜测变为现实,将黄澄澄白花花的金银直接奉上。试想,只凭他空口说白话,岂不比那个进贡和氏璧的人更加虚妄,国家凭什么要相信他?退一步说,倘若国家相信了他的话,劳民伤财地进行发掘,最后却落了个空,人家又会如何评说?他岂不是在父亲的灰头土脸上,再抹出一个白鼻子?

这份顾虑,胡玉成当然不会讲破。他叹了口气,说他本来是想自己能有个机会,把金银财宝挖出来献给国家。可如今,一则自己年纪大了,就有机会,也挖不动了;二则机缘巧合,遇上他们几位有作为的年轻人,所以才想到把这件心愿托付给他们。

乔家炜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难得胡老看得起我们,我们更不能辜负胡老这片心意。我这个乡下小老板,也晓得做人不能唯利是图。曾总是从北京来的,在市里有头有脸,觉悟当然比我高。依我看,我们应该答应胡老这个条件。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曾宪章一眼。

曾宪章明白乔家炜已经有了主意,略一犹豫,也点了头,说,乔总既能接受,我们当然更应该支持。

胡玉成冷眼旁观,对乔家炜的心思也能够估猜到几分。这小子是个有胆敢为的人,真到动手开挖的时候,一个胡玉成未必能看得住他。

不过,胡玉成自信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也有撒手锏:只要一见财宝露头,他就可以报告文物局啊。他们既有献给国家的承诺,也就无从怪他。

所以胡玉成哈哈一笑,说,难得两位老总肯帮老胡圆这份心愿。

曾宪章便问,不知第二个条件怎么说?

第二条,刚才已经说了的,这个谜底猜得对不对,现在不得而知。倘若挖下去落了空,各位不要怨我。

乔家炜一口应承,这个自然。就当我再挖一回地道的。

他以为是说了句笑话,几个人却都没有笑。

再挖一回地道,岂不是要再落空一回?真是触霉头。

胡玉成见曾总夫妇也点了头,这才坦诚开释谜底。这十六个字,乍看上去,全是活话,就像曾总说的,跟“楚子埋金碣”不相上下,难以落到实处。但是细作分解,四句话中,唯有第二句同另三句格式不同;且它不说“游街飞街”,或“游巷飞巷”,而说“游街飞巷”,可见应是确有所指。这四个字,该就是破解隐语的锁钥所在了。

可金陵古今地名,游字打头的,只城南白酒坊有个游辉岭;飞字打头的,一个都没得。这条路眼看走不通。长话短说了,有一天夜里,胡玉成在睡梦中,仿佛有人提点,说了句“游的是鱼,飞的是鸟”。他猛然惊醒,顿时就想到了近在眼前的两个地名:鱼市街和鸡鹅巷。

第二句有了,头一句也就有了。北桥,就是连接鱼市街和鸡鹅巷的北门桥;桥南边,有这一座乔家大院在,桥、乔可以通假,岂不正应了“北桥南桥”,而且落脚在“南桥”上。

乔思雨摇了摇头,说,谜语真跟戏法一样,揭开来,了无神奇。

曾宪章沉吟道,如此丝丝入扣,应该是不错的了。

乔家炜长叹一声,我要早晓得这个谜语,也不用费事挖那地道。

曾宪章却又摇头,未必。就算是在乔家大院里,九十九间半加一个饮水园,到底在哪一块?只怕你不知要挖几条地道。

金陵人把院落叫天井,地井就是水井了。这要问思雨,乔家大院里,哪处天井里是有水井的。东山西山,饮水园里,早先该是有假山的吧?乔家炜说着也犹豫了。

思雨说,你们不要打岔,还是听胡老把那后两句解出来看。

胡玉成笑道,这两句看似不难,也够揣摸的。我也是好久才想到,金陵人将山墙简称山,“东山西山”,是说这片山墙,既是西边房的东山墙,又是东边房的西山墙。这就不是单门独院的小户所能有的,必得乔家大院这样,三条轴线多进院落,中院二面的山墙,才是东西合用。然而,中院前后虽有四进,前面三进,两边却都有火巷相隔;只有最后一进,三院相连,才符合这个条件。“天井地井”,想来是,财宝埋在天井地底下,却以水井做出入通道,所以从地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乔家中院第四进,堂屋里果然有口水井。由此猜想,太平天国的藏宝,就在中院三、四两进之间的那个天井地下。

真没想到,我就在这些珍宝上面,来来去去走了几十年。思雨说着,却又生出个疑问:中院第四进那口井,我小时候还用着,头几年才填掉。倒是东院,你这堂屋里那口井,给太平军填掉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就是藏宝人的障眼法了。填了东院这口井,还埋个死人在里头,就是要引人去挖,可是把地球挖穿了,也挖不出名堂来。中院那口井一切如常,就更不会有人怀疑了。

曾宪章望着乔家炜,笑道,乔总挖地道挖出的线索,与胡老的谜底想必是吻合的了?

乔家炜避而不答,只笑嘻嘻地说,不挖那条地道,怎么交得上胡老这个朋友!

乔思雨暗想,交不交朋友,是你们的事。只是经胡玉成这么一搅和,乔家大院的维修工程,好像非交给乔家炜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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