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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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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副督统。”

两人同时止步,望着立在回廊上的柳正显。

虎目微虚之人须臾已换上长者的详和面容,“公主,方才是你误入了西厢书房?”

不愧是武者中的翘楚,只需一眼,便已了然事态。

书锦颔首,“想找两本书打发闲时。”

“是吗?”虎目笑眯起来,精光却是不减。被审视之人却丝毫没有动摇与不安,仍是那样一派柔和安怡。

“也怪老夫疏忽。明儿让工匠将锦苑那储物用的杂什仓改个书房给公主,也省了公主由东到西奔走劳累。”柳正显话虽说得恭敬客套,意思却一点也不含糊,让书锦就乖乖待在锦苑,要什么,少不了她的。

可她若是不乖呢?

书锦垂眸,乖巧地应着:“好则好,只是……”抬眸时,莹亮的眸中闪过一抹羞涩,“书锦爱煞辛杨那书房的格局、模样,爹能否也照样为书锦做一个。”

柳正显微微一愣,却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怎么说也是公主对辛杨的一片深情意重,如何能断然拒绝。所幸她也并不算多事,难得提出这个要求,又是在今天,儿子另娶偏房的当口,他也只得应了,“也好。”

身后,那个始终沉默低头的人,一双若有所思的眸,攀上她唇边那抹似喜似嘲地扬起,陷入沉思中。

锦苑内,难得的吵闹声与重物撞地声不断。西北角的那间杂什仓库正在动工改建成为书房。

“好吵。”芷兰噘着嘴小声嘟哝。

正专心读着手上书卷的美眸扫了眼抱怨之人,又移回书上,“芷兰,那套宜兴紫砂茶器有没有自宫中带来?”

“有啊。”芷兰点头应着,不解公主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套茶具。

“毛峰还剩多少?”目光仍未移开书本,问得异常闲散。

“好多呢。还都是年初新进贡的黄山毛峰。”公主最爱的极品毛峰,她怎么会忘记带呢。

“要不要奴婢给公主泡壶茶来?”公主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好啊。”书锦将书轻轻放在榻旁红木小柜上,“我还真是想念由宫中带来的毛峰茶。”

“只可惜少了山泉,味道总是会差一截。”芷兰点头讨好地应着。

“若我没记错,城外东郊有山泉吧。”

“啊!东郊?”芷兰这才发现,公主正笑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

“你若嫌吵,不如去东郊散散心,顺便带两桶山泉回来。”书锦仍是笑着,而那个总是管不好自己嘴巴的家伙脸色却变得简直比哭还难看。这样的酷暑天,就凭她一个弱质女流,别说是从东郊提两桶水回来,就算是提两个空桶来回也够她受的。“不吵,不吵。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慌忙跪倒在地,哀求起眼前面色温和的人来。

呜,她好命苦。自小离了父母入宫为奴不算,偏偏天性又不够圆滑遭人排挤,一同入宫的姐妹不是伺候太子、皇妃也算是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就她被分给了这个自幼在冷宫长大、没权没势的锦公主。跟着吃苦受白眼也罢了,只道主子待她这下人倒也算宽厚。可就一桩,锦公主的性格委实太难揣测了。明明一直笑着,却让人猜不出是被恼的还是被逗的。就因为这个,害她不知多吃了多少苦头。不过怪来怪去,也都怪自己管不好这张嘴。若像汀香那样寡言少语,也就不会惹这么多无妄之灾了。

“你呀,”书锦轻叹了一声,眼神却已柔和了几分,“屡教不改。”

对芷兰并非刁难,而是生怕她会被人算计与陷害而防患于未然的善意提醒。她素来知道这小婢对自己的忠心。出生冷宫,记忆中除了冷落与排挤,便是身旁侍婢的不断更换。即使她再如何真心对她们,也因为身处“冷宫”这毫无前景和生气的地方,而注定了被离弃的命运。书锦知道,那些女孩子或是用身子或是用钱财,换了一个更好的主子。她原本已不指望会有奇迹出现,可偏偏在她十岁那年,芷兰被带到了自己身旁。这个同龄的女孩子是那样单纯而快乐,那样充满欣欣朝气,几乎将她灰暗的心都照亮了。她没有奢望过芷兰会在那死气沉沉的冷殿中长伴自己,可谁曾料想,这一伴已是八载。她与芷兰之间的默契,是旁人无法取代的。即使是聪慧沉稳、心性与自己颇似的汀香。

黄昏,夕阳映红整个锦苑,美得令人叹息。一如俭言记忆中的那位锦公主。

自柳辛杨纳妾至今,已是整整一月有余。柳辛杨与书锦这对原配彼此之间再也没了交集。而俭言却不由自主地习惯了在闲时去府内那葱荣花园走上一遭。湖仍静映明月,槐树花香阵阵,却独独凉亭空无一人。整个园子因此而显得那般落寞而空寂,像极了他的心。静静坐上她常静坐凝神的那亭中一隅,心下如坠地的书笺般繁乱。他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真是天杀的,他否认过无数遍,却每每在否认过后,渴望见她的感觉变得更为强烈而迫切。他不知这感情是自何时从心底滋生的,却知道当自己意识到之后,便如何也抹不去了。如同那未相识便深铭心底的琴声般,深刻而美好。所以在再次面对空空如也的花园后,他便来到了这里——锦苑外。仰视,高墙那头,便是她每日起居所在。心中有着止不住的向往。

只是看一眼。看一眼便立刻离开。

深望了一眼那被斜阳染红的高墙,挽起衣角,一个跃身,腾空而上时,才惊觉原来逾越根本就是这样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原来难的,只是决定起步的那一瞬间。

点足落地,悄无声息地进了锦苑——他这个从五品的小官无权踏足的净土。

便是那样巧,朝思暮想的人正倚窗而坐。微红的霞光轻笼着的那抹绝色,是那样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美好。自窗角露出的房内一隅是如此眼熟,是了,这便是锦苑新建的书房,单从表面来看,与西厢书房的确是一般无二。

“书锦爱煞辛杨那书房的格局、模样,爹能否也照样为书锦做一个。”

因见到她而闪亮的黑眸渐渐黯然。右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为她这般痴情,更为柳辛杨的不知珍惜。他的不爱,她的错爱,他们互相牵扯而纠缠不清,他这个旁观之人,却无法再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即使一再地告诫自己,仍是无可奈何地卷入了这场根本没有自己立足之地的波澜。

有轻盈的脚步声在慢慢向着这个方向靠近。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那正在专心于描绘丹青的精致侧脸,飞身消失在一片残红之中。

芷兰小心端着紫砂壶,里面是新泡的黄山毛峰。

“公主。”轻叩书房门。

吱呀一声,为其打开房门的是汀香。

“汀香?”芷兰纳闷,明明刚才汀香还帮自己找紫砂壶来着,怎么一转眼已经到了书房?

“我帮你。”接过芷兰手中的紫砂壶,汀香似乎无意为同伴释疑。

窗旁,托腮而坐的人正凝神望着窗外斜阳。桌上,画至一半的丹青被浓重的一道墨痕所毁。画中景色依稀是明月下的湖光、凉亭与苍天梧桐。

“公主怎么了?”芷兰偷偷扯了下汀香的衣角,用唇语小心翼翼地问。

汀香秀眉微蹙,一脸无奈地摇着头。

“公主,新泡的毛峰。”芷兰讨好地将紫砂茶盅托于掌间。

“嗯?”被打断的人眼中有着未回过神的迷茫。

“茶,泡好了。”不对。这完全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锦公主。那个永远将内心藏得好好的公主,何曾如此心思恍惚过。

微笑着接过茶盅。

好烫!一个错手,紫砂盅翻倒在桌,茶水洇开,渐渐洇湿那画中的梧桐、凉亭、直至浸透当空皓月。

“天呐!我去拿烫伤药。”芷兰来不及收拾,慌忙奔出书房。

“公主,你没事吧?”汀香边小心收拾着翻了一桌的茶水,边关切地望向书锦。

她知道公主是被俭言偷入锦苑的消息给吓到了。自己方才看到立在书房外的人时,也是心下大骇。难道柳正显已经对她们主仆产生了怀疑?可是不应该呀,她们这样小心翼翼,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我要出去一下。”充耳未闻汀香的问话,径直站起身来。心底那个声音,催促着、逼迫着她,不得不去。

湖边,那抹高大挺拔让她忐忑的心霎时安定下来。停下脚步,怔怔注视着他,仿佛只是这样静静看着,便已足够。

因一路小跑而微喘的气息没有瞒过他这个高手灵敏的双耳。回首时尚冷峻的眸在触到她的瞬间,溢起一抹混合着温柔的意外,“锦公主?”

“好巧。”她笑,为彼此的“不期而遇”,更为能在此时此刻真的遇到他。

“是,好巧。”他木讷地点头。天知道为了这个巧合,他每个黄昏都在这里默默守候至月上树梢。

“你……辛杨还好吧。”硬是在句子中挤入一个不相干的名字。天知道,她才不在乎那人到底好不好。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能冷静掌握自己的思想过。

“少爷……”他敛眸以阻止自己眼中的失望太过明显,回复的声音有些生硬,“少爷一切都好。”

“那就好。”下意识地轻咬食指以缓解这尴尬,却在齿触到刺痛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被烫伤,“好痛!”

“怎么了?”声未至人已近在咫尺。

“没什么。”她孩子气地将烫红的手藏在身后,笑得无辜而单纯。这是俭言所陌生的朱书锦,如此纯真而真实的一面,如此让他心动不已的一面。

“让我看看。”他说时已伸手去握她右臂。

书锦微微一怔,没有挣扎,顺从地由那宽厚的掌牵起自己羸弱的臂膀。黑眸很快找到了食指上的红肿,粗糙的指轻触了一下那片粉红,立刻引来她一声倒抽。

“对不起。”他抬眸,不舍与歉意根本无法掩饰。手,仍紧握着她细致的腕。掌中的温暖肆无忌惮地熨过她那片冰凉的肌肤,渐渐侵向心所在的方向。

“只是烫伤而已。”她嗫嚅着,相对于他掌心的温度,这烫伤的炽热委实不算什么。

指尖忽然溢出阵阵清凉。她不解地望向自己的指尖,只见俭言在为她轻抹着一种晶莹的白色膏药,动作是那样轻柔而小心,生怕会再伤到她。

鼻尖一酸,自幼没有尝过被呵护滋味的人心间泛起异样的情愫来。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视若珍宝是那样暖心的一种感觉。

浓眉纠结,因她眼底闪烁的光亮,“很疼?”手已停止在原地不敢再动。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冷喝如惊雷炸响。

两人迅速地分开更是印证了来人的猜想。柳辛杨脸色不佳地立在梧桐树下,为自己先前目睹的那一幕而气结。

“俭侍卫为我察看伤势而已。”自己那相公还真是会挑时候出现。没想到在娶了偏房后,第一次元配夫妻相见,竟然会是眼前这当场捉奸的场面,一切还真是讽刺得紧。

“是吗?”自齿缝挤出冷哼,眼神直刺向俭言,却没有自对方眼中读到退缩与心虚。

“公主伤到哪里了?让为夫看一下吧。”逼近书锦,等着看她从哪里变出伤来。

微退了两步以维持彼此的距离,书锦缓缓举起右手,“没什么,只是食指有些烫伤。”

“烫伤?”在已昏暗的天色下,根本就看不清她指上的伤,柳辛杨一把抓过她右手,却不想正抓在痛处。

“当心!”俭言的焦急脱口而出。

“好痛!”原本因俭言所带来的感动而差点溢出的泪借着疼痛滚出眼眶。

鲁莽之人这才看清,掌中那只玉手的食指果真是又红又肿。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他仍紧握着她的手背上,散着烫人的温度。

柳辛杨心下微微生出歉意,抬眸时却发现那双含泪翦瞳正望着自己身后人,心下的歉意顿时转为怒火。

“俭言,你给我退下。”转头注视着俭言的双眸足以杀人。

俭言顿了顿,垂下挺直的头颅,恭敬答道:“遵命。”

即使那样不放心她与他独处,即使一点也不想离开,即使有千百万的不愿意,可他必须得走,不是吗?谁让自己是柳辛杨豢养的奴才。

奴才!这两个字已经深深烙在背脊、穿透胸膛,灼化了他所有的自尊与骄傲。

失神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落寞身影,心下被挖空般空洞。

“别忘了你是主子,不要与下人走得太近。”柳辛杨的声音冷得可以凝结一切。眼中的怒意掩饰不住地喷薄而出。

恬静的眼淡淡瞟向身旁人,唇边含着浅笑,“我比你更懂怎么去做主子。”

他似乎忘了,自己好歹也是出身皇氏的帝王之女。

柳辛杨被她一句话给梗住,怔望着眼前人那隐隐透出的不怒自威,这与往常那个温柔贤淑的朱书锦大相径庭。

“我先回房了。”心情低落到根本无暇去顾及她“相公”的情绪。仍耿耿于怀,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辛杨,怎么还没睡?”自睡梦中醒转的人娇慵地轻问。

“小舞,”自窗缝洒入的月光映亮他紧锁的双眉,“你说俭言这人如何?”

“俭侍卫?”难道这是辛杨辗转反侧、夜不成寐的原因?

“他这人,对你倒是一片忠心。可就是太过死板拘谨了。”根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真是可惜了那张令人心旌荡漾的俊颜。

“你觉得,他比我如何?”柳辛杨撑起身来,一脸认真地问。

“呀,辛杨,你在想什么呢。奴家心里可只有你一人。”她不过只是偶尔会偷瞄那木头两眼,谁叫他长得那样俊美。可是,不会只因为这个,就让辛杨以为自己有二心吧。

“我当然知道。”柳辛杨宠爱地搂了搂怀中人,却仍不放弃,“若我与他一般身份、职位,让你选,你会选谁?”

“当然是你。”辛杨怎么了?问出的问题莫名其妙。

“为何选我?”

“因为没有女人会为死板拘谨的男人而心动。”

“是吗?”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长吁了口气,又重新躺回床榻。

“是不是那个俭侍卫……”

“没事,你快些睡吧,别累着我的宝贝儿子。”说罢,大掌抚向翠舞已微隆的小腹。

朱书锦,你是在欲擒故纵吧。

眼中笑意渐浓,这个原配公主,自己也委实是冷落太久了。

“公主,这是……俭大人让我给你的。”芷兰递上一个紫金色小盒。

打开盒盖,一股熟悉的淡幽香气溢入鼻尖。那盒内盛着的是半满的晶莹膏药。下意识地抚了抚右手的食指,忆起昨晚他为自己搽拭时的种种,脸颊不禁微烫。

一旁始终沉默的汀香悄然拿起桌上的盒盖,果然,在盖内侧有着一只鹰形图腾。

“芷兰,去将书房桌上那本未读完的书替我取来。”书锦忽然下了命令。

这……不是刚从书房回来的吗?

心下虽颇有微辞,但还是边应着边向书房走去。

“汀香,有何不妥?”待芷兰走远,书锦悠然问。早就将方才汀香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公主,这图腾,还有这紫金色……”汀香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这应该是五年前被剿灭的齐山山贼的标记。”

“什么?山贼?”俭言和山贼怎么可能会有牵扯?可若说没有牵扯,记得他曾说过,他正是五年前入的副督统府。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奴婢当初随爹去齐山剿匪时,山间便到处是这种鹰形图腾,而山贼旗帜更是多以这种紫金色为主。”虽然当时只是十多岁,她却对这鹰和那鲜明紫金色印象再为深刻不过。

缓缓放下手中的小盒,却无法放下心间陡然生起的烦乱,“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侍候了。”

汀香福了福,识相地退下。眼中却自书锦的反应而生出不安来。一向沉着冷静的锦公主最近却越来越多地陷入不安与烦躁中,而引得公主如此反常的,正是那个从五品的小侍卫。不知该如何点醒公主却又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步步深陷而不自知。唉,若芷兰不是那样天真而毫无心机,或许自己还能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俭言停下步子,疑惑地望向径直向东面而去的柳辛杨。这与翠舞所居小筑南辕北辙。再这样走下去,所能到达的,只可能是一个地方——锦苑。浓眉微拧,为柳辛杨反常地踏上这条幽深小径,更为柳辛杨要去见书锦,这个念头在脑海挥之不去。

锦苑渐渐浮入眼帘。那样清雅别致,像极了主人的样子。

“俭言,你说书锦算不算是贤妻?”柳辛杨倏地停下脚步,回眸笑问。

“锦公主端庄得体,是贤妻。”俭言面无表情地回着。

“那你说书锦算不算是这副督统府中的贵人?”

“锦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尊贵无比。”

柳辛杨微点了两下头,唇边浮出一抹讥诮的笑来,“那你觉得书锦美吗?”

问一个下人自己的妻子美不美?这让他如何回答?说美,那是对她的亵渎与不敬;说不美,那是对他的嘲笑与不敬。柳辛杨分明是在刁难自己。

“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不敢回答?”柳辛杨冷哼一声,收起了唇边眼角的笑意,声音阴冷,“你最好收起那些非分之想来,这女人的贤淑、尊贵与美丽,只属于我柳辛杨一人。”

“俭言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说时,低着眉眼,口气平淡。

“一日为奴,便终身是奴。劝你趁早忘记那些辉煌的往昔。”再辉煌不过都已是曾经了。当初再威风,现在也不过是自己身旁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狗罢了。

“驸……驸马爷。”汀香略带诧异的恭敬声音将书锦自那紫金盒所引出的绮思中拉回。抬眸,对上了柳辛杨早已守候的褐眸,微露一笑,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公主,这药盒让奴婢收起来吧。”汀香不着痕迹地提醒着,书锦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紧握着那紫金药盒。下意识地,眼神飞向柳辛杨身后,一触上那若有所思的幽深,被烫般连忙移开视线。

“身子不舒服?都用些什么药了?”柳辛杨大步走上前来,未等书锦反应,大掌已探上她的额。

“相公好生健忘,书锦是烫伤,自然用的是烫伤药了。”书锦一个轻巧转身,拉开了与柳辛杨的距离。

“我委实对你关心太少。”柳辛杨正色道,“以后不会了。”仿佛承诺她般。

“相公别这么说,书锦知你是劳心国事,更何况小舞妹妹又是有孕在身,你自然该多为她费心的。”她婉转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她不需要他。他有闲工夫,不如好好去照顾他的宠妾。自己这个正室,足够宽容大度了吧。

柳辛杨闻言,怔了怔,忽然了然地一笑,凑至书锦耳边亲昵道:“别再吃醋了。再如何,她的子嗣都是庶出,你我之子才是真正长子嫡孙。”

书锦错愕地望着他。柳辛杨自她的反应知道她是读懂了自己话中的含义。

没错,他生出了要她的念头。他不知这想法是从何时在脑海扎根的,可自那日撞见她与俭言那样暧昧地立在后花园中,他便无法抑制地生出妒意来。这样强烈地妒忌着,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无论怎样,她都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原配,丈夫想宠幸自己的妻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天色不早了,书锦也就不留相公了。”他眼中那压抑的点点火光,委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不,应该说是根本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需要时间来想权宜之计。在目前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只能生硬地下起了逐客令。

她的急于拒绝看在柳辛杨眼中反倒成了因羞涩而生出的手足无措。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给她些时间做好准备,他不急,因为笃定她的心早就属于自己。

“那你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见柳辛杨离开,书锦才长长松了口气。

“公主,驸马他……”汀香是何等聪明,自然已察觉了柳辛杨的用意为何。

“看来胡御医的‘祝君安’还是得派上用场了。”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打算把自己交给柳辛杨,原本打算在新婚之夜招待柳辛杨的迷香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照今天的情形来看,快到用它的时候了。这些都是早在计划范围内的事,只是另外一件事……书锦一双美眸望向身旁的汀香。

原本计划中是该芷兰去完成的任务,可她委实太过单纯而心无城府。而内心里,或许或多或少她也更为偏护同自己一起长大的芷兰吧。

立在锦苑外的人一见柳辛杨自内而出的身影,眉宇间的紧蹙微微松下。自己曾经希望柳辛杨可以好好珍惜她,好好回报她的爱。可在今天,在他亲口宣称她只能归属于他时,胸口却如挨了闷拳般隐隐作痛。就算自己自私、就算自己卑鄙、就算自己自不量力、就算自己丧心病狂吧。他不要,他不要柳辛杨接近书锦,甚至他希望柳辛杨根本就不记得世上有朱书锦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宁可她独守着锦苑,宁可她孑然一身,他甚至愿意用一世的孤单来作陪伴,只求她能偶尔用那温柔的眸注视着自己,以那恬淡的口吻与自己聊上两句。他不妄想能拥有她,但却奢望着她永远不要被别的男人所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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