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的一位邻居,是一位自学成才的摄影师,他常对我说今生有两大遗憾,一是没当过兵,二是没上过大学。
直到多年后,我才完全理解他说这句话的心情,军队和校园,是人一生无法磨灭的情结。
人生中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往往会随着年华流走而一去不复返。所以年龄越大,老同学间的情谊,就越显珍贵。
我兴奋得半宿没睡,脑子里不断回想大学时光,发生在男生宿舍306的故事,当然这夜的回想中我刻意避开了有关她的记忆。
原来,那些点点滴滴,我一直不曾忘。
第二天大清早,天还没亮,我开车去火车站接阿震。
阿震长了1米85的大个子,走在路上的效果却只有1米80。不过在出站的人潮里,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这货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右肩跨个旅行包边走边四处张望。他走路姿势很有特点,两年不见,一点都没变化。
“阿震!你怎么捂得跟熊似的?”
他朝我小跑过来:“我怕冷,你家这儿太冷了。”
我呸,你家比我家还冷的好吧?
“火车上睡着了吗?”
“睡了一道。”
“现在六点半,还早,先吃早饭去!”
“哎鹏子,这是你买的车啊,我看看···”
“待会儿再看,你不很冷吗?上车!”
“这是多大排量的?轮圈是不是后配的,怎么这么大···”
咣!
我拽开车门,对准阿震的屁股狠狠一脚···
“哎呦,屁股~”
在火车站不远的一家包子铺门前,阿震大发感慨:“南京小笼包,我又回来啦!”
“快进去吧,小笼包都想死你了。”
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行人和车辆,阿震嚼着包子说:“一晃两年多,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大学生活就像在昨天一样。”
“每次放长假回来我都在这吃小笼包,外面这条街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知道咱们学校什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你经常回去吗?”
“回去干嘛?物是人非,不过去打过两次球。”
“好久没一起打球啦。”
“好办,明天学校体育馆,正好咱们都在!”
阿震兴奋起来:“对呀!”
我冷笑:“你还行么?”
阿震萎了下来:“这两年上班,身体废了。”
“我也废了,金胖子更胖了。”
“你们俩总见面吧?”
“除了他,我也见不着谁了~”
···
东拉西扯一早上,上午九点半,我们来到鸿鹄饭店。这是本地有名的饭店,上下6层,刚好和当年我们宿舍楼一样高。
这次聚会由班长侯广博(外号猴哥)组织,饭店是金阳订的,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心,居然订了306包房,那是我们寝室的号码呀。
我们进入包房时,里面大圆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对门而坐的方块脸是班长猴哥,此人在大学期间交友广泛,消息灵通,而且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四书五经,杂文异录无不涉猎,不愧广博之名。猴哥在酒桌上话题不断,古今中外正史野史讲得头头是道,新鲜事儿层出不穷,总能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猴哥旁边,小鸟依人的是他女朋友、也是我班的小美女刘婧。二人都不是本市人,毕业后留在这里打拼,现在已同居。俩人从大一好到现在,听说明年要结婚,这在大学情侣结婚率很低的今天,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左边依次坐着我班的小美女2号吴丽丽,和吴丽丽的男朋友、包揽四年国家一等奖学金的学霸任峰。这俩人颇有意思,因为是女追男。任峰刚上大一时候就是个榆木疙瘩,外表秀气的他内在里很有几分书生的呆气和傲气,对女生从来不感冒。而吴丽丽则是典型的辣妹子,直爽的让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汗颜。一个学期刚过,任峰就被吴丽丽攻陷了。
听说···仅仅是听说,大二的时候吴丽丽打过一次胎···因为那阵子吴丽丽断断续续请了一个多月病假,而任峰则苦着一张脸到处找同学借钱···
咳咳!人家俩人现在挺好的嘛!也处了好几年了,嗯,好几年了。
另外还有一个我们不太接触的男生,和两个女生。虽然都是一个班的,但大学嘛,好几年过去叫不出同学姓名的大有人在,你们懂得。
然后,门右边坐着的一胖一瘦,就是金阳和亚东,如我所言,金阳越来越胖,这小子家境优越,工作和对象都是家里安排,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金阳生平有四大爱好:吃、睡、网络游戏和篮球,这两年过去,恐怕只剩下前三项了。
方亚东,我们六人中学习最好的一个,但也只能保证不挂科而已,奖学金什么的,想想就好了。亚东是个电影迷兼摄影发烧友,毕业后去北京投靠亲戚,转行做影视后期制作,至今默默无名,工作也挺辛苦,但他说自己过得很快乐。
落座之后,大家的嘴就片刻没停过。
虽说好久不见,心里想老同学们。但大家真重聚了,却没什么正经话说,只顾胡天海地扯了起来,没心没肺地笑着,闹着,好像我们从来不曾分开。
从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同学到场,很快一张桌子坐满了,有十六个人,屋里热闹得像要炸锅。
“小航马上就到。”金阳说:“大家先点菜吧!”
刚上了两盘凉菜,小航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这小子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要知道在学校他可是皮光水滑的小鲜肉。现在呢?皮肤黝黑,发型很随意,而且嘴巴周围还有一圈胡茬,他一进来,在座的女生发出了低声惊呼。
“朱晓航,咋这么沧桑呢?变得我们都不敢认了!”吴丽丽快言快语。
同学们直发笑,有人跟着附和。
小航腼腆一笑:“在南方搞工程,天天大太阳晒着,能不沧桑吗?”
“呦~是不是该叫朱老板啦?”吴丽丽调侃道。
小航嘿嘿一笑,寻着我们,挨着306四人组坐下了。
“来来来!上酒!”猴哥一声令下,两个男生迅速打开两箱啤酒,砰砰砰!瓶盖蹦了一地。
啤酒、果汁、汽水,每个人都倒了满满一杯。
大家提议让班长讲几句,猴哥也不客气,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咱们班三十一个同学,今天到场十七人。我们都是本市或者家在附近的,但我希望下次外省的同学们也能回到这里,咱们三十一个人全部聚齐,到时候大家一起回学校回味当年的大学生活!今天我们喝个痛快,大家有的都两年多没见了,有啥话抓紧唠啊,有啥事也赶紧办,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满座哄笑。
“干杯!”
“干杯~~~”
所有人一饮而尽。
饭店效率挺高,我们点的菜很快就上的差不多了,大家吃吃喝喝,说着说不完的话,尽情享受欢聚的时光。
“哎金阳,给我看看你手机!”我抓过胖子的手机,直接联网开微信。
“你干啥?”金阳预感大事不妙。
小航阴笑道:“金大财主,你手机流量用不完吧?”
亚东嬉笑道:“没看最近的大盘吗?金总赚翻了,身价暴涨!”
金阳脸色微变,颤声道:“你们想干嘛?手机还我~”
“还,待会儿还!”我坏笑着打开小黑的对话框,按下视频。
“小黑,视频啦。”我在微信里说。
小航、阿震和亚东嘻嘻哈哈地凑过来,我们四个人四张脸挤在摄像头前。
小黑立刻接通了视频,画面里他正在一个食堂一样的地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室内洒满明媚的阳光。视频那头是大理呀,我们再次见识到伟大祖国的幅员辽阔,从北纬45°到北回归线,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偏偏相识了,感谢大学的全国招生制度。
“小黑,干嘛呢?”
“我在旅社食堂,马上吃饭了。哇,你们都在,咦,胖纸呢?”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胖子别挤,摄像头都装不下你一张脸。”
“擦,你们用老子的手机,用老子的流量,还不许我挤?”
不知谁来了一句:“这儿不是有WIFI吗?墙上贴着密码呀。”
“我艹!”只听金阳一声哀嚎,众人笑声一片。
我们把手机摆在桌子上,小黑开了两瓶啤酒,吃着豆花米线和滇池麻鸭。
我们在视频里看着对方,隔空对饮。
酒的味道,似乎比从前更浓,因为,酒里溶进了我们的回忆,和情谊。
“306,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