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将至,气候却没见好转,阴雨和风沙成为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为了迎接劳动节,月底我们的工作突然繁杂起来,而潇琳和周欣妍的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小竹的病
迟迟没有痊愈,一连几天我的心情就像这天气般糟糕。
4月29日下午,我和小竹开车刚出学校,路过必经的街角时,那个全身脏兮兮,穿蓝格衬衫的古怪男
人突然钻出来,站在树下对我们傻笑。
“又是他!”我不由一阵哆嗦,不知为什么,那笑容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小竹又像上次一样盯住那个怪人,一副呆呆的模样。
“别看了,一个精神病有什么好看的。”我提醒小竹。
“哦···”
“对了,放假想去哪儿玩?哥带你去。”
“不知道···”
“唉!也不知道天气能不能转好。最近真是郁闷,什么事都怪怪的!”
“咳!咳!咳!”小竹大声咳嗽起来。
我忙靠边停车,小竹还是不停咳嗽,呼吸不畅,连小脸都憋得通红。
我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找水。等她好不容易不咳嗽了,我喂她喝了两口水。
“小竹,喉咙疼吗?”
“有点疼。”小竹说话有气无力,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接着又开始咳嗽。
看到平时活泼可爱的小竹被折腾成这样,我说不出的心疼。
“忍一忍,哥带你去医院!”
“哥哥,我不想打针。”
“听话,看了医生病就会好。”
儿童医院里还有很多像小竹这样生病的孩子,当然也有很多更加不幸的身患重症的孩子。
由于职业关系我经常和医院打交道,而且每次来到医院都会感到无比压抑。
看看挂号窗口前长长的队伍,看看病房里形形色色的病人,看看日日夜夜辛苦陪护的家属,我只想奉
劝各位,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关心家人的健康。一场大病可能让一个人所有雄心壮志都成泡影,可
能使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我们常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可病魔却实在是无情的。身体是一切行
动、一切梦想的根基,人们最应该关心的是健康,可往往人们最忽略的也是健康。
医生说小竹患的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长时间不痊愈就容易导致咽炎甚至肺炎。在我和医生的安慰下
,小竹终于同意再打一次吊瓶。
和很多小孩子一样,小竹很怕打针,每次打针都会掉眼泪,这次也不例外。我无法分担她的痛苦和恐
惧,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把眼泪都洒在我身上。
“妹妹乖,打完针病就好了。回家我给你做水晶虾仁吃好不好?”
小竹含泪点点头,我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把脱下来的西服盖在小竹身上。
“冷不冷?”
“不冷···”说着又往我怀里贴紧。
我望着窗外阴霾的天色,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晚上,我们吃完晚饭,小竹没什么精神,连动画片都没看就早早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我泡了一壶铁观音坐在阳台,这时的天空并不晴朗,更没有好看的晚霞,反而阴云弥漫,冷风吹过,
又下起毛毛雨。
有时候人会更喜欢阴天,喜欢那种阴雨绵绵,沉静清寂的感觉。古人云小楼一夜听春雨,想来在这春
深时节的黄昏后,饮清茶听细雨,再心无旁骛慵慵懒懒地睡上半夜,那也挺惬意吧。
可我这点小小的愿望并没能得到满足,因为小雨很快变成了大雨,又变成雷雨。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城市上空,大雨倾盆,雨幕笼罩着高楼、街道、花树和行人,淹没掉世间一切尘嚣
。
好不容易酝酿的一点诗意顿时消散了,我喝掉杯里的茶,起身走入客厅。
夜里我正睡得深沉,突然一道响雷把我惊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雨声依旧,外面黑的可怕。
“小竹!”这么大的雷雨,小竹肯定很害怕。我翻下床想去看看她。
但我刚下床,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哥哥···”小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来。
我忙拽开门,“小竹!”
小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小脸上满是泪水:“哥哥,我怕!”
我抱起小竹:“别怕,我在这儿。”
小竹抽噎着,漂亮的大眼睛里泪光晶莹,我看在眼中,心疼不已。
“怎么啦,哭得这么伤心?”我一边整理小竹睡乱的头发,一边轻拍她后背。
“打雷,我害怕。“
“别怕。”我摸摸小竹脑门,还好没发烧,我怕她受惊吓病情加重,抱在怀里安慰了半天。
“哥哥,我不敢自己睡觉。”小竹怯怯地说。
“在这屋睡吧,我搂你。”
“嗯。”
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小竹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住,娇小的身体缩在我身边,终于酣然睡去。
两年了,她还没能彻底克服对黑暗、打雷和孤独的恐惧,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一个遭遇可怜,严
重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儿。
黑暗中,我看着她恬美熟睡的样子,内心忽然很安定,多希望岁月不要改变这份恬美,让她能一直这
样简单而幸福。
第二天,因为下了一整夜雨。湿冷的空气里充满泥土气息。一整天我的状态都不太好,昏昏沉沉打不
起精神。
忙完上午的工作,下午还要接待两位客户。
之前慧姐已经通知组员晚上全体聚餐,意义有三:庆祝五一,庆祝本月三组绩效优异,庆祝我演讲比
赛夺魁。
我们一直努力构建团队意识,所有组员都像一家人,不管什么活动都力求全员参加,一个都不能少。
我惦记小竹,却也不好推掉饭局,怕扫了大家的兴致。
只能请佳芸妈妈帮忙了。
“喂,俊鹏?”
“喂,刘阿姨,又要麻烦您了。”
“哦,小竹对吧?”
“对,我一会儿有事,请您帮我照顾小竹,晚上我去接她。”
“俊鹏啊,我今天加班,请我侄女去接佳芸了,你给她打电话吧。”
“侄女?”
“她叫薛露,你应该有她电话吧?”
“额,有···我有。”
“呵呵,记得好好跟小露说。”
“知道了,谢谢阿姨。”
“再见,呵呵呵。”
“阿姨再见。”
刘阿姨最后的笑声意味深长,好像抓住了我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随即给薛露致电,交代了事情,并特意叮嘱要注意小竹的体温,并让她按时吃药。
“我都成你家保姆了,帮你解决感情问题,还要帮你带孩子,想想怎么谢我?”
“实在不行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讨厌!”
我很放心把小竹托付给薛露,这姑娘总能给人踏实稳重的感觉。
送走客户时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我们兵分多路开往饭店。
大家心情很好,饭菜还没上桌,包间里已充满欢声笑语,我必须说良好的团队氛围也是这里的好处之
一,‘勾心斗角’这玩意在这里打着灯笼也难找。
正当慧姐笑容满面地讲话,大家举杯待饮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在大家一片鄙夷的眼神和罚酒的
呼喊声中抓过来一看,是薛露。
我蓦然感到一丝不安,我已经把注意事项交代清楚,这个电话来的似乎没什么道理,难道小竹出事了
?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薛露气喘吁吁,非常焦急的声音:“俊鹏,小竹出事了!”
我心脏猛一颤,失声道:“怎么啦?!”
“小竹被人劫持了,很危险,你快来学校呀!”
我来不及问详细情况,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发疯般跑出饭店,好像忘了和大家解释,甚至没有道别。
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红灯,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司机兄弟和交警叔叔。我冒着被吊销驾照的危险直奔星
光小学。
“小竹,不要害怕,哥哥马上就来了···别出事,别出事,别出事···”我着魔似的念叨,心里
毫无底线地咒骂劫匪,脚下已把油门踩到底。
如果小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