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滴滴声连续响起来,表示检测到病毒感染者的红灯闪烁着发出警报。第一位病毒感染者被检测出来。站在检测仪下的妇女看起有些虚弱、她怀里抱着的一岁多的小孩不知道红灯闪烁的含义,好奇的把手伸向警报红灯的方向。
看来这里果然存在病毒感染者,这可不是好现象。通常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后续任务很可能是要消灭感染源。
果然,她的几个孩子全部被感染,到检测完毕时,一共有四名成人五名儿童被检测出来属于病毒感染者。
队长停下了手里的魔术表演,眉头皱起来。卡尔在向总部传送检测结果,等待总部确认。
几分钟后,我们每个人的随身终端里都收到了总部的反馈信息。
“检测任务成功结束,新任务生成,对村落进行零级消毒。”
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抬起头,用眼神询问队长。班森重复了一遍新任务指令,的确是零级消毒。
所谓零级,就是要求消灭区域内所有温血生物(上至人类下至老鼠),然后以低空燃烧弹焚毁尸体,确保病毒被彻底消除。
所有人的都在看着队长,炎热的空气让人心里非常烦躁,后续的任务让人心里异常压抑。
“请求总部重复指令。”班森终于在沉默后开口了。
很快,指令得到了确认,和第一次收到的指令完全一样。
贝拉离开了村民,脱下了生化防护服,端起了ACR突击步枪,等待队长指示。
我进入第三小队以来,完成过多次任务,但是像这次这样难以下手的任务是第一次遇到。我不知道队长和其他两名队友以前是不是做过这种任务,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对着那些村民和孩子举起手里的枪。
卡尔也端起了枪,“头,怎么办?”
队长在沉默着,他的内心里应该是在剧烈的挣扎。卡尔和贝拉看起来像是会毫不犹豫地执行队长命令的样子。
气氛像绷紧了的弦,不行,不但我不能亲手执行,我甚至无法看到村落被队友们屠杀,如果任务被执行,我会把枪口指向队友来阻止吗?我不敢想下去了,我必须做点儿什么。
“假如我们清理掉被检测出的人,其余的人按二级消毒的话,能瞒过总部吗?”我开口问道。
贝拉替队长回答了:“瞒不过的,我们每次任务都有观察员,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送我们过来的直升机驾驶员就是此次任务的观察员,即使我们留下村民的性命,观察员也会使用侵袭者直升机替我们完成任务的。”
卡尔补充了一句“观察员的级别高于行动组队员,只要有视频证据证明我们阻碍到他,他甚至不用向总部请示就有权把我们也一起干掉。”
也许我加入BSAA时间太短,还理解不了总部的力量。我看了看子弹上膛的队友,看了看远处那些活泼玩耍的小孩,想象着遍地尸骸、血染黄沙、烈焰升腾的惨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还有很多儿童,下不了手啊……”我必须说点儿什么来影响队长的决定。
“班森,那些儿童和你的孩子差不多大呢,你能做到对他们开枪吗?起码要问问总部这么决定的原因吧。”我继续说着。
也许是因为我提到了他的孩子,队长看了看我,手势示意大家先放下枪,他试着和总部进行沟通。
我满怀希望地看着他,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脸色铁青地结束了通讯。
“为什么必须进行零级消毒?”我急着问。
“因为总部也是刚刚获得的消息,我们的检测仪无法测出X病毒初期感染者,根据我们发回的检测情况,推断出已有超过十人以上村民被感染,无法一一甄别,必须进行零级消毒。这个命令是总部的超脑系统发布的,之后经过多级授权,没有更改和撤销的可能性了。”
做?还是不做?其实不只是队长在踌躇,其他几个人也都在犹豫中。总部的超脑拥有庞大的运算能力,能够根据各个小组反馈的资料推演出事件的真实情况。没有人怀疑总部的超脑会出错,大家都相信被感染的村民要比刚才检测出来的多。如果不按任务要求做,一旦病毒扩散,也许会死更多的人……
滴滴滴……滴滴滴……,每个人的通讯终端上都弹出了新任务提示:25分钟后将对此区域投掷低空燃烧弹,请在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尽快撤离。
我的耳边突然由远及近的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原本降落在村落边缘的侵袭者武装直升机已经升空,慢慢靠近了过来。11米长的机身两侧挂载了四个19管火箭发射巢,看上去像四个黑黝黝的马蜂窝。我知道那里面一共有76枚70毫米火箭弹。这个高效杀戮机器在上下两层螺旋翼的提升下浮在空中,遮挡了大片阳光,在地面投下死亡般的阴影。
由于有25分钟的限制,看来是观察员想要替我们完成任务了。我越来越着急,向侵袭者直升机用力挥手,想让他停止攻击行动。
直升机一点儿不为所动,它一边靠近,一边把尾部慢慢上翘,头部开始下沉,把武器对准了地面,这是要开始攻击的节奏。可是我们第三小队的人员全都在地面,火箭弹的冲击波和碎片是不分敌我的。
我站在地上,死死盯着直升机的驾驶仓,精神高度集中,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能清楚地看到驾驶仓内的观察员。他的眼睛隐藏在风镜后,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嘴边那冷冷的表情。
“躲开!快躲开!”队长在一旁大声呼喊。
确认侵袭者要动用火箭弹之后,第三小队几个人迅速地分散开,只有我一动不动地站在直升机前下方的地面上。
不能发射火箭啊,我身后就是刚才送给我草编玩具的孩子和他的村落啊。
直升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火箭发射巢里火光一闪,一枚火箭弹落在我身后的村落中,由于爆炸点于我距离太近,冲击波把我重重地击倒在地上。
我的眼前一黑,像是被人从身后用力推了一把一样。短时间内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火箭弹爆炸的冲击对我头部造成了震荡。
耳机里传来队长焦急的呼喊:“保护Lion!压制飞机火力!自由开火!自由开火!”
过了一会儿,我从眩晕中恢复过来,摇晃着脑袋从爆炸掀起的泥土中钻出时,却看到了让我肝胆欲裂的一幕。
卡尔的胸口被直升机的速射机枪子弹撕开,伤到了动脉血管,富含氧气的热血正在向外喷溅,地上的尘土被血雨打成红色的污泥,贝拉努力地想把他破裂的伤口压住,但带着密密麻麻细小气泡的鲜血仍然从贝拉的手指缝中汩汩涌出,我正要过去帮忙,突然又有一发70毫米火箭弹在他们身旁爆开了。
一阵含着血腥味的热风吹过,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但刚才还在那里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了,像是一瞬间被蒸发了一样。一个碎掉一半的悠悠球斜斜埋在泥土里,旁边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血肉碎块。
队长班森正端着ACR突击步枪向侵袭者直升机射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F(滴滴)K!我(滴)你奶奶!F(滴滴)K!……”
他在跟武装直升机对射,天哪!他疯了吗!
士兵面对坦克,就像婴儿面对持刀大汉。这还不是最惨的情况,最惨的就是队长此时的情况,他面对的不是坦克,而是武装到牙齿的一架直升飞机。
我扔掉ACR,迅速从背后摘下反器材步枪,开始瞄准。这支大枪只有十发子弹,根本不是用来向空中射击的,所以我无法使用支架,必须用肩膀来承受它强大的后坐力。
侵袭者一直在移动,很难瞄准,有一发子弹落空,四发子弹穿透了机舱,但似乎并没有给飞机带来任何影响。
我必须射击飞机的油箱、驾驶员、或者火箭发射巢,除此之外,击中其他部位都不会有什么作用。
还有五发子弹,我不能浪费,我必须让飞机和我处于面对面直线运动的状态,才有可能击中关键部位。只有飞机在向我飞来的时候它才不会左右移动。我跑到空地上,尽可能地使自己容易被直升机观察到,在队长命悬一刻的危急关头,我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来呀,来打我啊,爷爷我在这儿!”,我用尽全力大声喊着。
可侵袭者就像没有看到我一样,速射机枪的子弹依旧突突突地向队长射去。队长拼命跑动着试图规避飞机的射击。
可恶啊!我必须吸引飞机对我的兴趣!为了给队长争取时间,我顾不得节约弹药,连续射击了5次。除了给侵袭者直升机增加了一些弹孔外,没有使它发生任何故障。
一枚火箭弹追上了跑动中的队长,他魁梧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爆炸的硝烟中。他身上珍藏着的那张照片也会在火焰中燃成灰烬了吧。
照片上那个微笑着的相貌普通的女人是在陪伴着他年幼的两个孩子在玩耍吗?孩子们是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吗?孩子们是在期盼爸爸每次任务结束回家时都要给他们带的小礼物吗?女人是在等待魁梧的男人进门后给她的甜蜜拥抱吗?
她们都还不知道,她的男人、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就在刚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们。
“班森!!!!”
“嗷……”我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鼻子酸酸的,心中只剩下为队长报仇这一个念头,其他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包括自己的生死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血淋淋的战场能把任何温文尔雅的男人迅速改变成不畏生死的野兽。
反器材步枪没有弹药了,我手里没有任何能够对付侵袭者武装直升机的武器了,整个第三小队现在只剩下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