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血煞是占上风的,怎么现在这么郁闷呢,明明修为高出他一个境界,居然不能碾压……”
“这是在逼我啊!只剩下最后压箱底的手段了,老子很久都没用过了,现在就用的话还有点儿风险。要不是被那个可恶的家伙困了这么多年,自己岂会如此憋屈。无数勾勾小手指就能干掉那神棍小子的方法都没有足够的血气来发动。搞的自己如此狼狈,只剩下了最后的手段……”
血煞面色阴晴不定,一头如雪白发在脑后披散,就像电芒四射一样一根一根硬直。
眼看着严子默在大声祈祷中浑身圣光缭绕,血之锁链岌岌可危,他焦急的如同万鼠噬心一般。
“看来只能发动‘煞·魂之秘境’把对手拉进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了,秘境里是自己的主场,起码自己在秘境里是看透一切,并且掌控一切的一界之主,而对方是很容易死亡或者迷失在秘境里的。一旦对方在秘境中死亡,那么他留在外界的身体将会变成没有任何意识存在的躯壳,到时候自己可以把那具肉体改造成一具僵尸傀儡,这样一个骑士的肉体改造成的傀儡应该还是很有用处的。”
血煞也清楚地知道,“究极秘境”对其自身仍然是有风险的。双方的战场就在血煞自身的精神世界里,一旦对方明悟其所在之处,并且找到破绽成功脱离的话,秘境的破灭将对血煞造成很强的反噬。
如果被拉进秘境的是个精神力异常强大的对手,也许对方会直接在精神秘境中将秘境之主干掉,那么血煞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在真实世界留不下一丝一毫存在的气息。
“危险性应该不大,他才修行了多久,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而我也算是修炼了数百年的老江湖,在灵魂层面对战的话,败的可能性太小了。其实重点是现在没别的好办法,这些年来攒的血气都耗在他身上了,已经亏大了啊,不干掉他的话怎么才能回本。他的血气清纯而又浓郁,一定得吸了过来,赚个大的。不能再犹豫了,赶紧把他的精神世界和自己的精神世界连在一起,在精神世界里,自己的灵魂就能碾压般地完胜他,然后就有鲜美的血气可以大快朵颐了……”
一念至此,白衣血煞做出了决定。他舔了舔嘴唇,不再犹豫,聚起了剩余的全部血气。随着丝丝红芒爆闪,无数鲜红的符文凭空产生,然后迅速幻灭,整个大厅在一刹那间闪现出强烈而浓郁的殷红色血光,血煞的究极秘技“煞·魂之秘境”终于爆发开来。
在这片映红了一切的浓郁血光之中,白衣飘飘的血煞和虔诚祈祷的严子默都静止了,两人都像雕像一般,再也没有一丝动静,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像被照相机定格了一样,沉寂了下来。
而两者的灵魂,却双双进入了血煞营造的魂之秘境。
乌达看着自己伸开的的右手,从肱二头肌处淌下来的暗红色血液蜿蜒曲折,顺着皮肤表面上不同的路径,最终汇流到了手上。手指处已被弓弦磨碎了皮肉,露出了白里带着红丝的指骨和乳黄色的韧带。
他把手握成拳,把血握在了掌心里,觉得湿湿的、黏黏的,隐约有些腥味。
还好,虽然很痛,但是右臂上已被穿透了的肌肉没有影响到右手握拳,那就意味着上臂还可以发力。
右手无名指的末端指节已经被弓弦崩的反向折断,但其他几个手指都还凑合能用,只要右手还能剩下两个以上的手指没有断掉,就可以拉开左手这把黑黄檀制作的长弓。
在这种战场上,箭是总也用不完的,带来的箭射完之后,双方都会从自己人的尸体上拔出对方射过来的箭,再射回去。箭支就在战场上反来复去地从这个人的身上被弓弦发射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直到箭杆折断或者箭头钝了为止。
乌达抬头看看远方,炽热的太阳半掩在晚霞之中,金黄色的光线把天边所有的鱼鳞云都染成了黄里透红的颜色。
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沙土高度几乎要与晚霞齐平,遮天蔽日的黄沙里隐约闪着马刀的寒光,星星点点的,那是对方向己方的营地发起了总攻,看来这场从天蒙蒙亮就开始的战斗就要在太阳落山前结束了。
他站了起来,伸手抓起身旁的长弓,走到旁边略高一些的地方。****的双脚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走起路来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远处地狱般的马蹄声、杀喊声被风卷着送到自己的耳边,似乎比脚下踩着黏黏鲜血的声音还要清晰。
乌达将右手除拇指外仅余的三根手指蜷起,搭在了长弓的弓弦上,然后缓缓竖起长弓。上臂的伤势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以至于他搭箭的手有些不稳。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几秒钟,然后缓缓呼出,长弓也奇迹般地随着他的呼吸开始平稳了起来。
远距离杀人的利器恢复了稳定之后,一种有形有质的肃杀之气开始在他的身上浮现。
马蹄声越来越近,对方骑兵手中铁青色的战刀已然清晰可见,一部分具备骑射能力的战士在马背上开始了抛射。无数羽箭在弓弦的催促下,爬升到上方的空中,然后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将嗜血的尖端斜斜向前下方刺去。
乌达不喜欢这种以大范围压制为主的抛射,他平稳持弓,静静地等待对方的骑兵进入平射的射程里,那才是他一箭一箭射穿敌人咽喉的时候。
渴盼着鲜血的马刀在对面骑兵们的手里震颤着、喧嚣着,骑兵们黑黝黝面孔上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内战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只要攻下最后这个营地,叛军们就全部被击溃了,就可以早一些拿到酋长丰厚的封赏,回到家里,陪伴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一个骑兵正在心里回忆着家里女人的样子,勾勒着全家聚在一起宰羊喝酒的画面时,一声呼啸响起,他的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再也控不住马,咕噜噜地滚落马下。他的咽喉上插着一支羽箭,鲜血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冒着泡沫汩汩流出。肺里的空气再也无法进入头部,骑兵脑子里勾勒出来的那副全家宰羊喝酒的画面慢慢变得失去了颜色,慢慢变成黑白色调,继而慢慢失去了对比度,变的朦朦胧胧像在雾中一样,最终消散成一片空白。
乌达面无表情地把目光从刚才落马的骑兵身上移到了另一名骑兵的咽喉处,用早已没有了皮肉的指骨勾起一支从尸体上拔出来的黏黏的湿漉漉的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
骑兵最后的冲刺非常迅速,人和马都不再保留任何体力,战马在马刺的逼迫下,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乌达只来得及射出了不到十支箭,就见铁青色的刀光如同匹练一样向自己劈了下来。
乌达全身用力一拧,整个身子侧了过来,本来要将他从颈部向下劈为两半的一刀只从左肩上擦过。
马刀擦过乌达左肩之后,肩头一大块血肉被削落,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条左臂,剧痛令他左手的长弓脱手掉落,但他却在这电光石火的这一刹那,将右手里的羽箭猛力刺向与他擦身而过的骑兵。
马上的骑兵与乌达在高度上有很大一段距离,乌达无法将箭刺向骑兵的咽喉,他只是将箭狠狠地刺进了骑兵****着的大腿。
羽箭的尖端极为锋利,轻松撕开了人类腿上的皮肤和肌肉,擦过大腿骨的边缘从另外一段穿了出去,同时划破了股动脉,富含氧气的动脉血就像喷泉一样喷射到数米之外,骑兵跌下马来,迅速失血失压使他眼前一黑,再也无法醒来。
此刻乌达左右两臂均有伤势,失去了弓与剑,只能从腰上的刀鞘里拔出一柄短短的匕首,迎向紧随其后的另一名骑兵。
骑兵高举马刀,嘿嘿狞笑着斜斜划出一个圆弧,重重地劈了下去,这种人马合一的力量根本不是短小的匕首所能阻挡的,而且也没有躲避的空间了……
乌达突然觉得自己胸膛里沉重的心跳忽地轻快起来,死亡到来的这一瞬间并没有什么恐惧,而是终于能将绷的紧紧的心弦放松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盯着呼啸而下的刀锋,在这最后的平静里,他要看着马刀劈过自己的身躯。
就在铁青色的刀芒即将落下时,猛然一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咚”的一声。
乌达始终不曾闭上的双眸内映出一个狮子一样的身影。那是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和刀削斧琢般英俊面孔的人,他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脚将抡起马刀的骑兵从马背上踢出,导致骑兵的身子斜斜飞出数米远。
那时候,乌达正是仰天望去,视野中的背景是漫天的黄沙和明亮而赤红的晚霞,那身影在黄沙和赤霞的背景里就像捕猎中的黄金狮子。在那一瞬间,乌达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人类能够像狮子一样跃起那么高的高度,并且爆发出能将骑兵一腿踢飞的力量,就算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像草原上真正的雄狮一样发出这样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