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在课间被贴到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一群学生便都拥在那里盯着那两张A3的大纸,在一个个排列的密密麻麻的人名里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看完自己的成绩后自然是去找自己关心的人的成绩。比如自己暗暗喜欢着的人,或者是已经公开情侣关系的人,或者自己心目是竞争对手的人。可是今天,所有人都把吴迪名字后面那一串分数看了又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次的月考爆出一个大冷门,平时几乎每门课程都不及格的吴迪居然几乎全是95分以上(有些科目的120分卷会被老师折合成百分制)。所谓“几乎”,肯定是有低于95分的科目,那就是语文。吴迪和张洁的语文成绩都是零分。
男生大多在议论吴迪:
“我(滴),这(滴滴)咋整的?考这么多。”(粗话被作者过滤成“滴”的声音)
“这(滴滴)疯了?”
“抄张洁的。”
“真他(滴)的有病!”
女生却大多在议论张洁:
“真可惜,本来稳拿第一的,一下子排后面去了。”
“活该,谁让她给吴迪抄的!”
“就是,我要是班主任,就把她每门都弄成大鸭蛋!”
“她也有考零分的时候啊,哈哈哈~”
“她这次可是被吴迪害惨啦~”
张洁看完分后就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把整个上半身都趴到课桌上,小脸埋进臂弯,像美术课上的石膏像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谁也看不到她的泪眼朦胧。
吴迪对张洁的语文零分也是大感意外,这女生真是比窦娥还冤,明明没抄她的,班主任却愣是给扣上雷同卷的大帽子。卷子里客观题占多数,寥寥无几的主观题里大多也都有标准回答模板,要说雷同,全班分高的都雷同。咋不给他们统统弄成零分啊。
记忆中的同桌很在意成绩,有一次她数学考了89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她笑过一次,每天就是拼命的做数学卷子刷题,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这次搞了个零分,这可让她怎么办啊!班主任这事儿办的真不地道。俩人同桌将近一年时间了,吴迪对她自立、要强的个性非常了解,所以他对这次同桌受自己牵连而无辜蒙冤,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班里肆无忌惮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几乎到了捂住耳朵都能听到的程度,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吴迪和张洁的分数。一些刻薄甚至到了恶毒的言语也开始层出不穷,张洁的肩头开始微微抽动,吴迪知道那是她已难以承受,开始了无声地抽泣。不知道为什么,吴迪的心里突然一痛,仿佛被一根锋锐的细针狠狠刺了一下,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他再也无法忍耐,怒火攻心,噌地站起来,把书脊往课桌上一砸,产生了一声巨响,然后高声喝道:“都他(滴)的给我闭嘴!”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可是当大家发现说话的是吴迪这个废柴的时候,女生们便又开始继续,声音反而比刚才还大。而男生们觉得吴迪这是在挑衅全班,已经有几个平日里的横茬起身离开座位,骂骂咧咧地向吴迪走过来。
最先走过来的男生轻蔑地斜视着吴迪,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反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他(滴)的敢再说一遍不?!”
班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到了这两个人身上。教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热闹的想法大同小异
“吴迪这傻(滴)马上要挨揍了,哈哈~~”
“活该!”
“活该,装(滴)会遭雷劈的。”
“估计打不起来,吴迪就是个怂蛋”
“坐看他跪地求饶”
吴迪是从血肉横飞的虚空战场过来的人,对这种打来打去也分不出生死的学生之间的打架斗殴感觉就像是幼童在玩过家家,觉得很无趣,一直都是能避免就避免。他自从穿越以来就陶醉在这种安逸的生活里,心中一直平静如水,沉稳似山,没有半点儿波澜。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从内心的深处生出了要守护那个女生感觉。
吴迪见对方站在自己一臂之内的攻击范围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心想:这位同学,你这种站位距离,还不动手,跟我聊天啊?你是过来打架的还是来送死的?你知不知道动手前先聊天是修士的大忌,经常有些新手把敌人打到奄奄一息马上就挂掉的时候,却不动手,而是洋洋自得地跟敌人谈人生谈理想,用言语继续羞辱对方。最后往往是奄奄一息的敌人利用这段时间发动个疗伤功法满状态复原,或者发动个聚气大招反败为胜,又或者干脆自爆真元玩个同归于尽。
吴迪在心里已经给对方贴了一个蠢货的标签,瞬间一记重拳带着风声向对方胸廓以下、肚脐以上的地方勾了过去。
对方的话音刚落,正在等待吴迪乖乖求饶时,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那里是人体神经集中的地方,叫做太阳神经丛,所有支配胸腹部器官供血的重要神经都汇集在那里。神经丛受到重击后,身体的血压、心跳、呼吸等控制功能瞬间紊乱,他的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昏倒在地,人事不醒。
吴迪迈过地上的昏迷者,就手挽住刚才过来的第二个男生的脑袋,腰胯一发力,猛地一个转身,砰地一声就把这个男生的脑袋以鼻子朝下的方向按到了身边的课桌上。殷红的鲜血瞬间便从被压扁的鼻子里流淌出来。男生的眼前金星乱转,耳边如同钟鼓齐鸣,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进入了发懵的状态,软软地歪在了地上。
吴迪的两次出手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有两人倒地不起。直到此时,教室内才响起惊呼,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什么个情况?这个平时一直饱受欺凌的无害小白兔一样的废柴怎么就突然暴起如狮虎了呢,所有人都盯着吴迪磐石般稳稳伫立的身影,一脸骇然,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个男生一脸苍白,心中犹如惊涛骇浪,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面对吴迪看过来的冷冷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眼神里像是隐藏着一尊恶魔,眼看吴迪迈步要过来,他居然华丽丽一个转身,回座位了。吴迪却没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走了两步,来到他座位旁边,随意拉过不知道谁的凳子,往他身边一坐,左手自然下垂,挡在对方手臂与自己之间的连线上,右手却搂住了他的肩膀,老友聊天一样的询问:“你找我有事吗?”
男生由于与吴迪距离过近,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佝偻,磕磕巴巴的挤出一句:“没……没事。”
高中男生几乎人人都打过架,在教室里打起来的这种架通常打到一定程度就会有同学们拉开,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可像今天这样一个照面就有一个人昏迷不醒,还有一个人萎靡在地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强烈的震撼使得所有人失去了继续向吴迪挑战的勇气。
见对方服软了,吴迪也就放过了他,站起身来,一股飞扬的气势随着他的身形暴露无遗。他凌厉的眼神在教室里扫过,朗声宣布:“不要再让我听到我同桌语文分数的事儿!都听见了没有!”
一时间除了窗外微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之外,教室里雅雀无声。女生们印象中的吴迪就是个小绵羊一样一直被欺负从来不还手的样子,今天却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他女同桌的事儿竟然挑战全班男生。她们看着吴迪力压全场的气势,个个心里思绪万千,幻想着如果自己的男友也能有这么一个时候,为了维护自己而挺身面对一群人……
女生都觉得他为张洁出头打架的这件事很有男子气概,吴迪的形象在本班女生中开始变得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张洁早在吴迪站起把书砸在桌上的时候就抬起头了,她根本没想到同桌会制止别人议论自己的成绩。当刚才那三个男生过来的时候,她怕吴迪被打,站起来想挡在吴迪前面,结果还没来得及迈步,吴迪就出手了。她大睁着刚刚哭过的眼睛,眼圈红红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预备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站着发呆的同学们迅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吴迪踢醒地上的男生,丢下一句“有啥想法放学后继续”的言语。鼻子流血的那位也站了起来,捂着鼻子走向教室门口,想到厕所去洗洗满脸的血污。却正巧和一脚迈进教室的班主任走了个面对面。
班主任姓罗,是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经常像黑猫警长一样睁大警惕的眼睛在班里扫来扫去,期望能抓住什么异常现象。一旦被她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就会兴奋无比,立刻像开足了马力的引擎,一查到底。就像刚退休的老刑警,不去查案子就觉得难受,生活里除了查案子其他任何事情也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
男生解释说鼻子流血了需要去厕所用凉水冲冲,罗老师狐疑的看了他半天,目光像X射线一样把他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透视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便侧侧身子放他过去了。
她把水杯在讲台上放好,杯子里沏着浓浓的红茶,茶叶在杯中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中线,感觉杯子里只有上面一少部分是水,下面一大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茶叶。也许只有不断喝着这么浓的茶才能保持足够强大的火力使各种批评学生的词汇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不停迸发出来吧。每当机枪的弹链快要用尽的时候,罗老师就会端起水杯,喝一口浓茶润润嗓子,然后机枪就像换上了新的弹链,重新火力十足起来。
罗老师当了多年班主任,已经积攒下无数对付学生们的技巧。她的表情非常严肃,锐利的眼神扫过整个教室,使每个学生都有老师看了自已一眼的感觉。她沉默着,没有说话,慢慢酝酿着气势。教室里很压抑,空气都像快要凝固,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是个人就能从罗老师的表情上看出来她心情很不好,这种时候,大家都怕一不小心就被抓住,当做给猴看的鸡。沉默了好一会儿,罗老师的气势提升到了顶点。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训话。
“这次考试,我们班的成绩很不理想。”罗老师停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有些应该能考好的同学却因为耍小聪明的原因没有考好。这是聪明吗?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有些同学本来成绩不太好,如果刻苦努力,真正的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我相信一定能慢慢提高的。但如果想靠歪门邪道作弊的话,我告诉你们,不可能!老师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想要瞒天过海,你以为你们是谁啊!孙悟空吗?会七十二变吗?我告诉你们,就算是孙悟空,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罗老师气势磅礴地挥动着手臂,右手手掌在半空中紧紧一握,仿佛把孙悟空一把捏在手里,然后碾成齑粉。她暂停了一下,一边拿起水杯喝了口浓浓的红茶润润嗓子,一边继续用严厉的目光瞪着同学们。
“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可是,最令我痛心的是,有些同学就坚决不承认自己错了,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啊!如果为了掩饰原本的错误而开始满嘴谎言的话,这是错上加错!一错在错啊同学们!作为老师,我就是一个园丁,你们就是一颗颗树苗,老师坚决不能允许你们往歪了长!所有长歪了的树枝树杈,老师必须拿着大剪刀统统给你们剪掉……”
罗老师做了漫长的铺垫,强调了修理大家的正确性和必要性之后,喝了口茶,结束了序幕部分,开始进入今天的主要环节,那就是让作弊的同学公开检讨。
“吴迪同学,请你站到讲台这边来,请你在大家面前大声说出你这次犯的错误,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让我们大家一起见证你承认错误的勇气,和改正错误的决心!”
罗老师走到讲台一侧,把讲台正中的位置让了出来,等待着接下来的节目按她的想法发展下去。
一切真的会按罗老师的想法发展下去吗?吴迪会做公开检讨吗?请看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