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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记忆里的上海滩

“谁来了?”子安端着酒杯懒懒地回过头,在他斜睨的眼神里出现了对一切视若无睹的秦思飞,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绿色的长衫,像围在身上的一块布,却围得别致,这种一泻直下的流线形式更衬托出她的瘦削,随时都像站在风里的女子,落落寡合却又机关暗藏似的。

罗子安进了梨园,雨凝正坐院子里弹琴,只点头笑笑,并没有停下抚琴的手,子安也笑笑,坐在她旁边的藤秋千上,听琴。

一曲终了,子安说,“每天能来梨园听你弹一首曲子,一天的的烦恼和疲倦都没了。”

“你没有必要来,现在的我应该很安全。”

“我真的只是为了听你弹琴啊。”

雨凝莞尔,轻轻地站起来,“我去给你泡茶。”

子安立刻从藤秋千上跳下来,跟她一起进屋。雨凝拿出一套白瓷茶具,用开水烫了,再放上一撮茶叶。

子安端起细瓷白杯,看着袅袅升腾的绿色叶片,“能喝雨凝亲手泡的绿茶,我真是幸运。”

“你说话一直是这么客套吗?我可不喜欢听。”雨凝说。

“呵呵,那我不讲了,”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不过不是客套,是真心话。”

“你喝茶的表情没有喝白兰地自然,是不是勉为其难了?”雨凝问。

“你是不是说我喝茶的姿势没有喝白兰地帅气?”

这次倒又是雨凝笑了,她说:“我没有兴趣跟你斗嘴。”

“那你有兴趣跟我做什么?”罗子安嘻嘻地笑,歪了头望着她,那细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挑逗神情,他的手终于拦到她的腰上来。

雨凝忽然站起来,碰倒了茶杯,茶水顺着石桌流下来,“我没有兴趣跟你做任何事,请你离开梨园。”她转身就走。

“雨凝,你不要生气啊,我是开玩笑的。”子安在后面喊着,但他终究不敢跟上前来,又坐在石凳上,一时无措,后来觉得很没趣,只得又开车回城里了。

半夜里,子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又坐起来,拨通了梨园的电话。

“哪位?”听声音雨凝似乎也没有睡。

“是我,我向你道歉,我真是开玩笑的。”

“从来没有人跟我开过这样的玩笑。”

“可是我——我们已经是很熟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啊!”

“很好的朋友——就可以开这样的玩笑?”

“雨凝,再也不会了,我向你道歉,因为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没什么了,只求你原谅。”子安一个劲地说道歉的话,电话里都能看到他点头哈腰求饶的样子。

“好了,休息吧。”雨凝挂掉了电话。

思飞打开那个绿色的小盒子,是一副耳坠,颜色浓淡适宜,均匀一致,一点裂隙都没有,应该是未经任何人工处理的天然翡翠,这种天然翡翠不会随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是可以永久保存和佩戴的,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个坠饰竟然一模一样,竟然有两枚一模一样的天然玉石!方茗送礼物果然出手不凡。

思飞点开MSN,发信息给小宇:今晚吃什么?

小宇回信息:今晚我要回家陪我妈吃饭。

思飞有点气,但想到自己昨天的态度也就无话可说了。

她只好一个人下班回家,到了大门口又决定去蓝羚酒吧。她看见子安正坐在巴台前跟墨玉聊天,便走到里面角落里坐下,要了冰淇淋。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那晚只说‘好了,休息吧,’就把电话给挂了。真是郁闷!”

“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无所谓爱不爱,我只是觉得不想给她留个坏印象,任何人我都不在乎,只是在她在面前我不可以。”

墨玉沉默了。

“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虽然也没想过要得到她。”

“你想过要得到的人来了,还不快过去。”墨玉差开话题,向思飞这边瞟了一眼。

“谁来了?”子安端着酒杯懒懒地回过头,在他斜睨的眼神里出现了对一切视若无睹的秦思飞,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绿色的长衫,像围在身上的一块布,却围得别致,这种一泻直下的流线形式更衬托出她的瘦削,随时都像站在风里的女子,落落寡合却又机关暗藏似的。

罗子安走过去坐下,思飞头也没抬,像往常一样在雪峰似的冰淇淋上挖出一个小洞。

“昨天我去梨园了。”罗子安没话找话似的冒出了这一句,除了月亮下的河边,他对思飞的开场白从来都是从别人身上切入。

“是嘛,所以今天就来蓝羚了,那明天打算去哪里啊?”思飞笑笑地抬起头,神情是温柔的,语气是清甜的,但这都掩盖不了话里的嘲弄。

“我不喜欢你这样揣测我!”子安没有回击,而是单刀直入地表明态度。

“我也不喜欢你会是一个让我这样揣测的人,可是——你偏偏这样做了。”思飞仍旧不紧不慢地说,“要不要来一块冰淇淋?”她显然是想停止这个话题了。

“好的,替你分担一下。”子安把雪峰从中间切开,盛了一块放在自己的餐盘里,“怎么今晚一个人吃饭,小宇呢?”

“他又不是我的影子,我管得着吗?”

一切变得无趣,子安也不再说什么,看着她吃。思飞把那半个冰淇淋吃完,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手,一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说:“她昨天送了我一副耳坠。”

“谁?”

“方茗。”

“哦——为什么突然送耳坠?她已经开始接受你了。”

“应该是吧。”

“受宠若惊?”

思飞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她还说了你跟小宇的婚事?”子安接着问。

“是的。”

“你是怎么回她的?”

“我说我听小宇的。”

“真是一个乖乖女!”

“在我累了的时候,在我不愿意思考的时候,我宁愿听别人的。”

“是逃避现实还是对自己和别人不负责任?”

“随你怎么说,我不想在乎了,我累了。”

子安拉她站起来,“累了就应该放松放松,我们去郊外兜兜风。”

思飞都没来得及想就被他拉上了车。车子向郊外驶去,音乐又变成了潮水,慢慢地涌上来。

“浪奔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

渐渐地,思飞的脸上泪雨婆娑,灰色的黑白胶片般的序幕再次拉开,硝烟弥漫的上海滩,镇静自若的许文强,执著无奈的程程……

黑色的夜里,新版上海滩刚刚上映,排练室里只有思飞和子安,仍旧是这首老歌。这首老歌依然有着催人泪下的魅力,她记起子安当时说:我没想到还会有人为这首老歌流眼泪,如今的上海滩已经变得这么浮澡。她斜倚在长椅上,仰了脸望着屏幕,任泪水静静地流淌——子安说,对戏剧如此投入的人却在生活中抽离,你是一个生活在自己心灵境界中的人。

……

“抽离吗?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思飞忽然说。

“是的,你机械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可是你的心却游离在身体之外,你对着面前的那个人讲话,其实你的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

“子安,我真的厌倦了这个世界,它把人变成木偶。”

“所以,你会时常逃离,在这种厌倦积蓄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会选择离开一段时间——其实在每一次你离开的时候,我都在担心,担心你还会不会回来!”

罗子安的肆意抒情总是不能打动思飞,她任他说,却没听见似的自顾回忆自己的事情,她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篇小说,结尾那句话还记得很清楚,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说:我们很想做点什么,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这里吃羊肉串,一串一串又一串……

车停在小河边,河边的老柳树两棵之间的距离总是很远——据说这样的距离是为了保证各自的营养——柳树柔软的枝条荡漾在水面上,摇动着黑色的影子,他们踏着河边的野草,沿河轻步徐行,近处是波光粼粼的黑色的河流,天边是流离失所的灰色的云层。

“今晚没有月亮。”子安说。

“盛宴过后总是虚空,月亮已经在前两天把精力耗尽了。”思飞也仿佛筋疲力尽,倚到一棵老柳树上。

“也许,我们只适合在有月亮的夜晚出行。”子安也停下来,对望着她。

“那是一句震撼人心的名句:看吧,看吧,你这光秃秃的家伙!”思飞说。

子安听了这句话就想开个玩笑,但忽然想起跟雨凝开玩笑的后果就打断了这个念头,虽然他知道思飞和雨凝不同。他笑吟吟地,想起那个在月光下偷窃的贼。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情绪又滑入到悲凉的境界中去。

终于,他说:我们回去吧。

回到车里,子安下意识地打开音响。还是《上海滩》里的曲子,不过不是主题曲,而是片尾曲:《就算没有明天》。

永远有多远我心已疲倦

只叹缘分太浅梦不能圆

我们之间就算没有明天

回忆再明显终究消散成云烟

……

到了蓝羚公寓,思飞下了车,子安也随她下来,送了几步,终于说,“思飞——无论以后怎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思飞没有说话,上楼去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子安才转身。

子安说的没错,累了,她就会离开。第二天傍晚,思飞和小宇就已经在丽江了。

山水,木屋,驼铃,安静祥和的傍晚,温暖的色调,古朴的氛围。他们走在石板街上,看阳光穿过屋檐,落到头发上来。

“有些人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思飞感慨地说。

“丽江是一个容易产生爱情的地方。”小宇想起了。

“真的是爱上了川夏,喜欢她的丝巾,喜欢她的专用披肩,喜欢她煮饺子都用心计,那心计不是可怕而是可爱!”思飞说。

“你有时候很像川夏。” 小宇说,“你们都是连说谎也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说谎的人,说谎也是智商的一种体现。”思飞说。

“是啊,除了虚荣还有很多种原因,比如善意的劝诫,比如尴尬的回避,而你,仅仅是为了好玩。”小宇说。

“这就是你对我的理解?”

还没等小宇回答,一个男人朝他们走过来。他戴了一顶牛仔帽,背着画夹。皮肤黝黑,脸上露出稍许的疲惫,看上去有些沧桑,也许正因了这沧桑,给他增添了一种落拓不羁的野性魅力。他对思飞笑,却并不开口。

思飞凝神望了一会儿,忽然叫起来:“枫,你怎么来丽江了?”

“因为闻到了你的气息。”

思飞笑了。

“无论在人群中还是在荒漠里,我都能感觉到你特殊的存在,那与众不同的气息就像一股神秘的气流穿行于空气中。”

他望着小宇问:“你的朋友?”。

“啊——是啊。”思飞犹豫着回答。

“你好。”小宇说。

“你好,朋友。”枫耸耸肩,走得更近了,“丽江的风景很美,希望你们玩的开心。”

“谢谢。”

“附近有一家驼铃店,你们有没有去过?每一个来丽江的人都会从那个店里带几个驼铃回去的。”

“是嘛?那我们去看看吧。”思飞说。

他们一起向前走着,有说有笑,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一色的灰瓦红檐,红色的木门两侧都挂了灯笼,一个个椭圆形的红灯笼串起来远看就像一串串的糖葫芦,等走近了,发现门边还贴了对联,黄纸红字,或者红纸黄字,门框高高的,还有门槛,上面的红漆斑驳陆离地暴起来。一个四角玲珑的大个驼铃在风中晃荡着。就是这里了,枫说。

他们一起走进小店里,思飞拿过一个驼铃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纹路,小宇就四处欣赏小店的布置。看他有兴趣,枫还特意带他到后院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有说有笑,仿佛老朋友了。思飞看在眼里,也并不觉得奇怪,小宇是很好相处的人,而枫又那么有趣。

“康桥也有一家这样的小店呢。”枫很随意地说了这样一句。

“康桥?”思飞忽然想起了博客里的“一川烟草”。

枫斜睨的眼睛笑说:“我有时候也像你一样,喜欢漂泊。”

“一川烟草”、“一川烟草”,枫就是“一川烟草”,思飞在心里说。她呆呆地望着他,却不知道该不该提起。最终,思飞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她终于镇静了。他们又回复到先前已经习惯的调侃上去,枫趁小宇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对思飞说,他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娃娃。思飞听了很气愤,却不知道是气谁。后来看着枫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气愤渐渐地变成惆怅——

在驼铃店里挑了几个风铃,思飞突发感慨,说住在这样的小木屋里该是多么浪漫美好的事情。

“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小宇说。

思飞看了看他,并没有当真。然而一回到上海,小宇就开始着手建造木屋了。

似乎比丽江的木屋还要古朴,外观效果图是请枫设计的,不知道枫有什么样的魔力让小宇在半天的时间里就被折服。

枫并没有来上海,他们只是通过书信形式来讨论设计方案。

木屋建成了,起名为“无影阁”。

罗子安曾经讽刺小宇跟思飞在一起越来越疯魔了,然而却兴奋地去参观了无影阁,在走廊里赞不绝口,完全忘记了当初的讥讽,小宇倒也不计较,仍旧带着他们到处参观。雨凝说与梨园比别有一番情趣。思飞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倒也和这木屋的情调很搭配。

似乎有家的感觉,小宇想,思飞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当场宣布要和思飞结婚的消息,子安和雨凝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真的说出来也还是有些震惊。

还是不得不说一些祝福的话,微笑着,调侃着。

蓝羚公寓。

雨凝走进思飞的卧室,看见她正在翻衣捣柜找什么东西,神情悒郁。

思飞一着急,把一个小箱子翻过来,一鼓脑儿倒在床上,一本书从箱子里掉出来,斜斜的落在床上,露出半片蝴蝶标本。

“这是什么?”雨凝拿过来翻看。

“《少年维特之烦恼》,思——飞,思——飞”雨凝读出上面一行字,接着问:“想要高飞还是思念小飞?”。

“不要念了。”思飞抢过书。

“抢那么急做什么,小心把蝴蝶标本弄坏了。”雨凝望着她,慢条斯理地说。

思飞也不答,低头拿着那只蝴蝶注视了一会儿又夹进书里,然后把书放在箱底,仿佛她刚听说了关于这个蝴蝶的什么谣言,担心它飞走了一样,只是拿出来看看还在,就又放回去了。

“有些东西该丢的就丢掉,不想丢的就拿出来,书不是应该放在箱底的东西。”

“雨凝——”

“思飞,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做出自己本心里的选择呢?”

“我?本心里,也许我的本心里没有选择了。”

“‘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我选择不选择’,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

“可是——”

“你怕小宇伤心,还是自己想休息了?”

“都不是——你不要管我了,你以前从来不管我的事情的。”思飞不耐烦了一样转身去收拾衣物。

雨凝不再言语,轻轻地走出去了。她明白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思飞做决定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如果是对别人,思飞早就发脾气了,可是对雨凝,她不会的,所以雨凝也不会步步紧逼,因为了解,所以更无奈。

也许,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戏剧,每个人必须饰演自己的角色,不偏不倚,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轨道里,思飞放弃了她的叛逆,再也没有即兴之作,所有的挣扎换来的只是愈加的迷惘,在迷惘中沉沦——

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当她幽灵般出现在客厅里时,思飞穿着睡衣倚着落地窗,望窗外的月亮,那晚的月亮大而圆,白色的光芒洒在院中梨树上,洒在窗前紫藤上,洒进房间里光滑的地板上……

思飞追问生命的意义,大颗的泪滴在月光中闪烁——

也许,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那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

雨凝踟蹰在客厅里,想着这些事情。真的愿意思飞放弃自己的个性吗?独特而唯美!她曾经欣赏,而且因为欣赏才收留的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又是一个问题,后来雨凝不愿再思考下去了,变数太大,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

墨玉开了门,请疏桐进来。房间里弥漫着葡萄酒的香味,沙发上很乱,靠窗的桌子上零落地摆着酒杯、餐盘。

疏桐走过去,把沙发上的抱枕立在两边,“怎么,不开心?”

“呵呵,”墨玉的笑声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开始震颤,她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喝了这么多酒?”

“除了喝酒和弹琴,我一无所长。”墨玉的头发披下来,盖住了半边脸,她用手指指划划,看来已经醉得厉害。疏桐看着心疼,忙扶她坐下来。

“阿玉,不要这样说。”

墨玉笑意吟吟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哥——他找过你?”

“应该是吧,昨天?前天?记不太清了。”她又垂下头,仿佛搜寻记忆。林茂源那张飞扬跋扈的嘴脸出现在眼前,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自己就是一个贪慕虚荣、浅薄无知的娼妓。这样的定位让她狂笑,然后又觉得悲哀。

“大哥有时候很顽固,他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疏桐说。

墨玉又笑了,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要为我盘下整个蓝羚,以后我就不再是巴台前弹钢琴的歌女,摇身一变就成了蓝羚酒吧的老板娘。”

“这是条件吗?他的条件吗?”

墨玉的笑声渐渐低下去,她看着疏桐满脸的疑问,轻声说:“疏桐,你只是我一个小兄弟,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知己。”

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去,疏桐的眉间拧成一股绳,他用力摇晃本来已坐不稳的墨玉,一遍遍地问着:“你有没有答应他?”

他急切的声音使墨玉的心一点一点变凉。他始终对她没有信心,她想,过去的一切是无法挽回的。就算她不爱疏桐,就算只是她的朋友,这样的不信任也会触发对那段日子的回忆。

墨玉始终是仁慈的,她笑了笑说了实话:“我没有答应他。”

疏桐眉间那股绳渐渐解开了,一双剑眉仍旧插到鬓梢里去。他松开抓紧她的肩膀的手,坐回到沙发上。

“但不是因为你。”墨玉接着说,“是因为我自己。妄自揣测别人的心思,自以为地安排别人的生活,这一切都让我厌恶。疏桐,你是个很好的青年,不要怪我用青年这个词,你的气质真的像五四时期那些热血青年一样,积极、热情、有头脑,有目标——你过着这个社会上标准的正常生活,我不想介入,也介入不了。我们是不同的两种人,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这些都不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疏桐说。

“这些很重要——其实在某些人面前我不是一个把忧伤掩饰的很好的人,你终究会厌恶我的无所事事,而我也终究会厌倦你充满信心的行色匆匆,我们都是没有耐心的人。”

“没有耐心的不是我,是罗子安。”疏桐一下子站起来,几乎是叫喊。

墨玉也站起来,她走到桌前,又倒了一杯葡萄酒,失神地望着晶莹剔透的酒杯,“也许吧。”

“你还是忘不了他!”

“这是两回事,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

“我觉得这是一回事,忘记一个人才可以接受另一个人。”

“不,接受了另一个人才会忘记一个人。”墨玉说。

“全都是借口,什么性格,什么价值!都是敷衍我的借口。”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墨玉放下酒杯,走到阳台上去了。

疏桐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拿起葡萄酒瓶,仰头灌下,然后走到音箱旁边,放了一张碟片进去,即刻,忧伤的音乐汹涌澎湃,淹没了整个公寓。

音乐像嘶喊,一股股涌到阳台上来,秋日里的太阳早已经褪去了夏天的燥热,温煦又庸倦。她顺着阳光的方向望着楼下葱郁的树木,树木的阴影里,曾经有子安颓废的背影……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没有悔意,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回忆,习惯了决绝,习惯了回避。“如果,如果我不离开子安,他是否会建起碧落?我是否能够把钢琴弹得这么好?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可是,他还在我们共同呆过的城市里,而我,也回到了这个城市,江湖?相忘?我们无法相忘于江湖,可是,一切都不再是从前,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甚至,我们根本就没想过回去,谁也没想过——一切都成了习惯,甚至,对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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