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2年11月16日于巴思
亲爱的朋友：
虚荣心，或者说得更为优雅一些，渴望得到他人的钦佩与喝彩，或许是我们人类行为所遵循的最为普遍的原则。我并没有说它是最佳原则，而且我也承认它有些时候成了愚蠢做法和犯罪行径的诱因。然而，它在大多数时候却是指导人们做正确事情的原则，尽管有虚荣心的人们应该培养更好的、为他人着想的品格，同时做事前应该认真考虑到它的后果。如果缺乏了虚荣心，我们很容易变得对什么事情都毫无兴致，倦怠冷漠，情绪低落，懒惰懈怠，不求进取。离开了虚荣心，我们往往无法充分发挥我们自身的能量，而且我们看起来好像在贬低自己；而有虚荣心的人则时时渴望抬高自己。
既然我已经把你视为我自白的对象，我就毫无顾忌地向你坦白我的一切，甚至我的缺点。说句公平话，如果虚荣心算是人的缺点，那么我自身也存在着这种缺点。而且我可以无怨无悔地声称，我很高兴自己能够有这样一个缺点，因为倘若我还称得上是社会上的一位颇受欢迎的人物，那么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的虚荣心，得益于我坚持了那条威力无比、催人进取的原则。我带着一种永不知足的渴求开始闯荡世界。我热切期盼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广受欢迎的人，能够赢得人们的掌声与仰慕。如果从一方面讲，这种虚荣心让我做了一些傻事的话，那么从另一方面讲，我做过的一切正确的事情，几乎都离不开它的作用。它让我关注及礼待我并不喜欢的女性和我鄙视的男性，我所图的就是他们能够给我更多的掌声与赞誉。尽管我既不想接受，实际上也从未接受过那些女性的情意，而且也没有与那些男性建立友谊，但虚荣心使得我能够客客气气地与他们打交道。我总是非常注重自己的衣着，想法把自己打扮得很洒脱，而且努力做到谈吐优雅。
我可以坦然承认，每逢我觉察到由于我的衣着、形象和谈吐这三个方面，或其中的任何一个方面得到大家的赏识，从而使我成了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我就会心花怒放，欣喜若狂。我和男士们谈话的时候，什么内容都可以谈，只要我认为所谈内容可让我给他们留下一个才能出众、学识渊博的印象；我在与女士谈话的时候，我也可以畅所欲言，只要我确信自己这么做能够博得她们的青睐。当我发觉自己成了一位令人仰慕的时尚之人时，我内心则感受到无限的喜悦。
哲学家们把让自己有一定的虚荣心这一原则称为很低劣的原则，但我却不这么看。我一生所取得的功名，在很大程度上都应归功于这一原则。我希望你也有足够的虚荣心，我现在只是担心你的虚荣心还远远不够。你看来有些懒惰懈怠，这让你并不十分在乎自己能否赢得人们的广泛赞誉。这不符合你这个年龄所应具备的特性，如果在一个上了年纪，各方面已经定型的人身上出现这种情形，他还勉强可以得到原谅。人们常说，一个人总应该努力展现自己的闪光点。无论一个人身处何方，只要有可能的话，他都应当取悦他人，并想方设法让自己风采出众。我敢肯定，你在巴黎期间对此深有感触。你会发现，无论是法国的男士，还是法国的女士，都很看重他人对自己的赞誉与掌声。你很容易观察到，那儿的人们都很注重对方，而且都能够做到以礼相待。他们这样做的出发点，并不是为别人考虑，而是为他们自己考虑，而是为了赢得别人的好评与支持。请允许我建议你努力实践虚荣心这一原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将得到很大收获。
从你这一次到达巴黎时起，我再也没有收到你的一封信，尽管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也有可能给我写过两三封信。我打算大约10～12天之后，就离开这个地方，返回伦敦。我发觉来到这儿尽管让我受益匪浅，但我并没有获得我期望获得的一切。
代我向阿尔比马尔伯爵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