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思想的人,才真是一个力量无边的人。
志当存高远。
南方的冬天,虽然不比北京的冬天冷,但在室内也显得清凉。身着中山装的袁隆平,一脸倦意,不时地像北方农村里的庄稼汉那样,将双手插在袖筒里。他从不注意自己的服装,也没有更多的嗜好。除了游泳之外,业余时间弹弹电子琴,朋友问他:
“再买把小提琴吧。”
“不买了,‘文化大革命’中拉小提琴,舒曼的《梦幻曲》、舒伯特的《小夜曲》,说我是靡靡之音,气不过,把琴送人了。如今,有肩周炎,拉不动了。”
他把许许多多八小时之外的时间,奉献给水稻,近日正为两系法操劳。在他的作息时间表上,早7点起床,晚11点睡觉。但实际上是深夜1点才能睡下。
繁重的科研任务,繁忙的社会工作,繁琐的日常生活,使他常常是一脸倦意。这不,刚刚又接到几封来信,有的向他请教问题,有的向他祝贺成功,也有的向他求助。一位广西少数民族的大学生,因生活困难请他帮助,他当即差人寄钱资助。
袁隆平身兼多职,是全国政协常委、全国科协常委、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湖南省科协副主席、湖南省农科院名誉院长、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暨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国家科委“863”计划生物领域第一主持人专家组成员,“863-101-01”专题专家组组长、湖南农业大学、西南农业大学、华中师范大学、武汉大学兼职教授。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老电线杆子——线(衔)多。所以,时间是各个职务分摊的产物。他不愿只挂名不管事,管事就要思想,就要参与,就要时间。每个职务都意味一份义务,都是一种希望,应当不负众望。
由于杂交水稻为我国粮食增产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党和国家对此给予极大的关注。1991年,国家主席江泽民曾到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视察工作,1992年“五一”节前夕,国务院总理李鹏在北京接见了前来观礼的袁隆平。1994年12月16日国务院总理李鹏又亲临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现场办公。
机不可失。为了让总理更多地了解我国杂交水稻的发展历程和光辉前景,袁隆平翻阅了大量材料,做了认真准备。他简要汇报了从雄性不育株的发现,到“三系”配套成功,从籼型杂交水稻的大面积推广,到两系法的重大突破。总理和他的随行人员,细心地听着,不时点头称赞。最后,总理提出希望:
“杂交水稻的研究,既要从数量上增产,又要品质优良,爽口、蛋白质和其他营养成分增加。高产、优质、高效是我们国家农业的发展方向。”
就在这次会见中,袁隆平不仅亲耳聆听总理的鼓励、希望和指示,还代表各位农业专家,代表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根据我国粮食发展的态势和迫切需要,促进杂交水稻科研登上新台阶的情况,当面向总理提出“建立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的建议,总理表示同意,当场签字批准从总理基金中拨款1000万元。同时,湖南省政府500万元,国家科委300万元,国家开发银行贷款500万元,以组建这个中心。这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对农业发展的关注和对杂交水稻科研的支持。
1995年5月,国家科委组织国内知名专家,对“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的建立,进行评审,并予以通过。
1995年12月16日,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在湖南长沙正式成立,作为这个中心的主任,袁隆平在成立大会上,做了《努力建设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促进杂交水稻科研和生产再上新台阶》的报告,报告分为三个部分:杂交水稻在我国粮食增产上所作的巨大贡献;杂交水稻的发展现状;提高杂交水稻研究水平,进一步发掘杂交水稻的增产潜力。报告开头是:
“去年的今天,李鹏总理视察湖南农科院时,亲自批准组建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并从总理基金中拨款1000万元支持本中心的建设。时隔整整一年后的今天,大家在这里欢聚一堂,参加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的成立大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国家科委、中央有关部委、省委省政府及有关部门和单位,对中心的筹建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我代表中心的全体同志向大家表示诚挚的感谢和敬意。”
这段貌似“官腔”的开场白,确实是袁隆平发自内心想说的心里话。古代有学问、有知识的人,讲求“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现代知识分子,讲求报效祖国,全心全意为人民贡献才智,但没有政府的支持,众多部门单位的协同是不会成功的。过去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今后的事实还将进一步证实这一点。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在现代,完全依靠个人力量的发明,同爱迪生一样,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同意这个观点。
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的建立,在农业科技界引起强烈的反响。有了技术,有了资金,科技产业化就有了希望。
有一天,袁隆平随着人流走进集安市场,做个简单的市场调查。他问一个卖大米的商贩:
“这米多少钱一斤?”
“一元二角,买吗?”
“什么品种?”
“杂交稻哟,这都不知道,新品种哩!”
行家看门道。他一眼便知这是杂交早稻新品种,米粒大且白,品味好,蛋白质和其他成分含量高,是新培育出的优质米。可是,由于加工的原因,从外观一看,顶多也是二级。他又问旁边一个商贩:
“你这米怎么卖?”
“正宗的泰国大米,四元五角一斤。”
这个品质远不如杂交稻,因为加工好,机械设备先进,所以米粒透明。有光泽,外观好。价格相差三四倍。由此,袁隆平想到一个新问题,优质米卖不上优质价,加工技术很重要。为此,在省里一次会上,他大声疾呼:
“湖南要大力开展农产品的深加工、精加工,形成自己的产供销一条龙。”
一位终生专攻良种的农学家,开始把思维的触角伸向经济领域,这本身又是一种不负众望的表现。
不负众望的人,众人不忘,历史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