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柔软的大床上,安乐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如同****地置身于冰窖之中,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百里归一明白那种感受,那种浑身上下像是被针刺的感受。那并非是身体伤害所引起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撕裂后的痛觉残留,是直接反映在脑海的无法遏制也无法抚慰的疼痛,这种疼痛甚至让人无法昏迷。
安乐已经痛了三天三夜,无法进食也无法入睡。当初百里归一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痛觉在他脑海只残留了两个小时就消失,安乐却已经是三天三夜。
这可能与他们进入“零度空间”的时间有关,百里归一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天,可是安乐却超过七天。
百里归一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从来没有人能够在“零度空间”待上七天,超过七天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回来,历史上进入时间最长的人,也不过三天而已。
七天的限制是先辈们的推测,用以判断进入“零度空间”里的人是否还能够回来,百里归一相信这个判断有足够的合·理·性。神创造世界用了七天,那么七天时间也足够让一切回归为零,
真正的“零度空间”没有时间,但他们进入的并不是真正的“零度空间”——真正的“零”不会被空间所缚,所以“零度空间”里的“零”也不是真正的“零”——因为神的东西不可能被人掌控。
所以“零度空间”里也有时间,只是无法被计算,外界七天,里面不知多久,但是外界的七天也应该可以判断进入的人是否已经永远消失。
可是恰好就是在七天整的时候,百里归一感觉到安乐的灵魂在重组——这正是进入的人即将回归的征兆。
安乐经历过三天三夜的煎熬之后,到了第四天,终于可以下床行走,但是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他还无法端起水杯,此时痛觉正在慢慢消失,直到他可以开口说话。
他说:“我……我回来……了……吗?”他的语言功能似乎还没有恢复。
百里归一终于放下担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是的,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总算是安然无恙了。”
“是……是吗?我……我回……回来……几天了?”他嘴角的肌肉还在不由自主的抽动。
百里归一说:“这是第四天,”他递上一杯热水,“这里面有一些药物,对你有很大帮助。”
安乐艰难地喝下水,待喝完之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放下水杯的动作也顺畅了许多。
百里归一问:“怎么样?”
安乐闭上眼,屏息一会,吐出一口气道:“好多了,没想到这药竟然如此神奇,见效这么快不说,竟然还可以触及到灵魂。”
百里归一说:“是啊,此前我也没听说过,要不是这是小姐给我的,我还真不敢给你用,可惜这东西不能用多,不然早给你用上了。”
“小姐?又是你口中的那位小姐吗?”安乐说话时依旧神色疲惫。
百里归一笑道:“没错,就是她,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了?说实在的,以前我都不知道小姐对‘零’竟有如此了解,她只是摸了下你的额头,立马就知道了你的状况,然后就给你弄来了药。”
忽然一个声音凭空出现:“我也曾与‘零’有过接触,若不是它,或许我早就死了,而且关于灵魂,我有一位朋友,对它研究很深。”
那声音冷然而高贵,朦胧却不失威严,就好像是那寒山寺清冷的钟声传到了客船,又好似仙女在云端宣讲真法。
安乐听了那声音,不由地在心里构想那小姐说话时唇齿的模样,他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姐?”
百里归一说:“正是,走吧,去见见她啊。”
“还是不了,”安乐面露难色,惆然道,“我倒是很想快点,但是以我现在这病怏怏的模样去,实在是太有失礼数了吧,按你的说法,我这已经四天没吃过东西了,等我吃饱饭沐浴更衣之后再去吧。”
百里归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真没想到啊,你也会说出有失礼数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无视礼法,目空一切的人呢。”
安乐说:“礼法也只有合适的人才能使用,那位小姐让你如此敬重,我当然不能以混混的模样对她。”
百里归一叹道:“看来我真没看错你,比起当年的我,你可是强了百倍啊。不过你也别在意,小姐也不是那种拘泥礼法冥顽不灵的人,她既然知道你这几天怎么过的,就不会有什么意见,否则她也不会亲自召见你我了。”
安乐诧异道:“召见?什么意思?”
百里归一说:“你以为刚才小姐说话只是为了给我们解惑吗?她还是在催促我们上去找她,看来小姐确实是有什么急事了,而且她好像已经等你很久了。”
安乐心中一震,自嘲道:“我安乐算是什么身份,能让小姐如此待我。”
百里归一扶着安乐走出房间,却是没有走出大楼,反而进了电梯,直通大楼顶层。安乐心中疑惑不已,看屏幕上的数据,是要达到二十九层,也就是说那位小姐是在这二十九层的高楼顶层接见他?
但是当电梯门打开之时,眼前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空旷之地,竟然到了这栋大楼的天台之上,他走出门去,赫然发现一望无际的视野之中、脚下这栋大楼的对面有一栋比这二十九层大楼高上许多的建筑。
那建筑为银灰色壁面,各处窗口玻璃均为蓝色。安乐抬头仰望,几乎睁不开眼,竟看不清那大楼顶端是何模样,想来它比脚下这栋恐怕是高了数倍。
安乐仔细一想顿时明白,那栋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遥遥耸立的建筑才是那位小姐的居所,说不定那小姐还是在最顶端。可是从这天台之上如何能够到达那样的地方呢?
百里归一说:“看到了吧,那栋大楼共有一百零一层,小姐就在最顶层。”
安乐正想问如何上去时,赫然看到有两个人从天而将,他们身穿白衣,飘然而下宛如仙人,顷刻间便稳稳地落到了安乐身前。
那二人年纪轻轻,皆是俊美至极,那位看起来比安乐尚且小上一点的,容貌尤为突出。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浑身上下却无不透露着儒雅之气,倒像是一位吟诗作对的书生,他飘然似仙的模样,让安乐瞬间联想到传说中的诗仙李白。
那位年长一点的看着安乐笑道:“看来还是我这弟弟更引人注目,我这做大哥的自愧不如啊。”
那位“弟弟”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泛红,神态倒像是一位娇嫩羞涩的女孩。
百里归一看了看安乐,又对那两位少年道:“没想到竟是两位少爷,看来小姐所虑之事确实万分紧急。”
年长的少年道:“正是,如果再过片刻,先生还不能来的话,姑姑可就要丢下先生只带我和晓风离开了。”
百里归一问:“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那少年又说:“还是先上去慢慢再说,晓风,你就带上先生吧,安乐兄弟就委屈一点跟着我了。”
说完他已走安乐身前,说了一句“得罪了”拉着他一跃而起。
安乐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待反应过来之时,已然到了对面建筑壁前,再看那人往壁中窗台一踏,身体顿时向上窜出十数米,如此不到一分钟,他们已到了顶楼之上。
此时安乐还是头晕目眩,顶层的风更是刮得他险些摔倒。那人连忙扶住他,做个手势说了声“请”。
安乐感到身体里生出一股暖流,眩晕的感觉顿时好了许多,知是那位少年帮了自己,跟着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