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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繁华世界

离开藏兵阁,卡斯奇娜想带耶楼出去走走。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卡斯奇娜问耶楼。

耶楼道:“没有。”

耶楼看着卡斯奇娜继续道:“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不去。”

“你以前有没有来过何安城?”

“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想不想出去?”

他继续说:“我想去的地方可以不去,我不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去。“

卡斯奇娜道“那正好,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能不能陪我去?“

耶楼道:“我去。“

耶楼站在寒家堡的大门口,寒家堡的家丁恭恭敬敬的打开了寒家堡的大门。

寒家堡地处闹市,门外就是繁华世界,熙熙攘攘,从未见过的繁华世界。

耶楼就那么站在门口,似乎想出门又迈不开步子。

他已远离凡尘八年。八年之中,他经历了人们难以想象的艰苦,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在丛林深处,猛虎爪下,软弱就是死亡。

现在他竟有点想哭。

耶楼终究没有落泪,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门外,门外是车水马龙,头顶是流云青天。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做一个守门人?你想抢他的饭碗?“卡斯奇娜指着守门的家丁笑着问道。

家丁也一笑,道:“小姐真会说笑,就算小的想把饭碗送给这位先生,先生又怎会看得上呢?“

他说完便低下头再也不多说一句话,垂着手站在一旁,像他这样的人,不该说话时是绝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耶楼头也不回的一步踏出门去。

卡斯奇娜一句话也没说,蹦蹦跳跳的跟上耶楼,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女人要去逛街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吧?

耶楼从未见过如此的世界。

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的人群,鱼群般从街道这头挤到街道这头。汗腥味,食物的甜味,女人身上的脂粉味,路边野狗身上的臭味,等无数种味道混合在空气里,让耶楼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除了气味,还有声音:小孩哭喊着叫妈妈给他买糖葫芦,妈妈忙着和卖布的伙计讨价还价,商贩卖力的吹嘘着自己的货物,小媳妇正对着一个买风车的货郎发脾气说他碰坏了她刚买的花……

耶楼现在才惊奇的发现这个世界的面貌,眼前的这一切对耶楼来说,既新奇,又有趣。其实他昨天就该认识这世界了,只是昨天的他只感到饥饿。

卡斯奇娜拉着耶楼的手轻快的走在闹市的街,耶楼竟然没有不好意思,因为卡斯奇娜也没有不好意思。

认识卡斯奇娜的人很多,经常有上年纪的老人笑着和她打招呼。

“是小蓝呀,身边这小伙子是谁呀?还挺帅的嘛。”他们总是这样说。

卡斯奇娜和耶楼的身法都很好,即使在拥挤的街道,也可以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卡斯奇娜停在了一家裁缝店,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裁缝店。

“这是天下最好的裁缝店。”卡斯奇娜说道:“有着天下最好的裁缝大师。”

“裁缝”和“大师”的词语组合使耶楼觉得新奇,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能做出世上最好的衣服,有些衣服很多人不光没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裁缝店十分的简单规矩,店里的布置绝不会有缺少,也不会有多余。

卡斯奇娜向耶楼介绍毕利德老人:“这位是毕利德,天下第一的裁缝。”

毕利德是一位和蔼的老人,年纪颇大,鬓角已斑白,一尺多的长髯垂在胸前,端的是仙风道骨,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位俊俏的少年郎。

“哪里哪里,小姐莫要捧杀老夫了”毕利德老人摆摆手,笑道。

毕利德向里屋喊道:“诺顿,去把月光小姐的东西拿来。”说着,老人随意的看向耶楼,看到耶楼背上的北冥神剑,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卡斯奇娜注意到毕利德老人的变化,笑道:“看来老师傅也注意到了,时隔百年,神剑又有了主人。”

毕利德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年轻人,要小心咯。”

耶楼也知道北冥神剑不是凡物,道:“谢老先生了。”

正说完,一个小孩双手捧着一套衣服走了出来:“月光姐姐,你的衣服。”

卡斯奇娜弯下腰摸了摸小孩的头,笑着说:“小诺顿真乖。”

她又转头对耶楼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试试衣服。”

说着,卡斯奇娜快步走进了里屋。

耶楼从背上取下他的剑,转头对毕利德老人道:“老先生,能给我讲讲这把剑的故事吗?”

毕利德老人叹了一口气。

于是,耶楼知道了一个故事,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也是一个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

五百年前,正是大陆魔武之争愈演愈烈,修行魔法的魔法师和修行武道的武者之间就谁是正统的问题争论不休,后争论演变成争斗,当时人族空前繁荣,外患已除,内忧未起,无法团结一心。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却均无法取胜。

直到一百年前,天武者横空出世。一名为阿翼的剑客,手持三尺长剑,于一年间挑战大陆成名武者七十二位,未尝一败,震惊大陆,一时传为江湖传奇,阿翼也被称为“天武者”,所持长剑被称为“北冥神剑”。后阿翼携七十二连胜之余威,与当时大陆武尊叶笑龙战于北辰砀山之巅,当时据说剑气纵横,影响之广,遍布整座北辰荡山,野兽四散奔逃。两人不眠不休,大战了整整三天三夜,方圆百里之内,白日霞光弥漫,晚间则凄厉啸声终夜不绝,北辰砀山平地拔高三尺,引发北海海啸。

此战之后,叶天龙宣布归隐,天武者闭关,众魔法师开始打压大陆武者,势力开始扩大。两年之后,天武者出关,武道更进一步。而后,天武者发四海英雄帖,设擂挑战天下魔法师,天下大哗。

讲至此处,毕利德老人叹了口气:“天武者本着武者本心,想就此终止数百年的魔武之争,奈何武道狂傲古今却不通世故。此举终于激怒了整个魔法界,大陆亿万魔法师恨不得杀天武者而后快。”

最终,天武者与一十二位魔法界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决战于逐颜山脉中的龙息谷。

“战斗一直持续了四十八天。”

毕利德老人突然激动了起来,老人的手不住的颤抖,眼中似乎有着愤怒:“就在所有人都体力不支,魔力枯竭时,他们来了。”

“谁?”

“魔族,当时龙息谷内几乎齐聚了大陆所有数得上的强者,魔族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十万魔族从地下涌出,瞬间包围了龙息谷,打了人族一个措手不及。”

“至今龙息谷内的岩壁还是鲜红色,过去叫喊着荣誉高于一切的人,直到面对魔族鲜红的眼睛,才意识到生命是多么可爱。”

“最后,天武者自燃了战魂才突破了魔族最后的包围圈,使得部分人逃出生天。”

讲到最后,毕利德老人的眼中竟隐隐有了泪光。

耶楼惊讶地老人,道:“你是……?”

“我就是天武者的一十二名对手之一。”

老人语气中有着道不尽的惆怅和悲凉。

耶楼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泪光。

如果胸中已有沸腾的热血,眼中就不会再有热泪。

“聊什么呢?气氛这么沉重?”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略带悲凉的气氛。

声音的主人身着一身紫色箭士短装踏着轻快的步伐,从裁缝铺的里屋跃出,像是枝叶间跳动的月光,蓝色的月光。

毕利德老人眼前一亮:“真好,紫荆幻衣也有了归宿。”

卡斯奇娜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紫荆幻衣?这衣服名字真好听。”

毕利德老人上下打量着卡斯奇娜,眼中满是骄傲,道:“这件紫荆幻衣,先用天山冰蚕的丝织布,再用紫荆果的汁染色,缝衣的针不是金属而是由一株百年的紫荆树的主干打造,因为金属会损害紫荆果的色泽,最后用五色蜥蜴的皮制成腰带,手套和皮靴。”

毕利德老人继续说道:“冰蚕丝质韧,天山冰蚕的丝更是韧如钢铁,用这种丝织的布,二十石的强弓都射不穿,加以紫荆果漂染,可变化颜色。这件紫荆幻衣只需注入少量魔力,便可隐匿身形。”

“若论防御能力可能不如这位小兄弟身上的六凌袍,但这隐匿身形的功能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耶楼诧异的看着身上的衣服,他原来的衣服已经被收走,现在穿的是卡斯奇娜为他准备的衣服。衣服的布料光滑且重量极轻。

没想到这衣服竟然比铁甲还坚固。

告别了毕利德老人,卡斯奇娜换回衣服。

走出裁缝店,已是正午,刺眼的阳光直射而下,晒得身上暖洋洋的,耶楼感到分外舒服。

卡斯奇娜也渐渐适应了刺眼的阳光,慢慢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忽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呼道:“看!是他!”

耶楼顺着卡斯奇娜眼光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十丈之外。

一个孤傲的身影,一袭黑衫,长剑在腰。

有一种人,身处闹市,也让人感到他的寂寥。

他就是这种人。

耶楼知道他是谁。

他是一名剑客,

“他是一名纯粹的剑客。”

这是寒若川对他的评价,耶楼对此深信不疑。

剑客也注意到了耶楼卡斯奇娜二人。

剑客脸上现出和善的笑容:“你们好,我认识你们。”

耶楼没想到无名剑客竟然相当友好,也笑道:“我们也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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