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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弃商从戎报家仇

日军轰炸机来得快,去得也快,投下炸弹后便迅速飞离盐都市。这次日军轰炸机分两批轮番轰炸盐场厂房和闹市区,炸弹主要投向复兴街、张家沱、下牌坊、双牌坊、沙湾、高硐、张家坝、雨台山、袜子石、大皇桶、缪沟井、海潮寺等地,空袭造成27人死亡,85人受伤,炸毁房屋175间,761人无家可归而沦为难民,有关机构只得在东岳庙、川主庙成立收容站以接纳难民,并于袜子石、双牌坊两地设立施粥厂以救济灾民。

周元军双目通红地跪在地上,看着全身浴血的妻子,喉咙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然后仰天长啸,他用手指着天空,用沙哑的声音怒吼道:“****的日本鬼子!天杀的日本鬼子!你夺我妻儿性命,老子与你势不两立!皇天在上,今天我周元军发誓,不报这杀妻之仇,我周元军誓不为人!****的日本鬼子,你们给老子等着!”

喊罢,周元军已是双目红肿,嗓子干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他浑身颤抖着,胸口不停地起伏,如同一只扯气的风箱。半晌,他才稍稍平息这悲愤的情绪,默默地从地上抱起妻子的躯体,迈着蹒跚的步伐朝周家大院走去,那已经变得暗红的血一路不停地滴下,那“啪嗒”的声音不停地敲打在他心上,告诉他这血海深仇永世不能忘记,而他也在心中做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那就是弃商从戎!

周家大院就在沙湾对面的富台山上,一路行去,街道上人们有的慌乱地取水灭火,有的抱住自己被炸死炸伤的亲人痛苦流涕,一时间叫喊声四起,悲惨的哭声震天,周元军也不禁被这轰炸后的惨状所震惊,也不由得更加坚定了参军报仇的信念!

回到周家大院,周家家主、周父周母以及一干叔伯婶子,还有各房的兄弟姐妹都在大门前焦急地张望着,他们都是从这次大轰炸中幸运地逃得一命,待回到周家大院一清点才发现还有周元军和他的妻子没有回家,一大家人都是非常担心这对小夫妻。待看到周元军抱着浑身是血的妻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知道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死的人还是刚过门不久的李家四小姐,这是一尸两命啊!只怕李家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孙女惨死在日军的炸弹下,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众人都感到无比的悲伤,纷纷围上前去,不停地安慰着正经历丧妻之痛的周元军!

“元军啊,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还年轻,以后再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只是若冰死得太可怜了!她是一个好媳妇啊,我这做婶子的也得了她不少的好!唉,这么一个漂亮水灵的姑娘就这样没了,呜呜呜……”

“若冰姐姐她死得好可怜,以后再也没有人教我画画了!呜呜呜……”

一家人顿时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悲伤中,那些婶婶们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起来,一个个捶胸顿足,哭天喊地,有的不停地骂着日本鬼子,有的不住地喊着“老天不开眼呐”,一时间周家大院哭声震天,仿佛都在责怪老天为何如此不公,让这样一个年轻美好的生命就此凋谢!

周家大院很快就设起了灵堂,一个大大的“奠”字已经写在一张白纸上,摆在了灵堂里面。死去的周家媳妇李若冰也重新换上了一身寿衣,身上的血迹已被拭去,她安静地躺在灵堂中间摆放的寿棺里面,如同一个睡着了的玉人!只有惨白的粉脸告诉我们她早已离去多时,这张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舍,带着对生命和爱情的无尽留恋!

多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啊,老天爷似乎也在为她的离去而悲伤,为在这场大轰炸中失去生命的人们而哭泣,为在这场大轰炸中遭受巨大痛苦的人们而哀叹,天空中开始变得阴沉起来,纷纷扬扬的小雨就开始下了起来!雨水汇集在屋檐上“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溅起无数的水雾,如同人们流下的悲伤眼泪!这场小雨将大轰炸产生的烟雾和尘土洗去了,但是却怎么也洗不掉人们心中巨大的悲痛,更洗不掉这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也洗不掉野蛮残暴的日本鬼子对中国人民所犯下的滔天罪恶!

周元军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跪在妻子的灵棺前,眼泪止不住地从脸上滑落!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亡妻之仇不得不报!周元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比坚定的气势来,他冷冷地咬着牙,不停地报以两声低沉的咆哮,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

李家也已经来人,有李家家主即李若冰的爷爷李振风,以及李若冰的父母,还有她的两个哥哥。李若冰的母亲一个踉跄就扑到了灵堂中间的寿棺上,发出一阵悲痛的哭声,她不停地拍打着女儿的寿棺,口中连连喊道:“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舍得就这样走了啊!你死得好惨呐!呜呜呜……”

李振风和李若冰的父亲李修堂在周家家主周怀仁的安慰下虽然没有哭出声来,毕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商人,但是两人都是虎目含泪,下巴上的胡须也跟着下颌不住地颤抖着,可见二人的心里有多么的悲痛。

李若冰的两个哥哥跟自己的妹妹平常感情也是非常好,本来以为自己的妹妹嫁了个好丈夫,从此以后就会过上幸福的少奶奶生活,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妹妹竟然在这场轰炸中不幸丧生!二人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把抓起周元军的领子,李若冰的大哥痛不欲生地喊道:“周元军!你个混蛋!我们的妹妹在李家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你娶到她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没想到你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保护不好她,令我们痛失至亲的妹妹,还有那未出世的外甥!你还有脸见人啊!你个混蛋!”

说罢,二人挥起拳头就朝周元军打去。周元军心里也是深知自己对不起妻子,便任由两位大舅子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有些疼痛,却哪里比得上心中的痛苦,这阵老拳反倒让周元军心中的悲痛减轻了一些!让拳头来得更猛烈些吧!周元军心中呐喊道!

李振风见两个孙子不分清红皂白便抓起自己的孙女婿就打,心知这样非常失礼,连忙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兔崽子住手!这事怪不得元军!你们不得无礼!”

李振风在李家向来是说一不二,有着家主的威严,没有人敢忤逆他,两位大舅子听到爷爷喊停,只得恨恨地住手,站到一边发起闷气来!

李振风快步上前扶住了周元军,道:“元军,你没事吧?这两个兔崽子太失礼了!爷爷知道你心里也很不好受,有谁遇到这种事会不感到心痛呐!你不必太过自责了,怪只怪若冰她的命不好!怎么偏偏那些鬼子的炸弹就长了眼睛呢?****的日本鬼子!我李家与你们仇比海深,这笔血债早晚要叫你们偿还!****的!”平日里有如一位儒士的李家家主也不禁口出脏言,痛骂着那些可恶的日本鬼子!

周元军双目充满了血丝,用坚毅的目光望着李振风,缓缓说道:“爷爷,你放心!若冰的仇我一定会报!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我真的好恨自己!我想好了,等若冰的丧事办完,我就去参军抗日!不把这血海深仇报了,我周元军决不回来!”

李振风也被周元军的话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的孙女婿竟然舍得放弃优越的生活和庞大的家业去参军,要知道周元军做为周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才,被周家家主很是看好,已经准备培养他成为未来的接班人了。可见这次丧妻之痛让他生生转变了一个人,李振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元军!你可想好了?这上了战场十有八九都回不来的,我听说我们的军队被那些日本鬼子打得溃不成军,一路逃窜,大半个中国都沦陷在日本鬼子的铁蹄下,现在都已经打到武汉、宜昌了,战死的中国军人不知多少,你这一去,唉……”

周元军的父亲听到儿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面色大变,道:“元军,你真的要去参军抗日?我坚决不同意!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想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好好的留下帮我打理好生意,那抗击日寇的事自然有人来做,我们做为商人只要尽到自己的本分,多多上交税银为国家和军队提供支援就算是尽到义务了,没必要亲自上战场去啊!那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这么干!”

“不!父亲,你不知道我内心有多痛苦!不为若冰报仇,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就在我眼前被生生的炸死了!你们是体会不到这种悲痛的,眼看着自己的爱人被炸弹碎片击中,自己却无能为力,不能为她做任何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好无助!若冰她甚至连最后一句临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在我眼前走了!我只看到她闭上眼睛那一刻,那恋恋不舍的目光,还有深深的爱意!我对不起她,不为她报仇我誓不为人!呜呜呜……”说到这里,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的周元军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心中的悲痛吧!

周家家主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周父道:“满堂啊,算了吧,你就让这孩子去吧!我看他是心意已决,就算你留得下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呐!不让他报了这血仇,只怕他会从此萎靡不振下去呀!”

周父望着家主,悲痛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教我们两个身为父母的如何活得下去呀!唉,罢了,就听您的吧!希望老天保佑我们周家,让元军可以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唉……”说罢周父也是不住地摇头叹息。

周母听到这里,也明白儿子是非去当兵不可了!她不由得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儿啊!娘知道你从小就很倔强,这次娘亲是阻止不了你了!你也长大了!娘亲希望你到了军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杀敌报国,不单单只为了报若冰的仇,还有千千万万中国老百姓的血海深仇,娘亲希望你不要弱了我们周家的名声!周家的子弟没有一个孬种!娘亲还有你父亲都等着你得胜归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周元军听着娘亲的话,也失声痛哭起来,不住地点头道:“娘亲,我记住了!你们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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