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一大早我还赖在床上,朱晨就打了好几个电话通知我金碧辉煌见,几乎每半个小时一次,当我毛的想挖掉电池继续补眠时,老妈已经拿着不锈钢的衣架进来了。
我恨恨地将朱胖子骂了一通,昨儿一整夜我都没睡好,今早刚有点睡意,他就打电话来骚扰,罪无可恕。
临行总是事多,朱晨又打电话来催,“夏芸苔同学,已经上到水晶肘子了,你快点来。”
“夏芸苔同学,我们已经在吃最后一道水煮白菜了,你快点来,还能喝点冬瓜汤。”
“好了,夏芸苔同学,你直接上十九楼吧。哦,对了,顺便带份肯德基。”我恨恨地按掉电话。
到金碧辉煌时已九点了,我说了888,清秀小哥便给我领路,拐过一角便听到一个男声在唱“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声音有些熟悉。我心中暗骂,这么不隔音,待会儿青藏高原可得唱低一点。
我望着888敞开的大门,方晓得不是不隔音,而是有人故意让它不隔音。
昏暗却柔和的灯光下,那么多熟人中我一眼便看到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犹如众星捧月的男子,他正拿着麦克风。
沈周,自升入高中便不和我一个班,他再也没有和我一个班,却和我们班男生玩的很好。
他微垂着眼皮,见到我时直直地望了过来,心被他这个道不清的眼神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深呼吸一口气才向里走去。
朱晨见了我,立马双眼放光,扑上前来给了个熊抱,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也不晓得吃了我们校花的小子长啥样儿。说着还要给我来个面吻,被秦晓一把扯开,她将我拉着坐下,恰巧在沈周旁边,他仍继续唱着,目光似不经意瞟了我一下,叫我坐下时撞到了他温热的膝盖,慌忙挪开,他眼神暗了暗。
秦晓说:“朱胖子家的酒楼还真不是盖的,菜色丰富又好吃,你没吃到真可惜;音质也顶级,你看周美人唱的多好。”
我微微侧身故意不去看沈周,想着怎样说才合适,等我琢磨拿捏好之后,刚想说话,一个女生唱起了“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柔美微哑的嗓音叫我心中一颤。
待我从中跋涉出来时,一个曾经很闹现在仍很闹的男生摆了一瓶青岛放在沈周面前,笑道:“周大美人,小生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沈周抬了抬眼,示意他问。
那男生问道:“当初选校花时,你不选牡丹不选桃花,你拿把油菜花是什么意思?”
沈周愣了愣,随后沉默了。
高中那会儿,一帮花木商在我校免费办了个花卉展来拓展学子的见闻,普通班的同学心思活络,变相地办了场校花大赛,当然像我所在的实验班没几个同学去凑热闹。
听说沈周当时在操场的墙角里扒了把油菜花放在选台上,这事儿被传的很凶,最后在物化实验班高达百分之八十的6A通过率的刺激下才渐渐平息。
沈周没有回答,握住酒瓶仰头灌了下去,喉头滚动咕咚咕咚一会儿便见了底,那男生砸了砸嘴,我估摸他这辈子都会被这个问题所困扰,这个智商高达150的家伙,我为他悲哀。
沈周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想说的,即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更何况小小一瓶青岛。
秦晓眼冒爱心,赞道:“周美人愈发的高贵冷艳了。”
我瞟了一眼放下酒瓶的沈周,他一把夺过那女生手中的话筒切到了下一首。
我端起半杯可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了起来。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将爱说出口,现在想说声爱你已找不到借口……”沈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英俊帅气到连唱歌都那般动听,怪不得大家给他封了个美人的称号。
呵呵,周美人,我在心底叫了一声,喝下一大口可乐,丰富的小气泡刺激着我的味蕾,叫灵魂为之震颤。
“老夏。”许同学又挤开秦晓坐到我身旁,三瓶青岛一字排开,一脸算计地笑道:“你头发长长了咩。”我嘴角一抽,他继续道:“老夏你是不是也要待到长发及腰才嫁人啊,你想嫁给谁?”
我心中一颤,他问的是你想嫁给谁,而不是你会嫁给谁,我知道我会嫁给谁,可我却无法回答我想嫁给谁。他对我如此厚待,我也不好驳他面子,当下便拿起酒瓶灌了起来,连沈周那几秒钟的沉思都省了。
喉咙中是酒水滚过的声音,耳中肝肠寸断的歌声竟然中止了,待我灌下两瓶半时,沈周扔掉话筒,一把夺下我手中的酒瓶,怒道:“夏芸苔,你发什么疯!他也不管管你。”
我打了个酒嗝,没听清他后面半句话,双眼通红地看了沈周一眼,不晓得是啤酒味太过呛人,还是怎么着,反正看到沈周那副怒火中毫无保留的关心,我的鼻子还是酸了。
我撇过头想向旁边找个依靠,却见徐同学口水流下三千丈的模样,秦晓咬着手指一脸惊恐的表情,秦晓今天很安分,只得放弃靠向她的打算,而另一旁是我决计不会做的傻事,于是我直挺挺地往后一靠,表示老娘我歇菜了。
后来迷迷糊糊中有人将我搂进怀里,将我抱起,脑中有片刻清醒,我念叨道:“胖子,别忘了打包一桌好菜送我家去啊。唉,秦晓不当金碧辉煌的老板娘实在太可惜了,从前你说夏芸苔是个只晓得读书的呆子,而秦晓活泼伶俐刚刚好……”
他们真是太可惜了,就像夏芸苔不能做沈周的新娘一样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