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轻笑,也不与她争辩,转身就往电梯口走去了。
翟学心忙碌了一下午,又是焦心又是劳神,回到房间,丢开箱子立刻就趴倒在床垫上了。没一会儿就睡得死沉死沉。
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屋里一片漆黑。她爬起身来,开了灯,从行李箱中翻出衣服来,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裙。这时脑子里又清醒了一些。
和钱包一起丢了的还有她的身份证和护照,可悲如她,为了省事,特地带了LV最新款的钱夹,刚好能把这两样证件都塞进去,如今她空余了一张机票,却仍然回不去台北。
心里烦躁,又没办法。只能在这边多待一天,等着哥哥在台北帮她补办所有证件。
在房间里踱步闲闲地晃荡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饿了,就下楼去。这家酒店的餐厅会向顾客提供晚餐,她过去找了个位子坐下随便地吃了一些东西,这才觉得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吃罢饭,闲来无事,她又溜达到隔壁的咖啡厅,想去喝杯意大利的咖啡。
这是她每次来这家酒店必定会去的地方,因为咖啡厅里的煮咖啡的老外手艺极好,普通的蓝山也能煮得让人唇齿留香,她每次回台北一周之内必定屡屡回味那里的味道。
才进到咖啡厅,就听到悠扬的钢琴声。那里一般都会有不错的演奏家在弹奏钢琴,但基本上不是巴赫就是李斯特,很难勾起她的兴趣。所以每每到了那边,她都是要杯咖啡在一旁边喝边翻阅杂志。
可这次却不一样,她才走到门口就被那动人的旋律所吸引,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要跳进她心里去似的,让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驻足欣赏。
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欢曲。曲调激昂却又不时稳重。
她循着那声音向坐在琴凳上的演奏者看去,眼前不觉又是一亮,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痞痞的男人竟然能够如此从容不迫地将一首这么美的曲子弹奏下来。
颜珽的手指快速地在琴键上跳跃着,“行云流水”四个字似乎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精巧技艺。
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遗忘。
翟学心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脚步慢慢地向钢琴边走去,在离他最近地地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有侍应生走来向她递了一份餐单,她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指了其中的一杯拿铁就完事,生怕因为突兀的出声,干扰到如此美妙的音乐。
所幸服务生并不是白痴,立刻心领神会,礼貌地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端来一杯香醇的拿铁放在她面前。
她的手指抚摸着白色的瓷杯,却一直没有去喝。那原本是她很喜爱的咖啡,可此时似乎任何东西与这琴声相比都黯然失色了。
她完全沉浸在这悠扬的琴声中,甚至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他先前所有的恶劣和玩世不恭,全然被她屏蔽掉了,只是沉默而好奇地盯着他的侧脸,享受着来自于他的动听的音乐。
她曾经为了听这一曲,跑了大半个世界追随着马克西姆的巡演,每每听到时都难以自已,她太爱这音乐中浓浓的情意。马克西姆对家乡的热爱和依恋,她感同身受,每每在外面听到这曲子,她就会更爱台北,更爱自己的生活。
可以说,会弹奏这首曲子的男人,她总是会怀着艳羡而崇拜的情怀去看待他们。如今因为颜珽的演奏,让她再次回到了这种舒服的情怀中,也连带着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
他修长手指,果然在按着琴键的时候才最好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果然是在钢琴前看起来更惊为天人;就连他恶劣的性格也在琴声的柔滑和细腻中变得舒服多了。
一曲终了,她比任何人都更快地鼓起掌来。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和这个人势同水火。
太棒了!她简直都想在台北为他开个个人演奏会了,从头到尾只演奏这一曲都行,她愿意去捧场,哪怕全场就她一个人喝彩也没啥。
颜珽听见她的掌声,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身来。
她几乎以为他是要走过来和她说话了。心里莫名地激动起来。真是怪了,以前她跟巡展的时候,即便是马克西姆走来和她握手,她也没这么激动过。
可这次她又失算了。
颜珽虽然站起身来,却也只是在经过她面前时,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而已,随即就离开了。丝毫没有半点停留,仿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演奏一曲而已。
搁在以前,他这种态度大概又会激怒翟学心了,她或许会在他身后,狠狠地骂一句,“拽个P啊。”
可此时非彼时。她只是目送着他走远,心里仍在砰砰砰地乱跳,竟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第一次看到崇敬的人在自己面前出现时的毛躁模样。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连翟学心自己都能隐隐地感觉到这种变化。
翟学心咖啡一口没动,等颜珽走远了,她把钱压在杯子下面,也离开了咖啡厅。她跑去前台。那里的服务人员还记得她这个漂亮的东方面孔,见她时十分殷勤。
她问,“可以帮我查一下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住在几号房间吗?”
服务生有些诧异起来。他们原本以为这两个东方人是一起来的呢。疑惑了一会儿,还是主动帮她调出了顾客的单子,然后非常公式化地回答她,“客人,那位先生的房间号是1790室。需要帮您联络他吗?”
他们认定这两人是认识的,只是可能因为什么缘故,在闹别扭罢了。在酒店待久了,还是比较善于观察的,像这样登对的男女来意大利很多都是情侣档,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翻的也常见,最后多半都是私下又和解,等离开酒店的时候,勾肩搭背好不亲密。
颜珽和她住在一层,这让她心里一阵欢喜,只是思前想后,仍无法鼓起勇气来去找他。她回到房间里,就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子。贸贸然找上门去,似乎有点奇怪啊,白天还在对人家大小声,现在突然去表示友好似乎不合情理。
她不觉有些懊悔自己白天的表现,干嘛一见他就像个竖起了全身刺儿的刺猬呢?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来。
她以为是客房服务,就走过去拉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并不像是酒店的服务生。
“你……有什么事?”她很惊异在这里会碰到另一个东方面孔。
“您是翟学心小姐吗?”
“是。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年轻人把一叠东西递给她,“颜珽少爷让我把这些东西给您送来,说您用得着。”
她疑惑地接了过来,低头看,不觉惊讶。那是全新的护照和身份证,还有足够她返回台北的钱。他竟然细心到这种地步,而且他的能力也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家里有点钱就在外面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罢了,没想到在意大利也能派上用场,而且一天之内几次帮她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