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我不能收。”
那个年轻人像是早料到她会拒绝,退后一步说道,“颜珽少爷说了,如果小姐拒绝的话我就不用再会他身边办事了,请翟小姐领了这份心意,别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人难做。”
这人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给翟学心一点点考虑的机会。
她呆愣愣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是没了招儿,拿着那些她确实非常需要的东西回了房间。
整个晚上她都显得失魂落魄,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护照,身份证,一叠钱,还有那拍卖价格高达两千万欧元的奥黛丽赫本的裙子。
他对她足够客气,甚至超过了客气,几近殷勤的地步。可她又忘不了晚上在咖啡厅时,他从她身边走过时,仅仅只是礼貌地对她点了个头,就离开了。他对她若即若离,这让她更加忍不住去想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多变的男人。似乎有无数种表情,无数种性格,让她每次刚刚觉察自己看清了他,就发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她不断不断地梦到颜珽,他或是笑,或是说话,眼神总带着一些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仿若和她十分亲近似的。她似乎穿上了那条奥黛丽赫本的裙子,而他就站在她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夸赞了她的美丽,又好像只是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被这种甜蜜又纠结的情绪缠了整晚,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从棉被中爬出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颊红扑扑的,倒和平日里十分不同。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一早起来就觉得慌乱又隐隐地藏着一丝甜蜜。该做些什么才好呢?她犹豫不决,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末了,终是鼓足了勇气。
“他帮了我这么多,请他吃顿早餐总没错的吧?”她自言自语,想给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她换上一件漂亮的小洋装连衣裙,状若无意地在楼道里走,余光却是在仔仔细细地查看每个房间的门牌号。她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思揣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才不会出错。
“早……”不对不对,他们还没熟到可以这样打招呼的地步。
“颜先生……”不对不对,她几时在他面前这么客气过。
“喂,要不要吃早餐?”也不对啊,她明明是去请人吃早餐,又不是去斗殴,称呼别人“喂”怎么想都觉得没礼貌。她这会儿已经彻底忘记她在今天之前都是直接叫他“喂”的。
她左右掂量都觉得不合适,一抬眼却是已经走到他房门前了。只是颜珽的房间门大敞开着。
她愣住,快走几步,上前去看。这才发现里面哪里还有颜珽的影子,只有几个酒店客房服务人员在打扫房间罢了。
她慌了神,走上前去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住在这里的客人呢?”
“你说颜先生啊,”保洁员倒像跟颜珽很熟似的,笑眯眯地看着翟学心说道,“他搭今天一早的飞机回台北,已经退房了。”
翟学心失魂落魄地重复着,“退房了?”
“是啊,颜先生一早退房,连早餐都没吃呢。”
翟学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慢吞吞挪回自己房间的,她只觉得有些失落,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没有能够和他一起吃早饭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他就算要走,也会跟她打声招呼。
怎么毫不在意地就离开了呢?
这让翟学心既失望又受挫。她原本还以为他们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都来自台北,在异乡遇上,总归比普通人要熟悉一些的,怎么他就可以这么随便地走掉呢?
她几乎到上了飞机还在思揣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
回到台北的家中,她也显得闷闷不乐。
习雨浓正在厨房里看烤箱的时间,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穿着围裙跑了出来,一眼瞧见回来的是翟学心,只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和平时很不一样。
习雨浓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喜欢的裙子,是不是没有拍到?”
翟学心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来,那只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小行李箱,“标到了。”
习雨浓看看箱子,再看看翟学心,更觉得奇怪,“标到了?那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翟学心长长地叹了口气,理也不理习雨浓,径直往楼上的房间走。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茶饭不思”的滋味。原本以为回到台北,她天天有懒觉可以睡,有大街可以逛,有新商品可以购买,就一定会忙得顾不得想起颜珽来。哪知道,这家伙像是在她的脑子里生了根,简直到了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地步。
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护照就想起颜珽来,那一本崭新的护照就像是刻上了他的脸似的,让翟学心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放下;吃早餐的时候,一想起自己那天原本是要请他吃早餐的,于是原本大口大口嚼得开心的饼干也吃着没了味道;手边那件奥黛丽赫本的裙子她看一次就会想起他一次来,想起他灿烂的笑容,和蔼的语气。翟学心的脑子里已经快要忘掉以前他那些恶劣的行为了。
她这怅然若失的模样,自然引起了习雨浓的注意。什么时候见过翟家大小姐这么有气无力的在沙发上或做或趴过?平时生龙活虎的,现在竟然就像大冬天被霜打了 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习雨浓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又不能去问翟兆轩。他们俩最近的关系还没有什么缓和,每天说话也就是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
她把洗好的葡萄放到餐桌上去,然后坐在沙发上,小心地观察翟学心的表情,末了,终是没忍住,轻声地问她,“学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都回来好几天了,我看你都没什么精神。”
翟学心原本不想说的,可实在憋得慌,她看了一眼习雨浓,硬生生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没能把想找人商量的心思摁回肚子里去,于是换了种说法,旁敲侧击地问起习雨浓来。
“你说……如果你总是想起一个朋友来,可是呢?他又不怎么跟你联络,你要怎么办呢?”
习雨浓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说,“那大不了我去找他就好了啊。”
“你去找他?”翟学心惊讶地看着习雨浓,“这样不会显得……不会显得有些太主动吗?”
“不是经常想起来吗?与其每天弄得自己不开心,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去找他好了,说不定见了他就什么烦恼的情绪都没有了,一起迎刃而解。”
习雨浓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她才弄不懂翟学心的那些小心思,就算被套话,她也听不出来。
翟学心却是眼前一亮。对啊,习雨浓说的没错,与其她天天这么闷着,还不如去找他出来呢。
她左思右想,又想了一个下午,才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来,这让她十分开心。
她去找出颜珽的电话来,那还是她之前在酒店的联系电话上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