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伴戏方塘,携手上雕航。
船移分细浪,风散动浮香。
游莺无定曲,惊凫有乱行。
莲稀钏声断,水广倬歌长。
栖乌还密树,泛流归建章。
“采芙蓉”
划浆水声一下一下传入耳中,船窗外,风微微吹动,惊起湖面泛泛一层涟漪。
水烟蒙蒙,莺啼鸟叫,柳絮飞飘,白茸茸的细絮把这个帝都的春天装扮的格外不同,远处的青山绿的缥缈。
这次春游,是三姐姐入宫前最后一次与家人出游,因此气氛与往年不一样,显得有些沉闷。
爹爹站在船头,春风吹着衣襟微动,风采依旧夺目,神态间似乎与平常无异,看来心情不如我等伤感。不愧为当朝宰相,多年的宦海生涯,练就了过硬的本领,喜怒皆不形于色。
母亲的眼圈红了又红,给她绝世的容颜上增添了几分哀怨。
大哥垂手站立一旁,不似往日的昂扬风采,那美如冠玉的脸也染上了一番愁容,反倒更显秀丽。
唉!可怜琴戎,天朝赫赫有名的玉面将军,在战场上那令敌闻风丧胆的气势此刻不见一分,反倒显得还不如当文官的爹爹有气势。
“母亲,哥哥,好啦,大姐姐在宫中是皇贵妃,我不会吃亏的,你们别担心了。我入宫姐姐也有个照应,你们也放心多了。”
滟如牡丹的三姐姐是天朝难得一见的美人,风华绝代,咄咄逼人,此刻她娇音一起,却令我忍不住心头一痛。
爹爹转过头,二十几年的官场生涯依旧没让他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失去一丝风采,天朝宰相的位子给他带来的是稳重,内敛。
此刻他依旧是不动声色,踱步到母亲旁,轻拍母亲肩头,淡淡一笑:“是啊,音儿去年入宫就已是皇贵妃,足见皇上厚爱,云儿较之更让我们放心,不必伤感,你看,为了云儿入宫,把戎儿和冰儿从战场上召回,可见这就是天大的恩情,放心吧,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云儿。”
三姐姐美眸朝我一扫,暗中的意思我是知道的,但此刻也只作不见,我可不想多管这事去劝母亲,爹爹自有办法,我插嘴倒更添烦恼。
大哥撩起衣摆一甩,桌旁坐下,狭长的凤眸狠狠瞪着二姐,身为天朝的臣子,爹爹给他的教诲从来都是唯皇命是从,遇上有背饽皇权也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爹爹是从一个胸怀大志的书生到天朝的宰相,他立志“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个人的荣辱早就置之度外了。哥哥从小习武,不足十六就瞒着爹爹上了战场,如今五年不到,却已是天朝内外的传奇人物。酷似母亲的绝代容颜混合多年战场习出的气势,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常教人痴迷不已。
二姐被他一瞪,不满的开口:“有本事你就找你的皇上主子去,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下的旨。”
兄姐对峙,我只装做没有看到这一幕,眼望船窗外,柳条轻摆,柳絮漫飞,河水清清,莺歌燕舞,踏春的人三三两两,好一派天朝春图!
三姐姐显然也被此景所迷,斜靠在窗旁,用米粒逗着河中的小鱼,仿佛入宫的事与她无关。偶尔一笑,如牡丹怒放,艳冠群芳。
我和二姐相视一笑,在世俗的眼光中,三姐姐是注定要入宫的,凡夫俗子那能配上她。
天朝的这个天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霸主,双十年华,容貌出众,不怒自威。大姐姐册封时我只远见一次,气宇轩昂,玉立长身,是一个强势的君王。
二姐姐也是一个传奇人物,是天朝第一女将,和哥哥一南一北镇守天朝两大关口。想当年,为着姐姐上战场,天朝风云突变,差一点把我们琴家四分五裂,也是当今天子独断专权,封二姐姐为大将军,加封镇国公主,成就了她一世英名。二姐姐对这位天子是忠心耿耿,私底下常和我谈起他的事。
虽说深宫一入多幽怨,但二姐姐却常常很不以为然,只因大姐姐在宫中已是备受独宠,此刻的烦恼不过不满他娶我琴家两位女儿。
母亲在爹爹的软言安慰中渐渐平静下来,平日温柔的神态又显,清离悠然的气质叫人迷醉。
母亲的身世无人知晓,有时看着她的容颜,我会不自觉迷茫:这是人间凡人么?为什么常常看她会有恍惚不似人间的感觉?
为着这容貌,母亲从不出门,也决不与外门奴才们见面,对外只说常年卧病在床。
一时间,船中陷入了沉寂,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味,给人以无限的生机。
远处岸边,接我们回府的轿子已扇开摆放,船夫不紧不慢摇着撸,真是:船移分细浪,风散动浮香……
不经意隔着帘子看了眼岸边,却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捕捉着我,好像面对着自己迫切得到的猎物发出的极具侵略的眼光,我心头一泠,很没骨气缩下了身子,闭上眼睛只当没发现。
唉,天朝的春天,我该怎么说呢?
边服胡尘起,长安汉将飞。
龙蛇开阵法,貔虎振军威。
诈虏脑涂地,征夫血染衣。
今朝书奏入,明日凯歌归。
《旋师喜捷》
这种场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三姐姐册封大典的热闹还没消散,大哥和二姐姐就已经跨在马背上要出征了。
站在爹爹背后,我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母亲依旧是不出面的。虽说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外人只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琴家的小儿子琴吟。
二姐姐是誉满天下的大将军,可不代表天朝女子就可以随便做官出行。如果女子人人可行,那二姐姐就不是传奇了。
大军那密密的人群一望不到边,整齐排列。执枪士兵银盔铁甲,锐利的枪尖向天而冲,气势凶猛不可挡。
远处高台,高高在上的皇帝,气势非凡,豪迈潇洒,含蓄内敛,一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神采飞扬。登基前,他是享誉京城的美男子。如今,手握天下,更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皇权给他的尊贵增添了君临天下的无比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