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身雪白战袍,腰间束着我从域外带给他的宽玉带,袖口让护腕紧紧扎住,长发束起,直立如松,随风而动的衣襟让他看似仙人。现在看哥哥温文尔雅,让人见之如沐春风,俊美如斯,可一旦在将军位置上……唉!还是别想了吧,我可不想做恶梦!
二姐姐和哥哥并肩而站,爹爹看着他们,忍不住微叹口气,我知道爹爹是想念他们的。常年征战在外,每次家宴,爹爹总不忘吩咐别忘了给他们留出座位。
随着爹爹的脚步,我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个明黄锦袍,金冠博带,负手而立的君王也离我越来越近了。爹爹停下步子跪在这个天子女婿前,我赶紧也跪下。“国丈大人不必多礼,与两位将军道别吧!”天子霸气清朗的声音差点害我一跤滑倒,不敢抬头,随爹爹转过身去。
二姐姐的凤眼隐约有泪,唉!总算是有一点表示了。这个姐姐不同于大姐姐的妩媚娇柔,三姐姐的艳若牡丹。她是英气逼人,多年战场的磨练我都快觉得她是个哥哥了。不过,估计皇帝姐夫也只看过这位镇国公主戎装示人,还从没见过她着女装吧。要不,我家可要出三位贵妃了。
哥哥倒是平静许多,对爹爹抱拳施礼:“爹爹保重,孩儿帅印在身,不便行礼。只等捷报吧!”我也拱手施礼:“哥哥一路保重!”哥哥微微眯起凤眼,一丝亮光略闪。我不喜欢哥哥这种表情,虽说琴家儿女都有一双凤眼,我怎么觉得到哥哥这就象会杀人一般。我恶狠狠回盯了他一下,来不及说什么,爹爹已经迈步走开了。
阅兵大典开始了!
天朝是一个大国,先皇一世英雄把天朝推向辉煌帝国。如今的天子是先皇三子,博古通今,雄才伟略,手握重兵,知人善用,一派明君风范。自古强国先强兵,天朝已是精兵强将,仍不敢掉以轻心,可见不一般。
杀气腾腾,金戈铁马,严阵以待,气势恢弘,天子一登高台,“万岁万岁……”
刹那间,如万马奔腾,黄河奔流,乌云蔽日,豪气冲天。
战争是残酷的,可权位却是诱人的,多少英雄豪杰为此头断血流而不悔。
天子一抬手,士兵钢枪落地,声震九霄,一刹那寂静无声。
这就是皇权!
“天朝的勇士们,你们都是英雄,去吧,朕在这里等你们的捷报传来!”
我的哥哥,我的二姐姐,此刻如沐火战神,一拜而别!
我不动声色看了看远处,一位身着黑衣,头戴黑纱斗蓬的欣长身影立在不起眼的地方,我知道,她一定已经泪流满面了。哥哥,你也太绝情了!
不敢多说什么,随爹爹目送军队远去。好哥哥,回来再算这笔帐!
不过我已经不能想这么多了,眼前还有一个麻烦呢,不禁皱皱鼻子,却感觉被一道目光追随,平静却有些笑意。我有些恼怒,怎么这些天我老是被人偷窥,却又无可奈何,这个人……
反正我也要走了,管他呢,索性不在意了,现在就让你看个够吧!
风儿轻拂早春的柳条,鸟儿喳喳叫着,以后我才知道,它们是在嘲笑我的大意……
由来称独立,本自号倾城。
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
腕摇金钏响,步转玉环鸣。
纤腰宜宝袜,红衫艳织成。
悬知一顾重,别觉舞腰轻。
《赋得北方有佳人》
送别出征的人,我的大麻烦也来了。
宫中的规矩,凡新册封的妃嫔三日后要摆“承恩宴”,凡恩册上有名字的家人都要入宫谢恩面圣。三姐姐新封郦妃,位列后宫贤妃、大姐姐德妃之后,这宴席是摆定了。琴家一子一女出征,爹爹身为朝臣,依制要在外宫领宴,母亲一直是称病的,看来,我是唯一要在内宫谢恩的人了。我心中暗暗叫苦。
进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一早,母亲亲手为我梳洗一番,还没让我回过神来爹爹就把我带出了府门。上轿前,爹爹看看我,只叹了口气,我明白爹爹的意思,拱手一施礼就上了轿。
唉!但愿我能全身而退。
与爹爹的轿子在承乾门分开,爹爹要去外宫,而我,则要进重重深院的内宫了!
感觉轿子左绕右绕,进着一道一道的门。好容易轿子停下来,只听轻柔一声道:“请国舅大人下轿,内殿到了。”轿帘已拉开,我稳稳心绪,起身下轿。刚出轿,已听几声抽气声,我不由一阵懊恼:母亲呀母亲,你还是没把你的娇儿给藏好了!事已至此,我已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也得进去了。
几个宫女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没动静,我苦笑:嗨!我有这么好看吗?淡淡一笑:“请问几位姐姐,我该怎么走?”
顿时,这几位宫女红晕满面,我看就差晕过去了,为了不惹麻烦,我只好静静立在原地,等她们清醒过来。
良久,宫女们才似缓过来,脸一垂,娇声道:“请大人随奴婢来!”那声音平添了几许娇媚,我暗笑,看来我这魅力可是大的很呀!
早春的皇宫,富丽堂皇,尊贵大方,雕栏玉砌,莺歌燕舞,宫殿画檐高高,地面青石平整。过懿德门,穿玉带桥,绕长屏风,陡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奇花异草,香气逼人,珍禽宝兽,不可胜数,凉亭翠湖,错落有致。
好一派皇家的大气派!
随着宫女的步伐,我虽给绕晕了,也绝不肯开口询问,谨言慎行是我在没了解情况前该做的。二姐姐常叹:子吟非稚子也!虽说我年未二八,但姐姐这样的评价也太小看我了。
好容易进了德承宫,金碧辉煌的匾书“德承宫”龙飞凤舞已是让人感到大气,天子书法是霸气十足,大姐姐受宠也可见一般。引路的宫女换成了大姐姐入宫时带的丫鬟小雅,还没等我开口,小雅已经笑盈盈地道:“娘娘责奴婢迎国舅爷已多时了,国舅大人请入殿。”
我快步进入大殿,作势要跪,娇声已起:“免了,近前来。”抬头见眼前的贵妃,艳容倾城,光彩照人,却已是珠泪涟涟。我扑到大姐姐怀中,一下子却不知该如何说话。三姐姐也靠近摸摸我的头,一时大殿寂静,唯有几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