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爽快的笑声打断我的思绪,小丫鬟提灯停在大厅台阶下,微微屈身,示意我进去,我含笑拱手致谢,又惹来她娇羞一笑。我暗自得意,双双定是妒忌我如此受人欢迎,要不怎会每每看见别人朝我笑,就要恶狠狠在我腰间掐一把,这小心眼!
“吟儿还不快来!”
还未入厅,老头儿与燕北绫浑厚的嗓音传来,我不紧不慢踱步笑道:“外公,你又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罢?”
燕庄主人燕北凌早年凭借一身好功夫在江南创立“燕家镖局”,接了几桩棘手的镖运在江湖名声大震,后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闭门坐关反倒自创一门绝技“青天剑”,与北剑宋青松并称“南北双剑”,有“双剑一出,横剑当空”之说。他与鸣书的师傅山城道长,老头儿是多年的莫逆之交,鸣书长年在我身边,难得回家一趟,老头儿这次与我到此,一是拜访故交,还有让鸣书探望高堂之意。
老的倒是拜访故交,我可是饱受荼毒!
心下自嘲一番,迎向大厅亮晃晃灯下那张刚毅的脸却是不打折扣地一躬到底:“燕庄主好!”
“好好好!吟儿多年不见,当年那副可爱样倒是一点也未变!”燕北凌呵呵笑道。
老头儿诱拐我陪他两年间就曾带我见过他,当年还有山城道长在场,也是在这大厅之中对他那乖徒儿鸣书吹嘘不已,老头儿一时眼红,缠着跟道长打赌,猜我性别是男是女,赌注就是鸣书。结果道长看看我,一口咬定我是个小男孩,生生把个好徒儿赔给了老头儿,那个懊悔劲实在是没法说。但大丈夫一言九鼎,道长爽快认输,当着燕北绫的面把他的儿子拱手让出。你说燕北绫心里是什么滋味?
“燕庄主也是豪气不减当年呀!”我笑嘻嘻和这名震天下的南剑相互吹捧。
“哪里哪里!吟儿才是一浪更比一浪高,我等老家伙自是前浪死在沙滩上了罢!”
“过奖过奖!燕庄主老当益壮,犹胜当年了!”
老头儿有趣地看我俩好似鸡啄米般一上一下相互施礼,猛然有个如炸雷般的嗓音插嘴:“你们有完没完了,我说北绫老弟,你跟个后生晚辈没完没了,有甚意思?”
“赵兄这话就不对了,吟儿是当今武林的总教主,我如此礼遇,怎能说是没完没了?”
燕北绫不在意地打着哈哈,转身看向来者。一个魁梧高大的老人气势昂扬地走进大厅,顺手解下蓑衣一抖,那原本柔软蓑草编织的蓑衣竟深深嵌进大理石地面,他不在意地看看,又用脚踢了踢,蓑衣倒是飞出去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却给裂开一条长长的缝隙。
“赵兄,老弟我家的地板没得罪你罢?每次都要和它过不去?”
“啊,我只不过轻轻抖了一抖,又没使力,那就怪你地板不经用罢!”
老头儿哈哈大笑:“北绫老弟,莫怪莫怪,又不是第一次。旃芾老弟,多年不见,你还是依然如故呀!”
赵旃芾?
我心下大惊,此人是三十年前江湖中人称“磐石赵”的内力高手,他的种种在江湖后辈中可是传为神迹,真假莫辨。其人早就悄声匿迹不出江湖了,如今真人显身,我才知他的厉害!
“晚辈琴吟拜见赵爷爷!”
有句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嘴甜一点总是没有错,再者,来人是我敬仰的江湖前辈,大英雄,真好汉!顾不得老头儿吃味的表情,双膝着地,恭恭敬敬给赵旃芾磕了一个头。
“好孩子,你就是琴吟?”
赵旃芾惊喜地上前一步扶起我来:“敢和飞灵恶贼决一死战,我倒说琴吟必是如何的英武大丈夫,不想竟是你这娇滴滴的小人儿,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我让他一带,几不曾悬空给他提了起来,按捺住心头突如其来涌入的内力冲击,仍然保持恭敬的语气说道:“晚辈这些小打小闹跟赵爷爷那些丰功伟绩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当年赵爷爷为保一方黎民安危,独战塞外两千大军一夜,此等豪气,又怎是我等小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好了,旃芾老弟,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旧伤未愈,要给你那蛮牛力气一提……”
老头儿话还没说完,意识到自己鲁莽的赵旃芾赶紧放我下来,尴尬地搓搓手:“吟儿好孩子,爷爷没伤着你罢?”
我揉揉胸口,半天才缓过被他内力震动后的不适,心中暗暗夸赞:了不得的高手,尚未使力,就如此厉害,真要比上一比,怕是会尸骨无存罢?
“吟儿没事罢?”
老头儿低声问我,我抬脸冲他摇摇头,笑言:“赵爷爷好内力,吟儿好生敬佩!”
赵旃芾吹吹嘴边一缕雪白的胡须,得意地笑道:“让吟儿好孩子敬佩,我倒是得意万分!”
我暗笑,这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怎如此孩子气,敢情让什么人敬佩他也要挑一挑?
“一接到苏素传报就赶过来了,怎么?我还算早的?”
“大家还在路上罢,早早晚晚就这几日,先不管他们了,咱们先好好大醉一场,叙叙多年不见的兄弟情谊罢!”
老头儿大笑,拍着赵旃芾的肩,转身望内室走去,燕北绫举手示意:“赵兄请!”
“请!”
赵旃芾昂然抬头望内走,有酒喝就忘了我这个对他敬仰万分的小辈,看他们气概,没有喝倒也不会再出来。
我站立原地,闭目想了一会,转身走出大厅,厅外台阶下,鸣书俊朗的脸在雪夜月色的照映下,越发秀色可人。
“鸣书,今年的比武大会定在几时?”接过鸣书手中的披风系上,我随口发问。
“日子不多了,就在下月初九。”鸣书给我拢了拢披风,低声应答。
了然大师传信问我何时践普陀山之约,当日邀约是一方原因,还有事情只怕书信中不好明说。如今一年一度各江湖门派的比武大会近在眼前,何不借此机会一践普陀山之约,会一会天下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