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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唐宪宗“元和中兴”(2)

在叛镇如此嚣张的情况下,唐宪宗并没有动摇,他坚定地说:“如果罢免裴度的官,就将让奸谋得逞,那么,朝廷还有什么纲纪!我用裴度一人,足以破贼。”他下诏谳卫兵宿卫裴府,派使者不断地探问裴度的伤情。裴度养伤20天,伤愈。六月二十五日,宪宗任命裴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主持用兵。

对于前线作战不力的将帅,唐宪宗坚决予以撤换。前线统帅严绶懦弱无能,又有宦官作监军,对诸将加以监视,打了胜仗功劳归于自己,打了败仗过错全推到诸将头上,弄得将帅谁也不肯出力,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出师3年,仍不能奏效。宪宗将他撤掉,以右羽林大将军高霞寓为唐、随、邓节度使,专事攻战。高霞寓战败后,又以表滋为彰义节度使,申、光、蔡、随、邓等州观察使。816年(唐元和十一年十二月),又以名将李愬为唐、随、邓州节度使,替换表滋,继续讨伐吴元济。

到817年(唐元和十二年),朝廷讨伐淮西的战役已有4年之久,由于战争持续时间长久,运输疲敝,很多耕牛倒毙在运输途中。百姓失去耕牛,以至于有用驴耕地的。宰相裴度自请往前线督战。宪宗大喜,任命裴度为门下侍郎、同乎章事兼彰义节度使、淮西宣慰处置使,负责指挥全军。为了使裴度能顺利平定淮西,宪宗对裴度言听计从,凡所奏请,一应准奏。裴度奏请以刑部侍郎马综为宣慰副使,以右庶子韩愈为彰义行军司马,所任命的判官、书记,都是朝廷一流的人选,宪宗都一一答应。裴度临行时对宪宗说:“臣如果能消灭敌人,则还有机会朝见天子。只要敌人在,我永远不回朝廷。”表达了自己与淮西叛镇势不两立的决心。

裴度来淮西前线,进驻郾城。他发现过去宦官临军,干扰主帅的行动,便奏请宪宗取消禁军,得到宪宗的准许。从此,主将得以机动灵活指挥战争,集中精锐参战,很快扭转了被动局面。裴度又任用李愬、李光颜等一批名将,整顿前线军务,改变了以前军令不统一的混乱局面。

817年(元和十二年)冬,在一个风雪弥漫的夜里,唐将李愬率领9000士兵,突袭淮西镇治所蔡州城。由于李愬有勇有谋,出其不意,当唐军兵临蔡州城下的时候,城里还没有人知道,守城的士兵在酣睡中当了俘虏。唐军攻入内城,吴元济还在梦中。匆忙之际,他带着亲兵登上牙城,企图负隅顽抗,但已无济于事,终于束手就擒。淮西自吴少诚以来,朝廷的官兵已经有32年没有到蔡州了。宪宗经过4年的艰苦平叛,终于复将淮西收归中央。

朝廷平定了淮西之后,其他藩镇非常恐惧,纷纷上书朝廷,表示愿意归顺。横海节度使程权,割据沧景三世,共传四任,自己请求离镇去当朝官,于是朝廷收复了沧、景二州。幽州镇刘总也上表归顺。成德镇王承宗原来配合吴元济攻掠河北,这时赶紧向朝廷提出要求,输赋税,请官吏,献德、棣二州,送二子入朝为质,以示臣服。

淄青镇的李师道在朝廷平定淮西时,与吴元济相互勾结,煽风点火,闹得朝野不得安宁。宪宗本来打算同时向淄青用兵,因力量不够,只好暂时忍耐。淮西灭亡后,李师道还在与朝廷对抗。

818年(唐元和十三年七月),唐宪宗下诏书,宣布李师道的罪状,命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诸镇兵共同讨伐他。这次出兵与讨淮西的艰难情况大不一样,李师道孤立无援,没有一个藩镇敢帮他的忙,孤军顽抗。参加讨伐的各镇节度使分道出兵,连战连胜。李愬十一战皆捷,田弘正率领魏博兵也大败淄青兵。李师道众叛亲离,部将纷纷投降。在官军齐心协力的攻击下,李师道很快就兵败被杀,淄青十二州皆平。淄青自代宗时李正己割据,历4世54年,至此被中央平灭。这是唐宪宗平灭的最后一个势力强大的藩镇。

自安史之乱以来,历经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五朝代,藩镇跋扈河北、河南30余州,自任官吏,不供贡赋,至此,终于被宪宗一一平定,唐朝又恢复了统一。这个统一的局面,史家称为“元和中兴”。

“元和中兴”不仅体现在宪宗削平藩镇,统一全国,还体现在他进行一系列政治改革,经济改革,使安史之乱以后衰落下去的唐王朝又出现“中兴”的局面。

宪宗即位以后,注重任用贤才,采纳谏言。就在他刚即位的805年(唐永贞元年八月),升平公主献50名女子,被他拒绝。荆南献两只毛龟,唐宪宗说:“我所宝贵的只有贤人,从今以后,一切祥瑞及珍禽奇兽都不许进献。”他所重视的是能够帮助他治国平天下的贤才。

宪宗十分重视选拔和任用有才干的人担任宰相,宪宗一朝,人才济济,名相辈出。著名的宰相有杜黄裳、裴垍、李绛、裴度、崔群等。

杜黄裳最早向宪宗提出削平藩镇的建议,并积极出谋划策。当西川刘辟叛乱时,朝廷公卿很多认为蜀道险远,不宜出兵。杜黄裳力主讨蜀,并推荐高崇文为军事统帅。高崇文有勇有谋,正直无私。讨蜀的战争进展顺利。平蜀后,得刘辟的两个妾,都非常漂亮,监军要崇文把他们献给宪宗,高崇文正言说:“天子命令我来讨平凶顽,应当以安抚百姓为先,怎么能够立即献妇人以求宠幸,我高崇文决不做这种事。”而是将她们配给没有妻室的将吏。由于杜黄裳的出色谋划,宪宗对藩镇首战告捷。平蜀后,宰相入朝道贺,宪宗看着杜黄裳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李绛刚直不阿,直言敢谏,而且富有谋略,熟悉天下藩镇形势。他在当户部侍郎时,按照惯例,户部侍郎要以赋税盈余的名义向皇帝进献税款,以供私宴,叫做“羡余”。当时官吏争相进献,以讨好皇帝。李绛却一个钱也不献。他对宪宗说:“地方官厚敛百姓来换取皇帝的恩宠,我掌的是陛下的财物,出入都有账簿,怎么会有羡余?我如果从中舞弊,拿出一部分进献给陛下,那无非是把东库的钱财,放到西库,我不能沿袭这种弊政。”

李绛当宰相以后,经常劝谏宪宗,国家艰难,府库空虚,应节衣缩食,不可纵恣声色。宪宗经常听取他的建议,称他为“真宰相”。有一年,江淮发生大灾荒,可是当地的御史却谎报丰收。李绛奏请制裁虚报情况的御史,减免江淮租赋。又奏请在振武、天德两地开置营田。4年间开田4800顷,获谷4000余万斛。由于处理好这些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避免了社会的动荡,受到宪宗的赞赏。李绛为相期间,为宪宗平定藩镇献计献策,整顿吏治,纠正弊政,成为当时的一代贤相。

宪宗一朝能够取得同藩镇斗争的重大胜利,能够取得国家政治、经济状况的好转,成为唐后期最好的局面,这与唐宪宗能够任用李绛、裴度等一代名相关系至大。

除了注意选相,宪宗也重视其他官吏的选用,不拘一格,任人唯贤。刘辟叛乱时,他的女婿苏强以逆党罪被杀。苏强的哥哥苏弘有才能,但谁也不敢推荐他去当官,右庶子卢坦向宪宗推荐,宪宗很痛快地答应说:“假如苏强不死,他真的有才能,我也要任用,更何况是他的哥哥。”

白居易作诗规讽时事,传入皇宫,宪宗十分赏识,将他召为翰林学士。给事中李藩知无不言,皇帝的制敕有错误他也敢指正,宪宗将他提拔为宰相。左拾遗元稹善于指陈朝廷的错误得失,宪宗采纳他的意见,时常召见他。

唐宪宗重视纳谏,知错就改。翰林学士白居易向宪宗进言,公开说“陛下错”,宪宗一时觉得大失体面,要把他赶出翰林。李绛劝谏说:“居易言辞虽欠考虑,但志在尽忠,陛下若治他的罪,恐怕以后忠直的人就不敢进言了。”宪宗听取了李绛的谏言。

宪宗即位之初,对谏官在身边发表议论、指陈得失很不习惯。有-次,他对李绛说:“谏官都毁谤朝政,我想处罚几个来警诫其余的人,你看怎么样?”李绛回答说:“人臣的生死系于皇上的喜怒,敢开口进谏的能有几个?即使有敢进谏的,也都昼夜思考,早晚删减,等送到陛下面前,剩下还不到十分之二三。所以皇上孜孜以求要谏官劝谏,还害怕没有人劝谏,哪有加罪于他们的道理呢?这样一来,堵塞天下人的口不说话,不是国家之福。”宪宗听后,大有感触,以后便经常主动鼓励臣下指陈时政得失,纠正朝政错误。

为了鼓励臣下进谏,宪宗以唐太宗为榜样,对宰相们说:“太宗那么英明神圣,群臣进谏的还要反复多次,才能采纳。今后政事如有不妥,你们不要怕我发怒,要十数次进谏才是。”有时候,李绛等久不进谏,宪宗倒觉得很不自在,询问说:“你不进谏是因为我不能容忍,还是无事可谏?”

由于宪宗广开言路,广采众言,避免了许多过失。807年(唐元和二年),有人向宪宗进谗言说,大臣郑纟因因与昭义节度使卢从史互相勾结,泄露朝廷机密。宪宗很气愤,但没草率行事,而是先让李绛谈谈自己的看法,并详细查明原委,避免了一起冤案。

一些大臣在宪宗的鼓励下也敢于据理力争,匡正皇帝的过失。813年(唐元和八年),僧人鉴虚,从贞元以来,就用钱财结交有权有势又得君王宠爱的人,接受藩镇赠送财物,横行不法。御史中丞薛存诚将他拘禁。宦官权贵们争着为他求情。宪宗因为得过他的好处,想释放他,遭到存诚的拒绝。宪宗又派宦官到御史台宣旨,存诚坚持不放人。他回答说:“陛下如果一定要释放这个和尚,请先杀了我,然后再带他走,不然,我绝对不接受诏命。”宪宗听取了存诚的意见,嘉奖了他刚正不阿的做法。罪恶昭著的鉴虚终被杀死,财产全被没收。

在经济方面,宪宗重视整顿漕运,改革两税,减轻人民负担。

安史之乱以后,唐政府的经费基本上依靠江南八道。因此,扬州和长安之间的漕运,便成为朝廷的生命线。在代宗时期,著名理财家刘晏任转运使后,改进漕运,提高了运输效率,节省了运费。但由于割据的藩镇对漕运的干扰破坏,使漕运时断时续。唐宪宗即位后,首先削平了运河沿岸的藩镇割据势力,并设法改进漕运。809年(唐元和四年),为加强运河险要地段的管理,在原通济渠的要冲,新建立一州——宿州(今安徽宿县)。宿州由原徐州的符离县和泗州的虹县合并而成,它的设置加强了对这一漕运重要地段的管理。宪宗还重视派遣干练、廉洁的官吏出任转运使,如李巽、卢坦、李鄘、柳公绰都曾主持过这一工作,督运江淮物资以供关中。其中李巽的成绩最显著,他任转运使时期,运河的漕运粮数超过刘晏时期两三倍。

由于元和年间整顿漕运,江淮物资得以源源不断送往关中,巩固了唐王朝的经济基础,为唐宪宗全面削藩的胜利提供了物资保证。

唐后期实行两税法,以钱计税,而百姓纳税时,主要是用粮和绢。这里便有一个以绢折钱的标准问题。假如标准定得不合理,纳税者便会吃亏,加重负担。德宗建中元年初定两税时,一匹绢3200文,10年以后,绢价下跌至1600文。以前交一匹,这时要交2匹。针对这些问题,宪宗时由裴垍主持,对两税进行改革,调整纳税物折价标准。由尚书省制定一个低于市场实际价格的折价标准,这个标准称为“省估”,具体实施办法是全国州县征收两税绢粮折价时,一律按“省估”计算,不许以当地市场的实价来折收百姓税物,这样,多少减轻了人民的负担。

宪宗还精简机构,节约开支。唐朝后期,逃户很多,户籍紊乱。有的州县户口虽少,但机构不变,官员很多,人浮于事,浪费国家资财。李吉甫任宰相时,裁减内外官808名,同时还裁汰诸流外官1769名,为国家节省了一笔很大的开支。

和历代的很多封建帝王一样,他们的求贤纳谏、励精图治是很少能贯彻始终的。唐宪宗在平定淮西吴元济,完成了自己的辉煌功业之后,也忘乎所以,逐渐骄奢放纵起来。

818年(唐元和十三年),吴元济刚平定,宪宗命六军修麟德殿。右龙武将军张奉国、大将军李文悦,认为战争刚结束,不宜营缮太多,请宰相裴度劝诫宪宗,裴度代为转奏。宪宗大怒,将二人贬官。又命疏浚龙首池,筑承晖殿,自此,土木工程越建越多,宫中所费也越来越奢侈。

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镈,盐铁转运使程异,知道宪宗已开始奢侈,便多次向宪宗进贡羡余以供应皇上的开销,得到宠幸。宪宗则提拔二人为宰相,诏令一颁布,朝野的人士大为惊骇。裴度、崔群极力向宪宗说明这两人资性狡诈、盘剥百姓,克扣军饷,天下共愤,要宪宗收回成命。宪宗非但不听,还指责他们为朋党。以后,裴度、崔群先后被排挤出朝。

皇甫镈、程异当宰相后,千方百计巴结奉承宪宗,一班奸佞群小围绕在宪宗周围,政事日坏,朝廷日益黑暗。

宪宗晚年,也喜欢起神仙长生之术,派人采灵草,炼丹药。820年(唐元和十五年),宪宗因服金丹,性情日加躁怒,左右宦官稍有不如意的,就遭责打,甚至被打死。宦官陈弘志发难,杀死宪宗。托言说是服用金丹,毒性发作而死。

中兴之主唐宪宗由于后期骄奢放纵,就这样在自己的家奴手中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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