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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立储之争

历朝历代的立储问题都会引来一番没有硝烟的争斗,汉景帝时也不例外。卷入这场争斗的,不仅有栗妃和王美人,还有景帝与他的母亲窦太后。

多重势力集团开始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立长还是立贤是摆在汉景帝面前最大的难题。而这一次,他的母亲窦太后,不仅没有帮他排忧解难,反而给他的难题多增加了一个选项,让他难上加难。

汉景帝一共有十四个儿子,刘荣、刘德、刘阏是栗妃所生,刘余、刘非、刘端是程姬所生,刘彭祖、刘胜是贾夫人所生,刘发是唐姬所生,刘越、刘寄、刘乘、刘舜是王夫人所生,刘彻是王美人所生。

在景帝这十四个儿子中,没有一个是薄皇后所生。在后宫阴狠激烈的斗争中,薄皇后连一点争斗的筹码都没有。

果不其然,前元四年夏,汉景帝立栗姬所生的庶长子刘荣为太子。皇后因为没有儿子,因此根本没有办法和有一个太子做儿子的栗姬相抗衡,加之薄皇后被立为后,也仅仅是因为她是祖母薄太后的族人。

现如今,祖母已逝,这个皇后对汉景帝来说,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前元六年,也就是立太子后的第二年,薄皇后被废黜,四年后,废后薄氏黯然去世。

立储之事让汉景帝焦头烂额,十四个皇子之中没有皇后的儿子,选出一个太子本来就非易事,窦太后又十分偏重梁王刘武,希望景帝能够将刘武立为储君,虽然汉景帝知道如果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不合乎祖宗礼法,但是他生性仁孝,又不得不慎重考虑母亲的意思,长久以来他都不愿意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

而栗姬则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生的第一个儿子刘荣也正是汉景帝的长子。早年,汉景帝对栗姬十分宠爱,栗姬常常会借机向汉景帝表达刘荣的过人之处,说他如何仁孝、如何知礼、如何勤奋等。

汉景帝知道刘荣是个勤奋刻苦又乖巧实诚的好孩子,可是这孩子的脑袋瓜子不够灵活,性情太过温顺憨厚,并不适合继承大统。而十四个儿子中,有一个精灵古怪又练达聪慧的孩子,那就是王美人生的刘彻,只是这个刘彻年龄太小了。汉景帝希望给出足够的时间让刘彻长大,因为不仅刘彻聪颖过人,他出生时候的情形汉景帝也一直难以忘怀。

汉景帝清楚地记得,在自己登基前一年,临幸王美人之后,王美人告诉他当晚的一个梦——“臣妾坐在花园里赏花,这时从遥远的天边飘来了一朵彩色的云团,谁知道,这团彩云竞向臣妾飘来,在臣妾面前化成了一个身着七彩绸缎的漂亮姑娘,那姑娘的一双玉手捧着一颗巨大的红日,又将这颗红日送予臣妾,臣妾还来不及反应,那姑娘已经转身去了……太子您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当时还是太子的景帝一听大喜过望,说:“梦见红日入怀,这可是大大的吉照!”这王美人自入宫以来已生了三个公主,她太希望自己能怀上皇子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感觉身子不适,请来太医诊脉,太医告诉她:“恭喜美人,贺喜美人,您有喜了!”

没过多久,汉文帝驾崩,景帝继位。进入夏季以来,天气异常闷热,刚刚即位的景帝常常觉得体力不支,这一天,他伏在案上休息,不久便进入了梦乡:梦中一只可爱的赤色小猪闪动着翅膀飞到了景帝面前,小猪通体赤色,圆润可爱,拱入他的怀中,与他十分亲呢,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摩这只赤色小猪……就在这时,下人上报汉景帝说,王美人诞下龙子。汉景帝心中欢喜不已,这是他登基以后得的第一个皇子,这个孩子带着吉兆而生,看来将来必定非同凡响,景帝为他取名刘彻。

偏偏王美人是个识大体、见识远的聪慧女子,她在景帝面前从来不说别人的长短是非,一直安分守己地教导着自己的孩子,当刘彻刚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王美人一直教他叫“父皇”。

有一天汉景帝来看刘彻,这孩子一见到他就清晰地喊出“父皇”,这让景帝开心得合不拢嘴,对这个小刘彻更是宠爱有加。

在王美人的教导下,刘彻从小就表现得比其他孩子出色,他既用功读书,又十分匿得察言观色。他不仅得到父皇的欢心,还深得皇祖母窦漪房的宠爱,每次请安的时候,都会毕恭毕敬,样子可爱至极,常常让窦漪房开怀大笑。

王美人的贤良淑惠和刘彻的聪颖伶俐,让汉景帝喜欢上了她们娘儿俩居住的漪兰殿,闲暇之余总是来这里,因为这娘儿俩总能给他带来欢声笑语,让他感受到后官争夺以外的平民的幸福和温暖。

七国之乱平息之后,大臣们纷纷上谏,请求汉景帝尽快思考立储的问题。汉景帝也意识到,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但在这个时候,皇子们都还年幼,谈论贤与不贤的问题还为时尚早,那就只能按照长幼嫡庶的原则考虑了,但是皇后没有子嗣,长幼就成了唯一的标准。栗姬的大儿子刘荣是皇长子,他为人敦厚,在大臣们之间很有口碑,汉景帝也不好因为自己偏爱谁就把储君之位让给谁,便决定立长子刘荣为太子,这样不仅堵住了大臣们的悠悠之口,也让母亲窦太后无话可说。

可是,没想到景帝下诏立刘荣为太子的事情还是让窦漪房大发雷霆,因为她一直希望景帝能将皇位传予自己偏爱的小儿子,也就是梁王刘武,虽然这么做不合祖制,但是窦太后还是对一向仁孝的景帝抱了些希望。但是现在诏书已下,汉景帝并没有考虑窦漪房的意见,这当然让窦漪房气愤不已。但是毕竟立太子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任凭窦漪房如何责备汉景帝,事情也没办法改变了,窦太后只能将景帝赶出了长乐官,自己生闷气去了。

同样生气的,还有刘彻的母亲王美人。王美人一直以为自己会是这个后宫的赢家,尽管她一直不动声色,但毕竟皇上对她和她的儿子一直宠爱有加,可谁知道现在竟是这样的结果。无奈之余,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向身为皇帝的汉景帝发泄心中的不满,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培养自己的儿子,小心谨慎地处理后宫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麻烦,等待有利的时机。

而自刘荣被立为太子之后,其母栗姬则显得有些傲慢了,她常常在宫中横行霸道,丝毫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认准自己就是皇后了,对窦太后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这样的人在钩心斗角的后官之中,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长公主刘嫖是窦太后的亲生女儿,也是汉景帝的皇姐,她生性聪慧,为人和善,在后宫中很有声望,不仅窦太后对她宠爱有加,连景帝都十分喜欢这位皇姐,凡事总喜欢与她商议。

后官之中不少宫女甚至妃嫔都希望能够通过长公主来获得皇上的赏识,长公主也常常会给一些自己认为中意的妃嫔宫女指点一二,这些妃嫔宫女在长公主的指点下有不少都得到了景帝的赏识,景帝也十分喜欢姐姐推荐来的女子。这样一来一往,宫中的人就更加念及长公主的好了。

而栗姬则恰恰喜欢唱反调,她把长公主恨得牙痒痒,因为长公主总是给皇上引荐各色女子,大多比她年轻漂亮,她觉得自己的尊宠迟早有一天会断送在长公主手里,便处处与她为难。而长公主并没有把栗姬的妒忌放在眼里,仍旧一味地给弟弟引荐女子。

长公主的女儿阿娇生得聪明伶俐漂亮可爱,长公主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太子,这样今后就有机会做皇后,从此一生无忧。于是长公主便找到程姬,与她说起此事,程姬一听,觉得太子与阿娇不管是身份还是相貌,都十分相配,便愿意做个顺水人情,答应长公主去栗姬宫中说亲。

原来这程姬原是栗姬的侍女,由栗姬所荐才得以出人头地。栗姬一看是她来说亲,说的又是长公主的女儿,不仅不肯答应,还挖苦了程姬一番。无奈之下,程姬只好愤愤地回禀了长公主,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栗姬的不是,让长公主气得满面通红,二人由此结下了梁子。

长公主来到漪兰殿,想找王美人聊聊天,便又说起了向栗姬说亲的事,气还是不打一处来。王美人一听,心中有了主意,她一面感慨栗姬不识时务,一面惊喜自己的机会来了,便顺势安慰长公主说:“皇姐不必生气,阿娇长得标致美丽,又聪慧过人,别人抢还来不及呢,只是那栗姬娘娘识不得明珠……若是许给我的彻儿,我真是烧高香了,只是彻儿现在只是胶东王,高攀不得啊……”

王美人的感慨让长公主心中一阵嘀咕,是啊,虽然刘彻不是太子,但是皇上一直对刘彻宠信有加,这风水轮流转,皇上还年轻着呢,谁知道今后有没有什么变化呢!长公主当即露出笑容,说道:“那不如就让阿娇跟彻儿凑成一对,我看彻儿这孩子性情好,又聪明,今后肯定会对阿娇好的!”

王美人一听,顿时向长公主施礼道谢。就在这时小刘彻回到宫中,看到皇长姑在,就乖乖地向姑母请安,长公主看见聪明伶俐的刘彻,心中也十分欢喜,就抱着彻儿问道:“彻儿喜不喜欢阿娇姐姐啊?”小刘彻眨巴着眼睛回答:“当然啦,我最喜欢阿娇姐姐了!”

长公主继续问:“那彻儿愿不愿意娶阿娇姐姐做媳妇啊?”小刘彻一听这话,竟然咯咯地笑起来了,王美人便着急地说:“皇姑姑问你话呢,你傻笑什么啊?”

小刘彻凑在长公主的耳边,认真地说:“等我长大了,我要用金子盖一座又大又漂亮的房子,让阿娇姐姐住在里面!”这句话让长公主又惊又喜,这彻儿小小年纪就知道要“金屋藏娇”,看来这门亲事是上天注定啊!长公主便兴冲冲地去长乐官,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后窦太后,她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窦太后详细讲了一遍,又绘声绘色地讲了刚才小刘彻“金屋藏娇”的话,窦太后一听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这是天作之合。这件事让窦太后自景帝立太子以来的抑郁心情得到了缓解,因为阿娇和刘彻都是她十分喜欢的孙辈,这两个孩子要是真能成亲,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几天后景帝得知彻儿的婚事让母亲情绪好了很多,便来长乐官请安,看见母亲果然对自己和颜悦色了不少,更是觉得刘彻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个吉星。

一天,景帝在漪兰殿,随口问起刘彻的功课,小小的刘彻把洋洋洒洒数万字的伏羲以来群圣所录阴阳诊候及龙图龟策背得一字不差。

景帝煞是欢喜,便问刘彻:“彻儿喜欢做天子吗?”刘彻的回答更是令景帝龙颜大悦:“做天子不像别的事情,不是皇儿喜不喜欢的事,而是要看天意的,正所谓‘天意不可违’,彻儿只愿父皇千秋万岁,皇儿能在父皇膝下学习做人的道理,将来做一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刘彻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识和想法,不禁让汉景帝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很快,刘彻又一次让景帝刮目相看了。大臣们上奏的折子中,有这样一案:一个叫防年的年轻人因其继母与他人有奸情并杀死其父,情急之下杀死了继母,廷尉以弑母的大逆罪处以极刑,景帝认为此案断得不妥当,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沉思着的景帝来到了御花园散步,碰见玩耍中的刘彻和刘荣。刘彻看见父皇眉头紧锁,便询问父皇是怎么回事,汉景帝只是随口一说,是在思考廷尉的案子,没想到刘彻来了兴趣,景帝便给两个孩子说了这个案子的情况。没想到比刘彻年长几岁的太子一脸茫然,而小小的刘彻却认真地说:“儿臣认为廷尉的判决有些不妥。”

景帝一听,来了兴致,便让刘彻继续说下去,刘彻说道:“防年杀死的是他的继母而非生母,并且错在继母与他人通奸并杀死了他的父亲,从那一刻起,防年与他继母的关系就不存在了,因此应该按平常的杀人罪来给防年治罪,而不应该以弑母大逆之罪来判刑。”汉景帝听了刘彻一番言论,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很快他有了废太子的想法。

废太子在历史上一直都是敏感话题,因为废太子必然会引起一场血战。当汉景帝提出废储之时,满朝大臣都极力反对,窦婴、周亚夫、袁盎等大臣更是态度强硬,只有窦太后一人因为自己的如意算盘而没有干涉,汉景帝就在一片反对声中强行废掉了太子。

这时,窦太后又向景帝提出立梁王刘武为储君的事,她向景帝说:“立储是关系到祖宗江山社稷的大事,皇上切不可大意。现在皇子们年龄尚轻,万一再出个七国之乱,祖宗的基业就岌岌可危了,不如先将武儿立为储君,让武儿先接替皇位,等皇子们长大后,再由武儿从中择以贤者,将皇位传于他,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汉景帝闻之十分无奈,只好去找大臣们商议,袁盎等人得知太后的心思之后更加忧虑,尤其是袁盎,他上书劝谏窦太后,言辞激烈,态度强硬。窦太后发现自己的想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思忖再三,她只好作出让步。没过多久,袁盎被梁王刘武派人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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