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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保守秘密

不过也没有办法解释,只有实话实说。

“刚才你们讲得话我听到了。”岳潭星说。

“你在偷听?!你跟踪我?”瑶光有些温怒的质问。

“我没有跟踪你,一直在这里。你们说的话我是偶然听到的。”岳潭星说。

“不可能,不可能听到!”瑶光边说边向自己的刚才坐的地方望去。“这么远,不可能!”

岳潭星也向瑶光刚才坐的地方看过去。这里距离瑶光的招聘桌最少也有半个足球场的距离。招聘现场人声嘈杂,几千人拥挤在一起,乱哄哄一片,更有高音喇叭在不停地声通告,提醒着年轻人在找工作时的注意事项;体育场四周是喧闹的公路,大小车辆因拥挤堵塞,不时烦躁的鸣着喇叭。现场环境用噪音轰鸣来说一点不过分。别说是这么远,就是两米之外要听清别人的谈话都很困难。看着这样的环境,就连岳潭星自己都不打敢相信真听到了什么。

瑶光见岳潭星愣在那里,没有再理会他,擦净泪水,依旧回到了自己桌子那边。

瑶光离开后,岳潭星对自己刚才是否真听到瑶光与丑男人的谈话也感到非常怀疑。难道是在做梦?不会的,何况那个女孩子承认自己就叫瑶光,这就更没有错了。再看看这最少50米的距离,岳潭星又感受了一下当下这种环境,自己如果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的确不可思议。

此刻接近正午,水泥地面反射起的白亮日光把岳潭星的眼睛晃得睁不开。气温也高起来,四周的杂乱的人群,沸腾的声音,使岳潭星感到恍惚,似乎身边的一切人、物、温度、声音都随着蒸腾的热气流动起伏,很不真实。为了证明自己刚才听到的谈话只是幻觉,岳潭星开始有意识的注意瑶光那边的传来的声音。毫无意外,进入耳朵的是纷繁嘈杂的各种声响,这让岳潭星恍惚的意识回到现实,但他并不开心,反而有些失落。可随着心思渐渐沉静,瑶光方向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单纯明了。一个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岳潭星的耳朵里。

岳潭星背着身听道瑶光在说话:“我们公司是郡主集团下属子公司。本次公司的市场部、广告部、行政部、野外拓展部、内务保安等多个部门都在招聘。你要应聘的野外拓展训练师主要是为高级白领人员提供野外拓展训练服务的。”

“拓展训练师除了你们上面的要求的学历、专业、经验外,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么?”一个男人在发问。

瑶光回答说:“这份工作要求拓展训练师有很强的责任心。参加我公司训练的人员多是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但由于训练科目特殊,为了保障参训人员的安全,拓展训练师必须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所以,我们不认为刚毕业的学生和没有过拓展训练经验的人员能很好的胜任这样的职位。”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说:“这是我的简历。”

接着男人又发问:“拓展训练师的薪水待遇怎么样?”

瑶光并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话,而是说道:“先生您的简历我看过了,背景非常优秀,更深入的情况你和我们武总谈谈吧。”

这时大概简历递道了武总手里。

接着武总装模做样开口了:“郡主集团你不知道么?是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工资嘛,看你的本事了,我们公司里,拓展师最少一个月有两三万,年底双薪,一年有30天的带薪假期。”

应聘的男人有些不大相信的问:“是么?当拓展师工资有那么高啊?”

应聘的男人还没有说完,武总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张纸拍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名字大声说:“你不相信我?这就是公司的执照复印件,你看看,武铜锤,我就是武铜锤,我就是法人,就是老板。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告诉你吧,这点钱算什么,我在青浦别墅里喂的狗每月都要吃一万元的美国牛肉;两三万算个屁,你们这些找工作的乡下人,没有见过钱,就别在这起哄!”

应聘的男人对武铜锤的不可思议的表现,先是惊讶,后是愤怒,毫不示弱:“你说谁是狗?你找捶啊?”

“你就是狗!小瘪三,小赤佬,骂的就是你!”武铜锤酒劲上冲,加上刚才对瑶光没有得手,憋在心里的邪气正没处撒,找个茬就撒起疯来。岳潭星感觉事态不妙,急忙转身,在转身的当,就听“夸嚓”一声巨响伴着杀猪般的嚎叫传了过来。等岳潭星赶过去的时候,出事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只见桌子已经劈成两半,武铜锤正蹲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手捂着的头,地上身上溅满了鲜血。尽管如此狼狈,武铜锤仍大声的咒骂着:“小赤佬,有种别……”最后一个“跑”字还没有说出口,刚赶过来的岳潭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和怒火,趁乱冲上前抬腿照着武铜锤的猪头迎面就是一脚。还未坐直的武铜锤又是一声惨叫,仰面倒地,血立刻从鼻里喷涌而出。这次被踹后,武铜锤不再敢口无遮拦的乱骂,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使出无赖打架打输的手法,用手在脸上一胡,把血摸了一脸,然后大声催促瑶光电话报警。

整个冲突从发生到现在不到一分钟,看着武铜锤血乎乎的脑袋,听到催促,瑶光慌忙找着手机,惊惶的大喊“119,119,体育场,死人了!血!血!血……”围观的人听到这个小姑娘的胡言乱语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笑。喊完这几个字,瑶光还未来得急把挂在胸前的手机掏出,就浑身一软晕倒了。看着不好,岳潭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将要倒地的瑶光抱住。

在混乱中,招聘现场维持秩序的几个保安人员很快赶到出事地点。保安迅速投入工作,有的疏散人群,有的搬开被损坏的桌椅,有的向武铜锤询问情况。这边还没有清理完,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很快,一队配着枪的警察出现在现场。警察看看受伤的武铜锤坐在椅子上没有大碍,就大声询问:“还有人受伤么?谁打的报警电话?谁死了?死人呢?”警察的目光迅速的集中到瘫在岳潭星的怀里的瑶光身上。警察用锐利的眼睛盯着岳潭星问:“她是谁?怎么了?”岳潭星镇定的说:“她是瑶光,是受伤的那个人的同事,被刚才的事情吓晕了。她没有受伤。”警察见晕倒的人没有危险,就让岳潭星留在原地不要走开,一会有事询问。接着警察开始向武铜锤了解情况。

警察到现场后的问话,让岳潭星心中大惑不解。虽然刚才场面混乱,但由于岳潭星的心思全在瑶光身上,他时刻关注着瑶光的一举一动。刚才瑶光尽管喊了报警的号码,可是并未掏出手机,更没有拨号,怎么警察来得这么快?难道是其他人报的警么?这也不对!即使有人报警,报警的人也绝对不会像吓傻了的瑶光一样说有人死了。警察一定听到了瑶光的喊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潭星充满疑惑的又低下头,仔细审视起这个在怀里的女孩子。瑶光没有化妆,肌肤白嫩吹弹可破,弯弯的眉毛自然而优雅的画出两道弧线,如此优美的眉形显然没有经过人工修饰。最让潭星心动的是在瑶光双眼间鼻梁上那个淡淡的万字型青色印记。岳潭星隐隐感觉到,瑶光对自己莫名的吸引就来自这神秘的印记。从这一刻起,岳潭星对这个在自己怀里的女孩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往世今生的情感。

警察大概问清了情况,随队的医生给武铜锤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就要带着两人回警局进行笔录。警察看见瑶光躺在岳潭星怀里,以为他是瑶光的男朋友,就让岳潭星抱起惊吓过度的瑶光一起上警车。把昏厥的瑶光安稳的放到警车的后排,岳潭星刚要上车,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男人迅速却友好的说:“交个朋友,”并把一张名片塞在了岳潭星的手中。岳潭星没有多想,只是习惯的向对方点了一下头,就匆匆坐进车里。岳潭星刚坐好,前面还未上车的武铜锤突然大喊:“抓住他!就是他,就是他!”陪同他的警察还未反应过来,武铜锤就一边喊,一边向刚才给岳潭星名片的男子追过去。男子并未回头,急走两步混入拥挤的人群中一晃就不见了身影。武铜锤看着拥挤的人群,徒然的张望了一会儿,在警察的催促下慢吞吞走回警车。在路过岳潭星乘坐的车辆时,武铜锤向车里的岳潭星仔细的打量,眯缝的小眼睛放射出一种疑惑与狡诈的寒光。此刻岳潭星透过车窗也正盯着武铜锤,一瞬之间岳潭星发现武铜锤眯缝的眼睛里,竟然没有眼珠!代之的是一对溢满了鲜血两个血洞。这冷不妨的梦魇般的恐怖,让岳潭星浑身肌肉猛得一紧,打了个寒战。

这时伏在潭星胸口的瑶光微微动了一下,潭星忙收拢思绪,轻轻问:“瑶光,好点么?”瑶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两秒后瑶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密闭的车厢中时,她猛然用力地推开潭星,声嘶力竭的大喊:“流氓!流氓!我不去!停车!停车!”与此同时事潭星感到瑶光眉间的万字放出蓝色的微光。就在“停车”两个字刚一出口,“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警用吉普硬生生的停在了公路中央,瑶光和潭星随之身体前冲,一下撞在前排的座椅背上。前排两个警察尽管系着安全带,但惯性也使得他们猛然前倾,帽子也摔落到车厢里。

紧接着是又一声闷响,潭星和瑶光再次被摔到前面的椅背上。显然后面的车追了尾。

“你疯了?刹车干什么?”副驾上的警察气急败坏的对开车的警察大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另一警察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一时没会过神来,只是不断低头看自己踩撒车的脚。

这阵慌乱让瑶光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身在警车,知道处境安全,同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祸,反而不喊不闹安静下来。

这一刹车让高架公路上十几辆车追了尾。第二天的晨报做了如下报道:“昨天中午十二时左右,我市发生了一起离奇的交通事故,一辆三菱吉普车由于不知名原因,在内环线近体育场附近的高架路上突然抛锚,导致13部车辆连环追尾。事故中除一名妇女轻微擦伤外,其他人员均未受伤。这是我市近十年来在无恶劣气候条件下,最大的一起市内车辆连环追尾事故。交警部门提醒广大司机朋友及相关单位加强车辆保养维护。”和报道寥寥数语简单明了一样,事故处理起来非常顺利。理由很简单:事故车辆有一半是警车,各追尾车辆损伤不严重,又没有什么人受重伤,其他受损车辆看看这样的情形,也没揪住不放追根刨底的追究责任,大家只是息事宁人的做了事故登记很快陆续把车开走了。

趁警察处理事故的空当,潭星终于有了和瑶光单独相处的时间。

潭星主动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岳潭星,认识一下。”说着伸出手想与瑶光握一下手。

瑶光没有理会潭星,而是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潭星并不觉得尴尬,缩回手,并大略向瑶光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瑶光听完叙述,好像想起什么,仔细打量起潭星来。显然瑶光有很多问题要问潭星,只是由于彼此陌生,而又生性谨慎,嘴张了几次都把话咽了回去。

瑶光终于开口了:“你真能在那么远听到我们谈话?”

潭星虽然仍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间有了超常的听力,但现在却十分肯定自己是在50米之外听到瑶光和武铜锤谈话的,就很诚恳的回答说:“是的,我听到了。”

为了使秦瑶光相信自己,岳潭星又将武铜锤与找工作男子发生冲突前的对话向瑶光学了一遍。瑶光听了慢慢的点着头,似乎在细细回想当时的场景。突然,瑶光表情有些紧张,忙把潭星往车外推。

潭星有点莫名其妙,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瑶光看见车外都是警察,就谨慎的没有回答,而只是指指潭星的脚,又指指潭星的脸,接着靠向椅背,顽皮的装作仰面朝天被踢倒的样子,然后说:“你赶快走吧,别自找麻烦。”

潭星心下会意,于是微微一笑,调侃的说:“人那么多,他能看清楚鞋底就不错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男朋友,你不告发男朋友,我就安全。”

瑶光听了这话脸红起来,潭星赶忙又正经的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打人。虽然这次有点不光明正大。可是,我当时真是很生气,见有机会就忍不住想想帮你出出气。”

听了这亦正亦邪又发自内心的一番话,瑶光有点感动,对潭星也生出一丝好感。潭星见她脸上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又伸出手,很绅士的问道:“小姐,可以知道您的全名么?”

这次,瑶光很大方的和潭星握了握手,并说:“我是秦瑶光,神鼓拓展咨询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请多指教。”说完,很职业的把自己的名片用双手递给了潭星。

潭星接过名片说:“秦小姐,今天我是来求职的,这张名片是我以前公司的,上面的手机号码是我的。”说着也掏出张名片递给瑶光。瑶光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说:“哦,原来是同行啊……九州拓展,我听说过,你们公司是以野外生存训练为主的吧?”

潭星笑着的说:“是啊,我是拓展训练师,刚被抄鱿鱼,正好在找工作呢,就到你们公司吧。武铜锤不是说,一个月有两三万的工资么?这么好的职位我正求之不得。”

瑶光没理会潭星的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工资没有那么高。武经理只会吹牛,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不过要是拓展师带队伍去比较艰苦的环境,公司会有补助,另外带公司以外的团队拓展师可以收点小费。不过我到公司半年了,还没有听说那个拓展师薪水超过五千。”

潭星又说:“那个武铜锤,跟个流氓一样,他怎么会当老总。看他的模样当个屠夫或打手还差不多。”

瑶光回答说:“他和公司总部的人有些特殊关系,才被安排到神鼓拓展的。你可别小看他,今天他是喝多。平时这个人心计很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平时笑眯眯的,背地里对人下黑手。听说他以前练过柔道,还在西安捅死过人。往常横行霸道,净欺负人,今天被人打成这样也算是报应!”

听着瑶光的谈话,潭星又看着这个俏丽的女孩子,眼前浮现出武铜锤那双既****又凶恶的眼睛,不禁担心起来,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要保护瑶光的欲望。于是抽出一张自己的简历给了瑶光,说:“瑶光,这是我的简历。希望到你们公司工作。也好……”潭星犹豫了一下,接着坚定的说:“也好保护你。”

听到这话,瑶光显得有些惊讶,看着身边这个相识不到一小时的青年,除了有些意外还有一丝感激和甜蜜。瑶光接过简历说:“好的,我带回去,如果合适会通知你面试的。不过是否录用要由武总决定。”

要照以往潭星的处世态度一听要由自己厌恶的人来决定命运早就打起了退堂鼓了,而这次不同,在他心中此刻充满了“战斗”前的兴奋与义不容辞的责任,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得到这份工作的决心。

很快警察处理完事故,又回到车里。警车队一路顺利的驶回警局。

在警局三个当事人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笔录。潭星其实是整个事件的局外人,经简短的询问后在笔录上按了指印,最先从房间出来。潭星并没有走,而是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瑶光出来。有过两次超远距离听声的经验,潭星现在对自己的异常听力有了一定的信心,他先静下心来,开始用耳朵搜索每个房间的声音。起先耳边充斥着各种声响,走路声、说话声、流水声、空调声、警局外面的车辆进出声……杂乱无章,慢慢的潭星把注意力集中到每扇关着的门,就象雷达收索一样,潭星迅速的从106号门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你记得打武铜锤那个人什么模样么?”这是警察的声音。

“记不清了,招聘会人太多,他和我只说了几句话,我就让他和武总谈工资待遇了。我只记得那人高个子,穿着花格子T恤。”瑶光讲。

“是谁先开始动手的?”警察又问。

“是那个男的,我正接待另一个人,这边武总还没有说两句话,那人一下子就把桌子搬起来把武总砸倒了。不过是武总先骂了他……”瑶光说。

“谁打电话报的警?”警察打断瑶光的话接着问。

“不知道当时看到好多血我都吓傻了,武总让我报警,我还没有把电话拿出来就晕倒了。”瑶光说。

“这是谁的电话号码?”估计是警察把一张记有号码的纸张在递给瑶光看。

“是我的电话!你们怎么知道的!可是我真没有打电话啊?”瑶光既惊讶又委屈的说。

“小姑娘,在警局说话要老实。每个报警电话,我们都有电话记录和自动录音。听听这是不是你的声音。”

很快从106门后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呼叫:“……人民路体育场,死人了!血!血!血……”

的确是瑶光的声音。这下瑶光好像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她想难道真是自己拨通了电话,还是由于自己受惊过度忘记了?

“是我的声音。”在事实面前瑶光尽管满腹狐疑,还是不得不承认了。

瑶光真是个聪明而有原则的的姑娘,她只是承认了声音是自己的,但始终没有承认的电话是自己拨的。这样既回答了警察的问题,又没有推翻自己原先的话,滴水不漏。

今天这个事件本来就是不严重,要不是电话里说死了人,警察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派出那么多警力,所以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看瑶光承认了,也就没有再难为她。接着警察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在笔录结束时警察严肃的说:“报警电话不是打着玩的,谎报情况是要受到治安处罚的!看你也不是有意的,今天就不追究了。以后要注意!”

笔录结束后一个警察拿着秦瑶光的笔录走进隔壁讯问武铜锤的房间,瑶光很快走出来,见潭星还在,就朝他这边走来。

潭星只是对出来的瑶光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武铜锤的房间。

“踢你的那人和打你的人是同一个么?”警察问。

“我没有看清。”武铜锤说。

“你是喝酒了吧?”警察又问。

“中午陪个客户,喝了点。”武铜锤说。

“你是不是先骂人了?”警察问。

“没有啊,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去骂人?”武铜锤狡辩着。

“看看,这是刚才秦瑶光的笔录,她说是你先骂了。”警察说。

“臭婊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武铜锤小声的咒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大声点!”警察说。

同一屋中的警察没有听清的小声嘟囔,屋外的潭星竟然听得一清二楚,这一收获,更让潭星惊讶起自己的听力。

“噢,是,是,我是随便说了一句。没想到那家伙那么野蛮,只一句,他就动手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不然他没有那么容易得手!”武铜锤愤恨的说。

“你以后积点口德吧!这次也是给你个教训。”警察说。

“是,是,警察大哥。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武铜锤舔着脸讨好地说。

“警察大哥我反映个情况,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好像和打我的人是一伙,我估计他们是个黑帮,要不先把他铐起来审审?”武铜锤说。

潭星在外面听到这样的话,真想冲进去给武铜锤两耳光。这个猪头,开始诬陷了。

“你有什么证据么?没有证据别乱讲话。”警察没好气的直接封了武铜锤的口。

瑶光站在潭星身边,见他眼睛发直的一句话也不说有些奇怪,就问:“岳先生,你还不走啊?”

“哦,哦……”潭星赶紧把注意力转回到瑶光这边。“我在等你,我要保护你啊,呵呵。”潭星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谁要你保护啊?赶快走吧,武总出来看见了,你到我们公司的事情就不好办了。”瑶光说。

潭星想:看来她看来真希望我去他们公司。但武铜锤的确是个小人,是个魔鬼。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先走吧。

想到这,潭星说:“那我先走了,你要当心武铜锤!”。

潭星本想告诉瑶光,武铜锤双眼冒血的那一幕恐怖景象,但又怕吓着她,就又意味深长的对瑶光说了一遍:“他是魔鬼,你一定要小心。”

瑶光对潭星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你走吧。

潭星走出警局已经是下午6点多钟,面对着穿梭的车流和街道步履匆匆的人群,他感到平静了十多年的心有了微微的悸动。瑶光好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记得还是在八、九岁的年纪时,潭星也曾有过对世界的好奇与冲动,但由于无法解释的早熟,世界迅速失去了光彩。周围一切事物变得可有可无,轻薄而恍惚,没有什么再能激起他的欲望。回想起来,从那时起潭星似乎就在等待着一个机缘,一个让世界再次发散出惊心动魄色彩的机缘。今天在看见瑶光的第一眼,潭星心中的隐藏的神灵就被唤醒。之后突然获得的超级听力,让潭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自己身体内沉睡的某种东西复活了。而真实的潭星又是什么样呢?现在连他自己也没有一点把握。

潭星因为担心瑶光,没有走远,而是来到警局斜对面,站在一棵粗大的法国梧桐后面。不一会武铜锤和瑶光一起走出警局。潭星没有上前招呼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武铜锤虽然伤得不轻但对瑶光仍不死心,在路边等出租车时,仍缠着让瑶光陪他回青浦。在武铜锤受伤的情况下,瑶光也只好勉强答应。当出租车停稳,瑶光先扶武铜锤坐进出租车后排,“啪”一关车门,对司机说:“师父,去青浦。”然后迅速向潭星这个方向跑来。尽管很远,潭星仍清晰的听到武铜锤在车里无耻的大叫:“秦瑶光,你等着。迟早你是我的人!”

虽然武铜锤并没有追赶瑶光,但瑶光仍逃跑似的的沿着马路飞快的跑着,边跑边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武铜锤追上来。在马路对面的潭星赶紧跟在瑶光后面赶过去。

暴雨在丝毫没有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降临了这个闷热了一整天的城市,路上的人群象变魔术般消失了。瑶光并没有因为暴雨而停止“逃跑”的脚步,反而加快步伐,顶着雨向前冲去。潭星也只得跟在后面不停的跑。猛然瑶光拐进了街边的一条弄堂,等潭星赶到时,瑶光已经消失在弄堂尽头一片高楼林立的小区里。

潭星跑进小区门房时,已经浑身湿透,雨水不断的顺着头发、衣角吧嗒吧嗒的不断滴在地上。这时雨更大了,粗大的雨点连成一道道水线,从阴沉的天空倾泻下来,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暴雨织布成的灰白水幕之中。潭星见雨势太大,一时走不了,就和门房中两个门卫攀谈起来。从门卫口中得知小区有个特异而雄伟的名字:北界魁熊城。

“熊城?这是熊城?”潭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北界魁熊城在本市是个极其特殊的高档楼盘。据说楼盘是由一个从未在公众前过露面的和田玉石商人投资。北界魁熊城由七座75米的高层建筑按照七星北斗的方位依黄埔江而建,气势雄伟,风水极佳,是本市位置最佳的滨江楼盘。坊间总觉得北界魁熊城读起来不方便,就简称其为“熊城”。熊城在尚未开盘就已经吸引了很多富豪巨贾,体育明星,影视大牌的关注。而真正让熊城声名远扬的却是在开盘之后发生的事。熊城虽然尽量避免媒体关注,回避抄做,但它的开盘公告却引发了一场实实在在的舆论震动,甚至引来世界新闻媒体的热烈追捧关注。

公告大意如下:北界魁熊城将以赠送的方式向全球今各界精英发出入住邀请。各路精英不问出处、职业、性别、国籍,年龄只需报名,经熊城委员会审核通过后,均可在此楼盘终生拥有一处500平米的跃层住宅。熊城将为各位入住业主提供任何形式的免费装修。入住业主的一切水电气及其他所有物业管理费用,将由本楼盘开发商终身代为支付……

公告一出举世哗然。公众评论也是五花八门,两类针锋相对的观点,一是:这一举动,体现了对人才的尊重,是整体社会尊重人才,爱护人才最强表现。二是,这样的举动纯属爆发户的幼稚之举。是当下抄做之风走向愚蠢的一个极端反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熊城开盘后果真没有向公众销售一套住房。同时世界精英也并没有蜂拥而至。到目前据说入住率仅有20%左右,且入住者大多是在本地工作的大型跨国集团的高级管理人员或技术精英,另外就是本市一些科研院所和高校的知名教授。熊城如此低的入住率,加上全套的免费设施,为了维护熊城正常运转的开发商要投入的金钱简直是个无底洞。熊城的拥有者送出如此巨大的一个免费馅饼,明显得不偿失,其中原因至今仍让人迷惑不解。

熊城经过此风波后,又归于平静,但熊城却成了本市家喻户晓的顶级高档楼盘的代名词。

岳潭星深知熊城的背景,反而让他更加疑惑,难道瑶光会住在这里么,象这样的小区不是一般社会人员有资格入住的;以瑶光二十左右的年纪和现在的职位,根本没有资格入住,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是什么名人的女儿、孙女。二是,她是某个人的情人。岳潭星更愿意相信第一种情况。

大约半个小时后,雨渐渐停了,整个城市经过一场暴雨的清洗显得更加清爽,太阳也在几近西沉之时挣脱了乌云的纠缠,将整个西边的天空染成温暖的桔色。阳光透过高楼的间隙为小区中的草坪、水景、木桥、假山和几辆轿车披上了一层桔色的轻沙。这时前方出现一个逆光走来的女孩子,她那黑色剪影般的婀娜身姿被夕阳镶了一圈五彩的光边,微风轻抚的长发间不时透过道道金光,简直像一位摇曳在阳光间款款走着的仙女。眼前的一切,让潭星看呆了,直到女孩子走近,他才分辨出光中的少女居然是瑶光。

潭星看着披着金光的瑶光,行注目礼般目送着她走出小区好远。他脑子中出现一副通俗而滑稽的画面:一个卡通男孩,看着女主角从面前走过,眼珠子瞬间变大数倍,张这合不拢大嘴,口水哗啦哗啦的流了一地。直到此刻潭星才体会到这深入人心的场景中的妙处。潭星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巴,感到手上有些已经冰凉的液体。两个保安看着潭星失态的丑像,嘎嘎的大笑起来。潭星脸又红又烧,赶紧跑门卫室。他本想追上这个今生首次为之流口水的小美人,但犹豫起来,自己现在落汤鸡的样子让他感到自惭形秽。自惭形秽的感觉对潭星来讲也是第一次,他思想成熟很早,在周围朋友们刚进入青春花季之时,已经认为自己看破了红尘,看见别人追求漂亮的女孩子要死要活时,他只是摇摇头评价一句:“花无百日红,尽是些红粉骷髅,何必认真。”朋友见他这副不解风尘的样子,没少劝他赶快出家算了,何必在这满是骷髅的凡间混日子。目下无尘的人,本是不会注重自己给女孩子的印象的,而瑶光让潭星首次意识到了现在外形的不堪,感到了自己的卑微与平凡。

潭星退却了,只是远远的跟在瑶光的身后面。瑶光走在前面着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而对话的内容让潭星感到非常不解。

“是我。有个奇人。”瑶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什么方面?”电话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没有任何语气,在潭星听来这声音不象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某种机械或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响。

“听力。”瑶光简短的回答。

“留下。”那个声音回答。

“武铜锤今天又……”瑶光急忙说。

“小心那双耳朵。”那个声音毫无生命迹象的回答道。

没等瑶光回答,电话那边就挂断了。

“听力?耳朵?难道是在说我?”潭星有些异样的感觉,是神秘,是恐惧,还是吸引,一种复杂的情绪让潭星一时也不分辩不清。

潭星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瑶光古怪的谈话,因为现在他的眼里心中只有瑶光这个人,其他什么都再容不下。

刚才的电话显然让瑶光很难受,挂上电话,她就呜呜的哭起来,哭着走到街边,从一个正在卖玉兰华的老太婆的筐子里拿了朵花,没有付钱就走了。这样的举动让潭星惊异不已。瑶光没有走多远就进了一家不大的湘菜馆,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潭星怕被发现,没有跟进去,他在街边买了一份当天的《环球时报》,站在斜对菜馆的马路边装着看起来。由于玻璃的反光潭星看不清瑶光,但瑶光点的菜他听得一清二楚,一份剁椒鱼头、一瓶青花瓷精装汾酒和一小碗泰国香米饭。从点的菜来看瑶光该是湖南、四川一带的人的,但这汾酒却是山西久负盛名的烈性白酒,看似怯懦的女孩子竟然独自喝这样的烈酒真是让人难以解释。

瑶光在等待上菜时掏出MP3,开始听歌曲。

现在的潭星,完全堕入了一个狂热追求女孩子的漩涡之中,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一笑一颦,一动一静,口味爱好,都变得异常敏感,总想从其中更多的了解瑶光,仿佛只要了解的越多,就对她拥有的越多。

耳机中传来的是首陌生的歌曲。一阵充满伤感而磁性的男声,孤独的倾诉着内心的颓废与寂寥。

瑶光在整个吃饭其间,一直反复的听这颓废伤感的歌曲。大约一小时后,瑶光晃晃悠悠的出现的饭店门口,扬手叫了一辆停在路边出租车。潭星也赶忙钻进一辆出租,叫司机跟着前面的车。没想到瑶光的车没走50米,就直接拐进了熊城。

潭星也跟着跟了进去,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小区的A座之下。瑶光醉得厉害,并没有注意潭星跟在身后,自己摇摇晃晃的走进电梯。潭星不放心,站在电梯外,看着电梯升到25层时停住了。他赶紧乘坐另一部电梯也到了25楼。

刚一出电梯门,眼前的景象让潭星大惊失色。

只见瑶光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半身体在电梯里,一半在电梯外。电梯门有节奏的“啪—啪——”的一开一合,反复的挤压着瑶光的身体。楼道里的灯光也随着电梯门的开合忽明忽暗的闪烁,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着。还好,熊城所有的楼层走道上都铺有厚厚的地毯,瑶光并未受伤。潭星有些心疼的赶紧把瑶光抱起。瑶光这时娇若无力的身体紧紧的靠在岳潭星身上,头无力的垂在他肩头。潭星感到有些窒息,蠢蠢欲动的有了些反应。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火苗般窜升的欲望,从瑶光随身的小包中找到一串钥匙,打算扶她回住所。25层有两扇门,该开那扇呢?

楼道顶上的灯接触不好,惨淡的白光也似被风吹了一般,明暗不定……

潭星向2501号房看去,见门上挂着一个用橄榄枝编成的圆环,圆环中央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随着灯光由淡转命,那个东西的也有了形状,模模糊糊的有五个枝桠……很长……白色……啊!那竟然是倒挂着的雪白人手!当潭星最终看清,门上挂这是只人手时,吓得头皮发麻,手脚发软,抱着瑶光直往后退。

“不可能,不可能!”潭星心中反复对自己说,深深吸了口气,又壮起胆子定睛再看,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2501号门上的挂着五串穿在一起的白玉兰花。这种小白玉兰未开时修长的花瓣收拢在一起,长度、粗细与人的指节相仿,串在一起挂着象极了一只雪白的女人手。这花很常见,在这个季节经常能看到身着布衣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坐在街边,眼前的放着刚从树上刚采下的玉兰在叫卖。玉兰香气袭人,颜色素雅,往往是女孩子的最爱。瑶光的住所就应该是这里。

潭星想笑笑自己的胆小,却怎么也笑不起来,看着面前这扇诡异的门不知该不该推开。

潭星半抱半搀着瑶光打开门扶着她走进房间,关上门。随着房门的关闭,潭星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两眼极力睁大,紧张四顾,希望看点亮光,哪怕只有一丁点。

失望!屋内漆黑一片,潭星的双眼就如蒙了一块厚实的黑布,什么也看不见。他不自觉的把手举起凑到面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潭星竭力回想自己手形象,以为凭借记忆能唤醒自己沉睡的视觉。隐隐约约看见了,对,是手,细细的手指,白色……潭星突然明白这是只女人手,是刚才在门上看见那只女人手!他被电打般抖了一下,不自主闭上双眼,头向后猛的震了一下。黑暗中的手消失了。这时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紧紧的抓着潭星。屋内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他想道了叫,又害怕,怕自己的声音惊醒隐藏在无尽黑暗后面的鬼灵。潭星又急又恨,他有种去抠自己的眼睛的冲动,似乎这样可以把蒙在前面的黑幕撕掉。

潭星听到屋内空气有阵轻微扰动,接着脖子后面一凉,一个冰冷的异物贴在上面。一层鸡皮疙瘩“刷”的布满了全身,潭星吓的不敢动。他瞬间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脖后那冰冷的一点。这冰点越来越大,潭星感觉到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放在子的脖子上,他惊恐的几乎晕过去,想躲,僵硬的身体如同恶梦捆绑般动弹不得,想叫,喉咙干涩的只能发出丝丝的声响。潭星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自己,瑶光还在怀里,自己答应过要保护她。就象无力对抗恶魔的母亲保护婴孩似的,潭星紧紧抱住怀里的瑶光,用自己的身体做着最后的抵抗……

潭星感到一点点体温,从怀间传来,温热了自己僵硬的肌体,温热了麻木的神经,那只抚在脖子上冰冷的手,好似在退却,冰冷感觉在渐渐消失。

瑶光最终被潭星恐惧的拥抱弄疼了,在他怀里微扭了扭,轻哼了一声。直到这时潭星才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听得到自己胸膛里发出的“咚咚咚咚”的声音大的吓人,好像是颗裸露出胸口的心脏通过扩音器无限放大了跳动的声响,震得他浑身发抖。“镇静,镇静……”潭星喃喃的对自己讲,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异常灵敏的听觉带来的恐惧。

平静了好一会,心情渐渐放松,潭星的眼睛也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这时他才注意在房内的屋顶墙壁密密麻麻满是闪烁不定的冷色亮光,景象很象小时候自己在乡间仰望的星空,他似乎还闻到了家乡麦田在夜间发出的阵阵清香,这种久违的静谧与安详最终恢复了他的理智。

由于光线太暗,屋内的环境潭星又不熟悉,他只好先把秦瑶光放在门边的地毯上,自己去找开关。好一会他才在大门的右边的墙上看到一个红色的开关亮点。潭星伸手去按。随着手指的按下,那些原本星光般忽明忽暗的亮点,突然变成千万双发着绿光流着鲜血的眼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扑向潭星。一连串的恐怖后,岳潭星在这一刻再也支持不住,他感到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就是胸口发紧,呼吸急促,他终于晕倒了。

“水,水……”不知道过了多久,潭星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话。“水,水……”的声音又响起。这是瑶光的声音。潭星感到自己浑身无力,他费力的睁开双眼,一双血淋淋的眼睛赫然出现在眼前。也许是心脏已经受到了过于强烈的刺激再激不起有力的跳动,也许由于潭星已经吓破了胆,现在他连害怕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目光茫然,一动不动对视着那双血眼。

“水,水……好渴……”瑶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声音好像是一褛丝线,飘忽的沉向深渊,把潭星正迅速堕落入虚空的魂魄拉了回来。慢慢的潭星有了意识,眼前的血眼渐渐清晰成一对发着红光的灯泡,周围盯着他的千万双眼睛也渐渐现出了眼状灯泡的原形。潭星艰难的依着墙爬起,终于按亮了房屋的白炽灯。

打开灯,潭星又无力的依着墙瘫软在地毯上,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有勇气仔细打量这房子。这套房子的厅非常大,少说有两百平米,空空荡荡的大厅没有一件家具,在大厅的墙壁和顶棚布满了重重叠叠的人脸的相片,而那些眼睛形的灯泡就分布人脸的眼眶内。尽管现在灯光明亮,房屋里再没有一点阴暗的死角,但怪异恐怖的房屋装饰仍然让潭星倍感压抑,不寒而栗。

瑶光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仰面躺在地毯上,仍在不停的喃喃地要水喝。潭星模模糊糊的意识到正是秦瑶光的刚才的叫声,让自己逃过可怕的一劫,不禁心生一份感激。潭星使出浑身的力气,慢慢站起来,缓慢的一步一步走进大门对面开着门的房间。这是个厨房间,潭星从近门处的冰箱里取出一大瓶康师傅冰红茶,又晃晃悠悠的回来,竭尽全力的把瑶光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给她喂水。潭星很心细,怕不省人事的瑶光喝水时呛着,见她每喝几口,就把水瓶拿开让瑶光换口气。直到瑶光逐渐对碰着嘴唇的水瓶没有了反应,潭星才停止喂水。

本想把瑶光拖到床上,可是由于潭星已经被吓得出了几身虚汗,现在几近虚脱,实在没有力气,只好打消这个想法。他看着这个怪异恐怖的房间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待下去。临走前潭星把自己的浅棕夹克脱下盖在瑶光的身上。

潭星踏出房间,就在2501大门即将关闭之时,一阵细微的女人笑声从屋里飘进了他的耳朵。夜已经很深了,大厦里没有一点声响,依据潭星的超凡的听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一片羽毛飘落在羊毛地毯上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而这笑声竟然比羽毛落地的声音还轻还小。他后来躺在自己的床上仔细回顾那天的奇遇时,对这阵神秘的笑声,只能解释为他听到了一个女人心中的声音。

潭星的记忆消失在2501的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如何下楼,如何走出熊城,如何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他全然回想不起来。

潭星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喂,找谁……”仍未睡醒的岳潭星含含糊糊对着电话说。

“是岳潭星先生么?”一个嗲声嗲气女孩子的声音。

“哦,哦,是我……”潭星还没有清醒过来,只是随口应这问话。

“岳先生你好,我是神鼓拓展咨询有限公司。您的简历我公司已经收到,想请您在近期来公司面试。”女孩子又说。

“什么公司?”自从上次被炒鱿鱼后,潭星通过网络和现场招聘会投递了不下二十份简历,现在猛然听到神鼓公司的名字有点懵,一下想不起来。

“是神鼓拓展有限公司。您可以在本周三下午三点来公司面试么?”女孩子说。

“好的,好的!”当再次听到神鼓二字时,潭星猛然想起来,精神为之一振,心下欢喜,忙不迭的一口答应。

“可以告诉我公司地址么?”潭星赶紧客气的问道。

“银城西路2583号,明王大厦,2701。”虽然只是一串枯燥的数字,女孩子的声音仍是嗲得让人骨软筋麻,象一只小手痒痒的挠着人心。

“去公司直接找您么?”潭星没话找话的说,只是一心想多和电话里的小姑娘套套近乎。

“您按时到公司,会有人接待的。”女孩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小姐贵姓?我可以直接找你么?”潭星并不死心。

“姓徐。周三见,再会。”女孩子公事公办的没有再和潭星罗嗦。

挂了电话岳潭星想了一下,他有点奇怪怎么神鼓公司周日还有人上班。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是礼拜一了。没想到在秦瑶光房间的惊吓,竟让自己周日整整睡了一天。

潭星想起在公安局门口,瑶光曾经对自己说过希望和他做同事。有这句话,潭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先找出瑶光的名片,拨通了她的手机。潭星明白面试前得到公司内部人员的提示自己进入神鼓公司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强。

“喂,是秦小姐么?我是岳潭星。”

“你好。”听到是潭星的电话,瑶光并不是很热情,反而显得有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我接到你们公司的通知,要我周三去面试。”

“那就来吧。”瑶光看来并不想多说一句话。

潭星估计她现在的环境,不方便多讲,就改变了策略,说:“今天有空么,一起吃点东西吧?”

“现在有事情,一会给你打过去。再会。”瑶光没等回答就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潭星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了。等他起来洗漱后,见手机上有条短信:“一号线体育馆站5号口。五点半。”

潭星提前10分钟到了约定的地铁出口。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他想买一份报纸边看边等。街上的依旧车来车往,过往的人群熙熙攘攘,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潭星有种说不清楚的不自在,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不由自主的四下张望,这时一个蜷缩在路边买玉兰花的老太婆进入了视线。老太婆似乎也注意到了潭星在看她,赶紧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潭星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老太婆。

正在他竭力回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岳先生,到了?”

尽管这声音不大,仍让岳潭星吓了一跳,全身不由的抖了一下。他慌忙回头,是瑶光。

“岳先生,怎么了,胆子这么小,看把你吓的。”说完,瑶光咯咯的笑起来。“没有了,没想到你也来这么早。”潭星不好意思的说。

“那么现在怎么说?”瑶光接着问。

“今天接到你们公司的面试通知了,我想好好向你请教一下,了解点公司情况,这样对面试有好处。”潭星开诚布公的说。

“那就找个地方坐坐。这边我经常来。地铁口旁边的非洲国际大厦里有一家咖啡厅,环境不错,也安静,方便讲话。”说完瑶光领着潭星朝地铁站方向走去。

在走过买玉兰花的老太婆身边时,秦瑶光停下来:“好漂亮的玉兰。真香啊,我老远就嗅到了,原来是有人买花儿啊。岳先生,等一下我啊,我想要买朵玉兰。”说完,停在那个蜷缩在路边的买花老太婆面前,蹲下开始从装玉兰花的篮子里挑选。

潭星刚才就觉得这个买花的老太婆有些蹊跷,现在正好是个机会,他假意蹲在瑶光的身边,随手拿起一只花儿,抬起头,问:“这花儿怎么卖啊?”他抬头时与老太婆打了个正对了面,这老太婆看不出年纪,一张只有四五岁孩子大小的脸,遍布着褶皱和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灰色老年斑。老太婆脸上皱纹从面部四周向干瘪的嘴部收缩进去,好像一只严重萎缩的发霉桔子。更让岳潭星感到恶心的是,在她右边的脸颊有一块暗绿色的东西,好像一块正散发这恶臭的溃烂腐肉。潭星的胃一阵痉挛,感到有些恶心,想吐。这时老太婆一双发黄的没有瞳孔的浑浊眼睛出现在他面前,潭星感到那眼睛象一个无底深渊,正在吸去自己的灵魂。潭星周身的肌肉已经僵直,鬼魂缠住般不得动弹,就这样茫然不知的与老太婆对视着。

“两元一朵。”老太婆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潭星浑身一震清醒过来,他赶紧低下头装着选花儿不敢再看老太婆。

“把玉兰穿在手链上,怎么样?”瑶光摆弄着拣在手里的花,边比划边说,“肯定很好看,还很香呢,我最喜欢玉兰的香味了。”

“是好看,买完走吧。”潭星不想在这个老太婆面前待一秒钟。

“急什么,我挑挑。”

潭星忍住性子,低下头想帮瑶光尽快拣出几只,然后赶快离开。

瑶光兴致很高精心挑选着自己的喜欢的花,不时的拣起这个,放下那个。潭星盯摆放整齐的花总感觉不对劲,他觉得花在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码放整齐的玉兰下面不断的蠕动,正把花从底部推到表面。或许是出于紧张,或许是一种与生俱来对恐怖的挑衅,潭星神经质的猛然伸手,一把将堆好的玉兰打散。只见是一只没有胳膊的雪白的女人手赫然躺在篮底,拇指和食指正捏着一朵花向上动着。潭星象被毒蛇咬了搬,身体一下子弹起来,拉起蹲着选花的瑶光就跑。经过这几天反复恐吓,潭星的神经已经相当的坚韧,这次他很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只断了的女人手在装玉兰花的篮子里,而且这是只活的能动的手!

瑶光莫名其妙的跟着跑了几步,大叫:“你疯了,干什么啊?”潭星并没有回答,继续拉着瑶光跑。又跑了几十米,瑶光使劲站住,用力摔着被牵得紧紧的手喊:“你要去哪里?别跑到了,到了!”

惊魂未定的潭星,这才停下,抬头一看是在非洲国际大厦前了。他心有余悸的向后看看,嘴里说着:“好好,进去吧……”

两人走进大厦在20层的咖啡厅。咖啡厅中暖洋洋的,无处不在的浓浓咖啡香气,让岳潭星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平抚。瑶光显然很熟悉这里的环境,直接走到咖啡厅最深处,在靠窗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杯兰山咖啡。潭星要了杯现磨的黑咖啡。

“刚才跑什么啊?你怎么疯疯癫癫的。”瑶光在一切停当后开始问岳潭星。

“因为……”潭星犹犹豫豫的没有开口。

“因为什么啊?”瑶光催促着问。

“因为……在刚才的玉兰花里……”潭星又停下来,并不想回忆起刚才的一幕。

“花里怎么了,你说啊,别吞吞吐吐的。”瑶光语气焦急的问。

潭星不想讲出自己的在玉兰花里看到的蠕动手指,担心吓着面前这个女孩子。但是,他也隐约感觉到,瑶光并不是普通的普通人,她身上充满了神秘。自从在招聘会上遇到她的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获得了不可思议超级听力。还有在熊城瑶光房子里所经历的极端恐怖,以及围绕在瑶光身边出现的种种难以理解的事情,都让潭星感到在自己面前呈现了一个充满恐怖的谜团。而解开这一切迷雾的钥匙似乎就是眼前这个美丽如花的女孩子。

“我看到一只手,就在老太婆的筐子底上。”潭星盯着秦瑶光的眼睛说,希望能看什么异样的东西。

“是么?不可能,我怎么没有看到,我选了好久呢。你眼花了吧,看你眼睛肿的,是没有睡醒吧?”瑶光并不相信,反而是有意奚落着。

“一只活的,女人手。我不会骗人。我看见它在动。”潭星又强调了一下。

“好可怕啊!不说了,不说了,我怕晚上做恶梦。”瑶光嘴里虽然讲着可怕,但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安与恐惧,只是在敷衍岳潭星说的话。

“好吧,不说这个了。还是讲讲你和你公司的情况吧。”潭星也并不想继续谈这个恐怖事情,就转换了话题。

“讲我?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瑶光头一歪,饶有兴趣的问。

之后他们的谈话就象普通不熟悉的两个人一样不紧不慢的展开了。瑶光只是很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是四川人,毕业后就来了上海。以前在另一家旅游公司做导游工作。后来由于一次巧合,她在神鼓筹备阶段就进入了公司。

接着秦瑶光详细介绍了神鼓公司的情况,以及公司对训导师的要求,大意是:到神鼓进行训练的人员都是各个行业高层次的人员,既有高级管理人员又有技术精英。而训导师其实并不对受训人员进行任何训导,他们的主要工作其实是全程参与培训,并做好培训人员的后勤保障工作。因此,神鼓公司对训导师最重要的要求就是神经坚强,身体强健,工作细致,乐于助人。其实训导师并不对受训人员进行任何训导。

最后瑶光说:“简单说吧,训导师就象“三陪”,工作就是陪伴照顾好受训的人员。”

三陪两个字一出口,瑶光有点不好意思,好在潭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潭星大概了解这份工作的性质,认为这样的工作还不错,不但有工资,自己还能全程免费参与培训。

瑶光见岳潭星不讲话,头没脑的说:“岳先生,你的神经还是够坚强的。”

“你怎么知道的?”潭星对这突如其来的评价问懵了。

“因为我会相面。本来就是嘛,你打了人,还敢到警察局冒充好人,心理素质当然很好了!”瑶光半真半假的说。

“对了,那个武铜锤是干什么的?他还是老板啊,我看整个是个无赖流氓,他还想……”说到这,潭星用眼睛瞟了瞟瑶光。

“哼,别理他。有人收拾他。别看他是公司法人,不过是一条看家狗。”瑶光一脸厌恶的说。

“可我面试总要过看家狗这一关啊,你不是说最后录用由他决定么。我感觉他对我很有敌意,要是他面试,我肯定过不了的。”潭星有点忧虑的说。

“别担心,你肯定通过。”瑶光语气虽然是轻描淡写,但充满了肯定的意味。想到瑶光能居住熊城的情况,潭星知道这女孩子来历肯定不一般,她说得话肯定是有依据的。那么对于瑶光这样一个背景特殊的人物,怎么会被铜锤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员工一样对待,还敢明目张胆的进行******,这点让潭星搞不明白。

瑶光突然想起什么来,眼睛一亮,好奇的问:“你听力怎么那么好啊,简直是超人。那天,你是专门偷听我说话的吧?”

潭星一脸无辜的说:“没有啊,以前听力没有什么特别的,当时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听见你们说话了。我自己都搞不懂,还打算去医院检查一下呢。”

“别查了,这么好的听力别人都羡慕呢,你以后还可以再去偷听女孩子的说话呀。你是不是经常偷听别人?你知道别人特别多的秘密吧,是不是特有意思?”瑶光顽皮而狡黠的笑着,接着又说:“我反正是不敢背地里说你坏话了。”

潭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直搞不清瑶光是不是知道自己前晚跟踪她去了熊城。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岳潭星就故意试探的问:“你和武铜锤的说话是我偶然听到的,不算偷听。我可没有兴趣去听别人秘密,就算听到了,还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那个女孩子背地里喜欢喝酒啊,那个女孩喜欢抽烟啊。”

瑶光笑笑,说:“谁知道你呢,探听别人的秘密是人类的天性。你有这样的天赋,不听才怪呢。”说完,她向窗外看了看,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走吧,一起吃顿晚饭,算是预先为新同事接风。”

“吃饭,好啊,和美女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你是四川人,喜欢吃剁椒鱼头吧?”岳潭星有意问。

“喜欢啊,不过这附近饭店没有做得好的。我住的那弄堂倒是有一家湘菜馆,做得很地道……”秦瑶光兴致勃勃的说,对潭星的暗示并没有任何反应。潭星有些失望的想,看来探究瑶光是否知道那夜发生的事情的企图失败了。那些让自己恐怖而迷惑的事情,还不知道那天才能搞明白。

这时瑶光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没有接就挂断了。然后对潭星做了个鬼脸,说:“不能在你周围50米内接电话,怕你听到我的小秘密。我先回个短信啊。”瑶光这样天真般的直率,让潭星开始讨厌自己的异常的听力,心想要是别人知道了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谁都会躲着自己远远的,防着自己,谁还会跟自己做朋友当同事。

瑶光回了一条短信,就满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啊,岳先生,刚才一个朋友说有急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没有关系。还有机会的。”说完潭星嘱咐瑶光:“秦小姐,以后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提我的听力好的事情,免得大家都躲着我。”

“知道了,我会保守秘密的。”瑶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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