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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何谓耳神?

付了钱,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

潭星在马路边为瑶光叫了一辆大众出租车。上车前瑶光笑着向岳潭星挥挥手:“周三一定要来啊,我等你做我同事呢。”

目送出租车远去,岳潭星坐上回家的地铁。他打算仔细准备一下以便应对周三的面试。

下了地铁,潭星走进自己住的弄堂,在路边的兰州拉面馆吃了碗牛肉面,看看时间还早,就走进一家到网吧。如今这年头事情怪得很,似乎犯罪分子总喜欢跑到网络这个虚拟的空间里留下蛛丝马迹,等着人来抓。坏人在网吧落网的故事听多了,潭星每次走入一个陌生的网吧时,特别是在看到网吧门口贴着一张张悬赏通缉令,总会产生一种紧张,警惕着身边各式各样的人,说不定一个背了几条人命的家伙就在自己身边坐着玩CS呢。

在网吧前台做好登记,潭星舒舒服服的坐在电脑前,开了机器,按习惯先登陆QQ。看看没有人留言,他又打开新浪看了一会新闻,知道丁俊辉昨天决赛里输给了火箭奥沙利文。潭星想:“也不错了,丁俊辉真是少年天才,看样子他迟早会当世界第一的。”

该干正事了,潭星这两天心中一直对自己突然获得的超常听力感到很困惑,不知道是好是坏,是凶是福。今天正好有时间,打算在网上查找相关的资料,他先在百度的收索栏里输入了:“超级听力”四个字,一按回车键,出来一堆有关提高英语听力的条目。他不甘心,又输入“人类听力超人能力”三个关键词,这次似乎有点门,很快在百度快照里发现了以下内容:“人类靠听力获得的超人能力有三个方面……”就是这个了,点击进入。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些有关听力的科普文章和图片,有《人耳解剖的构造图》,《人类为什么能听到声音》,《哺乳动物的听力分类》,《胎儿是否有听觉》等等,另外还有很多对动物听力研究的文章,如对狗、猫、大象,海豚、猫头鹰、蛇等动物听觉研究报告和图片。当然了,广告是必不可少的,有关治疗中耳炎、神经性耳聋、预防老年性听力衰退的药品广告不停的在页面上闪烁。对于这些,潭星没有,他不断的把屏幕下拉,在页面的最下面,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人类特异听力的初步研究》,文章署名:轩辕一真。

潭星迅速点击进入文章正文。文章的题目之下是一副梵高切去耳朵的自画像。

再下面是文章的内容:“听力与人类天才的创造性之间的关系,世界上从未有人进行过专门的研究。但我们如果把历史上一些非凡人物取得的成就与他们的在听力上特异之处联系起来进行纵向的考察,就会得到如下结论:听力的欠缺和丧失,是开启人类智慧的一条特异之路。”

看到这样的论断,岳潭星感到非常惊讶,他想如此旁门左道的论断也许只能出自神秘学家之口吧。

出乎意料的是,文章竟然举了十多个著名的例子:“众所周知,荷兰印象派画家梵高有许多流传后世的名画,然而这些画作几乎都是在他为向一个妓女表示爱情而自己切去耳朵后所完成的。根据《大不列颠医学大百科》记载,人在失去一边的耳廓后,单侧听力下降90%,整体听力下降60%,由此可知梵高失去左耳耳廓后,导致听力严重丧失。而那幅曾经创造五千万美圆天价的《向日葵》就是在凡高自己切下耳朵的当天中午所画。作画时画家把刚刚切下来的血淋淋的左耳钉在画布下方,现在我们仍可在画作左下角看到一片红色,那就是梵高钉耳朵的位置。梵高当时在精神与肉体经受着特异体验的情况下,沐浴着法国南部的灿烂阳光,面对12只充满热情的向日葵,完成了这副闪烁着熊熊的火焰,满怀炽热激情的旷世之作品……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十二岁起就几乎失去了听力,但他以罕见的热情及惊人的精力,在一生中完成发明2000多项,其中申请专利登记的达1328项。他为人类开启了现代世界技术革新的大门……伟大的德国音乐家贝多芬也许是现代人最熟悉的古典音乐大师,但他从二十六岁时开始耳聋,晚年全聋。但他似乎听见了人类内心深处所有的旋律。其中世人皆知的《命运交响曲》是在他耳聋后创造的,那震撼人心的死神扣门的声音,不正是我们人类对于死神来临前所感受的心灵振荡么?难道不是人类不屈的灵魂在与死神战斗时灵魂发出的呐喊么……”之后,轩辕一真博士又提供许多广为人知的例子,但让岳潭星感到最有意思的一条证据居然来自国人的篮球英雄,姚明。文章很谨慎的引用了姚明在自传里的一段话:“7岁时我生了一场病,我的肾有问题得吃药。但他们给错了药,我病得更厉害了。药物产生副作用,我的左耳聋了。开始我还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电话响。爸爸拿起电话,是妈妈打来的,他把话筒给我,让我跟她说话。那时我总是把听筒放在左耳的,我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说话。从那以后我知道自己的左耳聋了……NBA官方网站上曾经有一段评论,说一个篮球运动员失去一半听力就等于失去了成为伟大的运动员的可能,而姚明却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仍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运动成就,这不能不让人感叹他从上帝那里获得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知能力……”

岳潭星好像看出点门道,但又不大清楚这位异能学博士轩辕一真到底要讲什么,难道说听力的缺失是天才的表现么?

接着文章又写道:“以上我们介绍的是在听力缺失情况下对激发人类潜能的例子。有趣的是,相反,人类中还存在着一群更加神秘的人物,我把他们称之为:耳神。耳神占人类人口的比例不超过二十亿分之一,是人类中极其罕见的具有天赋异秉的超人。但这种人由于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听觉能力,往往从不暴露自己的这方面的特长。以免在人群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被大众归于异类而被社会隔绝。”关于这点潭星已经深有体会,自己刚刚发现能听到50米之外别人的谈话就已经让瑶光敬而远之了,如果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那不是没有人再敢与自己接触了么,其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被整个社会隔离或是被送进实验室当成被研究的白老鼠。轩辕一真博士对听力超人的现实生活处境和心理感受有如此深入的了解,让岳潭星深感佩服,甚至猜测轩辕一真博士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隐藏在芸芸众生中的一位“耳神”。

岳潭星继续读着:“根据我多年研究和资料收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古今中外许多知名的政治家,战略家都具有这中非凡的能力。罗马时代最伟大的元帅恺撒就曾说过:我是靠耳朵取得胜利的。中国也有句古话:兼听则明。这些名言看似都是在讲,广泛听取意见,吸取各方面的见解,才能有正确的判断。而根据我的研究,其实这其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那就是:他们是能听到远在千里之外敌人指挥所内部制订的最隐秘的军事机密。

更让人不可想象的是,耳神能听到过去和未来传来的声音。他们不仅能听到远方的声音,还能听见来自未来的声音。兼听则明,其中“兼听”两个字的真实含义是,兼听古今!那些伟人为什么在做一个意义重大的决定时,总是喜欢选一个人在安静的环境,独自徘徊?其实,他们是在兼听来自对手和未来的声音,他们一切周密部署和对未来的精确预言不过是把他们亲耳听到的事实讲了出来。”

岳潭星看着文章有种被异教邪说所鼓动的热血沸腾的感觉。难道说,我,岳潭星,也是个伟人、超人么?他又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去。

“然而,所谓时势造英雄,无论是靠缺失的听力获得天赋,还是靠听力的敏锐拥有能力,没有时代的大势和自身其他条件的配合虽有天赋也终究是一无所成……总之,人类靠听力获得超人能力有三个方面,一是,听力缺失。二是,超长距离听音,三是倾听过去与未来的声音。”

看完文章岳潭星由衷的感谢轩辕一真博士,是博士让他认清了自己能力,懂得了要保守自己具有超强听力的秘密,其实就是保护了自己的生命。轩辕一真博士给懵懵懂懂的岳潭星开启了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让他对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程度有了充分想象的空间。

知道了这些秘密后,岳潭星有点想入非非,琢磨着自己该去当帮助伊拉克赶走美国人呢,还是去听听明天那几只股票会来个涨停,要么去听听瑶光在未来会不会说:“潭星,我爱你。”

正想做着美梦,岳潭星听到一阵奇怪的对话。

黑皮的消失让岳潭星感到有点失望,更有些无聊。来这个城市都两年了,工作换了好几份,除了和自己一起来这个城市的同学陶铢外,却没有再多交一个朋友。同事们平时都是上班见面,下班回家。同事间虽然都客客气气,可总让人感到冷淡的不近不远。刚上班的时候岳潭星还不是很适应,把学校里那一套交朋友的办法带进了工作。和几个同事喝了点酒自己就掏心掏肺,豪气冲天的跟这个干杯,跟那个称兄道弟,一但哪个人跟自己喝了两杯,就以为遇到了知己,拉着人家说个不停。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一起吃饭的同事当时正在暗地里冷冷的笑他:“一看就是刚混社会。场面上喝酒有你这样么?过几年你就老实了。”的确如此,被炒了两次后,岳潭星世故了很多,也就是所谓的成熟吧。现在他做人做事都有了点眼色,说话也尽量先经过大脑琢磨一下。他人是变得礼貌文明了不少,同时也觉得心有点凉。他工作更加努力,平时小心谨慎,却仍忐忑不安。也许是因为毕业时间还是太短,社会历练不够,心计还没有长出多少,同事间的钩心斗角,明枪暗箭,让他防不胜防;又或许是因为本身能力欠缺不思进取,工作成绩一般,总之公司有个风吹草动,先被炒鱿鱼的就是他。好在,他的个性还不是很较真,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所以心理上受到的打击并不是很大。

今天周日,周三面试,潭星因为喜欢上了瑶光,心里更想得到这个职位。为了心中这个能与美女朝夕相伴的淳朴愿望,潭星打算现在去美发店剪一个很帅的发型,收拾的精神点,争取在外形上给人留个好印象。虽然瑶光已经给他交了底,面试的问题不大。但一想到瑶光俏丽的模样,潭星就对自己以前的外形变得不自信起来,总觉得自己该更好点才能配得上她。希腊哲学家拉摩拉斯说过:男性是在追逐女人的过程中完成了从男孩向男人的转变。潭星开始转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剃头成了美发,价格也配合着名词的转变也有了令人惊艳的变化,从5元变到了50元。为了不排队潭星走进弄堂里一家显得冷清的美发店。店里的三个只染了一捋头发的小男生见终于有了客人,都殷勤的向他打招呼。潭星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一个穿着粉色T恤的健壮男孩子走上来,用手在他的头发里来回拨了几下,说:“先生,干洗一下吧?”潭星点点头。男孩子一招手,叫来个小妹。小妹手很轻,但好像对自己的工作不是很熟练,有两次水流进了潭星的脖子里。潭星并没有计较,他想:“小姑娘也不容易。出门讨生活肯定也受过不少气,就不难为她了。”洗完头后,那个男孩子过来为潭星剪头发。

让潭星感到不爽的是,这男孩子似乎并不急于完成工作,只象征性的剪了两下,就开始用手指在他头顶有意无意的乱动,一会摸摸这边,一会摸摸那边。潭星有些冒火,心想:“真是麻烦,赶快理吧。是不是现在没有什么人理发,你闲得慌。拿我的头发寻开心。”与此同时潭星察觉到这个男孩子在悄悄的打量他。这样被一个男人上下打量的感觉让潭星非常不舒服。他又忍了忍,想:“美发店门口贴着设计发型,估计设计费算在了50元里面。这小子也许是在看自己脸形,打算设计个好的发型。虽然不喜欢被男人盯着看,还是忍会儿吧。说不定人家是好意”。岳潭星边想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身旁这个理发师,由于位置关系,他只能看见一个宽阔健硕的男人胸脯紧紧的包在粉色的紧身T恤下面,不停在自己周围摇晃。男人穿粉色的衣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不该再裹那么紧;裹那么紧也就算了,可总不该在别人眼前晃;潭星感到有点厌恶,浑身的皮肤阵阵发冷。眼不见为净,他干脆闭了眼睛,听起美发店放的流行歌曲。

这时他超强的听力又发挥了作用,一阵窃窃私语和古怪的笑声与音响里的歌声一起传进了潭星的耳朵。

“你看那个是不是‘玻璃’?”

“不好说,看他白白净净,不知是A角还是B角。”

“这种人,咱们看不懂,等着吧。”

潭星没有听懂对话的意思,只是有些纳闷。事情的变化渐渐让岳潭星感到有些不对劲,穿粉红衣服的小子一边剪着头发,一边把身体更向他靠近。没拿剪刀的左手先是几个指尖轻点着他的头皮,逐渐把整只冰冷的手掌都贴在他头上。现在明显不是在梳理发,而是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抚摸。潭星依旧闭着眼,屏着气,一点点的恶心和怒火在集聚,他猛的把头一摇,既是摆脱那的冰冷的手掌,也是警告那小子别再乱动。穿粉红衣服的家伙,惊得一抖,慌忙把手从潭星头顶拿开。潭星也没有再理会他,开始考虑周三的面试。

不知什么时候另外两个美发师消失了,整个美发店只剩潭星一个客人和那个穿粉色T恤的男人。宽厚的玻璃门把弄堂纷杂的声音挡在门外。

“嚓嚓”……缓慢的剪刀声,在空旷的美发店里显得格外清晰。欢快的流行歌曲不知什么换成了瞎子阿丙的《二泉映月》,那阵阵凄凉古绝的乐声好像从荒野中飘来,悲伤而悠长的曲调犹如鬼魂的叹息,徘徊游走在整个房间。雪亮的灯光怪异清冷,从岳潭星和粉衣男人正上方射下,而地板上却只显示出的潭星的一团黑色身影,死尸般一动不动。粉衣服男人,没有了呼吸,用两个微微发抖手指捏着一根雪白的棉签,伸向了潭星的左耳。棉签轻柔的摩擦着潭星的耳垂,继而,缓缓深入耳孔,在里面旋转拨弄。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觉,从潭星的耳朵传遍全身,他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甚至连心脏都因这感觉紧紧的收缩成一团,不再跳动。这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所带来的快感引领着潭星的灵魂越走越远,他感觉自己正步入深渊,身体似乎也在融化消失……粉衣男人的嘴角向下紧张的撇着,另一只手的剪刀换成了把剃刀缓慢的举起向岳潭星的耳朵伸去。这时潭星的眼皮被剃刀反射的寒光晃的一抖,他猛然一偏头,张开眼睛,只见粉衣男人一手拿着棉签,一手举着剪刀,骷髅般巨大的双眼从上方盯着他。潭星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跳起,趁粉衣男人错愕之际,伸出双手,抓住对方的头发,向下猛拉,同时提起膝盖向他的面部用力撞上去,一下,两下,三下。粉衣男人只大叫了一声,整个身体就象抽去骨头的一堆烂肉瘫在地上。在连续打击下鲜血糊了粉衣男人一脸,看不到伤口,只有股股的鲜血从撞破的鼻子仍在不断的流出。

巨大的声响,立刻引来美发店另外几个美发师,他们冲过来,和仍然浑身发抖气喘吁吁的潭星一起站在血泊里的粉衣男子旁边。

其他理发师父,根本没有答他的话,也没有要围攻和报警的意思,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粉衣男子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潭星见没有什么危险,就把眼光有投向躺在地上的粉衣男人,这时他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惊讶和满足感。虽说刚才是防卫性的反击,但令潭星迷惑的是自己怎么会具有如此迅速有效的疯狂行为。虽然小时候星练习过武术,但都是些花架子,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的经历。在别的男孩子十几岁开始结伙打架的年龄,他已经埋头书本,对暴力没有了兴趣。然而,自从那天因一时义愤,趁乱踢了武铜锤后,他内心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某种本能开始释放,今天抓头发用膝盖狂暴攻击对方面部的动作,他也只是在一本破烂的《女子防身术》上看到过,从来没有实际运用。可刚才那有效迅捷的攻击动作,自己俨然成了个经过长期磨练的街头斗殴高手。

“我没事……”躺在地上的粉衣男人意识刚一恢复就伸起手有气无力的说。“别报警,我……我没事……”

这样的举动反倒让潭星感觉不可理解。

粉衣男人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几个理发师,并没有帮他的意思,任他跌跌撞撞的自己走到水池边冲洗满脸的血迹。随着清水的流下,水池子瞬间变得殷红。见没有人上前帮忙,潭星反倒有点看不下去,他拿了块毛巾走到粉衣男人身边递过去。粉衣男人,接过毛巾擦干脸,一转头看见岳潭星在旁边,先是一愣,接着恐慌的后退,指着潭星的鼻子说:“你等着,你等着,我兄弟饶不了你。”说着拿出手机:“黑皮,快来,我在店里被打了。”

黑皮?难道是刚才那个在网吧的黑皮么?潭星心里想:这下糟糕,惹上麻烦了。黑皮可能是的黑社会的,自己人单势孤,还是溜之大吉吧。想到这里,他一转身,快步跑出美发店。还好身后并没有人跟出来。潭星匆匆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租的房间。

一到房间他先赶紧脱下膝盖上满是血污的李牌牛仔裤,扔到洗衣机里,然后打开热水器准备洗洗溅在身上的血迹。

正当潭星忙着清理时,楼道里传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两个男人的对话。

“皮哥,今天我没有干什么,真没干什么,谁知道那小子怎么一下就发了疯,把我打成这样,你要帮我出气啊。”这是粉衣男人的声音。

“你别丢人了,回去再说。”是黑皮的声音。

脚步声停在岳潭星的门口停住,潭星骤感紧张,难道是他们找上门了?很快外面又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潭星分辨出这是在开对面的房门。潭星把眼睛凑到猫眼向外张望,只见两个男人站在对面开门。其中一个是被自己打的那个粉衣理发师,另一个就该是黑皮了。两人背对着潭星,他没有看清黑皮的相貌。真是无巧不成书,黑皮和粉衣男人居然就住在潭星的对面。

潭星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和他们住这么近,反而更安全,现在是自己在暗处,还可以听听他们要怎么对付自己,也好有个防范。想到这里潭星不再担心,而是有种窃喜,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家伙究竟要怎么算计自己。

潭星的超级听力又要派上用场了,他感到一种因兴奋而带来的紧张。

随着对面门的关闭,黑皮和粉衣男子的对话开始了。

“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又犯病了吧?”黑皮没好气的大声问道。

“皮哥,我今天真没干什么,我还给他免费掏了掏耳朵。刚要给他刮鬓角,他就……”粉衣男人说。

“掏耳朵是你做的事?那是洗头妹干的活。”黑皮说。

由于具有的超级听力,潭星在自己的屋子里毫不费力的听着楼道对面房间两人的谈话。听着谈话潭星也不忙着洗澡,而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的青岛啤酒,光着两腿坐到沙发上,拿过个靠垫垫在背上,换了两个姿势,很舒服的坐好,他开始学会享受超级听力带给自己的乐趣了。

“说实话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怎么他们说,你要割那家伙的耳朵,你真疯了?现在摸摸都不过瘾?你真变态了?”黑皮接着又问道。

“我好久都没有了,今天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错,没忍住。我开始还摸了摸他,他也没有吱声啊?谁知道这小子那么强,一下子把我就放倒了,你看你看,鼻子都被打爆了,皮哥得给兄弟出气啊。”

“说你是玻璃,还不承认,死性不改。因为这种事情,你小子吃亏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就记不住。都说玻璃智商高,看你简直是白痴,男人的豆腐那么容易吃么?”

潭星听着这样的谈话才恍然大悟,“玻璃”原来是指同性恋,粉衣男人把自己当女人了。难怪美发店那里两个家伙在躲着偷笑。这是什么事啊,潭星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从小到大虽然气质文弱,也不至于象个女人吧。难道说听力好了,就变性别了。他愤愤不已,“皮哥,我就是忍不住。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看他进门后一句话也不说,冷冰冰的,真酷。他的身手没得说,动作太快了,打得我根本没有反应。那手上真他妈有劲,膝盖差点没有把我顶死。像个男人,太酷了。”

“贱!你真******贱!二球,你什么时候变态变到这样,都被打得满脸开花,还说酷,酷个屁。以后这种事情别再找老子,你他妈早就该被打死了。等被人揍死的时候,你想哭你都来不急。”

潭星心里暗笑,这粉衣男人叫“二球”,听这名字就够猥琐的,还能干什么好事。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平时少言寡语竟被这“二球”当成了“酷”。潭星现在还真同意黑皮的说法,这个二球真是“贱”到家了。

“店里那几个小弟兄,看你被打了了怎么也不帮你?”

“他们都是些王八龟孙子,看我技术好,赚钱多,整天就盼着我早滚蛋。”

“二球,你小子是不是对那些小家伙也动手动脚的了?”

“没有啊,那帮小子没个像样的。不过那个小方还有点意思……”

“我就知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把周围的人得罪了,还想有人帮你?不揍你就不错了。”

“噢呦,噢呦,鼻子鼻子,皮哥,你看看是不是歪了。”

“歪了?掉了才好,看你还贱不贱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二球又开始说话:“皮哥,你东西还不少,绷带,纱布,云南白药,创可贴,这些东西开个药店都可以了。

黑皮说:“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这些东西少不了。”

“皮哥,皮哥,轻点,轻点……”二球嚷嚷着。

“别废话,包好赶快滚蛋。老子不放心你,别半夜摸到老子床上。”

“等等,等等,皮哥,正事还没说呢,咱们兄弟也有三年了吧,这口气你打算怎么帮我出啊”

“怎么出,你连那小子在那都不知道,这满街都是人上那儿找?

“听店里的小方讲,在弄堂里见过那小子几次,我估计他就住在这个小区。”

“礼拜三我要去一个公司当保安了,不知道有没有空。这么着吧,等你找到他,告我。”

“皮哥,又要做买卖了?”

“滚一边去,跟你没有关系别乱打听。前段风声紧,我已经又一个月没做生意了,现在手头有点紧,二球要么你先帮我把房租垫一下,等有了钱还你。”

“还还什么啊,这话见外了。都是好兄弟,我二球就靠皮哥罩着了。什么时候咱们逮住那小子看我不把他给阉了。”

“别说了,一会我老婆就回来了。她见不得你。放心,你的事我知道了。赶快滚。”

二球走后,岳潭星坐在沙发分析了一下形式,觉得这个地方不安全,得赶快离开这个小区。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何况自己每天出入小区都要经过二球在的那个美发店,再小心也容易出事。

他拿起手机:“喂,陶总么?我是潭星啊。你那边房子好租么?我想换个地方,这边距离地铁站太远,上班不方便。”

“是岳兄啊,别跟我什么总不总的,别拿我开心了。你最近怎么样,又上班了?公司在什么地方?”电话中传来一阵热情的声音。

“还没有上班呢,有个公司让我周三面试。”岳潭星说。

“那好啊,我给你看看我住的小区有没有出租的房子。咱们住的近点也好有个照应。还一个人住呀?孤枕难眠吧?”陶铢随便的开着玩笑。

“我发现个小姑娘不错。现在不说了。明天晚上我住你那儿,有地方住吧?”

“来吧,不过要和我挤一张床。”

“行,明天下午我先到你公司视察视察。”

“欢迎领导光临指导,随时恭候。”

岳潭星和陶铢边开玩笑,边把事情说定了。

陶铢是潭星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张大,知根知底。就是到了现在有什么大事小情,他俩还是能彼此关照,几乎任何事情两人都能真心相对。潭星有点什么麻烦事,总会想到他。这也许就是真朋友吧,相互帮衬彼此提携。陶铢这人和潭星不一样,他很勤奋,由于自己的努力和机会运气,现在自己开了家名叫威风的外贸公司,一天忙得不亦乐乎,生意红红火火。

打完电话,潭星计划了一下第二天的活动。首先要早起,尽快离开小区免得被二球发现。然后到明王大厦实地考察一下神鼓公司,现在依靠招工骗人的公司太多,面试前先去暗地里观察一番能得到更真实的情况,说不定还能遇到一天没有见面的瑶光妹妹。潭星感觉自己真爱上她了,要么怎会总想着她。然后中午到陶铢那边吃午饭,找房子。

计划好后,岳潭星洗了个澡早早睡了。

天一亮潭星爬起来,匆匆吃了早餐,他就直接去了地铁站。早晨挤地铁上班的人总是很多,潭星好不容易挤到地铁里,但自己已经不能动弹。前后左右的人把他挤紧紧的,有几次岳潭星试着双脚离地,居然也稳稳的被架起来。好容易到了站,又是一阵拼命的挣扎,潭星才从地铁里逃出来。

潭星正打算随着人流出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是瑶光。潭星想赶紧追过去打个招呼。可是由于人多,根本走不快,他只好先在后面紧紧跟着瑶光,等出了站再说。

虽然人潮滚滚潭星的眼睛始终没有从瑶光身上离开。眼见到了地铁出口,潭星却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只见瑶光走到一个青年男人的身边,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早餐,并着肩一起走了。这时的潭星好像是个泄气的皮球,原先那么多关于瑶光的想法瞬间都变得非常无聊。要不是为了能保护瑶光,他本来不打算去神鼓公司,当然他也想有个“美人”相伴,而现在“美人”已经心有所属,用不着自己了,那何必去神鼓公司,去了反而让自己天天看着又得不到而时刻难受。可是一想到瑶光身边那个色鬼武铜锤,潭星又不放心不下。

潭星尽管想着心事脚下却没有停,远远的尾随着前面的瑶光他们,先听听两人在说什么。

“瑶瑶,周日晚上接了电话怎么不过去,我们等你吃饭呢。”那个男人问。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喝咖啡。后来有点公司有事情,我去公司了。”瑶光显得有点不想回答。

“都一个月了,咱们没有在一起吃顿晚餐。以前你不是这样啊,现在随便什么人找你,你都可以不理我。喝完咖啡也可以过来啊。我们都处了一年了,那天我的家人都等着见你。你怎么可以说不来就不来,太不懂事了。让我多难堪啊?”男人抱怨的说。

“小金,就是因为你说你父母要见我,我才不想去。我感觉咱们的关系还不到那个程度。现在工作又忙,公司又开始招聘新员工了,事情多。咱们再处处,好么?”瑶光说。

“瑶瑶,你是不是有其他男人了?那天你在和谁喝咖啡?”男人开始了质问。

瑶光听了这话一下站住不动,盯这男人的眼睛问:“小金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整体天疑神疑鬼的,我就讨厌一个大男人象你这样。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从一开始你就这样,一天几十个电话,你还让我工作么。我有自己的生活!”

男人也气不打一处来:“瑶瑶,我跟你讲,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很不放心。怕你遇到什么坏人,才天天给你打电话。我每天接你上下班,每天给你买早餐,我这是关心你!你还要找其他的人,你说你对得起我么?”

瑶光气的说话声音有点抖:“我找其他人?你乱讲什么?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你这样说你的女朋友你自己不脸红啊?”

男人说:“我怎么乱讲了,你对我讲过实话么?自从你去了神鼓公司,就搬到熊城,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去过那里。那个地方谁不知道,住的都是些大老板,你根本就住不起!象你这样的小姑娘,谁知道你会不会……”

秦瑶光有点忍无可忍了:“会什么?你说啊?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安全……”说到这秦瑶光突然停下不说了。

男人嘲讽的说:“为了我的安全?哼哼,我看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怕被那个老头知道你外面有人,把你赶出去吧?”

秦瑶光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你,金大通,没有想到,你这么龌龊,真该烂了舌头!”

话一出口,跟在瑶光身后的岳潭星看到蓝光一闪,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叫金大通的男人,面部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痛苦表情,立刻用手捂在脸上,接着就噢呦,噢呦叫起来,口吃不清的说:“我的舌头,咬着了,疼,疼……今天不说了,等我电话……”说完金大通捂着腮帮子跑了。

看着自己的情敌就这么狼狈的跑了,岳潭星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反倒没有在意那道奇异的蓝光。不过那个金大通的话讲得也是有几分道理。象秦瑶光这样的小白领,是根本不可能住得起熊城的房子,潭星自己也曾经有过怀疑。只是因为后来的事情太过离奇他还没有腾出功夫去想这事,亦或是他被瑶光的美丽迷惑不愿意去想这个令人不安的问题。现在大家都在讲:爱上一个人,就要爱上她的全部。又或者可以说爱情使人盲目。不管怎样,现在的潭星在爱情之神的诱惑下,根本不愿意去理智的探究那些可能对秦瑶光不利的任何秘密,他自己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瑶光没有走多远,走进一幢直入云霄的大楼。这就是著名的明王大厦。

潭星跑到电梯口,边啪啪的拍着开门的按钮,边抬头看电梯门上方的楼层指示灯,上面显示的是24,看来电梯是用不上了。他不敢犹豫,继续向前跑到消防通道口,一把推开楼门沿着楼梯就往楼上跑。刚到上了一层,就听见楼下“咣”的一生巨响,显然是武铜锤也冲进了消防通道。潭星又紧张又恐惧,一想到武铜锤血洞似双眼,他就感到不寒而栗。他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武铜锤逮着。有人是急中生智,潭星却是急而丧智,他一眼看见楼道墙角里放着的红色消防罐,慌张的一把抓起,在没有看见武铜锤的影子的情况下,就毫无目标的把消防罐扔到楼下。这一盲目的攻击不但没有伤到武铜锤,更要命的是暴露了他自己的行踪。刚一把消防桶扔下去,岳潭星就开始后悔,然而已经太晚了,武铜锤已经知道了他的位置。

“你跑不了了,我要宰了你。”武铜锤在楼下咆哮着。

潭星过后回想起来这段经历,他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当时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在已经脱离武铜锤的视线的情况下,本该安静的躲起来,凭借自己的听力完全可以利用大厦复杂的内部结构和往来众多的人员做掩护,在大厦内不断巧妙的变换自己的藏身地点,然后寻机脱身。

听到武铜锤的凶恶的威胁,潭星又急又怕,有些手足无措。要知道潭星之前一直生活在安静平和的环境中,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虽然,最近出手打过两次人,但那都是瞬间的爆发,而眼前的情形,却是危险步步紧逼,这需要他不断的在瞬间做选择,现在不管是对是错他必须马上行动。然而他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训练,潭星被眼前的情况搞的懵了。就在他犹豫的刹那,武铜锤的秃头已经从楼梯上显现出来。

满脑子空白的岳潭星下意识的继续往楼上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武铜锤不断的发出威胁的哄骗:“上面没有路看你往哪跑。”快跑到30层时,潭星突然听到“咻”的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铁球已经死死的镶嵌在了对面的墙上。武铜锤竟然会打暗器!这下潭星可是真急了,不自觉间调动起了自己潜能,他感觉自己象一只逃命的兔子,动作突然变得迅捷,连蹦带跳往楼上逃。也不知道又上几层楼,下面追赶的声音渐渐变远变小,岳潭星这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危险暂时解除,但他知道只有离开了明王大厦,才算是真正的安全。潭星尽量迅速平静下来,这时他才开始理性的考虑该怎么逃跑。他先看了一下楼层,这里已经是56层。看到楼层的数字,让潭星自己都很惊讶,只顾得逃跑了没想到一下子上了23层楼,难怪武铜锤追不上。了解了自己位置之后,潭星开始仔细搜索楼道里传来的各种声响。他想通过自己的听力,为自己找到一条逃跑的路线。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楼道里,很快就听到武铜锤的声音:“大厦保安么?我是神鼓公司的武总,刚才我们发现个小偷,正往楼上逃窜。赶快叫人来!”

“小偷?多少人?他现在在那一层?”保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但仍然听得出很是激动。这些保安平时就是个摆设,每天闲逛得无聊,就盼着发生点什么。真出现个杀人抢劫的他们都绕着走,唯有抓贼,让他们很兴奋。主要是小偷好对付,一般也不会带什么凶器,逮住了还可以暴打一顿,发泄发泄每天在大厦里憋屈的过剩精力,过后还能捞个表扬,说不定还会给点奖金。

“就一个人,他是从28层往上逃的。我在36层的消防楼梯里,那家伙跑得太快,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长什么样?”

“没看清。只看见他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

“明白了。武总,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排人上来。”

通话就停止了。

潭星重新开始用耳朵收索,他希望听到保安的具体的安排。但这一次潭星失败了。他当时还不明白自己超级听力的原理和怎样自如有效的利用。他只能拼命安静下来,从亿万个声音中盲目的收索大厦保安的声音。然而,明王大厦太过巨大,房间、人员众多,在同一时间有无数的人在讲话,最困难的是潭星根本不熟悉大厦的结构,也不知道大厦的行政办公区的具体位置,在这样声音来源根本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潭星放弃了有目的的收索声音,而变成用耳朵收集能听到的一切声响。但很快他有点受不了,感到无数的声音好像满天的黄蜂蜂拥而至,通过耳朵,进入自己的大脑。这些声音信号不断密集的叮咬着潭星的大脑,刺激着它做出迅速的反应判断。瞬间的巨大信息量,让潭星感到头疼,耳边各种清晰的声音,也很快混杂成嗡嗡的一片,分辨不出来。潭星开始流汗,他发觉以自己的听力和脑力水平要找到所需要的声音根本不可能。

不能坐以待毙,潭星迅速行动起来,现在他虽然不能知道大厦保安的具体安排,但知道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保安现在要找的是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人。他迅速把西服脱掉,藏到楼道中装消防器材的箱子里,然后从消防门走进大厦的56层。

三拐两转,潭星眼前豁然开朗,他来到了位于明王大厦内部的明妃酒店的中庭。这中庭足有200米高,非常壮观。在中庭的一侧墙壁上有一副巨大的唐卡。唐卡上有一位巨神画像,只见他怒目圆睁,手持法器,脚踩恶鬼,气势如天神下凡。潭星当时只是感觉这副画像有点眼熟,并没有多想。

在摆脱武铜锤的追赶后,潭星已经完全定下心神,开始正确的思考问题。他现在知道自己的模样并未被武铜锤看见,而且衣服已经脱掉,保安抓人依据的最明显的特征已经全部消失,如果现在还心虚的躲在开水间、杂物室、配电房或者洗手间这些地方,很明显是心怀不轨,一但被发现将非常危险。根据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古训,潭星直接走入大厦里明妃酒店中的明妃咖啡厅。

由于是早晨,酒吧里的人不多,潭星有意选了一个靠近玻璃窗的位置坐下,以便观察外面的动静。

他刚做好,一位服务小姐走过来,问:“先生您需要点什么吗?”

潭星心不在焉的问:“有咖啡么?”

小姐客气的回答:“我们这里提供128种世界各地不同口味咖啡。请您选用。”说着把一张印满咖啡名称的精美菜单递给潭星。

潭星接过菜单一看,心里暗叫不好。

这菜单上的咖啡虽然名目繁多,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贵”,最便宜的也要200元一壶。这让潭星暗自连连叫苦。潭星一边装着仔细挑选着咖啡,另一只手开始摸口袋,脑子还在回想自己的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

看了一会,潭星问:“你们有卡奴么?”

服务小姐一脸疑惑:“卡努?不清楚,我去给您问一下。”

潭星长长出了口气。他用瞎编的一个咖啡名字把服务员支开,然后趁机掏出钱包查看,里面只有一张100元,和几张十元二十元的纸币。不过还好,钱包里有张工行的银联卡。

一会服务小姐又走过来,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卡努。您可以另选一种么?”

这时的潭星心里有了底,就从咖啡单随便选了一种200元的咖啡。

很快咖啡就摆在潭星面前。这时,有几个大厦保安从对面的电梯里走出来,手里那着对讲机,不停的说着什么。接着又有几个保安从消防通道附近跑出来。两帮人很快聚集到巨大的唐卡下面,嘀嘀咕咕又是一阵,然后四散而去开始在本层搜查。

这时候的岳潭星已经是气定神闲,他也没有兴趣再去听保安讲什么话,开始仔细欣赏起这副挂在中庭的精美唐卡。看着看着,他猛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介绍藏传佛教的书里见过这个佛像。想到这里,岳潭星一下子明白了这幢大厦名字由来。原来唐卡上的佛像叫马头明王,如此看来这幢大厦被称为明王是有源有本,名不虚传。潭星从小就喜欢神秘的藏传佛教,特别对这作愤怒像的马头明王偏爱有加,但由于内地此类佛像极少,他只在书本里看到过,没有想到今天在慌乱中竟无意间来到神往已久的佛像前。潭星看着佛像不自觉的开始小声背诵起曾经读到过的明王介绍:“莲花日轮为座,威立炽热般若烈焰,三头六臂,八足踏恶鬼邪神……”岳潭星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在他自言自语时,眼中闪现出惊异的光彩。潭星看了一会佛像又想起来一段:“明王降罗刹、鬼神、天龙八部之一切魔障,消除无明业障、瘟疫、病苦,免一切恶咒邪法……”

“先生,你好,我可以坐一下么?”一个温厚的声音打断了潭星的回想。

潭星转头看去,原来是个衣着讲究的中年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潭星搞不清这人的来历,表情迷惑的看着来人,并且瞬间在脑中做了各种假设:是自己被发现了?是我点的东西太少了?这个位置是他已经定好的?

来人看潭星一脸疑惑,就说道:“你很了解这副唐卡啊。”

潭星听到这样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说:“是啊,这是马头明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明王大厦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指了一下潭星对面的座位,示意是否可以坐下。

潭星赶紧说:“没人,坐吧。”

坐好后,中年男人就欠欠身体,伸出胳膊和岳潭星握手:“我是麦克黄。”

潭星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岳潭星。”

中年男人向吧台扬扬手,一个服务小姐就端过来一杯飘着浓香的咖啡。潭星看这架势,猜测对面的人肯定是这里的常客,喜欢喝什么咖啡,店里的服务人员都已经了解。能在这里常喝咖啡的人一定在大楼里工作,说不定还是个什么公司的老总。潭星并不想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不管他是什么人,正好自己现在闲着无聊,能有个聊伴也不错。

“岳先生,你对藏传佛教很有研究啊,这样的年轻人如今不多了。”这句话彻底让潭星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原来这个麦克黄是要讲这个事情。

“不是很了解,我只是很喜欢马头明王。”岳潭星如实的说。

“你喜欢马头明王?他的相貌那么凶恶,愤怒,别人看了都怕,你怎么喜欢它?”麦克黄微笑的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自从我第一眼看见它,心里就有种很亲近的感觉。我想他是我的本尊佛吧。”岳潭星说。

说着潭星又侧过头去,看了看悬挂在中庭的巨大明王接着说:“在这样豪华高档大厦内悬挂马头明王,真是用心良苦,也不知道真有几人能解其中之味。”

麦克黄,听闻此言略感吃惊:“那么先生尽解其味了?”

潭星谦逊道:“不敢不敢,略知一二。”

麦克黄道:“愿意闻其详。”

潭星这时候正好卖弄一下,道:“马头明王,善治百病,尤善他法不医之症。何为不医之症?现代统称为“富贵症”。此症无药可医,痛苦万分,唯有散尽钱财,方能不治自愈。此症特异,唯富人专有,穷人则无。取不义之财,便非有此病不可。世间唯供奉马头明王,诵马头明王经,方能疗愈此症。明王大厦商贾云集,精英往来,明王法像供奉于此,其意是警戒来往大厦众生,君子爱财亦需取之有道,亦是劝诫深陷不义之富豪,幡然省悟,早日皈依佛门,供养大神除却病痛之苦。”

潭星的一番话说得麦克黄频频点头,道:“好啊,这么多年了,总算遇到位尽知其意的有缘之人。难得,难得。”

潭星讲完上面的话,感到自己有点卖弄的嫌疑,他知道自己的佛教知识了解并不多,只是对马头明王有粗浅认识,没想到今天随便一讲,竟然有人引以为知音。之后的谈话就很轻松了,两个人开始围绕中土佛教与藏传佛教的异同开始聊天。聊天过程中岳潭星才发现这个有洋名字的假洋鬼子还是个居士。他对佛教有很深的了解。这正好也是潭星的兴趣,但由于自己对佛学只有一知半解,聊天几乎成了麦克黄向潭星进行的佛理解说。

正聊得开心,潭星猛然撇见武铜锤和两个保安快速走进的酒吧。他赶紧低下头,避免被看到。

武铜锤走到吧台前,粗鲁的大声问道:“刚才有个穿蓝西服的人进酒吧吗?”

吧台服务员见武铜锤气势汹汹,说话粗声大气,不知发生了什么,慌忙问:“怎么回事?”

“我在问你话,我在抓贼,知道么?”武铜锤蛮横的说。

“只有一个人进来,但是没有穿西服。”服务员说。

“人在那儿?”武铜锤好像看到了希望,逼供似的质问。

“那边。”服务员说着,用手指了指潭星做的方向。

武铜锤立刻转身,就要往潭星这边来。此时潭星感到非常紧张,他知道现在自己是跑不了了,只有赶紧编段谎话。

“先生等一下。”就在危机时刻,服务员叫住了武铜锤。

“干什么?”武铜锤回头大声问道。

“刚才进来的先生好像是黄总的朋友,他们谈了好久了。而且也没有穿西服。您最好不要打搅他们。”服务员说。

“黄总?管他什么黄总红总?说不定他就是贼,我要一起抓。”武铜锤一副市井流氓的口气。刚说完,武铜锤好像想起什么接着赶紧问:“他叫什么?”

“麦克黄。”服务员说。

“他……”武铜锤听到这个名字,嚣张的气焰一下熄灭了。

武铜锤向两个保安示意了一下,就灰溜溜的走出酒吧,但他似乎并不死心。

武铜锤领着两个保安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沿着明妃咖啡厅外面的长廊走到潭星所坐位置的玻璃窗外,假意四下张望时,向潭星和麦克黄扫了一眼,这才若有所思的走开。危机总算过去了,潭星暗自长长出了口气。

刚才服务员和武铜锤的对话岳潭星听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对面的麦克黄肯定有点来头。但方才自己和麦克黄聊佛道之类出世的话题,这样情绪下仿佛自己也成了个冷眼旁观繁华世界的世外高人,要是现在表现出对他世俗的身份地位的兴趣,难免显出自己的庸俗之气。岳潭星一狠心,忍着自己的好奇,没有去问麦克黄。

又聊了一会,岳潭星感觉麦克黄越聊越深,自己那点知识有点招架不过来,知道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潭星说:“黄先生,真是幸会。没有想到在西洋氛围的咖啡厅中能听到有关佛学的精辟论述,难得,难得。以后有机会,我还希望再向您当面请教。”

麦克黄笑笑:“哪里,哪里,当今末法时代,岳先生如此年纪,对佛法心有所感,已属不易。今后有空可常来此处,也好谈经论道,探讨佛学。”

潭星嘴里应承着:“好的,一定来,一定来。”心里却想:“常来此处?我可没有这个消费能力,谁没有事到这里喝200圆的咖啡,扔钞票也没有这么扔的。”

潭星起身和麦克黄握手道别,抢先走到吧台付账,他是这么想的:这个麦克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今天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不管以后是否真有机会再见面,既然别人送了情,自己也该有所表示。至于对方是否知道,自己感觉心无亏欠就好。

他把银联卡递给服务员说:“买单,把我和那位先生的账一起付了。”

收银的小姐说:“不用付了,黄总已经买过单了。”

岳潭星回头见麦克黄仍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正向他微笑的点点头。潭星本要再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对麦克黄这样有钱有地位的信佛之人没有必要拘泥那么多常人礼数,于是也只对他微微点头。没再多言,就走出了酒吧。

关于麦克黄这个人岳潭星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生活圈,要不是今天走投无路,冒然而入,说不定一辈子也没有搭话的可能。然而在麦克黄那边却是另一番想法,他认为刚才那个青年有极高的佛学悟性,对于密宗有天赋的灵性。虽有心结交,然佛法曰,世间万物因缘而生,因缘而灭。麦克黄自是深黯熟此理,对岳潭星虽有惺惺之感,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对他显出过多的热情。

让岳潭星想不到的是,在他以后的生活中这个麦克黄成了个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走出明王大厦,岳潭星上了去朋友陶铢公司的地铁,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尽管方才有些狼狈,但发生的几件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好事情,一是,秦瑶光和男朋友产生了矛盾,自己有了可乘之机。二是,秦瑶光获得了对神鼓公司的实际控制权,自己面试就没有了问题。三是,无意间窥探到武铜锤的龌龊隐私,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翻出来,拿他一手。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牺牲了一件西服。

快到中午时,岳潭星到了陶铢住的小区。陶铢有一个贸易公司,主要经营户外用品,由于公司规模不大,他就在一个居民小区里租了套在一层的三室两厅的房子。一大个厅是办公室,一个小的单间作为接待室,另一个单间是样品展示室兼做临时仓库。剩下的一个厅和一个单间是他和女朋友日常起居的地方。像这样的小公司在这个社区很多。一次陶铢对岳潭星讲:“我住的这个小区几乎所有的底层房屋全是小公司,干什么都有。别看他们小,就三两个人,但有的公司年销售额有两三千万。”

为潭星开门的是个叫丁咚咚的女孩子,她是陶铢请的商务助理。走进门办公室,潭星就听见陶铢的对着打电话大声说:“不行,下周就晚了,海关那边要做通关检验,最晚下周四必需送到洋山港的仓库。什么?数量太多赶不出来?我们合同都签了,不能按时交货,你可是要赔偿损失……”

陶铢一抬头看见岳潭星走进来,就用手示意他坐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自己仍对着电话不停的说。

潭星坐在沙发上等陶铢打完电话。陶铢办公室设施很简单但又很齐全,三张标准的五斗乳白色办公桌,每张桌子上有一门电话。其中两张桌子上各有一台20寸液晶屏幕的联想电脑,另外一张桌上是一台惠普打印机,一部松下传真机。办公室内冰箱,饮水机等办公日用品也一应俱全。

陶铢突然一手捂住电话,小声问潭星:“你知道安吉那边还有那个厂家生产冲锋衣?”

潭星告诉陶铢“太保制衣”生产的冲锋衣服不错。

陶铢听完,就对着电话说:“老兄,你别跟我再谈价格的事情,你那边的太保制衣也是生产冲锋衣的,价格比你的还低,我是没有和他们合作过不大放心,这单就没和他们多谈。现在,你一个星期就给我涨三次价,这生意是不能做了吧……”

星其实对陶铢的公司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公司有三半个人,陶铢是法人,另外还雇佣了一个业务员小李、一个商务助理丁咚咚和一个兼职会计。业务员平时很少在公司,天天都在外面。丁咚咚在办公室帮着陶铢打打电话,处理一些事务性工作。陶铢经营户外用品,潭星做旅游和户外培训,两人的行业有些相关。潭星也曾联系过旅行公司向陶铢采购过一些户外用品。但量都不大,陶铢也没有赚什么钱,还用不少时间。慢慢的陶铢把旅游公司方面的业务停止了。现在他几乎只做出口生意,从国外接上订单后,就在国内选一些厂家,做好样品,让国外客户确认。确认后国外客户把定金打入陶铢的公司,然后陶铢向国内厂家下单定做。国内厂家做好的东西,再由陶铢的公司出口。同时陶铢还代理着国外几个知名品牌的户外品。

见陶铢的电话一时半会也完不了,咚咚也在忙着整理文件,潭星有些无聊,就走进陶铢的样品展示间。样品间一面墙上挂着户外旅行所需的各类体积小的用品,有:防水手电、头灯,海拔高度表,自行车测速器,偏光镜,指北针,刀具……零零种种不下百种,中间的地上则是睡袋,帐篷,吊床,防潮垫,冰镐,野外炉具,炊具,等大些的户外用品。

很快潭星注意到一个把通体黝黑的刀。这刀造型很特别,好像狗腿一样弯曲,前宽后窄,背厚刃薄。潭星把刀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用处的。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讨价还价,陶铢终于把电话挂上,走进样品间,说:“潭星,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这些厂子真没办法,得天天催他们,不然就给你拖拖拉拉的。”

潭星说:“还好了,你自己当老板肯定要操心。”

陶铢一脸疲倦的叹了口气说:“什么老板啊,这老板也当不了几天了,得过且过吧。”

潭星不解问:“怎么了?”

陶铢没有接岳潭星的话,而是拿过刀,勉强挤出点笑容说:“眼力不错嘛,这是我新进的尼泊尔小狗腿。”

潭星以为陶铢在开玩笑:“尼泊尔小狗腿?这明明是刀啊?”

陶铢见潭星真不知道,就给他解释:“尼泊尔小狗腿,是有名的丛林刀。因为外形象狗腿一样弯曲,所以大家就叫狗腿弯刀。你做户外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啊?”

潭星说:“我做什么户外啊,最多带上人到公园里,做做游戏,根本没有什么危险。真正野外生存根本没有搞过。”

陶铢显然对自己这把刀非产喜爱,开始如数家珍的介绍起这把刀:“这把重型尼泊尔小狗腿弯刀,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野外生存刀具,它刀刃足够长有335毫米,可劈、可刺、可削、还能挖洞。你看它锋利的S型的刀刃,设计非常合理,这样的刀型可以避免在砍材时伤到手,直线型的宽厚刀背还可以用来敲砸,使用非常方便。另外,刀柄有防震防滑设计,防止你砍杀猛兽时刀的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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