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指抚上胸口,纽扣一颗颗解开,丝质的衬衫从乔云舒牛奶般的肌肤上剥落,落在地上。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镜前,长发披肩,乔云舒的脸是那样无暇,像油画中的圣母一样纯洁,令人不能起一丝不敬的欲望。
她身边放着一件待换的婚纱。
她觉得自己昨天有点失态。也许是因为昨晚盛景宣的求婚,实在是太过浪漫,她在那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乔云舒,是那个被命运眷顾的宠儿。她差点要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演员,在饰演这个叫做乔云舒的人,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
“唉。”
她叹了一口气,穿上那件华美的婚纱。
她一打开试衣间的门,苏晚汀就“哇”的一声迎了上来,赞不绝口:“云舒,这件婚纱你穿着真漂亮。嗯,像莎拉布莱曼2000年的专辑。”
“呃?”
“月光女神!”
两个人笑成一团。
“哎,我的衣服拿来了。”苏晚汀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她的伴娘服,对乔云舒说:“我去试衣服啦。”
乔云舒穿着婚纱坐在休息区,悠闲地喝着红酒,等待苏晚汀出来。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云舒姐!”
她回过头,是昨晚和苏晚汀一起拉小提琴的那个男孩。然而她还不知道这个男孩叫什么名字,所以她只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说:“你好!好巧。”
那个男孩涨红了脸,说:“不,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见苏晚汀不在,又问:“哎?晚汀呢?”
乔云舒说:“她在试衣服呢。我帮你叫下她快点儿吧。”
“不不不,云舒姐。”男孩急忙摆手:“不用,你不要叫她出来,看见她我会紧张的。我每次看见她,我就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了。你看,我现在,现在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所以你还是不要叫她。我,我跟你说就好。”
乔云舒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说:“好。你有什么事,就同我讲吧,我替你转达。”
男孩从怀中取出两张票,递给乔云舒,说:“这是《图兰朵》的票。晚汀一直想看这部剧,最近他们来我们这边巡演,我托朋友辗转很久才买来这两张,请你一定转交给她,你,你告诉她,我到时候去接她。这里有两张票,云舒姐,你到时候也可以一起来,我可以接你们一起去。”男孩说完这番话,把票交到乔云舒手中,朝乔云舒郑重而局促地鞠了一躬,飞快地跑了。
乔云舒正觉得有些可笑,一回头,看到苏晚汀红着脸从试衣间走出来,乔云舒猜她一定都听见了,故意逗她:“有个小朋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送了我两张票就走了,真奇怪啊,是吧,晚汀。”
苏晚汀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钟辰皓就是这样。我才不去看呢。”
原来他叫钟辰皓啊。
乔云舒看苏晚汀还要嘴硬,便说:“那既然不去,留着票也没什么意思,我撕了它。”
苏晚汀急了,喊:“哎,别。谁说我不去了。”
乔云舒笑着看着她,苏晚汀有点不好意思,说:“人家只是矜持一下嘛。云舒,你陪我去吗?”
乔云舒笑着说:“我当然陪你去呀。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苏晚汀爽快地说:“说吧,我肯定帮你。”
“你哥哥是电视台台长,对不对?”
“是呀。”
她狡黠地笑了。
她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乔云舒这件事情,现在,她要利用这个身份,来做一些事情。
“我想,请你帮我在电视上播放一则寻物启事。”
天又快黑了,雨早就下完了,但前两天大雨带来的那种滞闷,不仅没有随着大雨的离去而离去,反而在城市的四处生长并郁结,疯狂而可怖。
“下面播放一则寻物启事。在前两日发生的重大车祸中,乔云舒女士丢失了一只小手提箱,希望爱心人士发现后,能够及时送还。这只手提箱的编号是:AL72、64、9、3、5、14、72、45……”
躲在小饭店角落里面吃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那些长长的、奇怪的数字,像一只老鼠在听着老猫的动静。
“……29。如果有爱心人士发现了这只手提箱,可拨打我们的热线电话122……”
那个吃面的人一声不吭,戴起帽子走出了饭店。
他把帽檐压得很低,衣领竖起来,活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他往大剧院走去。
歌剧还没有开始,《图兰朵》的大海报张贴在门口,剧院外面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子,从车上下来许多打扮得华贵无比的女子,她们长相不一,高矮不同,却无一例外地身穿礼服,戴满珍宝首饰,高高的发髻上缀着象征身份的羽毛发饰。她们挽着自己身穿燕尾服的伴侣,高昂着头,雍容华贵地走着。她们之间互不相识,但遇见时,都微笑着相互点头致意,那种礼貌而冷漠的笑容是一种认同,也彰示着她们的身份——她们都是一样的高贵,她们是上流社会的人。
然而当她们都以为今夜是自己的主场时,忽然来了一辆白色的车子。
车子在剧院门口停下。所有人都忽然停了下来,她们似乎预感到了车内人的不寻常。
车门打开,先走出一个翩翩少年,少年立在门边,伸出手,扶出一个娇俏的少女。女孩有一双小鹿般的眸子,脖颈颀长,戴着一副鹿角状的细长项链,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外面,宣示着少女的灵活与可爱。不必要看她的衣着打扮,仅凭这锁骨,便可以让在场所有的女人掩面。
女孩向车内伸出手,车内伸出一只修长而美丽的手来。
车里是谁?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然而那人偏偏挑逗着所有人的心情,先探出一只脚来,慢慢地,将身子偏出来,当她全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所有妇女都黯然失色了,就连那个像小鹿一样的女孩,站在她面前,也使人觉得可爱得太过肤浅。大家都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人轻轻地说:“图兰朵该长得像她一样,才会颠倒众生。”
大家交头接耳,想打听这两个女孩到底是谁,有人认了出来,说:“这应该是乔苏两家的女儿吧。”
正是乔云舒和苏晚汀。
乔云舒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挽着苏晚汀的手自顾自往里面走。
乔云舒旁边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眼角有一颗浅浅的泪痣,他的打扮与旁边所有的人毫无分别,然而他的女伴在瑟瑟发抖,你要很仔细地看,才会发现他的腰间藏了一样东西。
枪!
他是阿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