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我的学生，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上次就看他们彼此之间很熟，原来是这种关系。
齐灼华丝毫不留情面地冷斥一声，“原来是时下流行的师生恋啊，可是，李老师……”他冰冷的眸子嘲讽地看着李默然，“你的学生早就被我睡过了，就在刚刚，要不是她现在累的睡着了，估计我都没时间下来陪你们呢。”
绕是涵养再好，李默然也忍不住白了脸，两只手狠狠握成拳，腰杆挺得笔直，心里像被利器戳出了一个大窟窿，生生地疼。
“不许你污蔑小白。”
何迪悄然看一眼发怒的李默然，认识他将近十年了，他的性子从来都是淡淡的，似乎这个世界没什么能够吸引住他的视线一样，现在却为了维护一个女孩跟别人动怒。
那么，顾月白在他心中，大概分量不轻吧。
再看齐灼华，依旧的矜持尊贵，却为了那个女孩，在不知不觉中失了他的风度。
何迪英挺的眉目不自觉拧了起来，这事……似乎有些棘手。
齐灼华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就说出这种刺激人的话来，但看着李默然变色的脸他就觉得有些畅快，他一口一个小白，叫的他心里闷得慌。
“有没有污蔑你以后可以亲自问她，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上去陪美人睡觉了。”
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还不如，直接搂住美人不放，好过在这里无谓的争执，心里这样想着，身体更是先行一步地站了起来，巴不得立刻飞上楼去抱住顾月白。
“等一下，”何迪扬声阻止齐灼华，跟着也站了起来，目光湛亮地看着他，“你打算拿她怎么样？”
虽然与那名叫顾月白的女孩只有一面之缘，但她淡然聪颖的气质，拒绝任家人摆布的坚决，她的勇气她的坚韧，无不令他动容，如果可能，他不想看到她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你什么意思？”齐灼华不悦地皱眉，说出的话字字带着寒气，何迪却不为所动，看着他固执地问，“我是说，你打算娶她吗？”
齐灼华眸子一寒，冷冷嗤笑，“何迪你脑子坏了吗？我怎么可能娶一个身份低下的女人做妻子。”
“那你现在的态度算什么？凭什么霸着她不放？”何迪是做律师的，认真严肃起来，神态可谓咄咄逼人，不留一丝余地给齐灼华。
“我没什么态度，她只是别人献给我的一个玩宠，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留在身边有错吗？”他高高在上，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月白醒了酒正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楼梯口，无意中朝下一看，又清晰地听见了齐灼华所说，不禁身子一颤，僵立在当地动弹不得。
那大厅里。
有说喜欢她的李默然。
有见过一面的何迪。
而齐灼华当着他们的面说：她是他的玩宠。
为什么要让她在乎的人听见这种话？
“齐灼华，你别太过分。”李默然终于安奈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双眸凌厉地瞪着无所顾忌的齐灼华，眼光掠过他的身后，看到一抹白影藏在那里，心神一震，已是下意识喊了出来。
“小白！”
三个男人的视线不禁齐齐落到楼梯上，顾月白心知再也躲不过了，只好手脚麻木地站了出来，她不看任何人，只淡淡垂了眸子，双手有些无措地拉了拉自己的裙子，仿佛她正衣衫不整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然后，目不斜视地看着脚下的阶梯，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她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那么安静地走下来，可却让人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似的。
明明没有任何语言，却让人为她心痛。
齐灼华抿紧凉薄的唇，双眸难测地看着她经过他身边，猛地出手拉住她，冷冷地问，“去哪？”
顾月白缓缓抬眸盯住齐灼华冰冷的眸子，艰涩地扬了扬唇，“我想告诉你，齐先生，我跟顾家已经脱离关系了，以后，你给不给顾家好处，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千万别在玩弄你手中的权术利用顾生把我掳过来，那样，只会让我看轻你。”
“你说什么？”
他眸子一寒，抓住顾月白的手大力的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她疼的蹙紧眉头，倔强地与他对视。
“放开她。”李默然已是绕到了顾月白的身后，双眼刀子一样落在齐灼华抓住小白的手上。
齐灼华冷笑着放开，“刚离了我的怀抱就找到接手的人了，难怪说话这么有底气。”虽然不甚了解李默然的来历，但看他不凡的谈吐修养，以及爆发的凌厉气势，再加上又是何迪的朋友，必然有着不小的背景。
顾月白也不理齐灼华的讥讽，也不看李默然一眼，虚弱地抬脚就走。
“小白？”李默然在身后喊她，她依旧脚步不停地往外走，眼眶里的泪水却是汹涌地流了出来。
这个世上，她最没脸见得就是李默然，她可以鼓起勇气反抗顾家，可以假装坚强地反抗齐灼华，却鼓不起勇气用她肮脏的灵魂面对一心一意对她的李默然。
他偷偷喜欢她两年，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有所希翼，可是，他们中间终究横亘着那不齿的七天七夜，如今，大家见面，是何等的难堪？
李默然望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他承认齐灼华说的那番话彻底击垮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可是，对她的爱，却不会因为齐灼华的三言两语而熄灭，反而多了一份深沉的疼惜。
他猛地越过顾月白站到她面前，面色柔和而庄重，“小白，想好让我做你男朋友了吗？我可以保护你一生一世不受伤害。”
顾月白顿住脚，双眸睁的大大的看着李默然，泪光里盛满不敢置信、感动、酸涩、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
“我可以保护你一生一世不受伤害。”
多么动听的话，顾月白不禁微微动容，可那恶魔似的齐灼华却并不打算对她手下留情。
他只站在那，冷言冷语，“听说女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永生难忘，那……”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月白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捂住嘴踉跄着跑出了齐家大厅，冲进了茫茫黑夜中。
李默然面色难看，恨恨地看一眼齐灼华，紧紧地追了出去。
齐灼华依旧冷冷地站在那，目光注视着外面顾月白和李默然消失的方向，他们是不是……一个哭，一个哄，最后甜蜜地抱在一起？
“金龙，去！把她带回来。”他招呼了一声金龙，也不知那身型巨大的金龙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溜一下飞一样冲到外面，追上顾月白。
何迪看金龙势若猛虎地冲了出去，顿时瞪大双眼看着齐灼华，“你……你竟然放藏獒出去咬他们？你到底玩够了没？”
何迪看齐灼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气的跺脚，指着他的鼻子说，“告诉你，顾月白以后只能是李默然的女朋友，你心里藏着季烟不能给她幸福，就别招惹她。”
说完，匆匆消失在夜幕中。
那只藏獒金龙只听齐灼华一个人的话，他真担心会伤到李默然，畜生的尖牙利齿可不会嘴下留情。
转眼间，他们全都出去了。
偌大的大厅一下子沉寂下来，那些佣人都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只少爷一个人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就渲染出庞大的冰冷气息，整个大厅像一个巨大的冰箱，死寂冰冷。
齐灼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呆站了多久，心里空空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忽然想吸烟，去茶几下面拿了烟点燃，看着那一闪一灭的火星，似乎一下子烫伤了他冷寂的心。
他戒烟几年了？三年了吧。
季烟说，“吸烟对肺不好。”所以，他就戒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狠狠地把烟头摁灭在玻璃茶几上，心头没来由地烦躁。
努力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刚好金龙回来了。
它浑身竖着光滑的毛，欢欣鼓舞地一个跳跃扑到他身上，这个家伙得胜归来，摇头晃脑地要求嘉奖。
可是，它没有带回他要的人。
齐灼华慢慢蹲下来，搂住金龙的脖子，轻声细语，“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名字真俗，我决定了，你以后改名叫小白，你看好不好？”
金龙呜呜哀叫两声，它明明是一只纯黑又战斗力超强的神犬，居然被叫成小白，太没天理了。
它眼巴巴看着主人希望能收回旨意，可只看到了主人眼中的执意，只好耷拉着脑袋讨好似地在他脖子里蹭了蹭，表示接受和喜欢。
齐灼华一下子抱紧改叫小白的金龙，“如果她像你一样只对我一个人臣服，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只对我一个人好。那该多好，小白，你说她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
“小白，今夜我又要失眠了，还是你陪我睡吧。”
李默然紧紧追着顾月白，耳后却突然出现一股凌厉的气流，他下意识往地上一滚，一只庞然大物灵活地跟着转弯凶狠地扑到他的胸口，张开狰狞的獠牙就欲咬上去。
“不要！”顾月白感到异样，一回头便看到那只恐怖的大黑狗压制着李默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去。
大狗独独对顾月白情有独钟一样，听她惊恐地叫了一声，立刻放开李默然跑到她腿边摇头摆尾，张开嘴巴咬住她的裙摆把她往齐家拖。
“你要做什么？”顾月白又惊又怕，可是又不敢碰它，真的被它拖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李默然眼神黝黯地看着那只训练有素的藏獒，想起林胜的话，对着黑暗大叫一声，“小段！”
果然，从黑暗中窜出一只备战的牧羊犬，箭一般冲上去与藏獒滚成一团地掐架。
牧羊犬天生性格温驯，虽然经过后天训练也能一口致命，但看这只藏獒，不是一般的残暴凶猛，没几下，牧羊犬就渐渐落在下风。
“我们快走，牧羊犬不是藏獒的对手。”李默然一把拉着顾月白狂奔在雍景湾铺天盖地的草坪上。
何迪找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只看见齐灼华养着的那只藏獒打了胜仗，骄傲地对着天空嚎了两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往回跑了。
知道李默然没事，他就放心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出好远好远，才站在一个小坡上停下来。
“你松手吧。”顾月白动了动手，希望李默然放开她的手，可是说出的话那么轻那么飘忽，似乎风一吹就听不到了，谁知道她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开口叫他放手。
“不，从现在开始，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他不但不松开，反而握的更紧。
昏暗中，顾月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这样让她觉得苦涩又微甜，“他说的话你没听懂吗？”她现在就连想起齐灼华这个名字都觉得屈辱和难堪，她不相信，聪明如李默然，会不懂那话里的意思。
“小白！”李默然的心一阵刺痛，坚定地抱住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我们以后会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可是，我配不上你。”她穿过他宽阔的肩膀望向深沉的天空，那里繁星璀璨，美不胜收，不若她这般支离破碎。
“爱情里没有谁配的上谁，只有爱或不爱，我只问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慢慢爱上我？”此时此刻，他的双眸比天上任何一颗星辰都要来的明亮，她以为的那些不洁在他眼中似乎被完全净化，剩下的唯有浓浓的情意。
强烈的酸楚涌上眼眶，她忍住哭泣，突然有种向他倾诉的欲望，她要告诉他她是怎么在家人的监视下长大，又是怎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了出去，又是怎么被人一再侮辱……
她的双眼望着很远很远的前方，嘴里喃喃自语说着自己的遭遇，身边的男人越听心里越难过，抱住她的双臂越来越用力。
漫天的星空下，李默然紧紧抱住顾月白，他痛恨自己，认识她两年了，却从来没有好好去了解她的出生背景，他以为她上下学有专车接送必定无忧无虑，他以为她一门心思只扑在学业上必是心无旁骛，他以为她一直都是清如明月淡若风，却不料，这种种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小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苦难，她只一味地默默忍受，从未向他提起。而他，只在那无动于衷地等着。
等她一毕业，不再是他的学生，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她告白，原来，他错了，错的离谱。
明明他比齐灼华多认识了她两年，最后却……
似乎说出来就不那么压抑和痛苦了，顾月白苦笑着拍了拍李默然的后背，他抱的太过用力，勒的她肋骨都疼，却能感觉到他深沉的怜惜，一时之间，觉得恍然如梦。
记得第一次见李默然是在课堂上，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粉笔，时不时转身在黑板上写几个字，外面的太阳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微微发光，一双漆黑双眸流转着夺目的光华。
那时候的顾月白刚刚十七岁，那么轻易地就记住了他的一举一动，觉得他就是老师完美的化身，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美好的让人心悸又怯步。
那道清俊伟岸的身影，以及那张温和英俊的脸，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久而久之，竟成了她的某种精神寄托。
时间轻易地淌过每一个人的岁月，想不到两年后，在这样一个孤寂的夜晚，紧紧抱住她，听她叙说的会是当年那个以为永远不可能碰触到的人，多么幸运。
至少，上天送了她礼物了。
世事多变迁，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鼓足勇气接受上天的赠予？
“小白，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好你。”半晌，他幽然吐话，好像她的不幸全都是他的错。
“不，不关你事。”他就是这样，好的让人无法适从。
“我的小白，做我女朋友吧，就让这一切由我来承担，好吗？”他的声音似水温柔，像温暖的风轻轻拂过受伤的心灵，带着奇异的安抚之效。
顾月白的心深深一震，在得知这所有种种之后，他依然如此肯定地要她做他女朋友，这般坚定真切，不禁让她大为动容。
“嗯。”绵绵密密的夜风中，顾月白终于含泪回了一个嗯，脸上跟着绽开一抹明媚的笑靥，即使在黑暗中，也如白莲花迎风绽放一样光彩夺目。
李默然心头巨喜，温润的唇轻轻贴上了顾月白的，向她传达最柔软的想念，最深的眷恋。
是的，李默然真的爱惨了顾月白。
不过还好，拨开乌云见月明，他的小白终于点头答应了。
齐灼华一夜无眠到天亮。
早早地起来洗漱完毕就带着“小白”出来晨练。
跑着跑着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背靠着大树坐着一对相拥的男女。
夜里，李默然怕冻着顾月白，硬是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顾月白拗不过他，只好脸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困意袭来，一手环住他的后腰，一手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