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没有注意到他表情和语言的异样,只顾盯着手中的匕首仔细地端详着,眼中闪着爱慕的光芒。直到林子京的咳嗽声剧烈起来,脸面通红,她才停下来,跑到床边坐下,像平时对待天翔哥那样,很自然地扶起他,给他捶着背。这一下更是弄得林子京满头大汗,咳嗽得差点背过气去。
若梅舍不得放下匕首,可是没有办法,只好腾出双手照料着林子京。边给他捶着背,边笨手笨脚地用衣袖擦着他额头的汗水。
林子京闭着眼睛,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狼狈和心中的激荡,懊丧一向严谨的他,今天怎地如此地失态?他明白自己的心思,本来么,这把匕首买来就是给……他本来就思考着合适的赠送借口呢,没想到这个机灵鬼却找上门来了。
好久,他再也受不了若梅的胡乱捶背和抚弄前额了,那是擦汗么?心在匕首上,三心二意的,也不知道拿块毛巾,就用衣袖……真笨!
经过了大京之行,守身如玉二十七年的他第一次对女子有了心灵感应。若梅现在的举动对他的心态实在是个挑战。
勉强定了定神,林子京装作烦躁的样子推开若梅,淡淡地说:“站远点吧,别笨手笨脚地越帮越忙了。如果感到内疚,就把地扫一扫吧,你看茶几椅子乱的。”
他瞪了她一眼,连忙转过头,轻轻地咳嗽着。刚才剧烈的咳嗽和慌张,让他出了身大汗,顿时感到头脑清醒了许多,风寒似乎一下好了。他暗暗纳罕:这个家伙,竟然治好了我的病。
心里思忖着,他又瞪了若梅一眼:“还不去?如果想看匕首的时间长一点,就把房间打扫干净。”
若梅一下惊喜起来:“真的?师座,你愿意让我看好长时间的匕首?太好了。我一定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许扬起灰尘。如果呛着我,哼,我让你永远见不着匕首。”林子京冷淡地说。
“当然不会扬起灰尘。”若梅坚决地保证,又讨好地说:“师座,如果我把房间收拾好了,可不可以让我多看一段时间匕首?比如说借给我几天?”
看林子京闭着眼睛没有吭声,她试探着问:“我一定保存好,不让匕首损坏。”
“哼,到时看吧,谁知道房间能收拾成什么样子呢?”林子京淡淡地说,闭着眼睛不再理她。
若梅心里狂喜,并不在意林子京的冷淡:不是么,师座平时就是这么个德行,今天的表现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是太幸运了!他职位高升,心情不错,对我的孟浪没有发脾气,这就够了。如果情况好,他还会把匕首借给我几天呢。心里想着,她乐滋滋地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多少有些得意忘形,若梅边打扫卫生边哼起家乡小调来。她没有发现,林子京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睁开了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擦扫忙碌的倩影,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而且心里惶恐:今天太失态了,这不是我的个性。更糟糕的是,这件事在我的心底留下了后遗症……这个后遗症的祸源,是由他的大京之行引起的,如不多加遏制,后果就糟透了。
他心里懊丧着,想起那个引起祸源的该死的何大小姐何千红,真恨不得揍她一顿,但却也有一丝神秘的悸动和甜蜜。
盯着若梅纤美的背影,他的思绪又回忆起那天在何千红房间第一次和异性亲吻的悸动情形来……
一声“哗啦”的响声传来,惊醒了思绪飘飞的林子京。他怔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若梅擦拭茶几,笨手笨脚地把一只茶杯打碎了,正慌慌张张地捡碎玻璃片呢。
林子京看着她,淡淡地说:“好笨呐,干什么事都要搭赔一件物品,这个样子还能长时间看匕首?哼。”
若梅本来慌张着,现在听林子京这么说,知道借匕首的事情要泡汤了。她懊丧着自己,心里一急,欠考虑地站起身跑到林子京的床前,带着哭腔求道:“团……师座,我……不是有意的,我今后一定注意。你让我多看看匕首好么?你不知道我……”
她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害怕自己一张口就哭出声来。这不符合她平时的性格,只因她实在太爱这把匕首了。
林子京看着她的梨花带雨,一时说不出话来。几年来他第一次专注地细看起若梅的面相来,发现她不但不像小时候那么丑陋,而且……怎么说呢?竟然很……吸引人呢。
他也深为自己一句话就能让这个顽皮刁钻的若梅哭泣起来而惊讶。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的话就这么有威慑力?他稍有些无措,不知怎么办好。以他的冷性,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只有愣怔在那里。
好久,若梅看他没有反应,失望加懊丧,发自内心的抽泣声终于大起来了。
林子京心里无端地发堵,恼恨着自己:我真是笨啊,就这么惹哭她了。他正绞尽脑汁地要安慰若梅几句时,听见门口一声惊讶的呼声传来:“若梅,你哭什么?哦,打碎杯子了?真是个孩子,好不容易打扫一次卫生,就这么不顶事。”
两人一惊,转头一看,原来是景天翔。景天翔笑着走进门,明白了眼前的情势,笑着打圆场:“若梅真是个孩子,师座这么大的病,好容易帮一次忙,倒惹师座生气了。呶,傻丫头,让一让,让我来吧。”
他笑着把若梅拉到桌边站好,给林子京泡了杯茶放在他手边,麻利地扫地抹桌。很快收拾好一切,他瞥眼看见若梅手里还捏着几块碎玻璃片,其中几片已经刺破了她的手掌心,鲜血汩汩而出,她也没有觉察,心里难过着。
景天翔心疼,看了怔怔无语的林子京一眼,笑着说:“真是个孩子,做了笨事吓住了。瞧,手都破成这个样子了,流了这么多血。”
他笑着,迅速倒水给若梅把手洗干净,掏出自己的手绢包扎好,然后对林子京笑道:“我已经把客人安顿好了。大家说明天就要告辞了,希望师座的病能尽快好起来,都牵心着哪。师座,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子京这才回过神来,掩饰住心中的失落,淡淡地说:“有你照料我就放心了,没什么吩咐的了。你休息去吧。”
景天翔笑着点点头,拉起若梅的手说:“好吧。我看师座气色好多了,今晚早些休息,估计明天病就好了。我带走若梅后,让小贺进来照料您。”说着拉着若梅的手缓步向门外走去。
若梅泪眼婆娑,低头默默地任景天翔拉着她走出门去,心里那种难过失望真是难用笔墨形容。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林子京懒洋洋的声音:“景天翔,你把那把匕首带走吧,有人用得上。”
若梅猛地回转身,看着林子京,一双泪眼发出惊喜的光芒。景天翔惊讶地看着两人,试探地问:“师座,这个……您是说让我带走您的匕首吗?这个……您别理睬若梅的胡闹,她会弄坏您的匕首的。”
若梅连忙抢着说:“不会的,天翔哥,我一定替师座保管好匕首。如果损坏,我就一直替师座打扫卫生来赔偿,保证再不摔碎茶杯了。”
景天翔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下笑起来。
林子京掩饰住心里的激荡,淡淡地说:“别丢人现眼了,你打扫卫生的水平我丝毫也看不上。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答应好的事情,为了一个破茶杯失信,也没趣。”
嘴里说着,蓦然感到自己好像在专意向这个丫头片子解释,心里懊恼,也感到耳畔热起来,心里别扭天翔要笑话自己了。他住了口,心里矛盾。
那两人高兴万分,根本没有注意到林子京微妙的心理。听到他这样说,早大声道谢了:“谢谢师座,卑职感激不尽。”声音大得能震聋耳朵。
林子京好笑,依旧淡淡地说:“既然这样,我要叮嘱那个小笨蛋一句:匕首是用来防身的,不是用来装饰保管的,如果不能杀敌除害,要那么崭新有什么用?如果想让我高兴,就不要只想着给我打扫卫生来保管它,而是思谋着怎样用它练好击刺吧。做不到这点,就把匕首还给我。我不想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借给一个笨蛋。”说完不再看他们,向床上平躺下去。
若梅和景天翔欣喜若狂,一起立正敬礼道:“遵从师座教诲,没齿难忘!”
林子京闭上眼睛,没有言语,好像睡着一般。那两人孩子般吐吐舌头,欢天喜地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林子京一下睁开眼睛,一个翻身伏在床上,只感到心里失落而且乱糟糟的,思忖着:终于让她又高兴了,总算没有只让景天翔做尽好人。只是,她就这么走了吗,而且和景天翔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