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儿也不客气,回到房里躺下休息。她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尤其看着林子宁一家的幸福样,对比着自己,她心里更痛苦了。
她躺了一会儿,听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心里奇怪,却也没有吭声。等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响起来,她心里好奇,睁开眼睛侧起身看去。这一看她笑了:原来是美囡囡在门口偷看呢。她正要招呼她进来,就听见走廊上一个女声尖叫道:“美囡囡,你乱跑什么?那是葱夫人的房间,也是你能进的?”
葱儿皱眉,就听见远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林子京低声斥责的声音传来:“尖叫什么?谁让你带着孩子到这儿打扰的?还不带走?”
“是是。”那女人连连答应着,就来拖美囡囡。
美囡囡本来在门口偷看得起劲,现在被那女人一喝,林子京又发了话,一下吓得脸色苍白,拉着哭腔说:“我看姨娘,我看姨娘。”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葱夫人正在睡觉呢,吵醒了小心打你的屁股。”那女人说着拉着孩子走了,接着就传来孩子低声的哭泣声。
葱儿心里揪痛,眼前闪过聂寻真泼辣的脸庞。她在哪里呢?知不知道自己的骨肉在这里受委屈?她连忙高声叫道:“美囡囡,进来吧,姨娘和你玩。”
“姨娘叫我。”走廊里传来美囡囡惊喜的声音,她似乎在挣扎。
听不见孩子的脚步声,葱儿又高叫了一声:“让美囡囡进来。”
不是林子京还站在走廊里,她早就出去叫孩子了。这下她听到到了脚步声,美囡囡喜鹊般地跑进来,看见她,却怯生生地站住了,手指放在嘴里,胆怯地看着她,两只眼睛乱转着。
葱儿笑了,温和地说:“美囡囡,你喜欢姨娘这里,可以天天来,早上、中午、下午都可以来,晚上你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可以和我睡。”
“真的吗?”美囡囡天真地问。
“是真的。我发誓。”葱儿笑着说,不理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她的那个可厌的保姆,举起拳头轻笑道:“我发誓:我可爱的女儿美囡囡可以随时来我的房间,我如果生气,就……”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郑重地说:“就让美囡囡打屁股。”
她想,对美囡囡来说,最可怕的就是打屁股了,所以她就用这个发誓。自己说着也笑了,感到心情好了不少。
果然,美囡囡高兴地大叫一声:“好嘞”,叫着就冲进来爬上了床,把葱儿扑倒在床上。
葱儿笑了:果然是孩子天性,什么“气质”、“风度”,完全是没有母爱的孩子吓出来假象。
保姆看见美囡囡压在葱儿身上,吓了一跳,连忙冲进来要阻止。葱儿淡淡说:“你不要管。她还是个孩子,要怎样就怎样吧。你对她那么吆喝,会吓坏孩子的。她的母亲在跟前,你也是这么个态度吗?”她想聂寻真那么厉害,这个保姆怎么不怕呢。
保姆害怕她发脾气,低头嗫嚅着说:“我是新来的。先生说……她没有母亲,让我在这里好好照看孩子。”
“没有母亲?”葱儿皱眉。
保姆点点头。美囡囡拉着哭腔说:“爸爸说,妈妈死了。冯叔叔说,妈妈走了。”她哭起来。
葱儿听得吃惊:她没有想到聂寻真和林子京的关系已经僵化到了这个地步。想想也是,这个魔鬼,谁得罪了他都没有好结果的。不知他把聂寻真怎么样了?她心里不安。聂寻真足智多谋,武功高强,被这个魔鬼害死确实可惜了。
她心里着急,急忙对保姆说:“孩子留在我这里吧。你可以下去休息了,顺便看看玉夫人在吗?如果在,就说我请她说说话。”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美囡囡刚才不是在和周姑爷的两个少爷玩耍吗,怎么现在一个人在这里?”
保姆低声说:“周家小少爷要逛街,姑奶奶就带他们出去逛街了。先生不许小姐出府邸,所以……”
葱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示意她可以走了。保姆答应一声,不放心地看了美囡囡一眼,走了。半晌回来说陈如玉到医院去了,晚上有个手术。
葱儿点点头,说:“你去吧。美囡囡晚上跟我睡,你放心好了。”
保姆犹豫着,到底不敢违拗葱儿,迟疑着走了。
美囡囡看威吓她的那个可怕的保姆走了,一下子撒了欢,在床上打着滚儿,搂着葱儿的脖子撒娇。
葱儿身体不好,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笑着告饶:“美囡囡,求求你放过姨娘好不好?我看你吃晚饭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坐着,怎么现在这么调皮?”
“囡囡怕爸爸。”美囡囡边玩弄着葱儿的耳朵边说。
葱儿心里不是滋味,不想再提起那个人,笑着说:“美囡囡,听姨娘说,姨娘叫来两个漂亮的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姨娘身体不好,要睡觉了。”
“她们打屁股么?”美囡囡说,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不会的。姨娘发誓。”葱儿心里发痛,脸上依然笑着,对门外叫道:“静香、秋妮。”
另外一间房里立马有人答应一声,两个丫鬟走进来。
葱儿看着她们,温和地说:“你们陪着美囡囡小姐玩会儿,我看着就好。”
她眼睛刚好,和两个丫鬟是第一次见面,本来该和她们聊聊天熟悉熟悉的,但是她现在做什么都没有心劲,因此这一层就省了,对她们直接进行吩咐,好像她们已经相处好久似的。
两个丫鬟和葱儿已经相处四十天了,对她的态度并不奇怪,连忙逗着美囡囡玩起来,并把她哄下了床,让葱儿好好休息。
葱儿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颅,微笑地看着三个孩子做游戏。美囡囡的尖叫声大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能把人吵死。葱儿看她们玩得开心,并不阻止。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静香附耳对秋妮说了句什么,就悄悄出去了。葱儿在打盹,也没有注意她干什么去了。等她又被美囡囡的一声尖叫声惊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静香端进了夜宵。
她笑笑。陈若玉叮嘱丫鬟每晚给她端来夜宵,她说不用,可是两个丫鬟依然坚持这样做。往常她没有胃口,今天下午没吃好,又被美囡囡闹了一晚上,倒有些饿了。
看着盘子里的各色点心糕点,她又笑笑,温和地说:“给我个点心就好,你们也吃些吧。给美囡囡少喂点,孩子小,晚上吃多了容易压在食气。”
秋妮笑了,看着静香。静香不笑,低声说:“葱夫人吃吧,奴婢晚饭吃饱了。先生说他忙完也来,和夫人小姐一起吃夜宵。”
葱儿本来伸出接点心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美囡囡却高兴地说:“爸爸来,囡囡喜欢。”她虽然害怕林子京,但是和爸爸一起吃饭倒似乎不反对。
静香和秋妮一笑,连忙摆好糕点小菜,并从一个陶瓷盆里舀出醪糟汤盛在几个精致的小瓷碗里。
葱儿默默地看着她们忙碌,不再说话,也没有动,甚至没有下床的意思,依旧那么侧身躺着。无理也罢,倨傲也罢,她都死过几回了,无所谓怎么得罪那人。
很快听到了脚步声。葱儿依旧不动,看着静香她们摆好最后一把勺子。美囡囡听到脚步声,蝴蝶般地飞跑出去喊道:“爸爸,抱。”
“好,爸爸抱。”走廊里传来林子京宠溺的声音,接着就见他抱着美囡囡走了进来。
葱儿依旧没动,眼睛盯着对面小桌上的碗碟。
林子京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抱着美囡囡走到桌旁坐下来,淡淡地对两个丫鬟说:“你们先去吧,暂时不用伺候,需要你们时再来。”
两个丫鬟齐声说了声“是”,就退出去了。
林子京伏在美囡囡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美囡囡跑来抱住葱儿的脖子说:“姨娘抱美囡囡喝醪糟,姨娘抱美囡囡喝醪糟。”
葱儿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笑着说:“好好,姨娘抱美囡囡喝醪糟。你放开姨娘呀。”
美囡囡高兴地放开她。等葱儿坐起来穿上鞋,她又钻进葱儿怀里让她抱。葱儿只好抱着她坐到桌前,就听林子京笑着说:“美囡囡,姨娘身体不好,让爸爸抱着你喝醪糟汤。”
美囡囡虽然不愿意,但是她不敢违拗林子京,只好乖乖地溜出葱儿的怀抱,钻到林子京的怀里。
林子京吃着夜宵,好像在对空气说话:“把面前的夜宵吃完吧,你身体太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