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一块吻伤让她疼得一龇牙,皱起了眉头。宝强也许和她的感受一样吧,昨晚松了一口气,就在她的身上“放松”起来,让她遍体鳞伤。看着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她不由感叹宝强真是个孩子,不知道体恤自己。看他半年来的拼搏,虽然冷漠寡言,却也能看出他创业的决心有多大。
说真的,过去虽然和他见过两次面:五年前他在豪宅里唱《牡丹亭》的一面之缘,两年前在林子京的强迫下和自己发生肌肤之亲,但是彼此并不熟悉。这半年来虽然和他耳鬓厮磨,可是除了知道他苦大仇深,爱自己外,她对他的性格并不了解,两人基本没有时间交流过。
他爱吃什么?爱穿什么?心里思考什么?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别人对他的内心世界也一无所知。他的性格真的很难让人琢磨。即使聪慧受宠如雪纯,在宝强的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了他。和寨子里其他人的感受一样,冰冷无语的许宝强,很难让人接近。
思绪万千,雪纯擦完澡,草草地穿上外衣,想到卧房重新换一身衣服:结婚礼服太红了。
洪珠看她出来,抿嘴一笑,悄声说:“现在就吃饭吗?已经到晌午了。”
雪纯摇摇头,低声说:“我换身衣服,我们出去看看,小虎他们找老大什么事?”
洪珠点点头,去倒洗澡水。雪纯轻轻地走进卧房。
宝强还没醒,静静地睡在炕上,模样美得就像瑶池仙童。虽然和他“同床共枕”几个月了,大家都没有心绪观察彼此,每天雨里来泥里去的,等到睡眠时已经累得一塌糊涂了,像这么仔细地观察某人的机会真是少得很。
真的,新婚确实是他们生活的分水岭,从此以后他们要面对新的一切了。“创业容易守业难”,不知宝强怎样想,雪纯可是喜忧参半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雪纯悄没声息地换上一身深红的大襟服,把头发高高盘起来,走出卧房,向倒完水的洪珠招招手,两人关上门,向院外走去。
前院厢房里欢声笑语。刚下操,一些兄弟正聚在这里说笑。
雪纯犹豫了一下,示意洪珠到厢房里看看小虎在没在,自己站在一棵树下等着。洪珠一笑,向厢房走去。
院子里没有人,雪纯不知站在哪里好。平时倒没什么,刚新婚,她感到再见到兄弟姐妹的面有些不好意思。
洪珠走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叫道:“洪珠,早晨见到你能牛死,现在怎么来了?找我吗?”一听就是小虎的声音。
其他兄弟跟着起哄:“洪珠,你牛小虎了吗?给我们看看。”
“小虎,人家洪珠牛你还不是白牛了,你能咋办?”
“就是,你能咋办?”其他人助威。
洪珠白了这些人一眼,撇着嘴说:“他敢把我怎么样?试试看。”
“瞧我们的洪珠多厉害,小虎,你这不是摸老虎的尾巴了嘛。”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小虎可怜巴巴地说:“我怎么敢呢?我们的洪珠一瞪眼,我就发抖。这不,早晨她一挥手,我和胡兵就退出来了。你说是不?”他涎着脸问洪珠。
大家越发笑得欢了。只听一个女声笑道:“洪珠,你真给我们女人争气,男人就得这么治。”
外面的雪纯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沉:她也在这里,草妹……经过草妹的抗婚,她们都知道什么原因,彼此平时都躲着走路呢。
她一时心乱如麻,不想站在这里了,轻轻向大门外走去。却听洪珠笑道:“小虎厉害着呢,我怎么能治住?只是不跟他计较罢了。小虎,你出来吧,夫人找。”
屋里霎时静下来,让正向外走的雪纯一愣:他们为什么不说话了,我就那么可怕?接着一阵响动,就见小虎迅速走出屋子。看到站在院子中的雪纯,他连忙走上前叫道:“夫人。”
其他人也跟出来,一起恭敬地打招呼:“夫人,散步呢?”
感受到大家如电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雪纯浑身不自在。尤其草妹那复杂而锐利的眼光,更让她身如针扎。她努力镇定住自己,转过身,微微一笑,温和地对小虎说:“听洪珠说你和胡兵兄早晨找……我们,我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小虎看看她,又看看其他兄弟,低头不吭声。
雪纯看看小虎的神情,脑子转了转,明白了:他们是来找宝强的,不是来找她的。也是,这半年来,寨子的事务一直是宝强经手的,她根本没过问过。想来在包括小虎在内的兄弟心中,女人是不适宜“干政”的。
她心里自责:我真是的,大清早跑出来就唐突地追问小虎,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确实不合适。一些秘密的事情不是她和手下兄弟应该知道的,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昨晚被宝强折腾得过头了,今早一醒来就想躲着他,不到书房去,却借着这件事情来躲,真是蹩脚得很。加上在把自己“偷”出来的四兄弟中,宝强不说,祈福虎和朱冒都对自己尊敬有加,只有这个调皮聪明的小虎总对她有一丝隔阂,似乎认为她配不上宝强,带累了他们兄弟三人。也是,不是因为她,他们兄弟四人正在满冠玉的部队里吃香的喝辣的呢。
电光闪间,雪纯的脑子就转了这么多,一时心灰意冷。
看看大家都盯着自己呆看,眼光复杂。尤其草妹看到小虎不回答,让她下不了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她越发心灰意冷了:我真是祸水,闹得寨子刚走上正规就不团结。草妹才是……嫁给宝强的最好人选,她和小虎他们玩得也很好的,年龄也相当。
思及此,雪纯的心落到了冰谷,脸色却不变,语气依旧温和地说:“对不起啊,小虎,我唐突了。宝强这会儿该起床了,你去见见他吧,马上要吃午饭了,他会听你说事情的。”
其他人听到寨主夫人这么客气地给一个下属道歉,都面面相觑。
小虎有些慌乱,连忙解释说:“夫人,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早晨来并不是找宝强哥的,我只是来看看你们……”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深沉的男声打断了,那人责怪道:“有什么好看的?宝强累了这么些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新婚你也不让他好好休息,大清早就跑去打扰,是闹洞房吗?夫人好心问你,你却鬼鬼祟祟的,真是闲得没事干了。”大家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祈福虎瞪着小虎:“还不去忙你的?看见你就心烦。”
小虎脸一拉,一溜烟跑了,其他兄弟也悄没声息地散了。
祈福虎关心地看着雪纯,温和地问:“雪纯,不要跟他计较。小虎就是这么个人,没心没肺的。”
雪纯过意不去,低声说:“我们可能伤着小虎了,应该问清楚才是,他也许真的有事要找宝强。”
祈福虎不以为然:“他有什么事情?我们说好的。宝强新婚,让他休息一周,寨子里的事情由我经管,谁有事尽管找我。小虎这是闹什么闹?他心里几根蛔虫我都清楚。你别担心,回头我找他谈就是。你还是回去陪陪宝强吧,他到现在还没有起床,也很少见了。”他笑了。
雪纯的脸红起来。祈福虎不苟言笑,平时很少开玩笑的。他虽然二十六岁了,毕竟是个没有结婚的小伙子,现在这么半开玩笑地说宝强,雪纯能不脸红吗?
看雪纯脸红了,祈福虎继续笑道:“宝强向我请假一周,我倒好奇,一周后的宝强见面该是什么模样?我拭目以待。”说得雪纯面红耳赤,白了他一眼连忙向后院走去。
祈福虎呼吸一窒,心里一笑:夫人好美,宝强更美,两个苦命的人终于走到了一块,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吧。这样想着,他也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走进客房的时候,发现里面依旧静悄悄的,雪纯心里诧异:他还没醒?走进卧房,才发现宝强正睁开眼睛打呵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美人出浴”,雪纯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词,脸上露出了笑容。宝强看她笑容满面,眼睛也渐渐清明起来,招手让她过来。
等雪纯坐到了炕沿,他伏在她的肩膀上,悄声说:“我饿了,让人给我们摆饭吧,我洗个澡后就吃饭。”
雪纯轻轻地“嗯”了一声,出去安排。
洪珠像伺候雪纯一样给宝强到书房里端来一盆温水。宝强性格怪异,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当着大家的面洗澡,大家都没有见过他的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