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强他们心里懊丧:黑暗中场面那么混乱,谁能分清敌我呢?他们气得没法,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人笑着,好言抚慰:“各位弟兄不用生气,我们都是明昌国人,都是为穷苦老百姓服务的。刚才形势严峻,黑暗中没有来得及向大家解释清楚,在这里我诚心地向大家道一声:对不起。我们是合作军战士,今夜专为丁氏父子的不法武器和银货等候在此。来,我们认识一下。”他热情地伸出手,态度友好。
宝强气得发疯,不和他握手,冷冷地问:“你想怎样?”
“带走这些东西,让它们服务于人民。”那人坚定地说。
“我们……”宝强气得喉咙哽咽,连忙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难过流露出来,让这些混蛋看笑话。他们辛苦得来的东西原来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且还为此失陷了车金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那人明白他的心意,亲切地一笑,“这位兄弟别伤心,我们知道你们的处境,也很赞赏你们打富济贫的行为,我们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回的。在我们跟踪调查丁氏父子的行为时,已经看到了你们的行动,非常同情,因此早已汇报给上级领导,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下一些枪支和银货。”
宝强气得不吭声,扭转身不看他,思谋着怎样拼命夺回自己的劳动成果。
雪纯突然问道:“留多少?”她甜美的声音让那人一愣,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女人,因此迟疑着问:“你们要多少?”
“三分之一。”雪纯冷静地说:“我们白手起家不容易。在这荒山野林中,我们发动老百姓开荒种地,读书识字。我们打富济贫,要对付万山帮那么强大的顽匪和县府民团。我们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想必你们也知道得很清楚。你们放着日本鬼子的摊子不去收复,倒来这里占便宜。假如你是我们,心里不但不愿意,怕还不屑于此吧?”她语气咄咄逼人。
那人听得笑起来,赞道:“真是好口才,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壶幽寨里有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们倒佩服得紧。过去只听说寨里有武功高强的大寨主、二寨主,有知识功底深厚的大寨主和三寨主,却没有听说过有这么思维敏捷的女杰啊,该不是那女中豪杰草妹吧?”他语气好奇。
人群中的草妹听得高兴,正要说什么,就听宝强厉声喝道:“闭嘴,废话少说,你到底给我们多少武器?弄不好……哼。”他冷哼着不说了。
“稍安勿躁,许寨主。”那人忍俊不禁,好声好气地说:“我们是有纪律的,既不能跟你们硬拼,也不能随便送给你们武器做人情。这样吧,我们算个帐,你的气就会平些。你们寨子现在有一百多人,能拿动枪的有一百人。过去你们有十来支枪,这次打民团,又捡走了商贾和万山帮匪众的枪支,这样算起来不下五十支。我们可以给你们留下丁氏父子的新枪十支,配一百发子弹。然后再叫手下留给你们二十支旧枪,配二百发子弹,你们的武器就近百了,你们看怎么样?”
“哼,你们把旧枪换成新的,我们把新枪换成旧的。”小虎子气哼哼地说。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已经是我们对你们的最大支持了。也许有一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休想!”宝强咬牙切齿地说。
“宝强,别这样。”雪纯低声说,伸手温柔地挽住他的胳臂。
那人看着她的动作,猜测着他们的关系,愣神无语。
雪纯轻轻地对他说:“那就这样吧。其实不是民团和万山帮的威胁,我们要武器干嘛?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自卫。你说得对,也许有一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过去我曾经和你们中的人打过交道,也认识你们的……哦,不说了。宝强,让兄弟们拿走我们应得的那份,我们该回去了。”她挽着宝强的胳臂朝黑暗中走去。
那人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们中的谁?”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了。再见。”雪纯头也不回地说,走远了。
那人又大喊:“我提醒你们一句:那车金钗和丁湛早已认识,是在县城街道上买布时认识的。”
“知道了,谢谢。”雪纯大声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丁宅里,丁老爷子气息奄奄,仍然昏迷不醒。丁湛进茶奉水,悲痛欲绝,极尽孝道。
车金钗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默默地端水伺候着,心里内疚,恨寨子里的人“取财无道”,害得丁家人家破人亡,实为“土匪”行为。
看着父亲又昏睡过去了,丁湛疲惫地站起身,走向自己歇息的窑洞。车金钗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
进了屋子,丁湛倒在躺椅上闭目合睛。院内外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明天就是重阳节了,大家都在期待着观看他家迁坟的隆重场面呢。
一个手下进来请示:“处座,来吊唁的人很多,您要不要出去接待?”
丁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接待着就行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我想静一静。”
那人不敢再言,连忙走出去,并轻轻地合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丁湛和车金钗。丁湛依旧闭目合睛,只是双眉微皱。车金钗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又看看屋里油光水亮的家具,神态痴痴的,心里想:这才是真正干净的地方,一尘不染,没有一点儿脏垢。
那祈福虎和许宝强的举止和环境与面前的丁湛和他家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那些人粗俗不堪,整天嬉笑打闹,没有个家教的样子。那寨子里到处都是柴草、跳蚤和蚊子,可惜我的针线了。这里的桌凳这么好,床铺也这么好,如果铺上我绣的针线活,那真是漂亮极了!还有他……如果吃上我做的饭菜,那……
她痴痴地想着,脸越来越红。不知不觉中,感到手被人捉住了。她吃了一惊,本能地要抽回自己的手。丁湛没动,但是手上用力,车金钗就倒在他的怀里了,羞得满面通红。
丁湛并不睁眼,嘴唇伏在车金钗雪白的耳廓上,低声喃喃:“你为什么还守在我身边?为什么还不离开?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很无奈。过去万事有爹爹,现在爹爹成了这个样子,万一……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声音越来越低,嘴唇不知不觉地吻上车金钗的耳朵,眼泪悄悄地滴到车金钗的脖颈里。
车金钗心里难过,感到眼圈发热,连忙轻轻说:“你不要伤心好吗?你是男子汉,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不,我不是男子汉。丁家没有我这样的男子汉。我什么也没有了。爹爹、武器、财物……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他疯狂地啃咬着车金钗的脖颈,又把嘴唇移向她的红唇,蛮横地撬开她的贝齿,深深地吮吸着她的口香,神气贪婪而霸道。
车金钗全身战栗,脑子一片空白。
十六年来,她从来没有和男子接触过,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夫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英俊似乎和这个人一样,但从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超出人的奢望:一身军服,英气勃勃,说话这么条理清晰,而且家里这么干净。
在她看来,吻着她的丁湛要比寨子中那个人人崇拜的许宝强要好得多。那个冷漠无情的混蛋,对美貌如仙的她连一眼都不肯多看,眼睛只放在那个傻乎乎的王雪纯身上,真是走了眼了。至于那个祈福虎,更是邋遢得厉害,随着交往的深入,更不入她的眼了。她心里思谋着,意识就模糊了……
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炕上了,那炕……那么整洁。她感到全身冰凉,衣服被丁湛褪了。她一下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着要翻起身来:“不要这样,我们不是夫妻……”
“这很重要么?”丁湛狞笑,看车金钗惊讶地侧起身,连忙温柔地哄道:“我们一旦生米做成熟饭,你就成了我的人了,看谁还敢说你不是我丁家的媳妇?”
车金钗听他这样说,才稍稍地放了心,把刚才的惊诧压下去,低声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希望你……”
“我知道。”丁湛早不耐烦了,一个翻身压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