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占领东北后又觊觎华北,于1933年初分兵三路进攻热河,占领承德。日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坐镇天津,策划在华北寻找汉奸头目组织伪政府,企图推进华北独立进一步分裂中国。他把着眼点集中在原北洋政府的军阀政客们身上,指望在这群被南京国民政府抛弃的失意人群中,寻找有野心而缺实力的人来与日本合作。张敬尧正符合了日本的要求,他为一己之私不惜丧失国格,出卖民族求荣,答应为日方效力。于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任命他为“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并给经费三十万银元,要他趁日军进攻长城一线之机,潜入北平拉组织作策应。4月底,张敬尧在日本人的保护下秘密进城开始活动。据说他的目的是拉拢与他“有深厚关系”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宋哲元,拟于4月21日发动政变,宣布华北独立,投靠日本。与此同时,日本还出资一千万元刺杀南京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主任何应钦。
南京政府对日本的野心与阴谋一直深怀戒心并竭力抵制,在总体妥协的方针下,他们对附日的汉奸采取了一些制裁措施。蒋介石要戴笠杀一儆百,于是决定对张敬尧下手。
5月2日,军委会“调查统计局”驻华北地区特派员郑介民奉命来到北平,执行刺张任务。他找来天津站长王天木和北平站长陈恭澍,要他们在一周内完成。由于陈恭澍与组员白世维刚刚建站三个月,人手经验皆不足,郑介民要老牌特务也是戴笠的儿女亲家的王天木多劳。根据情报,张敬尧隐居在旧使馆区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由于历史原因,这里是中国政府难以管理的地区,外国人多,环境复杂。王天木带人住进饭店,经过一番侦察,根据一个熟悉的裁缝提供的线索,摸清了张敬尧居住的房间,决定从天津增调行动人员。但到了7日这一天,王天木、白世维二人在饭店巡视时,意外地发现张敬尧就在一间房门大开的房间中,他们认准目标后决定立即行动,白世维当即拔出手枪向张连开三枪,随后逃逸。张敬尧胸部中了两弹,在被送往德国医院后死去。与张同谋的北洋军阀孙传芳,在张死后就吓得逃去了天津。日本失去“内应”,只能于5月31日暂时与中方停火,签订了《塘沽停战协定》。
刺张行动的成功,虽然不能彻底破坏日本在华北扶植伪政权的计划,但在当时轰动一时,震慑了一些准备投日的民族败类。
行刺准备投日的石友三
在逮捕违抗南京政府妥协令的抗日英雄吉鸿昌后月余,军统北平站的特务又于1934年12月18日对匿居天津租界的西北军另一将领石友三实施了暗杀,但没有成功。这次行动是为了惩罚准备投日的汉奸。
石友三,字汉章,1891年出生于吉林农安县一个贫穷家庭。1908年弃学从军,先后投靠长春陆军第三镇吴佩孚部和北京陆军冯玉祥部,因做事机敏,得到冯玉祥的赏识,被提为贴身护兵。此后,石友三随冯玉祥南征北战,并随着冯部的扩大而不断得到升迁,从模范连连长到营长、团长。1924年10月参与了“北京政变”,升任国民军第八混成旅旅长。1925年春,又升任第六师师长。石友三成为冯部的“五虎将”与“十三太保”之一。
1926年5月,直奉联军与国民军大战南口,国民军败退西北。石不愿去西北受苦,遂与韩复榘共同接受晋军改编,这是他第一次倒戈叛冯。
1928年9月,冯玉祥自苏联回国举行“五原誓师”,参加国民革命军北伐。冯就任国民联军总司令,召石友三和韩复榘归来。石与韩心存疑虑,经冯派人解释,石才回到冯部,参加了援陕战役。1929年蒋桂战争爆发,石友三被蒋介石用巨款收买,又一次与韩复榘通电全国,第二次叛冯,投靠蒋介石。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中,石友三再一次重演归冯叛冯的闹剧。其后他出任蒋介石委任的第十三路军总指挥,受张学良统率。不料数日后,石友三又叛离张学良。
1931年5月宁粤对立,粤方与石友三秘密联络,许以高官重利,石友三遂于7月18日宣布就任广州方面所委的第五集团军总司令之职,发兵北上,攻占北京。但在东北军于学忠与河南蒋军刘峙的南北夹攻下,石部六万余众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便告全军覆没。9月初,石友三只身逃往济南,寄居在韩复榘的山东省政府内。
同一切军阀头目一样,石友三是不甘长期寄人篱下的。“九一八”事变后,石友三又与日本方面搭上了关系,企图乘国内局面混乱之机东山再起。1932年秋,他在日本特务凑开一的策划与保护下,秘密离开济南,潜赴烟台,乘船到达天津。当时,日本在占领中国东北后正谋扩大侵略,进入华北,向长城各口派兵。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坐镇天津,纠集中国的失意军人与政客,充当汉奸,建立军事武装,制造事端,配合日军对华北的进攻。张敬尧是他们搜罗的第一个重点对象。张在北平六国饭店被刺身亡后,石友三就接替了张敬尧的位置。
日本人看中石友三,是因为他在军界的影响以及在华北的潜在势力都不在张敬尧之下,因而得到了土肥原的重视。石友三到天津后不久,即与土肥原紧密勾结。根据土肥原的指示,石友三把家安在日租界里,准备召集旧部,联络各方失意政客,其中有曾任吴佩孚秘书长的白坚武、失意军人任应岐、山东巨匪刘桂堂,以及刘锟等人。1932年后,石友三开始组织私人的小股武装,配合日军,骚扰地方。1933年年底,石更派遣旧部团长罗自臣、张国乾,与日本特务凑开一勾结土匪冯寿彭等,在冀东玉田一带组织起“河北战区保安队”,进行叛乱性的军事骚扰活动,支援日军,给华北当局带来很大的威胁。1934年,石友三等又参加了土肥原组织“新华北政权”的计划,并拟定这个伪政权的军队名为“定武军”。石友三投靠日本危害国家,已成为一大祸害。
自1933年长城抗战以来,南京政府就指示戴笠的特务处加强在华北的工作,尤其强调要开展“锄奸运动”,实施对附敌汉奸的刺杀。石友三的叛国活动及其在华北军政界的影响引起了蒋介石的不安与忧虑。蒋介石早就对石友三的反复无常大为恼火,特别是对他1929年在浦口发动兵变,炮击南京抵抗国民党军之过耿耿于怀。现在石友三匿居日租界,不便公开捕捉,蒋就下令戴笠对石进行制裁。
暗杀石友三的任务被交给了军统北平站站长陈恭澍。陈恭澍先派人对石友三在天津日租界的生活起居进行了侦察,觉得石为人处世小心谨慎,诡秘无常,要暗杀他有一定的难度。
石友三自1932年秋到达天津后,仿效狡兔三窟设置了几处住所,对自己的起居与外出异常小心,使外人摸不清他的行动规律。他平时尽量少外出,也不让一般来访的客人到住宅里来。每次出门,他都预先不告诉随从们到什么地方去,待汽车发动后,才指明目的地,连开车的司机事先也不知道他的行车路线,显得神秘莫测。而且他的活动一般不出租界,极少到中国政府管辖的地界活动。
陈恭澍等人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觉得要暗杀石友三,必须在石友三公馆内设法找到内线,内外呼应,待机下手,才能获得成功。
陈恭澍先派北平站的老特务王文秘密到天津进行活动。不久后,王文通过天津一家杂粮店老板的侄子刘兆南,结识了石友三的一名亲信侍从副官先鸿霞,并通过工作,将此人争取过来参加了特务组织。先鸿霞早就对石友三的投日叛国活动不满,他答应王文协助完成暗杀石友三的工作,但他有个要求,就是希望在暗杀的具体行动上,由他自己斟酌情况,便宜行事。同时先鸿霞还向王文反映,他一个人在石友三的公馆里,单枪匹马,力量单薄,有必要在同事中物色一个能配合他行动的搭档。陈恭澍听了王文汇报后,大为高兴,因为有了内线,暗杀就容易了。他与王文及主管暗杀行动工作的白式维一起研究对石友三的暗杀计划。陈恭澍主张采用强硬的武装制裁,即用枪杀,因为这样不但清除了一个石友三,而且对当时的那些大小汉奸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怎样实施暗杀呢?陈恭澍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方案是在石友三家里行动。但这有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先鸿霞单独见到石友三的机会并不多,人多时可以接近石友三却又不便下手,行刺后难以脱离现场。第二个方案是在外行刺,但石友三处处警惕,难知其行踪,无法事前作出里应外合的规划。
不久后,先鸿霞先争取到了石友三副官史大川的合作,并积极等待时机。
为了留一手备用,他又在石公馆里相中了厨师老褚,下了一番工夫去争取,准备在不得已时给石下毒。陈恭澍向他提供了一瓶能在三十秒内杀人的毒药。
戴笠连连来电催促他们动手,陈恭澍情急之下决定使用石友三的厨师老褚,冒险给他下毒。他们答应事成之后给褚一笔开饭馆的钱作为酬谢。但在实施过程中,老褚把毒药下在火锅里端上桌来,因他心中不安,上菜时竟然双手颤抖不已,把菜汤都洒了出来,警惕的石友三见厨师神态反常,一下便识破了玄机。他制伏了老褚,并认定还有其他指使者或同谋,于是命令家中所有部下集中到堂前,厉声迫使老褚指认,一边不断用手枪敲打他的头。老褚是个软弱的人,于是向台下看去,先鸿霞看到时已迫切,不得不作最后的一搏,他拔枪欲刺,被警惕的石友三手下制止。两人随即被捕,军统的行刺行动彻底失败。史大川侥幸逃出报信,而后独自逃亡。陈恭澍及其手下迁怒于居中联系人杂粮店老板刘兆南,把他绑架到北平,结果被人以非法绑架罪告到南京,陈恭澍亦畏罪离职逃跑,后到南京坐了近半年的牢。这件事给特务处北平站以重创,戴笠不得不改组北平站,半年后他又把陈恭澍放出来委任为天津站站长。
至于石友三,直到抗战开始后的1940年12月,在他准备公开降日之前,蒋介石派手下将他诱捕活埋。
第四节内斗
庐山刺蒋案
1931年6月14日上午,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在庐山山道上遭遇刺客袭击。刺客连开三枪,均未打中蒋介石,只打伤了卫兵,而他自己却被蒋的卫队乱枪射中头部,当场毙命。
蒋介石惊魂甫定,在卫兵护卫下,赶抵太乙村中的桂庄别墅,他喊来了卫士长,询问刺客的情况。卫士长报告说,已将刺客全身搜遍,除地下一支手枪外,别无他物。蒋介石镇定下来以后,吩咐卫兵悄悄将刺客尸体就地掩埋,并命令不许声张。
原来这一桩刺杀案的背后起因是国民党内宁粤两派的矛盾斗争激化所致。
1931年2月,蒋介石与国民党元老胡汉民就召开国民会议之事发生激烈争执,理屈词穷之际,蒋介石竟将担任立法院院长的胡汉民诱至官邸赴宴时加以扣押,后又软禁于南京汤山。蒋介石对胡汉民的非法拘禁,导致了国民党的又一次大分裂。在粤系首领孙科的串联下,反蒋的各派人物云集广州,发出“弹劾蒋中正”的通电,另行成立与南京国民政府对立的广州国民政府。
对此,蒋介石威胁欲杀胡汉民以报复粤派的“大联合”。广州方面获悉这个内部消息后,决定刺杀蒋介石,以回应蒋的威胁,欲借此挽救胡汉民。
孙科答应出巨款二十万元,并亲自策划了这次刺蒋特别行动。
刺蒋特别行动由号称“江淮大侠”的王亚樵指挥,参与策划的有华克之、郑抱真两人。他们先后在南京、上海打探蒋介石的行踪,6月间,当他们得知蒋介石已上庐山时,遂制订出庐山刺蒋计划:刺蒋行动由华克之带领金陵大学毕业的陈成和军人出身的刘刚共三人组成行动小组,他们化装成游客上了庐山,住进了太乙村外的庐山新旅社;另一路由王亚樵夫人王亚瑛和她的表弟媳刘小莲执行运送武器的任务。她们俩装扮成阔太太模样,带着俩伙计,行囊中有王亚樵专门购买的四只金华火腿。王亚樵预先将火腿掏空,然后将四支德国造左轮手枪拆开,与子弹一起用油纸包好后塞进去,外面再用肉末和盐泥封起来。
不几天,“金华火腿”就运到了庐山脚下的星子县。两位女士雇了两个滑竿,由伙计挑着行李与“金华火腿”随后,一路上闯过盘查,顺顺利利地将武器送到了庐山新旅社。
当天晚上,华克之他们三人乘着夜色,潜入太乙峰别墅附近的一片竹林中,将子弹和枪从火腿中取出组装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行动准备。
但是,他们一个小小的疏漏,断送了这次刺蒋行动!
原来那天夜里,当他们三人利落地组装好武器后,顺手就把几只金华火腿扔进附近的一个山坳里了。第二天,蒋介石卫队在太乙峰下巡逻时偶然发现了他们扔弃的火腿,经检验,发现了火腿的奇怪之处,好端端的火腿中间被刀挖空,掏空的地方有清晰可见的铁锈斑,嗅之有黄铜味,因此断定有人利用火腿夹带武器上了山,而且就隐藏在附近。于是,太乙村里蒋介石的住处桂庄别墅四周的警戒立即加强了。
一连数天,蒋介石深居简出,他常常偕宋美龄光顾次数最多的太乙村也不敢去了。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有关的调查工作却在暗地里进行。执行暗杀行动的华克之等三人每日在山上转悠,寻觅蒋介石的踪迹,伺机刺杀,一刻也没有懈怠,但蒋介石仿佛消遁一样:既未见蒋介石的身影,也无从打探蒋介石的消息。他们坚信蒋介石仍旧住在山上,但并不知被他们扔弃的火腿,已使天衣无缝的刺杀行动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