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天津,伪“天津市商会会长”王竹林附逆后成立了“中日经济提携会”,自任会长,还主持召开“反蒋大会”卖国求荣。“抗日杀奸团”派孙若愚、祝宗梁、孙湘德三人前往制裁,在法租界兆丰花园内将王击毙。伪华北准备银行总经理兼天津海关监督程锡庚,发行伪币套取法币、银元,他还为日方出主意,要他们与英租界交涉,令租界内的中方银行交出全部白银与银元,对抗战经济破坏极大。程锡庚知道他罪恶过大,害怕被杀,平时住在英租界,闭门不出,防范甚严。但“抗日杀奸团”经过仔细侦察,最后仍在4月12日,趁其看电影《庚戈丁》时,由祝宗梁、袁汉俊、刘友琛、冯健美、孙惠书多人配合,将其击毙于电影院内。另外还有伪河北省教育厅长陶尚铭也受到了抗团的制裁。
1939年4月间,“抗日杀奸团”在三天内,曾炸毁伪天津市府军用库、万国桥旁三井洋行、特一区棉花堆栈等待运日本的物资。“一时之间,把一个包括日本租界在内的天津市区,搞得热闹非凡,连巡捕都抓不胜抓,充分地表现出民族反侵略的热情。”
1938年12月底,“抗日杀奸团”派李如鹏到达北京大学。他对抗团“燕京小组”范旭说:“我从上峰那里带来一个命令,你们学院有一位教授,是中国教育界的领袖人物之一,对民众有深刻的影响,他已经同意去日本傀儡政府那里任教育督办,这种举动影响深远,因为人们对他很尊敬,相信他的判断力,像他这样的人决定同敌人合作,是比不管多少日本的宣传危害更大的,必须在他公开宣布他的意图之前就把他除掉。”这就是针对准备落水的作家周作人的刺杀行动。
周作人是鲁迅先生的弟弟,着名作家,北大教授。曾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有建树。战争开始后,北大内迁,他因个人和家庭原因留在北平,又因生计的需要和他的家庭与日本的密切关系,他模糊了抗战立场与是非观念,认为与日本合作也是爱国救民之道,思想上与华北伪政权的汉奸们开始接近。1938年2月,他结束“隐居”生活,出席了日本《每日新闻》社召开的“更生中国文化建设座谈会”,向日伪送去“秋波”,一时间在社会上造成了较大的影响。后来又风传其将出任华北伪政府教育督办,引起了重庆方面的高度注意。天津抗团因此接受了制裁周作人的任务。
这次行动,本来一切顺利,抗团人员李如鹏、赵尔仁与范旭在北平抗团成员郑统万(伪满“总理”郑孝胥之侄)家里拿到运来的手枪,于1939年元旦上午到北平西城八道湾周作人家,声称是天津中日中学的学生,为留日事前来求见,顺利进屋。赵尔仁留在门外望风。当时周作人正在与来客北大教授沈启无谈话,站起来接过介绍信,范旭对李如鹏说:“这就是周先生。”李随即掏出手枪对周的腹部开了一枪,周“哎呀”一声倒地,沈启无吓得站起来不知所措,李如鹏怕他反击,又对沈他开了一枪,打中肩部。两人逃出。
但周家仆人涌来抓住了李如鹏按在地上,范旭急呼“九哥快来!”赵尔仁赶来连开数枪驱散了仆人,三人才得以逃回。
但周作人确实命大,他中的那一枪打在了肚脐旁的毛衣纽扣上,因手枪太小,子弹力不大,竟打飞了,而沈启无肩上中的一枪也无大碍,居然没有当即去医院,还在周家待了一会儿。抗团的这个失误使这次行动功败垂成,不仅如此,周作人受此一吓,反而认为他对重庆方面已无退路,生命时刻受威胁,索性投靠了日本,以求得庇护。
后来抗团在天津国民饭店对此次行动进行了检讨,曾澈在会上“念了上面的一封电报,批评李如鹏,其中有一句‘不够沉着未能杀敌致果’,从上面的措辞不难想见抗团与国民党的关系”。
“抗日杀奸团”的活动引起日伪的极大仇恨,敌方四处探询曾澈的行踪。正在津视察的军统局干部乔家才劝曾暂离,曾不肯,准备完成任务后再去重庆。1939年9月27日,曾澈因投敌的军统上海区长王天木出卖,在天津河北大经路被捕。在狱中曾绝食求死,敌人给他强行注射补针,劝降无效,送往北平宪兵队感化院,戴笠曾传信叫他假降,但他未听,于1940年9月9日被杀于北平,年仅二十七岁。与他一同被捕遇难的还有李如鹏,他们都遭到过日警的酷刑拷打,但没有屈服。
曾澈死后,“抗日杀奸团”的工作由孙大成负责,并扩展至北平,成立了“北平分团”,刺杀了伪建设总署总务局局长俞大纯等多名敌特,而团员冯运修等也在行动中被捕或牺牲。
1940年3月至4月间,抗团因欲行刺华北大汉奸汪时璟,被日本宪兵队追踪,不能在天津立足,孙大成等只得经海路撤往内地。他在重庆见过了戴笠,商定由渝去沪。1941年4月8日,他们在上海成立了分团,又名“抗战建国特种工作服务团”,继续进行类似的抗敌活动。在上海,他们仍然保持了独立的抗日组织的性质,并不是军统局上海站的下属单位。上海站除每月支持他们法币三百七十元外,别无更多关系。军统要抗团多做宣传、扰乱工作,也不给他们装备和武器,但抗团自己制作筹备,组织扩大到三四十人。
1940年年底圣诞节前平安夜,抗团在上海南京路等繁华街道大量张贴抗日标语,并在多处舞厅设置引爆了小型炸弹,轰动全城。
1941年4月16日,抗团罗长光、刘世华、黄克忠三人装扮成送水工人,在日本军人经常出没的虹口区乍浦路、海宁路两家电影院——“东光”和“融和”剧场安放了定时炸弹,炸死炸伤了二十二名日本人,其中包括多名日本宪兵。此次事件被日本人称为“东和剧场惨案”。
6月2日及7月26日,抗团在上海法租界马斯南路两次爆炸日商“合同百货公司”。
6月11日,抗团派出李鑫、孙克敏、刘世华趁夜袭击上海法租界金神父路日本宪兵队法租界宪兵分遣队,炸毁房屋,重伤日本宪兵,这次冒险的行动获得成功。
6月间,抗团负责人孙大成侦察发现虹口公园为日本人经常集会之地,常有日方高级军官出席,遂决定利用公园内售烟亭储存炸药施行袭击,但在布置时,炸药突然自爆,抗团黄克忠、缪维两人当场牺牲,“数名敌军同时伤亡”。据分析,有可能是他们在情急之下自行做了“人弹”而与敌人同归于尽。
8月1日,上海日伪当局为庆祝汪伪政权与德意等法西斯国家“建交”而举行“提灯游行庆祝大会”,抗团人员对此义愤填膺,决定派出李鑫、黄昆、张仲华三人前往沪西兆丰花园大会会场袭击。因环境险恶,他们三人抱定必死决心,“大会上敌伪首要毕集,纵然自身不免,亦不过三人,如能趁此机会得以聚歼群寇,岂肯失之交臂!”结果,他们用怀揣的自制炸弹向日伪宣示了中国人民的正义力量,会场一片混乱,敌伪作鸟兽散,但李鑫不幸当场炸伤,“腹破肠流”,牺牲前还高呼“中华民国万岁!”张仲华被捕,黄昆亦在混乱中失踪。事后,日伪当局宣布庆祝会被炸,袭击者“自毙”。
两次牺牲并未阻挡抗团的行动,8月29日,他们又在公共租界福州路321号及虹口同时将专售敌伪书刊的“三通书局”本部与分店炸毁。
10月14日,抗团负责人孙大成因前几次行动中炸弹先爆出事,决心试制保险炸弹,但不幸又遇上意外,除自损一只手臂外,还暴露了目标,导致他与钱致伦、叶以昌两人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及至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租界,他们三人被解到虹口日本宪兵队看押,幸而并未暴露身份。虽受到折磨,但最后竟被抗团和上海站利用关系花钱把他们“运动”出狱了。
孙大成出事后,抗团继而由祝宗梁、袁汉俊等负责工作,继续与日伪斗争。
戴笠与军统时刻想吞并了“抗团”,并把他们的抗日成绩记在自己“功劳簿”上。1941年,军统局在贵州息烽设立了“抗团暑期训练班”,祝宗梁、沈栋等二十六名团员被调去参加了培训;1943年,他们又在重庆赣江街82号江西会馆万寿宫内军统训练处办公楼下成立了“抗日杀奸团”总部,有六七人长期住会工作,其任务一是从事情报与破坏工作,二是集中培训北方抗日青年,按制定的规划派往平津等地工作,最多时全团达一千余人。到1944年,他们先后在广德、西安、界首等地成立了“抗团”联络站,并在敌后设立多处联络组,渗入伪警、宪、军内部,开展活动。
当时在军统局内是由局本部主任毛人凤主管“抗团”之事。20世纪40年代初,戴笠曾要“抗日杀奸团”改名为“抗日锄奸团”,他说:过去锄的“奸”是汉奸的“奸”,现在要锄的“奸”却是“内奸”(特指共产党),因此责任更大,更不易完成任务。但“抗团”负责人祝宗梁不同意戴笠的主张,更不想改变组织的性质而卷入内战,改名之事也就未办成。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军统局曾要求“抗团”成员一律加入国民党,但未成功。随着形势的发展,“抗团”中许多人对国民党的统治认识有了变化,他们自觉想与军统拉开距离。
抗战胜利后,“抗团”于1946年宣告解散。除孙若愚等少数几个人加入了军统改编后的保密局外,祝宗梁等多数团员都拒绝了军统局拟给他们的军衔待遇,自谋生活去了。
“抗日杀奸团”虽是军统的外围组织,但参加者多为抗日青年,他们本着爱国热情,在敌后出生入死与敌伪斗争,进行了多次制裁汉奸与爆破行动,打击了日伪。在行动中曾失手十九次,被捕八十三人,李如鹏、冯运修等十数人为国牺牲。他们的死是为国家民族而牺牲的。虽然他们或是军统组织的在编武装,但当时也是抗日队伍的组成部分,从事的也是抗战军事斗争。只要纯粹是为抗日为民族而死,他们对国家民族所做出的贡献是应当受到表彰和纪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