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蓝写意起了一个大早,想赶在舒少倾起床之前出门。她打开房门的一条缝探测敌情,发现外面风平浪静,她悄悄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
没想到舒少倾已经坐在餐桌前,悠闲地喝着豆浆,吃着油条。
蓝写意对他干笑几声,说:“早啊。”
舒少倾脸上冷冷地,很配合地说:“你也很早。”
蓝写意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有些让人局促不安的味道。舒少倾看着很平静,但是正因为这股反常的平静,让蓝写意心里有些怵。她坐了下来,默默地吃早餐,舒少倾不说话,她也怯怯地不敢开口。
这种感觉,就连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没有。那时的自己想法很超脱,只是来看看而已。而现在,她心里却是有内疚。
李妈已经出去买菜,整个客厅,就只有调羹碰撞瓷碗的清脆声,还有豆浆淌进喉咙的瞬间发出的咕噜声。今天的早餐蓝写意有些食之无味,时间也仿佛过得特别慢。
舒少倾吃完了,他拿起书包往外走。蓝写意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说:“那个,我···”
“你怎么去学校不关我的事。”他打断了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哦。”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舒少倾开着锁,他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在书包里翻腾了一会儿,转身往客厅走。他经过蓝写意的时候,在她的肩上重重地撞了一下,蓝写意有些吃痛地侧过身去,她感觉书包也被撞得扯了一下。舒少倾回头又扫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在她的书包后面停留了一秒,面无表情地进了客厅。
真是冷。蓝写意在心里咕哝了一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舒少倾不太友好,而这时她越发觉得他冷冰冰的。
她瘸着腿往外走。她看了看时间,出奇的早,因为自己要避开舒少倾,所以起得特别早。这个时间刚好可以让她慢慢踱步到学校。
她想拿MP3听歌,正要把书包挎到前面的时候,猛然想起,昨天就没电了,昨晚上忘记充了。
她心情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是自己的错,而舒少倾看起来还是很生气的样子。怎么办才好呢?她有些苦恼。
这条路她已经无数次骑过,今天却是第一次一步一步地走。
路灯杆上贴着很多小小的广告,种类异常繁多。一棵粗壮的大叔树干上不知道被哪对情侣刻上了大大的爱心,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而路边的店铺,也在陆陆续续地拉开卷门,开始一天的营业。看着这个城市慢慢的苏醒过来,却也是不错的体验。
转角的那堵墙上又画上了新的涂鸦,那是一个哆啦A梦,正咧着嘴看着她笑。也许晚上回来的时候就会被粉刷掉吧,这段时间看着这堵墙,蓝写意似乎看到了官和民坚持不懈的角斗。
涂鸦爱好者总是在大半夜的时候在这堵墙绘上自己心里所想的图案,每天骑车路过几乎都能看到新的花样,而晚上回去的时候却已经被刷得干干净净,并写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此处不准涂鸦。
可是第二天早上,在那些大字的旁边,却又是一副新的作品。运气好的时候,一幅涂鸦可以保留三四天不被刷掉。
每次看到精致的涂鸦被刷掉,蓝写意心里都一阵阵可惜。而次日又看到新的作品出现时,她心里又会开心起来。蓝写意希望那些涂鸦爱好者们能一直画下去,直到这些涂鸦得到这个城市的认可,成为一个多彩的文化符号。
她细心地观察着路边的风景。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一条小小的贵宾犬在散步,路过蓝写意时,那条贵宾犬显得特别兴奋,还挣扎要往蓝写意的身上嗅,但被主人快速地拉开了。蓝写意看到那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没在意,可是越走到人多的地方,看她的人就越多。她审视着自己的衣着,没有发现异常。
她路过一家文体店,她想,或许可以买个什么送给舒少倾,算是道歉的礼物也行呀。
老板还在忙碌地把货物摆出来,店里只有她一个人。买什么呢?他喜欢打羽毛球,球拍?要买也得到品牌店,这种地方买的,一定会被嫌弃吧。送羽毛球也显得怪怪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排护手腕上,这个不错。她自己打羽毛球时,尤其是扣杀时手腕一般都弯得比较厉害,有时基本上是九十度,手腕便常常会有些痛,他应该也有这种情况吧,带护腕也许能缓解。
她挑了一个灰色。老板没想到一开门就做成一单生意,他显得特别高兴,他说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今天会大卖。
蓝写意拿着护腕往外走,却被老板叫住了。他脸上有些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姑娘,你的裤子···有些脏。你的书包上那个东西也漏了出来···”
蓝写意惊讶地把书包拉到前面,赫然看到最外面那个夹层的拉链拉开了半个口,刚好把一片粉色的卫生棉卡住那里,露出半截!她再扭头看看自己的裤子,蓝色的校裤上结着一层暗红的固体,它们像一朵怪异的花,在她臀部绽放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家店走出来的,她只是感觉她走了很远依然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原来一路上有人看她是因为这个。
她用书包挡着,快步往家里走。蓝写意感觉到脸上凉飕飕的,原来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又收获了更多路人的侧目,她想克制,可是眼泪却不听话,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最后犹如决堤的河坝,让她怎么擦都擦不完。
牵着贵宾犬的中年男子已经在往回走,贵宾犬又嗅到了蓝写意屁股上的油漆味,兴奋地要跑过来,被主人牢牢地牵住了,它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在抗议。
狗鼻子果然是比人鼻子灵敏多了。环保无味的油漆被用到这个用途上,自己根本无法察觉,简直完美呵。
蓝写意手中拿着的护腕被她揉成了一团,明明是秋意盛浓,她手心却出着汗,黏黏腻腻的。
高中,是最敏感的时期,大家都对自己和异性身体上的变化有着或多或少的好奇。那些一下课就凑在走廊上的男生,从他们嘻嘻哈哈、色眯眯的语气中就能推断,一定又在讨论“某个女生开始穿文胸了”,“看到某个女生拿着卫生棉去卫生间”,“某个女生跑起不来胸前像有两个球”之类有些下流的话题。
而女生们,也讨论过“某个男生喉结好明显”,“某个男生胡子长得好快”之类的话题。这些都是心照不宣却又藏着掖着的话题。现在,舒少倾却粗暴地把这个问题从私密的空间拉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她终于跑进了家里,李妈看到她很惊讶,问她怎么又回来了。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快速地跑上了楼,把门反锁了起来。李妈感觉到她的异常,她上楼敲门,蓝写意没有反应,她把头捂进被子里,压抑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