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如果换做往常莫冥肯定会勃然大怒并且反驳，但是在凤清面前，尤其是刚才那一吼，顿时打消了他内心所有的怒气。他清楚，凤清可能是这里唯一一个知情人，失去了这个机会，恐怕再想得知个中的秘密就比登天还难了。
莫冥双膝着地，跪在了凤清面下，恳求道：“师叔，晚辈无意冒犯，但是晚辈真的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我兄妹二人自打拜在姑姑门下就立志要光耀门宗，继承我父亲的遗愿，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与龙旗卫誓死相抗！可现今晚辈仍然还是一介江湖浪客，一无所成，家徒四壁，就算是死了我也没脸去见我爹呀。”
凤清长舒了口气，她知道如果她不告诉莫冥实情他恐怕不会起身，所以她并没有让莫冥起来，而是语重心长的说：“我懂你的心思，但是有很多事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它是与大家所想相悖的。如果你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那我可以代馨儿的母亲把馨儿交托给你，让你们结亲。有我在，峨嵋派也会顺理成章的交给馨儿，而你，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坐上青冥派掌门的位置。只要你可以放弃这一切怨念。但倘若你依然执着，那么就算你在这跪上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和你透漏只字。”
梦馨似乎有所倾动，她自然希望一切安好，在她心里只要能和亲人们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度过每一天，那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梦馨本想借此机会来劝说莫冥，可莫冥却毅然说道：“如果师叔以为我单单只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徒有虚名，那您就完全看错了晚辈。我知道师叔可能有不能说的隐衷，我也不再逼问，但是我想告诉您，只要我莫冥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对打击龙旗卫的行为善罢甘休！尽管现在没有什么进展，但我相信邪不胜正这句话！”
这番话后，凤清脸上的怒色渐消，“起来吧。也许，我是不该否定世间所有的人和事罢，虽然我还是希望你会放弃。罢了，就像你说的，人这一生如果只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这些虚幻的头衔名称，那活得可真是太失败了。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的师傅。不过你说你是水灵漪的徒弟，我还真难相信，她那样的人竟然会有你这么个果敢坚毅的徒弟。”
莫冥起身，与梦馨同坐在凤清身旁，“我知道师叔与师傅早年间有些恩怨纠葛，但我想，你可能误会师傅了，她……”
凤清微笑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算再计较下去，死了的人终究也还是死了。莫冥，虽然你悖逆了我的意愿，但有件事终究还是要托付给你。在莫大的峨嵋派内我觉得没人能胜任，也更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师叔请讲。”
凤清看着眼下的梦馨，抚摸着她的脸庞，说道：“馨儿她年纪不小了，可她的心灵依然还和当初一样，纯纯不肮。她很少离开过峨嵋山，不谙世事，今后如果继承了掌门之位，恐难胜任。上官雪与我同辈，我们师姐妹这么多年，就算她野心再大也免不了岁月风霜。这世上人心叵测，表里不一，你又怎么会知道谁对你是真心，谁对你是假意。”
“师叔，您，想说什么？”
“你与馨儿幼时交好，你们可谓是青梅竹马，如今再次相遇，算得上是缘分了。而且，像馨儿这么好的女孩，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垂涎爱慕，莫冥，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凤清不想扭扭捏捏的婉转，只是很直白的表述了她的意思，就是想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梦馨，愿不愿意与她成亲。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莫冥有些措手不及，若然这是在昨天，他可能会不假思索的答应，可他毕竟已经答应了东方雪灵，又怎能辜负她。
这时凤清又道：“莫冥，你不知道，自打你那次送信之后，馨儿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整天缠着我问你在哪里，什么时候会来找她。也许在她心里还是当初那么的童稚，但我更不希望她变成像上官雪那样性格的人。”
莫冥知道在这个时候拒绝不仅会伤了梦馨的心，更会让凤清失望，他转念一想，便这样答道：“师叔，今时我与馨儿还仍无名分，晚辈觉得当下还是要完成重要的任务，师叔说能顺利的帮助馨儿坐上掌门之位，但有上官雪等人在，就算如此，这掌门之位也不会坐的安稳。依我看来，馨儿和我仍需要更多的历练才能胜任，不过师叔请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馨儿的，至于结亲之事，还是顺应天意，自然而合吧。”
梦馨当然不懂什么叫成亲，更没见过，她只知道莫冥方才那番话令她很感动，至少在凤清这样的前辈面前承诺答允，他会说到做到的。在她现在看来，只要莫冥每天都能陪在她身边，那就胜过了一切快乐。即便这样看起来她很简单幼稚，但越是这样的人反而越可爱越单纯。
凤清知道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法再“得寸进尺”，过多的再去要求他了，便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她将自己头上那顶凤冠摘了下来，“这凤珠宝华戴在我头上已经有十多年了。师妹离开的那段日子，她们叫我继承掌门，我迟迟不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时至今日，我仍然是这么想的。”
“师叔过谦了，这些年也多亏有师叔坐镇，倘若峨嵋派落入上官雪的手里，那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了。”
“这是不假，可是比起师妹在的时候，峨嵋派却衰落了不少。当年的峨嵋弟子遍布天下，铲奸除恶，治病救人，在大江南北留下了诸多美名，而今我派弟子连江湖上的三流子弟都打不过，甚至连馨儿也这般不成材。唉，这都是我的过错。”
莫冥想宽慰她却不知该怎么说好，只道：“师叔，凡事不能急，要循序渐进不是吗？馨儿并非一事无成，你看，她不是救了您一命吗？而且她还救了我的姑姑，替她接骨疗伤，我想像她这样的胆量和头脑，不是峨嵋派内泛泛之辈能比得了的。我的意思是，至少她在您的手下学到了不少东西，已经很优秀了。”
凤清看着莫冥，面色欣然，“你啊你，说起话来总是条条是理，不高兴也变得高兴了。不过，说实话，我也真的感觉老了，有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看来这是让我不得不交出权位啊。馨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