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主人无妄
“洛，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紧紧抓着洛的手又哭又笑：“我这就带你去求医。”
洛，对不起。我一直说我是来报恩的，我会对你好的。可是你因为我，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都是我的错。
我背着洛，用布带紧紧地将两人绑在一起。探出头去，用几枚石子将侍卫引开，提气展开轻功悄悄跳出后窗向城外奔去。在城外又抢了一匹马，问清了方向，跃上马背一路快马加鞭往天山而去。
天刚亮的时候，我便赶到了天山脚下。放下洛，随意喂他喝了一点水，抑起头看着云雾缭绕，高耸直入云霄的天山。
“啪。”皮帽掉在地上，长发在风中飞舞，猎猎做响，微微叹气这天山真的很高呢。
回过头，温柔地看了洛一眼，微笑道：“洛，我们现在就上山去，你一定要挺住。”说完，拍了拍马背，让它自行离开，上山是用不着它了。
“姑娘？你这是要上天山去么？”一个大婶拿着菜篮子看着我惊呼。
我微笑着点点头。
“不行啊，这天山的路可险了，我们村子里的大汉都上不到一半，你一个娇怯怯的女人怎么上得去？哎哟喂，你还要背着一个人哪？”大婶见我将洛背负在背上，不由得大惊失色。
我用布带将洛紧紧地绑在我身上，道：“大婶，他是我相公，我是要背他上山求医。”
大婶感动道：“可是这样也不成啊，他看起来比你重多了，你背得了多久？啊，啊……你，你有身孕了？”大婶眼尖一下子看到我微隆的肚皮，扔下菜篮子，紧紧拽着我的手怎么也不肯让我上山，劝道：“不成不成，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送死？你相公生了什么病，先让我们村里的大夫瞧瞧吧。”
我看着热心肠的大婶，微笑道：“大婶，没事。我有功夫的，一会儿就到山顶了。”
大婶怀疑地看着我，仍是不放手，道：“小娘子，我没骗你，这天山可真的去不得啊，太危险了，不少人摔断了腿，都在我们村子里养着呢。”
“大婶，谢谢你了。”我微笑着使了个巧劲，松开她的手，冲她点点头，提气往路口奔去。
“哎……”大婶在身后急道：“小娘子，若你上不去，便转回来找我，我就住在前边的何家村，夫家姓莫。”
“莫大婶，谢谢你。”我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莫大婶愣愣地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半晌才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小娘子，竟这般痴情，大老远地负相公上山求医，唉！”
我才奔了一小段路便觉得全身无力，天山路险果然不假，竟似没有路一般，随处都要攀沿而上，一般人还真的上不来，加上北风呼啸，如刀一般割在人的脸上，令人疼痛不已。我找了个落脚夫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往上爬。我担心洛挨不过，不停地将力内输到他体内，只求撑到我攀上天山顶上就行了。
一直爬到夜里，才隐隐看到有火光，我朝着火光小心地摸去，却发现是一个小洞穴，我心中大喜，背着洛窜了进去。洞里坐着两个男子，看见我不由得一愣。
“你们好，不好意思打挠了，我只休息一晚便走。”我微笑道。解开布带细心地将洛放下来，让他靠着石壁坐在火堆边。
“你，你是女子？”其中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惊讶道。
“你还负了一人爬上来？”另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不可思异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搓了搓手往火堆边靠了靠。
“你也是上山求医的？”蓝衣男子佩服地看着我。
我低头应了一声，拿出水喂洛喝了一点，才从包裹里拿出一点干粮来吃。
“喝一点吧，夜里风寒。”黑衣男子递过一葫芦酒。
我接过来了，犹豫了一会又递回去，低声道：“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两个男子完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这……”
“那他，他是……”
“他是我相公。”我温柔地替洛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地说。
天还未亮，我就醒了，事实上我根本睡不好，一夜的恶梦。我低头看着静静地躺在我大腿上了无生趣的洛，温柔地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下一吻，低声道：“洛，睡得好吗？我们可要走了。”说着，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洛重新负于背上，刚走出洞外。
只听昨夜的黑衣男子道：“在下岭南肖逸风，可否请教女侠芳名？女侠的情义深重，胆识过人，在下十分钦佩。”
“飘雪国宁芊芊。”我笑了笑，长啸迎风而去。
越是往上越是寒冷，我负着洛又要输内力给他，又要赶路，感觉到有很多次明明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疲惫不堪就要倒下了，可是却又一次一次地咬着牙撑了过来，真的好像是奇迹在不断地发生，也许真的是上天在垂怜我们。腹中一直暖温如昔地给我力量，我温柔地捂着腹部：“孩子，莫非你真的是一个天使？是来救我的天使？”
远远看到天山顶上的房屋，我惊喜不已，坚持的意念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虚弱无力，只觉得前眼一黑，便晕倒在地，与洛一起被飘散的雪花覆盖住……
“洛……”我惊声尖叫地醒过来，看到洛正一动不动地躺我身边才松下一口气来。
“醒了？”窗前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他的美貌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看了也会觉得自惭形秽。若不看到他有喉结，我便要以为他是女子了。
莫非他就是天山神医？我连忙跃下床，一下子跪在地上，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相公。”
“你大老远地背了个死人上来，叫我救他？”白衣男子笑似非笑地看着我，妩媚动人。
“死，死人？”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扑到洛的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探入他的鼻下……一点气息也没有。再把耳附在他胸前，也……没有了心跳。我呆了，绝望了，傻了，愣愣地跌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洛，洛……”我眼神空洞地低吟，泪水无意识地流淌着。
“你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偏偏又身怀灵胎？你到底是什么来历？”白衣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一言不发，心如死灰地看了他一眼，将头伏在洛的身上：洛，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块。
白衣男子皱皱眉，突然道：“这样吧，我将他救活？你将你的身世告诉我如何？”
我惊醒过来：“你真的能救活他么？”
白衣男子道：“我只说让他活过来。”
“活过来不就是好了么？”我急道。
“他中了这么久的毒刺花，毒素深入五脏六腑，能活过来也是废人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白衣男子悠悠道。
那不成了植物人了么？那怎么行？我看着眼前犹如天仙一般美丽地白衣男了，不停地磕着头：“求求你，我知道你能救他，你能救活他，也一定能治好他的毒，求求你了，无论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尽力去做。”我磕得额头渗出血迹。
白衣男子不为所动，挑眉道：“就算能救，我又为何要救？像我这样的人，想要什么又不能得到，还要你去做？”
“我……”我张了张唇，说不出半句话来，呆呆地看着他，像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呢？
“那好吧，你先说说你的故事，若说得好听，我高兴了，说不定会出手治他。”白衣男子随手变出一杯茶来，慢慢地喝着，神情优雅之极。
我咬咬唇咬，看了他半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本是南疆巫王座下的一只宠物，真身是一只小白兔……”
“啊，原来你就是那只偷喝了我送给巫王天山神水的小白兔啊？”白衣男子惊讶地打量着我。
“原来那神水是你制的？”世界真的很小。我点点头，道：“我是无意中喝到的，不是偷喝的。”
白衣男子道：“那有什么不一样，总之就是你喝了。后来呢？”
“后来，在飘雪国安靖王的帮助下，我逃得了自由。经过千年的时间，终于修练成精。可是一直未能渡劫成仙，经过观音大士的点化，才知道自己还欠了安靖王一份恩情。于是我让自己的灵魂投胎转世，从一千年后的时空穿越来到安靖王的身边，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看你的情形如此怪异。”
我接着道：“我，我来到安靖王身边后，不久就怀了身孕，得知他领兵出征时被贼人暗算中了剧毒，这才亲自负了他上山来求医的。”
“那你是怎么怀上灵胎的？”他又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呆呆地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晌，才道：”想必这也是你的一种机缘。人非人，妖非妖，却还有仙气护体，嘿嘿。”
“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可以救他么？”我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他思忖半晌，道：“你无意中喝了我炼制的神水而有了灵性，今日能在此相逢，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好吧，我答应你救他，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我答应你。”我连忙道。
“不问是什么事？”他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诡异。
“便是要我的命，我也原意，还有什么可问的？”我低声道：”只求你能让我将孩子生下来，交给他。”
“我要你的命做甚？”他淡笑道：“我要你从此留在这天山上。”
“留在天山？”我愣了愣，嚅嚅地问：“为什么？”
“嗯，为什么？”他侧头想了想，半晌才笑道：“听说月亮中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有一只玉兔替她捣药。我想，若我身边也有一只白兔替我捣药，想必也不错。““只要你将他治好，我便永远替你捣药。”我低声道，反正命不久矣，无所谓了。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嗯，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寻个房间住下吧。”
“那，那他呢？”我依依不舍地看着洛。
“这你就无需担心了，我自会医治他，治好之后再让你们说说话行了吧。”他大方地说。
我静静地将洛腰间一块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取下，放入怀里，看了他半晌，才道：”求你，不要让他知道是我送他来的。”
“为什么？”他大奇。
“因为不舍得他难过。”我的泪流下来了，洛如果知道了，想必会比我瞒着他去南疆更让他伤心吧，我害了他一次又一次，又怎么舍得再让他伤心难过？
“随你，等他好了之后，我便让人送他下山。”白衣男子淡淡道。
“谢谢你。”
“以后叫我主人。”
“是，主人。”
天山的主人，嗯，也就是我现在的主人名字叫无妄。无妄，无妄便是一种料想不到的灾祸。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性格多变莫测，时正时邪，最喜欢听人讲故事，尤其是爱情故事。有时候他会到山下救助病患，有时候却常常对费尽千辛万苦爬上天山顶上来救助的人视若无睹。他曾对我说过，当时若不是见我体质特别，引起他的好奇，也根本懒得理我。
我待在天山顶上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一株月桂树，而不是捣药，很奇怪是不是，我也不明白。
幸而半个月后，洛终于康复了，可是身形萧瑟了不少。我心疼他，常常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可是每次都被那无良的主人抢了去。经过无妄的误导，洛一直以为是无妄好心将他带上天山救治的，对他很是感激。悄悄地看着又能跑又能跳的洛，我的心中实在是无比的开心，他终于还是好了。我欠他的都还清了，唯有情。无妄说当初我将他背上山时，过度损耗内力，倒致内力尽失，以后能养好身子，所剩的功夫也不过十分之一二了，我却一点也不在意，只要他好这些有什么关系呢？再说我也不用不上了。
依依不舍地看着洛下山的背影，我抚着他的玉佩垂泪：洛保重，以后，我定会求得主人拿着玉佩带孩子去找你。洛走后，我忙碌的生活平静了不少，无妄整日指使我给他煮东西，吃了不到两口又扔掉，气我没有认真煮。洛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又怎么能煮出那个味道来？
山下传来消息，说洛回到西原城后，西边马刺人看见飘雪国战神归来，立即弃甲投降不战而败，并愿意成为飘雪国的附属国，年年进贡面朝。从此再也没有战争，百姓们都欢天喜地的歌颂着安靖王，崇拜着安靖王。而我，只能安静地收集着他的点点滴滴，站在梅花树下替他祈福。
“我要下山一趟，你自己好好待着。”一日，无妄冲我道。
“是，主人。”我低声说。
“记得好好照顾我院中的月桂树。”他一再咛嘱道。
“是。”那株月桂树一定对他很重要。
他看着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身影瞬间消失。
十天之后，他回来了，将我唤到跟前，一言不发地盯着我，脸色微沉。
“主人？”我嚅嚅不安地叫了一句。
“为何瞒着我？”他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我怎么了？”我不安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说，你用了你千年的道行换了他的腿？”原来他去了南疆。
“我，我，觉得……”没有必要说。
“他值得你这样做么？将自己的道行毁于一旦？”他淡淡地瞧着我。
“那是我欠他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