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这些……”小六吞吞吐吐的,“都是我听爹说的……这……这都是十几年前,我出生前的陈年旧事了……”
“要你说你就说!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东方洛大声呵斥他,“难道你想和你的手说再见了?”
“别!我说!”他被吓得身体一颤,“这……这房子是我姑姑还有姑父的。几十年前,姑父忽然莫名失踪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这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姑父失踪后,姑姑也是思念成疾,最后……最后病死了。死后这间房子就一直有古怪。就是据说,每晚都有一个女鬼在宅子里徘徊,应该就是死去的姑姑在等姑父回来……那些下人全跑光了,连房子里的东西都不敢拿走,就这么跑了。”
“还有呢?就这么点?!”
“还有?我说……我说……前几年……我爹生了生病死了,于是家里的几个兄弟分了些财产就各奔东西了。我那时也分了不少,只怪我生性游手好闲,又好赌……这些钱没过多久就被我花了个精光。我想到问家里的亲戚借,可借也不是办法,头几次还很爽快的借给我,可我一直是无力偿还,就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就这样每天拖着……到后面他们都不肯借我钱了。
我的赌瘾时常发作,一发作就是浑身难受。我走投无路,只得变卖了家产、田地。就要流落街头了,我实在是无依无靠,就壮着胆子去‘槐府’住。发现那里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每晚,我那姑姑都要将宅子打扫一新来等姑父回来。
再后来……变卖得来的钱也花光了……正巧镇上的客栈被人包了,来往的许多旅人都无房可住,我便动起了这念头……”
“真是的,看来你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尽在那边说些废话。”东方洛转过身问东方承,“要不,我们就这样算了?”
东方承听了小六的故事浮出感动的神情,“不,今晚,我们直接去问她。苦苦等待这么多年,连房子的砖墙中都渗进了她的思念……这般痴情女子,怎不叫人动容呢?我,我想去帮她。”
“什么?直接问她?帮她?”东方洛听了承的回答无比惊讶,“你……我……我没听错吧?”
“人死之后,变成鬼,不去投胎,总归不好。”东方承很是在意的样子,“就这样吧,你们若是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的。”
“怎么会?湘儿一定会跟着承大哥的!”湘儿坚定地点点头,“我也觉得那个姐姐好可怜哦,我也想去帮帮她。”
“我也是这样想的。”冷蓉亦表示同意。
“我……”见几个人都同意,尽管东方洛心中有一丝害怕,但也不好意思拒绝,“我……我当然也去咯!”
“你们……”东方承颇为感动的看着大家。
趁着这个当口,小六缓慢地在地上爬,等爬离众人视线后,他赶忙爬了起来,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呀!这个家伙跑了!”过了好久东方洛才发现。
“咦?什么时候跑掉的?我还没好好教训他一顿呢!”湘儿似乎还耿耿于怀。
“不必,他终有一日会受到教训的。”东方承宽慰两人,“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晚上我们去亲自问问她。”
一行人遂返回“槐府”。
太阳沉沉落下,明月又出,黑夜已至,东方洛坐在床边心里发毛。看着同坐在屋里的湘儿、冷蓉、还东方承他们自若的神情,他还是隐隐有些害怕。
东方承早已在昨晚那个区域内布下了结界,也有了应对之法,此时所要做的,就是静待女鬼出现。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房中的扫把自行飘了起来。
“承……承师兄……”东方洛指了指那个扫把,人还是有点哆嗦。
“羞不羞,我们两个女孩子都没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湘儿嘲笑道。
“你……!”东方洛不知如何争辩,一旁的东方承则闭目,在追踪这法术的来源,而不是像昨天那样边跑边追,惊扰了女鬼。
“走!跟我来!”他猛地睁开眼,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冷蓉和湘儿也反应迅速,接着跑了出去。
“你们等我啊!”只有东方洛后知后觉,过了半天才慢慢吞吞地跟出来。
“你们不是我要等的人……”女鬼脸上依旧是无限的悲伤,说出和昨天同样的话。
“等等!我想帮你!”东方承朝她大喊。
女鬼什么也没说,一如昨天那样,身体渐渐淡去。
“看来只好硬留了,‘阵?北斗七星’!”他一抬手,半空中映出七个蓝色光点,与北斗七星的排列无异,光点一闪,随即产生一蓝色半透明半球,将四人还有已经消失的鬼一并罩住。东方洛仰头去看这新奇的法术,发现之前的七个光点恰好嵌于半球至上,正如夜空所见的星辰。
“你已被困于阵中,何不现出原形?”东方承立于原地大喊。
半球内的某处,女鬼渐渐显出身影,“你们不是我要等的人。”
东方承叹了口气,“你需要清醒一下,‘雷电锁’!”他对女鬼使出此招,意图在于电而不在于困。
“啊!”女鬼惨叫一声,从空中落下,双手支撑于地面,单腿跪于地上,东方承见状立刻停手。
“你们是谁?”痛苦渐渐褪去后,她慢慢起身,脸上已经不再是悲伤的表情。
“你们……你们是来告诉我,夫君的下落?是不是?”她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东方承摇摇头,“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听说了一些姑娘的事,甚是感动,所以才想来帮助你。刚才见你被悲伤思念之情迷了心智,才用电击你,还请姑娘原谅。”
“我的槐郎,你现在究竟身处何方呢?为何这么多年来,都不回家呢?我……我好想你……”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表情也开始变得悲伤。
“姑娘!”东方承见形式不妙赶紧叫醒她,“姑娘可否愿意说说你的事情,我们也想帮你找回你的丈夫。”
被他这么一喊,女鬼又回过神来,“我叫凌紫熙,夫君叫槐中明。我们自幼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我十六岁的时候嫁入槐家,之后一起搬入这宅子居住。我的夫君,是天郢门的长老,时常奔波在外,相见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可是后来,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了。”
“后来怎么了?”
“有一天,夫君说,他要去离这里不到十里的华木林去办事,可谁知,此次之后再无相见。一连数月都没有他的消息,我终日茶饭不思,生了重病,期间也派人去天郢门打探过消息,都没有回应,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这……我怎么能接受?过了没多久,有一天,我能亲眼看见躺在床上的我,甚至还能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拽着我离开,这时我明白了,我已经死了……”回想过去,凌紫熙低下头,悲伤化作泪水流下,尽管她此时已经是鬼了,“我奋力摆脱这股力量,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留在这里,即使变成鬼也要留在这里,我要等,等到我的槐郎回来,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每次都没有食言,这一次……一定也不会。我就这样等,从早到晚,家里的下人都跑了,我担心夫君回来后会觉得这里荒乱,就每晚打扫这里,渐渐地我发现我能自己控制整个宅院的器具来打扫……我每晚都在打扫,就期盼着明天,明天这里能干干净净地迎接夫君归来。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年。”
“好可怜的姐姐哦。”湘儿听得两眼泪汪汪的。
“四十多年?天郢门?”听到这,东方承不由得皱起眉头,“难道是在掌门斗争中被杀害了?”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了,“那么,你去华木林去找寻过么?”
“没有。夫君说是要去那里除妖,他失踪以后,我也不敢遣人去那里寻找。”
“那我们明日去那边找寻一次,如何?”
“真的吗?”凌紫熙微微地笑了,从身上取出一件鱼形玉佩,“夫君身上也有一件,这本是一对……你们去那里找找吧……若是能发现夫君的尸体……那……可是,我不相信夫君就这样死了,我们曾约定生死不弃,即使他死了,就算是变成鬼魂也会回来找我的,我相信!”
在场的四人都沉默地看着她,这般痴情的女子,如此漫长的等待。
“我们……一定会帮你寻找。”东方承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