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噩梦编辑成书,放在我们的床头
让疯子更多,让艺术更疯狂
让我们领悟时间,拆散分解时间
让自杀者唱歌,重新分娩
让我们的性具有无限可能性
让我们顺着河流而下
让爱情回到爱情的怀抱
让我们学会自拍,过着胶片生活
让她嫁给他,他娶回她
让我们变成食草动物
让白雪公主有更多的男朋友
让我们不断做错事,让警察与监狱失业
让我们学会“嘘”这个发声
让甲状腺肿大,前列腺增生
让电视黑屏,网络崩溃
让报纸变成手纸
让精神病院没有围墙
让电梯变成储藏箱
让耻辱代替荣誉
让束缚像蜡烛一样燃烧
让我们对自己进行一次恰到好处的蒸馏
让生命更长,或者更短
4.一路撒冷
当信仰被埋在土下
可笑的意识形态发芽了
在粪水的浇灌下茁壮成长
当他长成硕大的萝卜
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土豆与地瓜决定和他私奔
一路撒冷地跑下去
游戏规则2004
青蛙就掌握在我手中
舌头吐得很长,直至击中目标
三种颜色的球在我眼前滚动
每一种颜色并不仅仅是一个
我无法控制它们的数目
只能分辨出三种颜色,颜色混杂或者统一
它们有自己的小集体
向前滚动,躲避青蛙的攻击
青蛙吞噬它们再吐出
下一个是哪一个我并不清楚
当下一个出现,红色或者绿色
欢快地落入滚动的行列
如果碰巧是同一种颜色,并且超过三个
它们会砰的一下消失
不同颜色的球又滚动在一起
等待再次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这是第一关,眼前的球越来越多
全局已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我快要变成球,从青蛙的嘴中跳出
该选择什么样的颜色,来不及考虑
只有跳出来,加入这个行列
只有不停地滚动,欢快地消失
因此我会进入第二关,砰砰砰把自己毁灭
在第三关把自己撞得糊涂,只剩一口气
或者从头再来,努力回忆第一次的消失
即使顺序并不相同,即使进入最后一关
消灭所有滚动的球,即使找不到自己
青蛙的嘴里仍然有最后一个球
那该是什么颜色?
游戏结束时,它不再吐出。
游戏规则2008
消失之前,我幸运地拥有三次机会,
以头撞向那些砖块,不断撞破它们,
这是必须的突破,疼痛不算什么,
哪怕一次又一次地坠落,我会再回来。
如果获得额外机会,我仍然选择撞破它们,
用我的眼神射击它,或者抛出坚硬的词。
再多的砖块只会让我分裂出更多的我,
撞向它们,这些高悬的,该死的墙,
不规则的傲慢的墙,处处阻碍我,
却又处处被我撞破,不留痕迹。
有时又干扰我的方向,声东击西,
被迫矛盾地选择,失误,或者前进。
翻过去,又是另一面墙,复杂华丽,
布满陷阱,以书的面貌诱惑我。
我堆砌自己的书架,进入长方形森林,
仍然是破坏者,把握着危险的机会,
烧掉一本书,又烧掉一本,书的墙,
书的楼房,毁掉我一次,又给我一次生命。
游戏规则2010
这一次我是穿着盔甲的战士
曾经被模糊为“黄金”
或者“上帝”,武器是飞刀
一生寻求某个指定的地点
某个我将要清楚进而遗忘的地方
会有个仆人扛着麻袋走来
他并不出卖灵魂,却很肮脏
如染血的钻石一样丑陋
不断给我进步的机会
武装我,励志我,洗白我
许多地方需要我爬梯子
爬上去又爬下来再爬上去
除了杀死必要的敌人
还需找到花瓶、钻石与钥匙
打开某些门或进入某些通道
打败巨型战士与火球
打败龙怪兽与粗壮的木桩
直至骑上蹦跳的大猪
沸腾的大脑才突然想起
这个游戏规则被我遗忘了十二年
吴小龙有枪
你不知道,你假装不知道,你就是不知道
躲过她的眼睛
你走进胡同,你倒下,你看着路过的人
你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
吴小龙斜靠在砖墙上,他就是一块突出的砖
脸上还沾点泥土
红旗升起来,七楼阳台上的内裤飘了下来
早熟的孩子欢呼吧
你在傍晚开始清醒,你当作清晨起来
你这棵无根的草
吴小龙从来不会离开,砖墙上只有一块突出的砖
阳光照不到这里
举起手来,他有枪,他的子弹明天抵达
你可以提前倒下
盗版一:
躲过她的眼睛
你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
脸上还沾点泥土
早熟的孩子欢呼吧
你这棵无根的草
阳光照不到这里
你可以提前倒下
盗版二:
你不知道,你假装不知道,你就是不知道
你走进胡同,你倒下,你看着路过的人
吴小龙斜靠在砖墙上,他就是一块突出的砖
红旗升起来,七楼阳台上的内裤飘了下来
你在傍晚开始清醒,你当作清晨起来
吴小龙从来不会离开,砖墙上只有一块突出的砖
举起手来,他有枪,他的子弹明天抵达
小逻辑
夏天,他在公共厕所里睡觉
苍蝇很活泼,瞌睡虫顾不得捂鼻子
周一,哈尔滨的他在电视里看了补钙广告
周六,广州的他在电视里仍然看了补钙广告
他在各个城市的公共厕所里睡觉
他在各个城市的电视里看补钙广告
夏天的某一个周一或者周六
他在各个城市的厕所睡觉时都能看到补钙广告
第三类接触
古籍中记载:写诗是项智力活动
它应该是古代超文明的遗物
即使时间在我们之后,有时在玩我们
这是好的讯息,长满苔藓
却是最真实的接触
诗人被外星人绑架是普遍的
“它们”需要研究沸腾的大脑
所以九岁诗人也会神秘失踪
跌落光速以外,当时我们很年轻
我们需要目击者,或者大的麦田圈
诗人不明,所以飞行
专心伪造文字,积累出大笑话
我们迫切需要解救,即使消失几分钟
被解剖得支离,发现遍地的金属碎片
偶尔出现你的视野里,一声惊呼足矣
总会出现假象,比如云团反光
思维的惯性如此,行数限制了航速
诗人于是向外张望,看了又看
帽子飞走了,头发被吹得凌乱
于是被记载下来:他的来路不明
牛黄解毒片
牛黄和解毒片是一对夫妻
可惜它们分不清性别
它们喜欢无聊地拌嘴
天热的时候
牛黄紧紧地依偎着解毒片
或者一起在某人的胃里游行
解毒片迷恋牛黄的浓浓的体味
尤其是遇到滚烫的白开水
牛黄在喝多的时候
常常自称:黄牛
那药香扑鼻的豪气
让解毒片羞红了
一粒药片的两面
接吻一次2~3下(口服一次2~3片)
一日拥抱2~3次(一日2~3次)
每次想到这熟悉的字眼
牛黄和解毒片
就幸福地趴在密封的塑料袋里
然后牛黄暧昧地
在解毒片的耳边
悄悄地说:
注意啊,
孕妇禁用!
滑动门
一台电视 逐行扫描 有雪花点
五月 等待一场雪 门窗紧闭
他们 守着电视 打发时间
十九点 熟悉的面孔老套 沉闷
她的笑容有些平面 磕着瓜子 最主要的
桌上的碗筷 没收拾 乱作一团
他堆在沙发里 看着报纸 发呆
电视里 一个老头 唾沫横飞 配合着
她嘴角的瓜子皮 眼神 其实
一直在打量 墙角 结网的蜘蛛
报纸 越翻越烂 一个女明星要自杀
因为被抛弃 因为曾经打开的门 又被关上
关上也没什么 还可打开 然后 再关上
“咱家的防盗门 不保险 电视里说
用根铁丝 就可捅开 我有钥匙 每次打开
都很费劲 不知 这门是在防谁”
“你说 那女明星 多傻 什么男人
找不到 那男的 又跟 另一个
女明星在一起 等着瞧吧 还得换”
卧室的门 有滚轴 可以 方便地拉开
再关上 像僵硬的窗帘
磨砂玻璃上 卷曲的喜字 已经黯淡
捉迷藏
我参加了一次画展
走来走去的人面无表情
看门的大口吃着盒饭
莫奈的花园满是葱花味
转身盯住一幅少女的微笑
我流连到哪她都朝着我笑
看哪幅自画像都在照镜子
如同在影子里走来走去
即使欣赏挂在墙上的裸体
我仍然专注继而脸红
他们坦然地披露着
本该储藏在铁罐里的颜色
在不同的眼神里发亮
如同塞尚手握的永不凋谢的花
我试着闻了闻
如果年代久远肯定会碰一鼻子灰
如果我是神笔马良
不知该把自己画进哪一幅向往的画
可是我得找到丢失已久的影子
那块看不出本色的画布
允许我肆意涂抹
诞生一个吻或者把惶恐擦去
还有谁在跟我一样寻找呢
也许只想得到一些淡蓝色的安慰
这是没有颜色的混乱
面对自己的苍白无从下手
到处是被定格的影子
刚勃发的萌芽被限制得条条框框
回去的途中做了个梦
那些我所向往的画变成了镜子
和她对照着
就像和自己的影子捉迷藏
帽子戏法
我所怀念的铁圈还在滚动
被不知明的力量推动着
从这个胡同呼哧地跑到那个胡同
躲闪的行人多么快乐
总是留下一串粗糙的声响
跑过阴影跑过锅里炖出的肉香
屋内时常有人走出来
看那个孩子笨拙地越跑越大
我所怀念的铁圈还在滚动
被不知明的力量推动着
从这个城市呼哧地跑到那个城市
躲闪的行人多么快乐
总是留下一串粗糙的声响
跑过阴影跑过锅里炖出的肉香
屋内时常有人走出来
看那个孩子笨拙地越跑越大
我所怀念的铁圈还在滚动
被不知明的力量推动着
从这个年代呼哧地跑到那个年代
躲闪的行人多么快乐
总是留下一串粗糙的声响
跑过阴影跑过锅里炖出的肉香
屋内时常有人走出来
看那个孩子笨拙地越跑越大
伪币制造者(组诗)
伪币制造者
有个孩子哭了,照片被争相传阅,看过的人也跟着哭了,
他们被感动。怜悯被伪造成标志,貌似“绝对真诚”,
接着貌似“绝对正义”。是的,正义可以遮百丑。
而气球被充满热情,他们变成轻浮的气球,藐视他,
“他的一生只有一样是不变的,就是总在变。”
因为他矛盾,单纯而复杂,没有几个人理解,因为他知道
没有人会注意,那个孩子哭是因为买糖果找回了假币。
小雨是雨,大雨也是雨
“小米是米,大米也是米。”你默念这个句子,
稀饭更加神似米粥,在任何时间都可喝掉她们。
接着水分被你吸收,抛弃渣滓,把它们放生,
和它们一起云游,继续吸收水分。或者你被榨干,
飘浮于尘土中,沾在鸟的翅膀上,自在地下坠。
只要你凝重,即使很快被剥离,一滴相似另一滴,
“小雨是雨,大雨也是雨。”句子开始默念你。
“被一个16岁的孩子从背后打了22枪”
现在就结束。从地上爬起来,10年前,你就是这样爬起来——
那个六岁的孩子冲着你笑,水枪里已无水,还在吱吱地叫。
这时的你,面对一个比自己小10岁的少年,死一样绝望,
你们同是绝望的朋友,在傍晚玩着纸牌,谁输就被打上一枪。
——伸出食指,竖起大拇指,嘴里发出啪的一声,就有人倒下,
就有更多人围观,张着嘴傻笑——当你醒来,后背已经湿透,
那些伤疤隐隐作痛,那些曾伤害过你的人在照片里冲着你微笑。
舞蹈演员如何凭借栏杆做脱手练习
如果穿得过多,就会被束缚住,笨拙,呼吸困难,
过去的时间如同污垢,塞住你的鼻孔,所拥有的成为
瞬间意识。你不能活动自如,离开位置一步,金星军队
就拥挤到眼前,挨个向你敬礼,扰乱你的命运线。
这时你只要一块遮羞布就够了,掌握好平衡,牢牢站住。
下巴微微上扬,眼睛似乎看着前方,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双手端起,要拥抱镜子中的自己,那不过是一团潮湿的空气。
我好朋友的情人是我情人的好朋友
我的好朋友跟我一样啰唆,有时又沉默得像块石头,
他的情人是我情人的好朋友,她们总背着我们说悄悄话。
好朋友的情人经常对我的情人说我的坏话,我的好朋友
为此总是找机会向我的情人道歉,让她别信他的情人说的话。
这些话总是最后传到我耳朵里,却是情人的好朋友偷偷告诉我,
直到我的情人快要成为好朋友的情人,我开始分辨情人与好朋友。
我很好奇,好朋友比我还好奇,可是都迟钝得像块木头。
采姑娘的小蘑菇与卖女孩的小火柴
年轻的老巫婆被扫把骑着,拿着毒药,飞进苹果肚子,
小蘑菇在旁拍手叫好,姑娘们散落在树阴下,周围光秃秃,
落满叶子,小火柴试着点燃她们,可他急着卖衰老的女孩。
姑娘们也焦急地等待被采摘,再不卖掉,她们就变得越来越年轻,
如果和老巫婆一样年轻,她们也被迫拿着毒药,藏在苹果中。
被白雪公主吃掉,她们醒来,看着她睡去,睁着眼睛唱歌,
当她们再次被吃掉,青蛙变成王子,一说话鼻子就长,越说越长。
蚂蚁在一次举重比赛中大获全胜
人们走散了:一块石头。一块石头。一块。又一块。又是一块。
挡住了去路,那就绕行吧,那就翻个跟头吧,那就看蚂蚁表演吧。
或者,不要自己了。所有你能想到的,都是无法实现的,
所有窗前的窗帘,都是可怜的。只有蚂蚁,在一次举重比赛中
可以大获全胜。只有不要自己的你,才能和人们一起走散。
盔甲是自己的,触须是自己的,举起的石头是自己的。胜利
却不是你的,是蚂蚁的,你承担不了的负荷终究是蚂蚁的。
Ctrl+Z
题记:只对最近的两个动作保留记忆,并允许自己在这两个动作间来回切换,做出选择。
A
当前,之前,我们在聊天,
收破烂的在楼下敲着塑料桶,
咣,咣,我又醒来,
整间屋内只有一把椅子,
你坐还是我坐?
或者,你坐下再起来,
而我又回到睡梦的状态。
B
梦中的你还是老样子,
不是说你老,而是你还那样,
还是我熟悉的样子,
在你不存在的场景露着属于你的微笑。
这样的屋子我走不出来,
杂物越积越多,灰尘侵占了我,
钻进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C
我只有疯狂地奔跑,
即使总是处于起跑状态,
跑着跑着,再回来。
回来之前,我是纯净的,
然后慢慢变得浑浊,眼神黯淡,
全身肌肉僵硬,轻飘飘地托起自己,
左一下,右一下,痛一下,笑一下。
D
自残的人增多,以得到更多的怜悯,
把脚敲碎,以换取更多的进步,
在新的路上行走,排列好恰当的步伐,
没人怀疑,她是认真的。
她从一幅画走到另一幅画里,
从一台电视走到另一台电视里,
没人怀疑,她颠簸的步伐是认真的。
E
看不见的光总在困扰我,
一颗颗,拔掉我的牙,
做好从内部到外部的链接,
暂时发呆,暂时出现一段空白。
不说什么风水山脉,脱离身体的大气,
只说自身的呼吸,最自私的部分,
那里的土最软,适合把所有虚伪覆盖。
F
于是,你们学会了拐弯,
装作彼此不认识,衣服上系满扣子,
哗啦啦地响,在胡同里窜行。
小时候的誓言早已忘记,
如同失灵的刹车系统,沙哑的老年,
就在转身时,一切都会坠落,
扣子解开,离你最近的是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