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并没有给它带来好心情,反而烦躁得无法透气。这是把性情怪异的伞,它懒散地躺在那儿,整天无所事事。回想过去辉煌的日子,就将伞羽抖动了一下,好像很激动。它无端地盼望着阴雨天,似乎在这样的天气里,自己就像一名勇士,横刀立马,方显英雄本色。可眼下它休憩得快要散了架,它做梦都在盼雨,最好是一场暴风骤雨,这能让它一展身手,为的是让那些娇滴滴粉艳艳的花雨伞们看看到底谁是真的英雄。
黑油伞有时也怨恨主人在骄阳下总是撑着那把外表美丽的遮阳伞而不把它放在眼里,不让自己抛头露面。难道自己真的落伍了么?特别是夏日出门,女人们总喜欢把嫩白的肌肤躲藏在花蝴蝶一样的阳伞下。试问:有哪位时髦女郎会撑着一把如它一般丑陋的伞呢?
最可恨的是好不容易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主人匆匆出门,却忘了打黑油伞。黑油伞焦急地等待着,好在这种天气里痛痛快快地让暴雨为自己沾满灰土的身架洗个澡。看到主人落汤鸡似的模样,心里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终于又盼来了一场好雨,主人撑着黑油伞要出远门。打开的伞面,筋骨舒展,像鸟儿舒展黑色的羽毛。雨花砸在伞面上,滚落地面,慢镜中摔落出无数晶亮的弧线。黑油伞和主人合为一体,撑出一幕雨中即景。
人们疯跑着躲进车里或雨亭。黑油伞被主人抖落水滴,收好放在车座位旁。雨过天晴,前方天空一弯美丽的彩虹当头缀弓,七彩光中透着雨后多少双眼的眺望,大地浸透着湿润的气息。乘客们打开车窗,欢呼声夹杂着赞美。主人兴高采烈地下了车,却忘记了黑油伞。
就这样,这把黑油伞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最后被另一个贪财的主人捡了回去。因为发旧丑陋的缘故,这把黑油伞被扔在一间堆满各种废旧物品的仓库里。难道命中注定,我黑油伞就是这样生不逢时——被丢弃在废物堆里积满灰尘吗?黑油伞怒吼着反问自己,它的吼声震落墨雨般的尘土,废物们却掩口讥笑起来。
不过黑油伞还在不停地回想过去辉煌的日月,它还在固执地鼓励自己说:“我要打开窗门,打开自己,像鸟儿一样飞出去!我不能再等待,我要寻找机遇……”
我觉得这把黑油伞很像我,或我们周围的某些人。
窗帘
一幢幢楼房的窗口,成了城市的一道风景,那是房屋的眼睛,是接纳自然的心灵之光,是白昼的奔波,夜晚的休憩。
无论是旧宅,还是新居,窗帘就像戴太阳镜一样遮挡投来的目光。窗帘让人与人之间隔着距离,也正是有了距离,才产生美。
月光如水,淹没在城市迷离的霓虹灯光中。隔了窗帘,没了乡村月光的直射和静谧,这银盘就挂在封闭阳台或窗帘外,唯独多情的诗人近水楼台,举杯邀月,对饮诗句。遥望广寒宫里寂寞的嫦娥,冷清的手抱玉兔,幽怨地窥视人间的冷暖。各种款式的窗帘后,演绎着多少动人的爱情故事。百姓的事串联起来,就是一部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戏里戏外,各有千秋。
谁家婴儿的尿布旗帜般地悬挂在阳台上,少妇安然哼着摇篮曲,忙碌的身影在窗前时隐时现。
白天,窗帘斜拉在一边,那是鸟儿出巢后的幽静。夜晚的窗帘美丽动人,美丽首先属于女人。男人喜欢欣赏女人迷人的身姿,女人使家倍感温馨。她们变换着少女、妻子、母亲等生命角色。女人像孔雀,在夜色的帷幕下放松身心,尽情地舒展羽毛,在柔美的灯光下,伴着优雅的乐曲开屏、起舞。
夜晚的窗帘遮不住空巢老人的孤独泪,也遮不住不幸家庭的辛酸泪。
常将市民的整体素质喻为城市文明的窗口,当然,还包含人文景观、文化饮食等。
城市的窗口,无须用优美的图案、质地昂贵的面料做窗帘来装饰,城市的阴暗面则需要有效的治理。
麻将虫
麻将牌很自然的让人联想到古长城。那巨大的渗透人类血迹的砖块,被浓缩成一张小小的麻将牌,散落了孟姜女哭倒长城的辛酸传说。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一盏吊灯,拉长了四人组合的身影,袅袅烟雾,弥漫着屋中划过的阳光。如果把娱乐泡在东南西北风中消磨时光本无可厚非,而将“发财”作赌注,在推来搡去中,贪婪的目光会变得血红,一叠叠钞票,定然会点燃家庭的烽烟战火。
几乎每到一处一地,麻将都有升温的可能。这小小的方块魔力十足,被一双双手搓揉得哗哗作响,组合着一张张喜怒哀乐的表情。钟表的滴答声从指尖上溜过,抱着赢回来的幻想,再押上赌注。孩子被搓麻声搅得不能学习,邻居隔壁被麻将声吵得不能休息,一个个和睦的家庭被赌得失去了情感。
到底有多少麻将迷无法统计。麻将本是一种娱乐和联系情感的调节剂,如果沉溺其中,既累坏了身体又伤感情。从这方寸之地走上万里长城,在伟大的古迹面前极目远眺,你就会不由得发出感叹:人类啊,多么渺小!你会愧对古人。原来文明和愚昧竟有如此距离。一张“和”牌的手,能舞动巨龙吗?
碗的启示
古时碗称钵,僧道持钵化缘。英文碗为“bowl”,谐音读“抱”或“饱”。民以食为天。一家三口,夫为海碗,口大肚大,胆大量大。妻为中碗,丰腴瓷白,口若朱丹,蓝花纹饰缀边,爱不释手。子为小碗,小巧可人,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夫抱妻,妻怀子,三碗互抱,亲密一家。若大碗摞中碗,中碗摞小碗,夫负重背起家的壳。重壳之中,可否有父母之碗?本是血肉关联,亲情共存。不知子女可孝顺?婆媳妯娌关系可否融洽?一橱之案,难免磕碰,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情感的瓷器,容不得摔打。碗破了,裂痕难补。旧时有补碗箍缸匠,因惜物恋旧,补钉再用。那是旧时家庭纽带,嫁鸡随狗,不离不嫁。而今,讲求婚姻质量,破镜难圆,破裂难缝。
喜新厌旧,多为婚姻通病。家境贫富不论,若遇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拈花惹草,红杏出墙之事,终究家庭破裂,酿成悲剧。同甘苦,共患难者,成了爱情佳话。
体制改革,奔波生计。下岗竞岗,民营国企,铁碗齐砸,各类饭碗,粉墨登台,同台竞技。这真是:锅碗瓢盆进行曲,奏出人生大乐章。
内心的音乐
无法考证音乐诞生的时间,是源于蛮荒时代,还是更早于人类诞生之前?音乐通过耳进入,声音的波浪让你如海澎湃,似蛇舞蹈,像鸟歌唱。
花的音乐,飘散于花香之中。蜜蜂振翅嗡嗡吟唱,很像从花的口中发出;花的另一种无声的表达,敏感地传递于蝴蝶的翩舞。风的呼啸,恰似天相的脾性。树木摇摆起伏地打着节拍,雷雨的前奏——电闪雷鸣。普天之下,都在倾听,哗啦啦的雨点,敲击瓦的琴键,吻湿泥土的干唇,抑或是感动的眼泪。这是对十年九旱土地龟裂的润补,大地的耳朵,比人耳更先听到。火车的鸣笛声,借山谷之口,反复演奏着哐啷的飞轮声。车厢里的旅客,通过车窗的一双双眼睛,自然的风景划过眼底。一滴露水,更须放大了分贝,才可听见坐上草叶滑梯的尖叫,叮咚出阳光的金色,欢快的音符折射着七色光。花鸟鱼虫,饮歌而开而叫而游而鸣。它们的内心蕴藏着音乐,乐盲们无法听懂辨析,而音乐家用心发现了,用灵感创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