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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坐上了果敢司機的車,終於要開啟他的創業之路。對這陌生的國度文凡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跨越那條分隔兩國的小河,就進入緬甸國境,隨之進入視線的是一個巨大的牌坊,上面用中緬文寫著「緬甸撣邦第一特區——果敢」。老街離南傘很近,不一會兒的車程就到老街市區,這裏的一切開始改變了文凡對果敢的看法。

到達果敢賓館,他下車把貨寄放到賓館裏面,前台服務員的態度差點沒讓文凡發飆,一切只因文凡沒給小費,為了幾塊的零錢他像邊疆戰士一樣充滿國家榮譽意識地死死站在前台邊等待著,一場現像等待朋友還錢的心理戰在不到幾米的前台拉開序幕,眼神劍氣般的你來我往,讓前台木質板上都出現了無數條細小的裂痕,卻便宜了蛀蟲在那安了家。——結果文凡成功等到了5塊3毛錢。

看著老街上的一切,他好奇那個牌坊是不是騙人的。這裏的一切和南傘沒有什麼兩樣,路過的人長得和南傘那邊的人差不多樣,看著商店招牌上的簡體中文,一開始在口岸看過來時還以為這只是緬甸對中國宣傳的一種手段,就像朝鮮在板門店邊建立的樓房一樣,只是為了向韓國宣傳唄了。不過想想好像在這樣的邊境上也沒有什麼好值得向對方炫耀的。

在來之前果敢之前,因為紹業哥擔憂的情緒影響到了文凡對果敢空虛無知的內心,他查過資料只是知道果敢人是明朝時「移民」到這邊來的——這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逃過了長鞭及腰的歷史時刻,就今天的時尚角度看,大多數的女孩子都迷戀劉海齊眉的那些歐巴們。可一張張黝黑膚色下的面孔算是來錯了時代。即使那樣的歷史發生了,卻沒想到果敢到處還保留了中華文化,門口老舊已成淺紅色底的對聯,帶著隆厚方言的中文,一張張日照下已看不出黃皮膚黑頭髮的臉孔無時不在營造著一種文化的氛圍。但奇怪的事情讓文凡需要用面對不可思議般的心情去對待——手機上的信號居然還是和南傘那邊一樣——中國移動通信網絡;看著商店裏面交易的幣種是人民幣時,他才明白為什麼吉薩讓他不必要去換緬幣。怎麼都感覺像是在中國換了一個地方做生意而已,他都開始懷疑起這到底是不是國外了,滿大街的中文飄蕩在耳邊,把文凡憋得都想當著大街大叫來個說外語的,讓自己好感受感受身處異國的真實。

但很快那些上面載滿身著不同式樣制服的軍人的皮卡車從文凡身邊經過時,滿足了文凡的意願,提醒著他這裏並不是中國。看著佩帶黃色須穗裝飾、頭頂布包鋼盔的緬甸軍政府憲兵,他們戴著雪白手套的右手食指緊扣英式沖鋒槍扳機,殺氣騰騰地站在皮卡車兜裏來回巡視。過往的百姓根本不屑壹顧,卻讓文凡心驚膽跳起來,開始感覺到紹業哥說的不穩定局面的氣息。

從廣東進貨后一路到這邊來,文凡身上已經剩下沒多少錢,這樣的情況下他急切需要租個商店來開始他的事業。在街上兜兜轉轉了許久,只發現這裏的街頭巷尾到處是大大小小賭場,留心觀察進出賭博的好像大都是來自中國的,有人唉聲歎氣狼號鬼哭的;有人卻喜眉笑眼歡呼鼓舞的。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這時他才明白為什麼吉薩千叮萬囑讓他不要賭博,這滿大街都充斥著賭博的誘惑,完全就是一個「小澳門」。

在街上轉悠了許久,合適的商店沒有找到,但天色卻慢慢變得暗淡。街道上那些如同幽魂般的緬甸軍政府憲兵好像突然憑空消失了,卻多了三三倆倆穿著軍綠色軍衣挎著步槍行走在老街石板路上的軍人,那軍服看上去更像是以前65式军服改裝過來的。漆黑的夜幕下總讓人覺得充滿恐怖的信號,文凡也不敢多在這陌生的街道上閑逛了,他在路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賓館休息。這裏的賓館遠遠比上在他住過的那些酒店套房,就連前台都可以讓人印象深刻。或許在果敢這樣的地方,這樣的賓館應該算是高級套房吧!前台服務員沒有掏出槍來已經算服務星級待遇了——誰都知道越戰電影裡小孩都會開槍,這地方誰說得準。

夜色下,那些大街小巷裏面的賭場更加熱鬧起來,燈火輝煌,歌舞升平。面對著如此讓人緊張的環境,文凡也開始計劃著怎麼在果敢開始事業,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做了個異國他鄉的冤魂。

夜越來越深,街道上稍微安靜了一些。突然一陣猛烈地敲門聲把注意力相當集中在思考的文凡驚嚇到了,他心裏嘀咕著初來駕到也不認識誰,如此之急促地敲門聲不會是查房吧!雖然自己是合法入境,怎麼想這才第一天到應該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但對果敢這樣不安的環境下,他心有疑慮戰戰兢兢地打開門一看——是倆個穿著軍綠色軍服的軍人。那倆個軍人樣子看上比文凡還小,胸前繡著一條紅色的標籤,上面寫著看不懂的緬甸文,手拿著衝鋒槍,滿臉殺氣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訪客」,文凡第一反應認為他們是軍人,應該不會懷疑他是什麼間諜或者走私販毒吧!在胡思亂想中,對方看到文凡開大嗓門吼道:

「今天有人舉報你帶了兩大包不明的物品進住這家賓館,我們懷疑是非法品,需要帶回去檢查。」

文凡一聽蒙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讓他自己那麼看不起眼的地方,居然情報工作如此之神通廣大。可面對著凶神惡煞的不明軍人,他開始擔心起來,有些顫抖而謙卑地語氣說道:

「倆位大哥,我是中國那邊來這做點小本生意的商人,我有合法護照的,是通過合法程序來這邊的。我不做什麼違法的事,我是有兩包貨物,但那都只是些正常的日常用品來的。」

「我們不管你那是什麼東西,有人已經舉報了,我們就要帶回去檢查。你在這樣唧唧歪歪的連你人都帶走。」

聽到這麼兇神惡煞的口氣,文凡意識到情況不妙了,要是貨物給帶回去檢查還可以完整歸來嗎?——這人生路不熟的地方。他哀求道:

「我說大哥,我可以在這裏打開給你們看的,我想就不必要帶回去檢查。」

在文凡的哀求中,那倆位軍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文凡推到一邊直接衝了進去,倆人一人一包扛了起來往門外走去,行為氣場像是牛頭馬面來拖魂一樣,文凡嚇得差點吐不出下一口氣。他見狀心急了,死死地攔在門口,試圖改變這樣不利的局面,利益催心下總能讓人做出螳螂擋車的幼稚行為。他軟磨硬泡地說:

「大哥,我在這裏打開給你看就行啦,真的沒什麼違法的東西……」

「走開聽到沒有,想死啊你。」

其他一個說著已經拿起手裏的衝鋒槍,槍口直直的對著文凡,嚇得他馬上閃到一邊,腳開始有些哆嗦。看著自己辛苦運到這邊來的貨就這樣被他們搬走了,心有不甘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好像還帶有一股莫名的酸味,它如同香醋一樣撩人心碎。文凡拔腿追了上去,一路追到門口。看著兩包貨被直接扔到一輛豐田車上,他跑到車窗前,拉住車門再次祈求道:

「大哥,我求求你,那貨真的不是什麼違禁品!」

「你給我放手,再不放手我真開槍。」看著鼻涕都快流下來的文凡,他放輕語氣,「這樣吧,我們要是檢查沒有問題就會還給你的,你明天到軍部去就行。」

無奈之下文凡只能放開死死拉住車門的手,隨著豐田車啟動的聲音,就這樣看著這部承載自己準備大展宏圖完成自己「偉大事業」的豐田車慢慢地消失在黑夜的街燈下。痛哭無淚的他癱坐在老街的街邊上,路過的車輛揚起來的土,好像在為他的悲劇撒多一層憂傷。在這異國他鄉本想著創一番事業,好讓自己可以在家人面前揚眉吐氣一次,卻沒想到再次流落街頭。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像上天看不過文凡年輕的任性開始想盡辦法來折磨他——一切只是才剛剛開始。在這哀傷的情緒中,文凡感覺自己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正苦惱以後的生活該如何去面對,突然一個清純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

「給你個麵包,晚上的街道很冷,別在這裏睡,會病的。」

文凡隨著聲音抬頭望去,一個碧玉年華模樣的女孩微微地彎著腰站在面前,手裏拿著一個塑料包裝著的麵包像是要遞給他。在幽暗的燈光下,依稀可以看得清她標緻的五官,一頭長長的秀髮,穿著一件普通的體恤和一條撣族的筒裙。看樣子不像是緬甸人,也不像果敢那樣帶些許黝黑皮膚的本地人。文凡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這時對面路上一個女孩在叫喊著她——吉美。這難道是她的名字?文凡還沉浸在她美貌中時,她把麵包塞到了文凡懷裏,轉身向路對面跑去。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好像是從街道上灰塵中走出的天女。雖然感覺怪怪的,可看著包裝麵包的塑料袋上寫著「旺旺」兩字,卻讓文凡感到一絲溫暖,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他振作了一下,心裏想著:萬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或許那軍人真的只是檢查一下貨物是否違法,明天去領回來就行。他用手扶著墻使勁地讓那哆哆嗦嗦的腳站立起來,舉步維艱地回賓館休息。

文凡一覺睡到大中午,外面街道的吵雜聲並沒有影響到他的美夢。結果又是一陣響亮的敲門聲,把睡眠中的文凡吵醒了,聽著這熟悉又嚇人的敲門聲,心裏想著該不會是昨晚的軍人真的查出貨物什麼問題來抓他了吧?憂慮中他提高聲音問道:

「什麼——事?」

「先生,你的退房時間快到點了,如果需要續住就要到前台辦理續住手續,不需要就麻煩收拾一下走人,過時要另計費。」對方是個女孩的聲音,那聲音卻冰冷得像那極地深處的冷氣讓人皮骨僵硬。

聽到外頭傳來的是賓館人員的聲音,他輕輕地舒緩了一下氣息,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中午11點多了。對著門口方向回應道:

「知道了,我不續房了。」

但被這突然的催客令,他苦惱地抓著頭髮,陷入了苦苦地沉思中。身上的錢已經剩下沒多少,怕是熬不過幾天,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他只能祈禱那些貨並沒有什麼問題,可以完整地領回來。面對現實的殘酷,滿是心思很不樂意地收拾東西走人了。站在老街的街道上,一切又像昨天一樣,路人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一輛輛的皮卡車裝滿軍人行駛而過,文凡在此時對車上的軍人產生了無比的厭惡,或許昨晚那兩個軍人就在這輛車上。

他為自己壯了壯膽,自我鼓勵一下慢步地來到軍隊的大門。軍部裏面沒有高樓林立,也沒有富麗堂皇的政府大樓。放眼望去只有低矮中式古樸的平房和一些像是草竹搭建起來充滿少數民族風格的房子。裏面一些軍人好像在進行軍事鍛煉,可看起来感覺更像是讀書時在上體育課的場景,沒有氣勢宏博的撕心吶喊;沒有站如松行如鐘的場面。嬉皮笑臉有氣無力地踩著步。看着那些穿著軍服的軍人這樣的鍛煉方式,莫名的覺得有些滑稽搞笑,或許脫下軍裝換上校服會有種無比融合的和諧感。門口也沒有像中國那樣站立如松的站崗人員,只有兩個扛著衝鋒槍的士兵在徘徊著,那駝著背叼著煙的姿態更像黑社會看場的保全。一支支真實的行軍步槍多少還是讓文凡覺得有些心有余悸。他仔細地觀察著門口的一切,老鷹獵食般的眼神掃視了軍部可視範圍無數個來回,最後他為自己壯壯膽地抖動了好幾下自己的身子,提著膽躊躇地走向門口那倆個士兵,輕聲細語用著相當謙卑的口氣問道:

「你好,我是來這邊做生意的,昨晚你們這邊把我的貨帶走說是要檢查,讓我今天來領回,我想問一下要去哪裏領我的貨?」

「貨?什麼貨啊?檢查貨物是在邊境口岸那邊檢查收押的,我們這是軍隊不是邊防。」

「可昨晚明明是倆個穿著和你們一樣軍服的人帶著我的貨!」

聽到他這樣一說,文凡心裏開始慌了起了,感覺越來越沒有底了。

「我們不可能做那樣的事,都說是邊境口岸那邊的事,你別在這裏鬧事啦。」

他說著直接拿起槍來,好像想要對著文凡開槍的樣子。再次面對撞槍口的情況,嚇得文凡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自己右腳絆左腳把自己給絆倒了,心驚膽跳地看著眼前的軍官,目光呆滯。一雙土黃色粗大的手從文凡身後把他扶了起來,他回頭看著這個攙扶自己的人。一個身材瘦小卻雙手粗糙的年輕人,瘦巴巴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五官看起來好像還滿標緻,炯炯有神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書生氣,看樣子好像比自己還小。他露出那淡黃色的牙齒用著比果敢人還含糊的國語笑著問文凡:

「你沒事吧?幹嘛跑去軍部鬧事,不要命了!」

文凡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感覺這裡的人們總是嬉皮笑臉準備給你一刀的態度,他自己拍拍身上的土,快速地向大街上走去。他緊緊地跟著文凡過去,就像冤魂找上了債主,轱轆的模樣走起路來輕快得很。文凡看到他死死地糾纏著自己,內心有種絕望般的死靜,心裡想著:怎麼會那麼倒霉!怎麼來到果敢才第二天,自己的人生可以黑暗成這個樣子。倆人一前一後走了一大段路,百般無奈的文凡停下了腳步,問他: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身上只剩下幾十塊錢,你要你拿去,我已經夠倒霉,你別再跟著我啦!」文凡說完抓出一把人民幣緊握在手裡,零散的小數額有種寒暄的感覺。

「不是的,你別誤會我了,我不是和你乞討錢來,我是想問一下你,你是不是從外面來的,從比雲南更外面的地方來的,我看你和其他來這裏的人都要白一些。」

這語出驚人的傢伙,讓文凡徹底摸不著頭腦,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文凡吞吞吐吐地試探著說: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這樣問我?」

「你真別誤會,我是果敢人,地道的果敢人。(他特別地強調多一次。)我的理想是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學習多點東西,回來建設果敢,讓果敢不像現在這樣貧窮落後。」

面對著這樣有著崇高理想的傢伙,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樣子,他真心不敢相信他說得出這樣的話。文凡微微地搖了搖頭,有些鄙視地微笑說:

「你幾年級畢業的?」

「我自學的高中,正規上課是初中。」

「那你就努力考上大學,這樣不就可以走出去了嗎?」

「啊!你不知道,我們這邊都很貧窮,我能讀完初中已經算很好,我高中都是跟那些來這邊做生意的人學的,大學只能說是個夢吧!不過我會為夢想努力的。」

「那我也幫不了你什麼,我又不可能幫你讀大學!」

「我看你和以前來這邊做生意的人不同,所以我覺得我可以學到新的東西,你可以給我講講外面是怎麼樣的嗎?」

看著這個求知慾那麼高,對外面世界的充滿好奇的年輕人,他收回了那幼稚的鄙視,感覺自己變得那麼的渺小。原來人真的有不分貴賤的時候,至少在對知識的學習慾望上是這樣。他歎了口氣說:

「對於我來說,這裏就是外面。是一個多麼殘酷的外面,一條不歸路啊!我還不如聽聽你說說你的『外面』。」

面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文凡也不好意思去求助吉薩,也不敢打電話尋找紹業哥的幫忙,那喪家犬模樣的行徑是奇大的侮辱。因為面子放不下去,當初氣性高昂地出來準備做大買賣,結果現在這麼的囧。無顏面對那些曾經提醒過自己的人。看著文凡一臉惆悵,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樣子,他問道:

「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去軍部那邊鬧事?」

「說來都無奈,還是不說,你叫什麼名?」

「我叫張揚。」

「哈哈哈,張揚,做人還是不要太張揚好。」

「我的名字是一個來果敢旅居的人幫我取的,說是適合我的性格,我也覺得不錯。那你叫什麼名啊?」

「我叫陳文凡,叫我文凡就行。」

在他們認識對方的過程中,從路的一邊迎來一輛豐田車,它叱咤風雲般無視著街上的一切快速略過黃泥土路上,留下了一道延綿向前如同抽象畫般的線條在路面上。車尾的排氣筒明顯被進行了改裝,聽起來像是準備進攻的大喇叭在叫喊著,這樣的吵鬧聲讓車子的主人贏得了應有的關注。文凡也注意到這樣的躁動,只是定眼看去,那炫酷的豐田車越看越眼熟。當車從旁邊開過時,他注意到車內坐著的三個人,最靠近自己的那個穿著一件格子襯衣,紐扣開著,長長的劉海已經遮住了半邊臉,頭髮中間還染了一小片金黃色,一副浪仔的樣子。

張揚看著文凡的樣子,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突然文凡跑了起來,一路追趕著那輛沾滿黃土的豐田車。面對這樣的突發情況,張揚也只好跟著追過去。文凡像個瘋子一樣,邊跑邊喊著:給我停下,你給我停下。如此喧嘩地叫喊聲,把街道兩邊人們的眼光都吸引了過來,大家像是看熱鬧一樣,看著倆個自不量力的小夥子在追趕一輛不可能追得上的車。不知道是車上的人故意,還是不清楚文凡如此激動的用意。挑釁性故意放慢了速度,那個穿著格子衣的人把頭探出窗外,看著追趕的文凡,呲牙咧嘴地比著中指。

文凡和張揚一路追到郊區,體力快速的消耗下,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腳使不上勁,像是中了巫女的魔咒,腳上已經被沉重的石頭硬化了,腳步也開始慢了起來。突然前方的車子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三個人。已經筋疲力盡的文凡也停下了腳步,額頭的汗水流进眼睛裏面,一時看不清楚前面那三人什麼模樣,誰知道他氣都還沒有緩過來。上來兩個人直接把他按倒在地,接著一頓拳打腳踢。文凡條件反射下捂著頭,面對這突如其來地衝擊他也蒙了。站在後面的是一個女生,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緊身衣緊身褲,頭髮像是五顏六色的拖把布條一樣,錯落有致的像是被雷電路過那樣微微的捲髮。她從車上拿出一支自動步槍,輕鬆自如大快步走到文凡面前,對準文凡的頭部,為外來者「服務」一把本地的風土人情的體驗。就在扣下板機的一刻。張揚一把擋在文凡前面,把槍頭拿開,90度彎著腰就像日本武士開場前所做的禮儀,然後低聲下氣地哀求著對方。旁邊倆個男的接著把張揚也狠狠地揍了一頓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被一頓拳打腳踢過後的文凡,已經恍恍惚惚的,完全找不到北的趴在地上,若不是那高緯度強烈的光線和刺熱的陽光包裹著文凡的視覺和身體,估計暈乎感滿天的星星會讓他放棄了掙扎享受起星星點燈夜色下的舒坦。

張揚把他扶到一顆高大的樹幹下。倆人依靠著樹幹,不停地呼吸著,胸膛一呼一吸上下起伏的節奏讓面前的熱浪猶如蝴蝶效應似的向遠處的山林滾動而去,把午休的鳥兒從睡夢中捲了起來,為悶熱的午後帶來一些搖滾式的音樂律動。

中午時分的烈日下,滾燙的熱氣時刻侵襲著傷痛的身體,這樣的高溫下身上的傷痛感覺更加明顯,口乾舌燥相當難耐。張揚用胳膊肘子撐起整個人,走路一搖一晃地到河邊取水。不一會兒又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他小心地幫文凡擦去身上的血跡和泥土。這時文凡神智才有些清醒,他表情相當痛苦地問張揚:

「剛剛那些人你認識嗎?他們是什麼人。」

「我說你是不是瘋了,幹嘛突然去惹他們。無緣無故就去追人家的車幹嘛,嫌命長啊!」

「什麼啊,我認得出來,就是那倆個男的昨晚從賓館拉走我的貨。」

「那我明白了,難怪你會到軍部門口鬧事。」張揚悠然自得說著,好像已經習慣了這些驚恐的行徑。

「你知道什麼,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槍?哪有軍人會那副模樣。」

「他們不是軍人,他們算是街頭的小惡霸。那個穿著格子衣的叫明仔,在老街那邊幫他哥哥看賭場的,聽說他哥哥和緬甸軍那邊私下搞勾結幹著些對果敢不利的交易,具體是什麼就不清楚,不過遲早有一天我會揪出那見不到光的骯髒交易,去報告彭主席。拿槍的那個女生是明仔的女朋友——叫蘇青,在老街開了一家髮廊,我想你是住在果敢賓館吧,因為那個女的也有份。專門收集住客信息,如果發現有機可乘的住客。明仔和宏傑就會裝成軍人連夜去搶東西,曾經有好幾個人極力反抗,當場就給開槍打死了。我想你應該沒有怎麼反抗,不然你現在可能不是在這樹下躺著,而是在荒郊野外餵鳥了。」

「媽蛋,這什麼鬼地方,難道就沒有警察出來管管的嗎?再說他們哪來的槍?」

「啊!我們這有槍很正常,就像開車也不用什麼行駛證,只要你能把車弄到街上跑起來就可以。其實在果敢這個地方,可嫖可賭,什麼證件都不需要。但是有人敢偷敢搶又行騙的話當場是可以槍絕掉的。不過他們那麼大膽主要還是因為宏傑他哥哥是果敢軍的一個隊長,所以他們才可以搞到軍服和軍車之類的,再加上明仔他哥哥在這邊賭場勢力那麼大,誰敢惹他們。不過像他們那樣的勾搭也只是晚上才敢做,畢竟這裏對這樣的行為是零容忍的,所以他們才不會向本地人下手,再加上本地人也沒有什麼可以搶的。」

「那這樣說我的貨就等於沒了?」

「你人能安全已經算佛祖保佑,貨就別想了。」

知道原因,文凡徹底絕望了,以前在電視裏看得多那些越戰電影,連小孩都懂得開槍殺人。一直都不覺得那是真的。如此小的一個孩子,正常看來最多打一架就算,哪敢開槍殺人。如今在果敢,他徹底改變了對過去那些幼稚的想法。看著眼前這個充滿一身正氣的張揚,他問道:

「你剛剛怎麼不怕她會開槍的樣子,難道你真不怕死。」

「我當然怕死,我還要改變果敢的貧苦,把果敢發展成一個穩定快樂的地方。他們三個都是果敢人,一般果敢人不打果敢人的。所以經常欺負我,都已經習慣了,但我知道他們不會對我開槍的。其實你知道嗎!在我還沒有出生之前,我爸媽為了躲避戰亂,逃到了緬族。所以我小的時候就在緬族裏面長大的,差不多10歲那樣,我爸爸染上了毒品,我媽媽沒有辦法就帶著我回到果敢。但後來生活太艱苦了,她得了抑鬱症不久就自己上吊死去了,到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所以我知道,如果果敢不那麼貧窮,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幸。他們一直說我是緬甸派來的內鬼,還到處宣傳,說多了大家也就信以為真。所以我只能跟著外來的人學習東西,再說果敢本地大多都是初中水平,也學不到什麼新的知識。不過最讓我驕傲的是彭主席!他面對著緬甸軍政府並沒有退縮,帶領果敢人對抗軍政府,還讓我們果敢成為了緬甸撣邦第一特區,有著自己的軍隊和文化,也使我們可以不受緬甸軍政府的控制。他就是我的榜樣,我也要做個保護果敢,更讓果敢穩定發展下去的人。」

文凡聽著,感覺到來自張揚那背後辛酸的故事,那種絕望生活下還需要苦中作樂保持著笑看風雲的心態是得多少艱難困苦練就出來的。沒想到在這「和平年代」裏,還有這麼一個充滿華人的地方,在過著他一輩子都難以想象的日子。看著張揚臉上那粗糙的皮膚,就像在告訴著人們這片土地上過去的一切。對這一代乃至下一代,都充滿了未知,或許下一秒緬甸軍就殺了進來,讓果敢成為一個只存在于歷史中的名字。但張揚的崇高理想,在文凡看來就像癡人說夢一樣,充滿後現代主義思想。對於這樣看似充滿人生革命意義,卻不切實際的人表現得不為所然。年輕一代的影子裡比比皆是。

休息過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行李包不見了,他開始著急地四下張望。張揚看著他的慌張的神情,馬上就意識到他在尋找什麼,他安慰的口吻說道:

「你是在找你的行李包吧?已經被明仔扔到河裏面去了。」

「什麼,我的錢還在裏面誒!」

文凡看著遠處流淌而過的河水,連自己最後的一點依靠都如同流水般,漂流而去。這下他真正變得一無所有,他有些神經活躍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下,他快速地把手伸進口袋裏面——護照和證件還在,他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還好謹記了紹業哥的話,如果連護照都丟了,就變成了無國籍公民,去到哪被欺負都無處可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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