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站得起來嗎?」張揚看著文凡的傷勢問道。
文凡試著用力把腰板挺直,才剛剛舒展一下,從盆骨開始出發一路到脖子下面,整條脊柱像是被折斷了再接回來再次折斷那樣,如同橫刀直過的刺痛。雙手已經有數不清的淤青,腫得一塊塊的。還好雙手的犧牲保護了頭部並沒有被打成重傷,只是覺得有些暈乎。人生如此的不得意,他仰天長歎。張揚看著已經茫然的文凡,於心不忍。他問道:
「文凡,你傷成這樣,是不是打算回國去,我可以幫你的。」
「我在家摔門而出時就已經註定無家可歸,為了一口氣,我不可以這樣的狼狽相回去。這樣我會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可這『山卡拉』的地方我又能如何是好。天啊!」
面對如此尷尬又無退路的處境,文凡絕望的歎息著。看著已經無計可施的文凡,張揚提議道:
「文凡,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回去,我可以介紹份工作給你,不需要怎麼勞作,如果可以的話還有免費的飯吃。不過你得答應我,多和我說說外面的東西。」
不用做都有飯吃,在這樣草都懶得出生的地方聽起來是那麼的充滿夢幻。這樣的工作讓文凡感覺不靠譜,他詢問道:
「我看你都一副吃不飽的樣子,還有這樣的工作介紹給我這樣的外來人?那是什麼工作,有沒有錢先,不會搞什麼人體試驗之類的吧?」
「你別有那麼奇怪的想法好嗎?在西山區靠近緬甸軍政府控制的地方有個叫楊林的大地主,我們都叫他楊伯伯。他家有很多林場種植地需要顧人來看管,有錢拿只是比較少,他特別喜歡僱用不是本地的。如果在他家幫忙還有飯吃。」
「那你是在那工作了?」
「現在沒有了,以前在那呆了幾年,後來不要我了。」
「為什麼不要你?」
「不要我那不是什麼問題,是你到底要不要去?」
文凡聽著也覺得不錯,不就看守林子,在中國六七十歲的人都做得到,應該難不倒自己這麼一個年輕力壯的年輕人吧!但這才第一天認識張揚,雖然他看上去蠻正氣的,可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要小心為妙。他靜靜的陷入了沉思,眼前的處境他好像也別無去路,錢沒了,貨也沒有了。回去又丟人,留下來不讓張揚幫忙又能怎麼樣。想來想去,反正一無所有,沒錢的命也只不過是個移動的生物而已。只要有錢,有飯吃,理你個什麼地主還是軍政府。他很堅定地對張揚說:
「要死就死,我決定去試試看,怎麼說我也是個「哎呀」大學的大學生,不就看個林子,有什麼大不了。看看這異國風情的樹枝花果還有錢拿,還有飯吃,何樂而不為啊。」
「哈哈哈,怎麼你說話像是鬧革命一樣。可你現在的傷一時半會也走不了路!」
「沒事,這淤青腫痛只是暫時血管被堵住了,活動多幾下就通了。」
說著,文凡試著再站起身子,可那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站起來。他咬牙切齒反復好幾次,一點一點的讓這傷痛的身體活躍起來。幾個小時過去,中午悶熱的氣流開始變得陰涼起來。一天都沒吃過東西的倆人,肚子早就在抗議。文凡那可憐的身軀終於可以輕慢地走動起來,張揚攙扶著他,一小步一小步走向老街去。在這位于東六區經線上高海拔地區,太陽下山得比較晚一些。倆人在變化不定的溫差中艱難跋涉來到老街街道。張揚跑去問了好幾個人,終於有一輛馬車要去緬甸中部,倆人順利坐上這「順風車」前往緬甸軍政府管轄區的邊境。一路上顛顛簸簸的山路,差點沒把文凡的肝心脾肺腎給移了位。本來身上就有傷痛,如此的顛簸,讓他痛苦不已。看著天空那金黃色的太陽慢慢變成橘黃色,山間的谷風不客氣地迎接著文凡的到來。其實路程並不是那麼遠,只是有些事在痛苦時就顯得時間是那麼的漫長。在太陽快到山頂時,他們終於完成了這趟顛簸又痛苦的「山間之旅」。
張揚扶著文凡來到一片山林間,遠處可以看到好幾間大型木建的吊腳樓。在張揚的帶領下,倆人隨著一條看不出是路的野草小道走了下去。從張揚躊躇滿誌的腳步下,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這裏已經相當熟悉,熟悉到就像回自己家那樣,一天怎麼也要走上兩回。在橘黃色的夕陽下,高大的吊腳樓顯得那麼古香古色充滿濃濃的民族味道,好像隨時會走出個古人望著夕陽用上緬甸語作上幾首詩。或許這樣奇葩的想法也只有文凡才會覺得是應該的,因為他總以為那些名不經傳的邊緣地區,總需要帶點神秘而不正規的現象才符合人們正常的想象,不然一切就太不正常了。
穿過叢林就進入到地主家的院子——說是院子,也只不過是沒長草的土地為界——好像世界上不長草的土地都有地主站立著。張揚放輕腳步,用腳尖輕輕點地像是跳芭蕾舞那樣小心翼翼地往院子後面走去。如此奇怪的動作,看著文凡很壓抑。但「入鄉隨俗」他還是懂得。他也試著那樣走路。可身上的傷痛和對技巧的不嫻熟,他沒走幾步就放棄了,最後他來個「反客為主」大搖大擺地走到後院。即使腳底摩擦地面發出明亮的沙沙聲,也沒有什麼人出來觀看他的新型漫步。張揚來到後院轉角的一個窗子下面,微微伸直脖子,向窗裏面探視了一下,然後往不遠地木棉樹下走去,小心地躲在木棉樹下。他撿起一塊小石子,朝轉角的窗口上邊扔去,隨著石子撞擊聲掉落在地上,張揚兩眼直直的發亮,死死地盯著窗口看去,看得那麼認真那麼的仔細。周圍沒有一絲的動靜,他又撿起一塊大一點的石子,再次扔了過去,比前一次用得力多了一些。這時窗邊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張揚拉著文凡把頭使勁地壓低,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那窗口。突然窗口探出一個人來,一個盤著頭髮的女生,四處張望了一下,拿出手中紫色的手巾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文凡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人長什麼樣,她整個人又縮了回去。張揚好像明白了什麼意思,看上去像是間諜片裏面打著什麼暗號一樣,文凡在一邊一副僵笑無奈的表情看著張揚神經質式的匯演。他帶著文凡沿著院子來到後院後山上面的一間石板屋後面,石板屋離那高大的吊腳樓有一段距離,好像是什麼哨位在看守著吊腳樓的一切。文凡還有些不清楚情況,他問張揚:
「剛剛那個人是誰,你搞什麼東西,不就問需要請人嘛,怎麼搞得像做賊一樣?」
「說來話長,那個女生叫楊莎莎,是那個地主楊伯伯的大女兒。找她幫忙就一定會要你的,放心好。」
沒過多久,莎莎從吊腳樓走了出來,走三步一回頭的向石板屋走來,看樣子好像害怕後面有什麼人發現她那樣。她慢慢地走近,在夕陽下,白皙的皮膚,纖細的身材,一身撣族服飾的她,成熟的氣場帶著一絲絲少女的韻味。如此地方看到這麼有魅力的女生,怎麼能不叫人心動,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隱居於此的仙女。
看到她過來,張揚露出了不一般的笑容。探出身子向她招手,看上去倆人應該是相當熟悉。她走到張揚面前,有些羞澀、有些腼腆微微低著頭眼睛向上抬看著張揚,帶著些許撒嬌的語氣問張揚:
「你怎麼來了,太陽都快下山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文凡看著張揚的表情,能感覺得到他發麻的心在跳著。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張揚指著文凡對她說:
「是這樣的,我這個朋友從中國那邊過來的,給明仔劫了。所以想讓你幫幫忙收留他在這裏工作,最好可以在你家幫忙的。」
文凡一聽到「收留」這兩個字,心裏很不自在,他立刻反駁道:
「什麼收留,是應聘工作。怎麼說我也是個大學生好嗎!」
莎莎側著身子撇了一眼站在張揚後面的文凡,眼睛上下打量著他,很明顯文凡的話讓她感覺到不適應。但她並沒有對文凡說什麼,只是看著張揚笑咪咪地說:
「你要幫忙的事,我一定會幫的。但太陽快下山了,太晚回去會不會怕……」
「不會了,不過這個時間你出來太久會被發現的。我朋友就拜託你了。」張揚轉頭看著文凡,「你跟她下去吧,她會幫你的。」
看著他們倆那充滿曖昧的眼神一來一往地發著電,文凡心裏大概知道怎麼回事。可張揚的行為讓他不解,中間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到底張揚和這裏發生了什麼。因為天色已晚,疲憊的他跟莎莎走向吊腳樓。張揚一直站在石板屋邊看著他們倆人離去,呆呆地站著。
經過後院,剛剛走到院子前面,最先迎接文凡的是一只羽翼豐滿的雞。它快速從文凡腳邊跑過,帶著雷鳴般的叫聲,看樣子不怎麼歡迎這位落魄者。三五個男男女女的小孩在吊腳樓下追逐著,一個中年男子拿著半圓蓋的竹籃試法把雞穩定住,有倆個男孩在幫忙圍擊滿地跑的雞。吊腳樓下面的高度有一個大人的身高,下面放置著單車、農具、手推車、裝得鼓鼓的麻袋等等東西。吊腳樓前坐著幾個穿著筒裙寬鬆上衣的婦女正在忙著準備晚餐,她們將米和一些配料用葉子包裹好捲起來放進一支支的竹子筒裏面,竹筒長約一米左右,旁邊的木材正燒著吱吱作響,火焰上架了一個鐵架子,那一支支的竹筒依靠著鐵架子在接受火焰的「行禮」。鐵架子邊有倆大鍋像是咖喱一樣的湯料在慢慢冒著泡,倆個青年男子頭戴著黑色的撣族帽子,看上有些維吾爾族的味道。他們拿著大勺子不停得攪拌著大鍋裏面的湯。吊腳樓樓梯前放著幾盆開滿桃紅色的花,讓枯燥的吊腳樓有了一絲來自大自然的氣息。在這充滿人氣的吊腳樓前,一個身影深深地吸引住了文凡的注意力。一頭長長的黑髮,身上也是穿著條筒裙和一件寬鬆的上衣,可比起吊腳樓前那些婦女的服裝卻綻放著不一樣的調調。
文凡邊走邊盯著她的背影,心裏是多麼期待她能轉過臉來。他跟著莎莎一步一步地走上吊腳樓,那個令他著迷的背影始終沒有轉過來。可能看得太入神,他直接穿著鞋走進吊腳樓裏面,才邁出幾步,立刻就被莎莎喝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鞋,馬上退了回去,把鞋脫了再走進去。跟著莎莎走過用布簾阻擋的門口,走進了一個像是大廳的地方,廳裏面的所有桌椅都是竹子做的,只是在竹椅上放了手工相當精細的布墊,布墊上的圖紋讓人感覺到一種精細的講究。在正中間坐著一個些許肥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40多歲快50的樣子,穿著一條棕紅色的格子筒裙,一件白色的直立上衣,相當的優雅,如同一個藝術家般的神態,手裏拿著一杯還在冒著白煙的茶,眼睛專注著平鋪在大腿上的報紙。
莎莎走了前去,雙腿盤跪坐在他面前,微微地點了下頭說:
「啊爸,我帶了一個朋友來,想做工。麻煩你安排一下。」
聽莎莎的話,文凡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物就是此地的主人——楊林——張揚口中的楊伯伯。可看他一身民族打扮,他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果敢人還是緬甸人。楊林抬頭看了看文凡,眼神相當淡定,緩緩地口氣問莎莎:
「你今天又去老街了?」
莎莎沒有說話,只是把頭低了下去。文凡卻被這一口標準的國語嚇到,這楊伯伯的國語講得比來自廣東的文凡還標準。可在這一身民族風的裝扮下,閱人不多的文凡真看不出他是個華人。但心裏卻對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楊林看著文凡,眉頭皺了一下,問道:
「年輕人,你這是逃難還是打架來的,那傷是怎麼回事?」
文凡摸了一下嘴角,深思了一下。雖然楊伯伯看上去沒什麼架子,講話語氣很平和,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可卻有種莫名的氣場鎮壓著文凡的內心,他心裏有些忐忑地說:
「發生了一些不愉悅的事,也算體會了一把這裏的民風是如何強悍。」
「哈哈哈,」楊林大笑了起來,拿開平鋪在腿上的報紙。「不管怎麼樣,莎莎叫得你來我也不可能叫你走了。不過我們這裏有我們這裏的規則,以後注意點就行。」他說著對莎莎指了一下,「莎莎,去叫吳叔叔來。」
莎莎站了起來,走向外面去。楊林接著問文凡:
「看你樣子應該是華人吧,你是哪裏來的,具體會做什麼?」
「哦,是啊,我中國來的,廣東人。說真的,這花花草草的事還真沒有一樣會的,在我家哪裏基本都是高樓大廈,很少接觸這麼樣的大自然。」文凡說著有些嘚瑟。
「那你來果敢做什麼?」
「我本來是來做生意,可剛剛到果敢就被劫了。」
「劫了?」
楊林聽到這話有些意外,好像不怎麼相信這是真的,可很快搖了搖頭,又好像明白了什麼。這時從外面走來一個比楊林還小一些歲數的人,看樣子不算是很年輕,臉上卻充滿了歲月的痕跡,至少也有40歲那樣。頭頂戴著一頂和頭差不多大小的圓頂帽,也是一副緬族打扮。他走到文凡旁邊,看了一下文凡,向楊林點了一下頭問道:
「有什麼事嗎?」
「這樣的,這位是莎莎帶回來的朋友,你給他安排下事吧。」
「好的,那我先帶他出去。」他說完看著文凡使了個眼色,「跟我來吧。」
看著吳叔的行為,他心裏在琢磨著:他可以幫楊林安排工人的工作,那怎麼說也是個人物。這一直以來都是不懂得關係那一套東西才會搞到現在這麼倒霉,看樣子是時候學習一下為人處世。沒錯!那一刻文凡心裏是那麼的想的,也是那麼的確定,可怎麼做他好像還不知道,只是知道是時候了。跟著吳叔一步一步地走向外院,在一聲聲拖鞋打地的節奏聲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一路走來的每一個坑。很明顯,在這社會中,不懂點手段看樣子是不行的。面對著一心想要飛黃騰達,如今卻淪落到如此田地,他越想越不甘心就這樣沒落到異國鄉野看林子。文凡緊跟前幾步,湊近吳叔問道:
「那個吳叔,我想問下,這是要給我安排什麼工作,有工資沒有,有沒有什麼發展空間,你在這一個月能拿到多少錢……」
文凡一下子把心裏的疑問一口水的傾瀉了出來。面對著文凡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子,吳叔顯得不耐煩,表情變得有些怒氣地說:
「我說你小子到底是什麼心態,看你的樣子都快餓死了,還在這裏問這問哪的。不是莎莎請求你以為你可以進得了這大院。」吳叔指著樓梯口那個角落的三個人,「過去幫亞卡擦乾淨那些器具,好好做別那麼多歪腦子,不然一樣可以讓你進不了這個家。」
文凡看著有些激動的吳叔,活現一副舊社會地主家的最高級人員,總是一副大老二的狀態。漸漸他心裏也大概明白這打工永遠是出不了頭的,可如今連飯都沒有得吃,還是將就將就吧。
他看著角落那三個人,一個拿著尤克里里在彈唱著,帶著一對超厚鏡片的黑邊眼鏡,上排牙齒有些許不整齊,襯衣紐扣開著,手指在琴弦上撥動著,尤克里里發出的音符聽上去滿有東南亞風情的曲子,簡單的幾個調,伴隨著那小清新的歌聲,仿佛聞到了來自山間的花香。旁邊坐著一男一女,笑嘻嘻地看著彈尤克里里那個人,手裏的抹布在金色的器具上來回游動著,就像沒有筋骨的魷魚那樣。
美妙的音樂瞬間也把文凡帶了進去,他緩慢地走過去,本有些不屑的眼神和那憋著的嘴巴慢慢地向上揚了起來,脖子帶動著頭部開始有節奏地跟旋律點著頭。走到他們面前,他想著不可以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而瞧不起,或許需要點江湖上的感覺,怎麼說也是個臉上帶著傷,有點過去的樣子,再加點瀟灑的話語應該可以瞬間壓倒他們的氣勢——沒錯!就這麼辦。他故意地提高嗓音,繼而擺出一副古惑仔裡老大開場前應有的氣勢,然後挺著胸口說道:
「你們誰是亞卡啊?」
一個穿著一件棕紅色長袍的男孩眼瞪瞪地看著文凡,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突然叫他名字的人,用著很隆重的外語腔調的國語說道:
「我是亞卡,有什麼事嗎?」
文凡皺著眉頭瞪了一眼這個十來歲樣子、個頭矮小的小男孩,他試著用老大般的口氣說:
「吳叔叫我過來看看你們器具擦得怎麼樣了。」
彈尤克里里的那個男生看著文凡臉上的傷,好像已經知道他的來由,抬著眼為其感到憐憫地說:
「是吳叔叫你來幫忙擦器具的吧!」
文凡被這樣毫無面子的拆除,瞬間臉上飆起了冷汗,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話好讓自己有個台階下。坐在亞卡旁邊的是一個比亞卡小一些的小女孩,一頭短髮,修長的眉毛,那超黑的瞳孔把一對圓圓的眼睛修飾著超可愛,臉上帶著嬰兒肥,讓人看到都忍不住想去捏兩下。她站起來,拿著一條新的抹布,走到文凡旁邊,牽起文凡的手,走到器具前,把抹布遞給文凡。用著相當嫰氣的聲音說:
「哥哥,我來教你怎麼擦這些器具,我可是學了很久才會的。」
小女生稚嫩的聲音在那一刻都快把文凡的耳根融化了,那本高傲的心態在這樣聲響的面前沒有了惡劣的嘴臉,他倒是表現出了一副對剛剛行為愧疚的樣子,自覺乖乖地坐到小女孩旁邊。小清新般的音樂又再次飄渺在這吊腳樓院子裏。文凡看著小女孩問道:
「誒,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瑪吉。」
「聽你的名字應該不是華人吧?」
「哥哥,你還沒有學會怎麼擦器具呢!你先看我怎麼擦好嗎。」瑪吉一心想著教這個新來的哥哥怎麼擦那讓她鬱悶了很久才會的「手藝」。
文凡心裏想:不就擦東西嗎,有什麼好學的,怎麼也不可以讓一個小孩教訓回自己。他輕輕地撞了一下瑪吉的肩膀,說:
「誒,不就擦個東西,你以為我是你那麼笨啊。」
「哥哥,老爺說過了,要擦到看不見有東西在上面,特別是裏面,因為這些都是用來喝水和吃東西時用的,衛生很重要。」
「什麼嘛,你以為這裏是五星級酒店,需要不需要擦到看不見指紋啊。」
文凡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孩子爭執這麼對他無意義的事,可他就是這麼較真的為自己的觀點用盡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