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太医生涯,这样子的潇湘玉损年迈的老太医萧海早已经司空见惯了。颤巍巍的跪下回话:“臣惶恐!娘娘身子金贵,稍作调养一定能好起来……”这时候谁敢说实话?他这条老命还要保住了衣锦还乡呢!
“哼”裕妃冷笑:“是啊!可不是金贵的很,这样的身子还死不了!真道是这盘棋一招有错,招招错。连命都快没了……”
送走了萧海,舍姑来到裕妃身侧,见其精神萎靡不由心生怜惜:“娘娘!太后差人来回话了,已经批了,这是出宫令牌。”
早半个月前就禀了太后,现在才获批准她去善国寺求神。裕妃接过令牌,喘着微弱的鼻息:“奶娘!这回子再出宫,裕儿还有救吗?裕儿不想死啊!爷爷真有法子替我解毒吗?”
舍姑抹了抹眼泪,坐在榻边:“娘娘不必担心!老太傅请了神医裴志墨,一定能治好娘娘的。”
裴志墨吗?恐怕为时已晚吧!精瘦的小脸凄楚的笑一闪而逝:“爷爷怎么说动那孩子的?她可愿意替我在宫里顶着?”能顶多久?
略显粗糙的手替躺着的人儿拂去额头的碎发:“娘娘不必操心,老太傅一定有办法的!快休息会,老奴给娘娘煎药去!”
舍姑出去后,傅裕侧过身子默默的流眼泪,心里的苦终究只能自己承担:“陛下!你有多久没来看臣妾了?你可知道裕儿有多想你吗?你一定不知道,也不用知道!这样的裕儿,还怎么能妄想再见到你呢?”
楚城,泰庆号在客商码头靠岸。
傅伟忠与儿子傅文德早早在码头候着了,一见那大队人马为首的男人搀扶着的人儿,傅家老父子两人都为时一怔。
傅老先生是激动的,当年与沈画一别已有四五年头。比起傅裕,沈画似乎更像他孙女。沈画总爱跟自己撒娇,而裕儿见自己眼里除了崇敬,幷不能看出与祖父间该有的亲昵。
傅文德则是震惊,那相像的小脸同样苍白的毫无血气。与一个月前自己入宫看望裕儿时一摸一样,这个纤细的身子、病态的靠在男人怀里,傅文德不敢相信,太不可思议了,世界竟会还有比孪生子还相像的人儿。难怪父亲好像很有把握将裕儿带出宫来疗养,原来早有准备。
沈泰之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而心里早已经有所思虑:“老师究竟是有何苦衷?难道真是单单画儿来了,所以堂堂当朝左相和先皇辅政就亲自来接吗?这……”
棋、书接过靠在沈泰之怀里的沈画,沈泰之才上前作揖:“老师与傅左相亲自来接泰之,泰之怎敢当呢?”
傅老先生在沈泰之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又朝沈画道:“画儿小主,多年不见!老朽很是想念啊!”
“谢谢先生挂念画儿,画儿也时常想念先生呢!”虚弱的回道。
相互客套寒暄了几句,沈泰之一行人被傅家两父子请去了位于楚城的傅家祖宅。安顿好之后,沈泰之被傅伟忠请去了书房。闲聊了许久也不见老先生提此次接化而来的目的,沈泰之有些不耐:“钱掌柜说老师有急事找泰之!不知……”
傅伟忠见不等自己提起,沈泰之就已经有所察觉,便细细道来:“老朽有个孙女名叫傅裕,现乃是燕云国陛下的裕妃。不想裕儿卷入宫廷斗争身重斥血蛊,必须出宫接受神医裴志墨的治疗,否则裕儿最终将会吐干精血而亡。老朽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求泰之帮忙!”说着从放置墨宝的青窑瓷器中抽出一画卷递给沈泰之。
沈泰之接过画打开,身着华丽宫装,头戴金凤冠的秀女图。细看之下,此女杏仁大眼、娟秀柳眉、娇巧葱鼻端庄不失甜美,这个女子怎么这么像画儿?但细细看还是能察觉画的明显不是他的小小妾,此女子虽与画儿极为相像,但少了画儿那份天生的媚态,落落大方倒是有,却没有画儿的灵气。嗯!这不是沈画。沈泰之精明的商人眼里短暂的微微惊讶,收起画卷放于文案上,像是问,实则是肯定道:“所以!老师是想让画儿入宫,代替裕妃争取出宫疗养的机会吗?”这其中的利害,沈泰之自然知晓。
傅伟忠心里一怔,这孩子太聪明了!什么也瞒不过他,这样也好过拐弯抹角的试探。老先生手里紧紧的握着纸扇,有些稍稍激动:“正是如此!老朽这张老脸也不要了,还望泰之务必答应!”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也是,这样的事情摆在谁的面前都会深思熟虑。见沈泰之久久没有回应,傅伟忠差点将当年的陈年旧事一一拉出来讲讲,生怕他的学生不记得当年的救命之恩。
沈泰之闭着眼睛,许久后缓缓开口道:“老师可知画儿要是入宫,不仅仅是为裕妃争取时间这么简单?老师不怕画儿也受裕妃那样的罪吗?不管怎样,这事得先问过画儿!她不愿意,泰之绝不将它推入魔窟!”就算仅仅只是进宫顶着,那也不行!起身甩袖,愤然离开。
咯噔!傅伟忠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中,表情瞬间呆滞:“哎!我真的老了,画儿就如同我的亲孙女一样。我怎就只想着裕儿,没有考虑到这些呢?可是,裕儿要怎么办?”
傅文德一直守在书房门口,见沈泰之摔门离开,与他相撞也无多言,心里大感不妙。走进书房,老父亲正在抹眼泪,傅文德大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这下完了,完了!裕儿啊……”
沈画儿坐在床榻上,手中端着小米粥,小口小口优雅的吮着。小桃整理着包袱,东翻西翻的:“画儿主子就这么些天,身上的肉就卸了这么多。瞧!一件衣裳合身的都没有了,等会奴婢去三夫人那讨件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