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颤抖的手
北宫亦仍由莫凌寒拽着，没有一丝动作，只是那性感的唇角勾起的笑，让人看了莫名的心疼。
我能感觉到此时的北宫亦的心一定在滴血，可是，为什么明明那样痛了，还不放过自己，还要让自己再次深陷于感情的泥泞。那个小浅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
难道她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女生能给北宫亦温暖与幸福。
“既然……北宫亦这样痛苦，不如，”我沉下声音，心被绞得疼痛无比，可是我不能停下，我不能做一个自私的骗子。“我们把小浅找回来吧。”
当我说完这些话时，我明显的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向我扫来，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而一直被动的北宫亦突然挣脱开莫凌寒的手。向我冲来，在我没反应之前，将我按在了床上，他的力道之大，让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我睁开眼努力的想要看清北宫亦的脸，可是，眼里早已模糊一片，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肯定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我忘了小浅这个名字对北宫亦来说是禁忌，特别是这个禁忌从我这个陌生人的口中说出来更让他抓狂万分。
他按住我双肩的手指深深的嵌进了我的皮肤里，我想喊痛，可是喉咙早已嘶哑不堪，我从来不知道，我在他的心里，竟无关紧要到这种程度……
时间凝滞在泪眼里，那些似有似无的过往情节一一在眼前闪过，卑微的人啊，为什么你总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他们永远都看不见你眼里盛载的希望，一次次无情的摧毁，到最后的最后，你的眼里除了满满的悲伤，再也没有能力去容纳别的东西。
所有的伪装都慢慢褪去时，便是我完全沦陷的开始。
心底最深的感触就像午后的阳光从树枝间倾泄而出，却被屋顶挡住，永远也无法到达地面的悲伤。
近在咫尺的北宫亦一脸的愤怒，这样的他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心寒，我知道，我不敢有奢望，奢望他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留意我。
是的，我不该有任何期待的。
眼角的余光里看到段予落和莫凌寒，冰儿和怡然都想向我们冲过去，我悄悄抬起手，阻止了。如果注定是这样的，那么，北宫亦心里的伤疤由我来揭开。
“爱情里永远没有输家，只有胆小鬼。”我看着北宫亦的鹰眸一字一句的说。
他嵌进我皮肤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他几乎是用吼的。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里的痛苦。可是，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行为。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坐起身子，正面迎向北宫亦，“我只知道现在有个懦夫在我面前呼天抢地的乱吼一通。”
“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回来吗？与其这样痛苦下去，不如把她找回来，那么大家都安心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试过这样面无表情的说话。生动的表情被席卷而来的疼痛完全取代了。我知道，我不能心软的，否则，北宫亦永远都会被困在原地，从而失去更多生命里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北宫亦慢慢的放开对我的嵌制，头低低的垂了下去，俊逸的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像在下着某种决心，又像在自我催眠。
“小沫……”冰儿柔软的声音隔着空气传来，让我突然觉得好遥远。
我转过身看着他们，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无比的悲伤。到底怎么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吗？
“小浅她已经……”冰儿的声音在这里突然哽咽了，豆大的眼珠从她明亮有神的眸子里滑落，像美丽的珍珠散落一地。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心也在这里突然慢跳了半拍，小浅已经……怎么了……
怡然走上前，站在了床尾，双手环胸的看着我与北宫亦，“小浅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像定时炸弹般，这句话出现了，屋子里立刻陷于一片死寂，我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而北宫亦屈起的手指也逐渐收拢，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肌肤里，他却全然不知……
什么叫……不会回来了……
“三年前，春天的旅行地点终于被确定下来，我们去了香屿山，那里的风景很美，有长长的吊桥，吊桥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隔了层纱一样让人捉摸不定，不敢确定听到的是否是真的。
“我们一行人走在长长的吊桥上，开心的欣赏周围的风景，而亦与小浅走在了最前面，吊桥还没有完全峻工，这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小浅蹦着向前跑，不小心踩到了吊桥的巨大空隙里，掉了下去，而下面的河水将她的身体瞬间吞噬了……所以……我们根本来不及救援……”说到最后，怡然已经泣不成声。
而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忘了如何反应。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以为小浅只是去了别的地方，我以为，北宫亦心里的伤我可以帮他愈合，可是，到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跟我预计的完全相反。
轻轻闭上眼，北宫亦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心爱的女生从自己面前消失不见，那该有多痛苦啊。而我竟残忍的将他好不容易长合的疤痕硬生生的给揭开了。
将头靠在冰冷的床头，我感觉得到有微热的液体从眼角不断的落下来。那是我忏悔的眼泪，是我自以为是的代价。
北宫亦没有跟预想的一样抓狂，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好看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正一脸平静的看着窗外，那样的他，突然让我看到拙劣的自己，都是我的错！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站在位置上，一脸的平静。
这样的他们是我从未见过的。原本他们应该过着开心的生活，将那些不快的往事刻意的忘掉，应该就是他们对待朋友和自己的最佳方式。
而我的出现将这一切都变得复杂难堪，小浅与北宫亦无法回首的过去，被我的行为彻底的暴露在了阳光下。虽然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的。
像花一样的生命，就在那样短短的一瞬间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那样的感觉应该比世界末日还要来得更恐怖吧。
将脸彻底埋进双掌间，我无声的抽泣，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都被我搞砸了……
肩上突然多出的手让我疑惑的抬起脸，当看到段予落站在面前时，我呆住了。这样的感觉就像有了家人一样的安全踏实，不管是什么时候，家人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默默的支持你，告诉你，就算你被世界唾弃，他也不会放弃你。
段予落轻轻的将我揽入怀里，他微热的胸口有我从小希翼的温暖。
妈妈，如果当时你没有抛弃我，那么我想，现在的我不会这么悲伤，也不会这么希望得到别人的爱。
有些事情注定会被时间遗忘，只是岁月总是在无意中慢慢的将所来应该有的变成消失得理所当然。
有些人注定要被葬在记忆的最深处，等到树木苍老，深山老矣时才被不经意的翻阅。
北宫亦心里的伤口却无法用时间和岁月来完全消磨，这就是小浅留下来的巨大疼痛吗？
“亦，放过自己吧。”拥住我的段予落轻轻的开口了，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力，我抬起头看他，发现他好看的眉轻轻皱起，眼里被悲伤蒙上了一层，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北宫亦坐在床边，听到段予落的话，将看着窗外的视线慢慢的拉回来，他没有看段予落，而是紧紧的盯着我，那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将我吞噬一般。
我不自觉的向后退，而段予落拥住我的双手收紧，给了我片刻的温暖。
北宫亦修长的手指突然抬起来指向我。“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的出现，我们的生活被搞得一团糟，因为她的出现，我好不容易忘记小浅离开的痛又活生生的摆在了眼前，因为她的出现，我们每个人都得为她的无知收拾烂摊子。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说到最后，北宫亦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而我因为他的话已经完全动弹不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想抬起手去擦，才发现，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紧紧攥住被子的手指已经完全僵住了。
看来，我还是不该出现在这里呢。
无论到哪里，我都是多余的。我没有再看北宫亦，也感觉不到段予落更加用力的拥住我，更加看不到莫凌寒，冰儿和怡然眼神里到底是心痛还是冷静。
我慢慢的将头转向窗外，此时，高大的梧桐树正随着风摇摆起来，巨大的树枝顽皮的快要伸进屋子里，上面偶尔有停下来歇息的鸟儿，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像是在述说着开心的事情。
我裂开嘴笑，嘴里却尽是苦涩。
夏以沫啊夏以沫，你原本以为被带离夏家，来到这个所谓的夜以城，便是你全新生活的开始，结果还是一样的悲惨收场，原来在别人的心里，无论身处何地，你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你疯了吗？”冰儿愤怒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回过头便看到冰儿纤细的手指使劲的拉扯着北宫亦的衣领，那美丽的脸上的表情尽是生气与无奈。
而莫凌寒静静的走过去，扶开冰儿，对着北宫亦的脸就一拳。瞬间，屋子里再度陷入一片混乱。双手捂住嘴唇，阻止了自己因为眼前的情景而发出的惊呼……
北宫亦被莫凌寒那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到了角落里，当他站起来时，我看到从他嘴角溢出的殷红的血液，北宫亦没有还手，只是用指背慢慢的将血抹掉。重新抬起头时，站在我们面前的北宫亦已经变成了平日的残酷嗜血的北宫亦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北宫亦逼近莫凌寒，语气里载满了愤怒与疯狂。
莫凌寒迎向北宫亦，脸上的表情同样冷漠，“北宫亦，没有人应该为你那段夭折的感情买单，你要悲伤，你要死心，都不关别人的事，只是我不准你那样说小沫，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愿意听见你对小沫那样的语气。”
我坐在床上，仍由段予落拥住，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我只是呆呆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冰儿和怡然走过来，坐在床边，从段予落手中拉过我，被她们拥住的感觉真好，我贪婪的呼吸着冰儿和怡然身上的淡淡香气。
而北宫亦与莫凌寒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局面了，随着不远处的梳妆台被无情的推倒，我抬起头，便看到北宫亦与莫凌寒正你一拳我一拳的互相揍着对方。
直到满脸鲜血，衣服上有着斑斑血迹也没打算停手。
血……我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原本雪白的小手，此时上面沾满了一点一点的血迹，那殷红色的液体映在我的眼眸里，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
水果刀依然安静的躺在地板上，耀眼的阳光让它看上去锋利无比。而光滑的地板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我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手，还有……不远处妈妈渐渐冰冷的身体。
“啊！”我抱住头，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眼泪不断的滑落，关于妈妈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开心的、难过的、幸福的、悲伤的，还有妈妈死时的样子，就像美丽的百合凋零的刹那，凄美而壮烈。
冰儿与怡然的呼唤声慢慢从小到大，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一次陷入悲伤的泥沼里，看着他们担心的眼神，我笑着摇头。
而莫凌寒与北宫亦也停了下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看着他们，“我知道我的到来是个错误，你放心，我会走的，再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我说着，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不断的回旋，我是会走的，因为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让我容身的。
“不要，人家不要小沫走。”冰儿第一个反抗的叫道，看着她可爱的脸，我不禁笑出声来。
如果人生里有这么一段短暂的幸福也是足够的。
至少，我也曾经有机会拥有过，这样温暖的感受。
“小沫刚才是怎么了？”莫凌寒看着我，一脸担心的问。
我摇着头，“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自从妈妈走后的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就时常发生，我已经屡见不鲜了。
“刚才小沫也出现过一次这样的症状，叫李医师来看一下。”段予落突然说，而我及时的摇头。我会走的，所以不用麻烦了吧。
“小沫，还是看一下吧，这样的情况看上去很糟。”冰儿拉住我的手，眼里有说不出的担心。
我反握住她的手，感动，再一次涌上心头，那些已经失去很久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真的不用了，我没事的。”说完，我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是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微笑着面对。
看到我这么坚持，大家都没有再勉强，我躺下来，故意装作累坏了，所以一伙人也不好意思再打搅我，都悄悄的退出了门外。
而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无意中看到北宫亦颤抖的手指。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我拒绝让自己想起关于北宫亦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