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洛阳，大雪纷飞。
夜色渐深，大街上依旧不觉行人。漫天飞舞的雪花映着辉煌的灯火，簌簌地闪着金光，洒落在人们的脸上肩上，后背上，像棉被一样抚摸着他们，也像尖刀一解剖着他们。但无论雪有多大，夜有多深，寒风有多刺骨，这里总是繁华依旧，因为这里是皇都洛阳。
灯火稍暗的地方，雪花飞舞竟如狼烟滚滚。狼烟深处，默默地走来了一个疲惫的少年。那少年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大棉斗篷，怀中抱着一个包裹，腰带上系着一柄匕首。没错，他就是柳长桥。灯火最亮的地方，是一家古老的客栈。柳长桥拖着疲惫的身躯，慢吞吞地，像喝醉了一样地走进了这家客栈。
像柳长桥这样疲惫的人，最应该好好地睡上一觉。可是柳长桥选完房以后，并没有直接躺下睡觉，而是在楼下点了几样酒菜，然后选了一张桌子，在桌旁坐定。不一会儿，酒菜齐了——烫好的汾酒，热腾腾的羹汤，油乎乎的酱猪肘子……看来他疲惫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胃，恐怕还有心。
他想，从八岁那年被送到武夷山起，他这一生就注定漂泊。如果他可以成为一个名满天下的游侠，他这一生就不会缺少钱财接济。冷了有热汤；饿了，有白面馒头；可是，孤独了呢？酒？
柳长桥踌躇着把一碗酒灌进肚里，这时，客栈里缓缓地走进来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和柳长桥一般年纪，眉宇间却折射出柳长桥远不能及的老成。他气度儒雅，正气凛然。他腰间佩着一把古老的长剑，黄花梨木的剑鞘雕工卓绝，泛着古朴的微光。
柳长桥已经猜出他是谁了。他叫来一个酒保，要了一张纸，用筷子蘸着酒写了几个大字，让酒保递了过去。白衣少年看见纸条，缓缓走到柳长桥面前，解下长剑，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柳长桥给他倒了半碗酒。白衣少年道：“倒满！”柳长桥笑道：“果然豪爽！”说话间已将白衣少年的酒碗倒满，然后把自己的也倒满，两个酒碗“砰”地一碰，两个少年把各自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
白衣少年道：“你认得我？”柳长桥道“白衣如雪，儒侠风度，谈吐如周瑜的杨一凡，是不是你？”白衣少年道：“我是杨一凡，却不你说的那个杨一凡。”柳长桥道：“那么，放着好好的金陵王爷不当，非要出来闯荡江湖的杨一凡，是不是你？”杨一凡道：“我的确是个不肖子。”柳长桥道：“在下柳长桥，久闻杨少爷剑法高明，早就想领教领教。”杨一凡道：“好。”
柳长桥此举颇有一点不自量力。杨一凡自幼饱读诗书，十一岁独自出门闯荡江湖，拜过很多文武师父，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其武功更是集百家之长。世人见他气度非凡，武艺超群，很像当年谈笑用兵的周公瑾，于是都叫他“小周郎”。十五岁那年，他在扬州巧遇泰山掌门司马秋风，与之同桌喝酒，司马掌门对他甚是赏识，于是收他为关门弟子。他在泰山门下进步神速，仅仅三年，他就把泰山剑法练到了七八成的火候。泰山派有一门内功绝学名曰“玉皇秘籍”，共三十二章，杨一凡的一个师叔苦练一生也只练到第十六章，而他现在已经练到了第十九章。
柳长桥不是不知道这些，他当然已经后悔刚才比剑的提议。然而话一出口，就不好收回。
两个人已在客栈门外。这里依旧是大雪纷飞。大雪映着灯火的颜色，衬出杨一凡一身白衣的清寒。
杨一凡从腰间拔出古剑，一道寒光浸透皮袄，冷得柳长桥瑟瑟发抖。柳长桥拔出匕首，同时也拔出了后背上的佩剑。不等柳长桥发招，杨一凡首先刺出一剑。这一剑未到，骤然变了七八个方位。柳长桥不知道他这一剑要刺向哪里，所以只能运起轻功，连连退避。眼见杨一凡剑慢了一些，柳长桥停住脚步，内力贯上，手中长剑向杨一凡的右腕疾刺而去。只见杨一凡右手往回一缩，长剑轻轻一挥，把柳长桥的剑拦腰震断。
这是柳长桥从未受过的挫折一招之间，自己就被震断了剑，他虽然并不在乎输赢，却有些受不了这种委屈。
只见杨一凡把剑插回鞘中，缓缓道：“承让了。”柳长桥道：“你剑法果然高明，我的剑法却是白学了。”杨一凡道：“你可是武夷山萧老前辈的门徒？”柳长桥道：“我没脸说我是。我是他七个徒弟里武功最弱的一个。”杨一凡道：“你不必这样，你比我更清楚，武夷山的武功需要药引子，你只是潜在的功力并没有释放出来。”
十月初八，华山脚下，柳家庄。
柳长桥和杨一凡各骑着一匹白马，已来到柳家庄的门前。这里栅栏连山，中间留着一道门户，庄门旁站着一个少女。那少女十五六岁年纪，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柳长桥心里问道：“这是沈梦梦吗？怎么都有了孩子？”
见两骑白马已到门前，那少女迎了出来，拦在了柳长桥的马前，问道：“你是长桥哥哥吗？”柳长桥迟疑道：“是，是啊……你是沈梦梦吗？”那少女道：“我就知道是你，可想死我了。可你端阳节写的信，怎么现在才回来？”柳长桥道：“说来话长啊。你是沈梦梦？”那少女道：“不是我还会是谁？”柳长桥道：“这孩子是？”沈梦梦道：“这是小易哥和小雨姐的孩子，铭儿。”接着对铭儿柔声道：“铭儿，快叫柳叔叔。”铭儿甜甜地叫了一声柳叔叔，沈梦梦又道：“这位白衣大哥是谁？等等，让我猜猜……哦——你是周瑜！”杨一凡笑道：“不是周瑜，是杨一凡。”沈梦梦笑道：“知道，谁要是不认识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
杨、柳二人早已下了马，一行人进了庄子。远远地有一对小夫妻迎了出来。沈梦梦道：“他们就是小易哥和小雨姐。”柳长桥怅然道：“沈小易和李小雨？真的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
这是十八岁的柳长桥不应该有的沧桑感。然而十年的事过境迁，昔日满山撒野的玩伴，如今已为人夫为人妻，为人父为人母，还有一个一直在家里等着他的父亲。他不想面对，然而时间留下的痕迹，他不能逃避，只能面对。
一行人走到了柳家院前，柳长桥对这院子的景布已经有些陌生。篱笆墙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门前的大柳树，也比十年前粗了不少。院子里院子里被积雪覆盖了一大片，只有屋门到院门之间扫出了一条小路。不知道的人，真的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庄主的家。
忽然上来一阵心酸，柳长桥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他面向柳树，背朝着人，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很久。这时，老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就是柳长桥的父亲，柳无悔。
柳无悔领着众人进了屋。屋里早已摆好了筵席。一张大圆桌子上摆满了酒菜。
柳无悔坐北朝南，杨一凡和柳长桥坐在他对面，沈小易和李小雨坐在东首，沈梦梦坐在柳长桥的身边。这时，柳长桥才清楚地看见父亲的脸，看见父亲这十年不仅老了十岁。他的鼻子已经酸了，颤抖着嘴唇叫了一声：“爹！”
柳无悔微微一笑。这一笑，把他这些年经历的所有风雨都掩藏了起来。他微笑道：“大家喝酒！”
杨一凡端起夜光杯子，尝了尝里面的红色酒水，道：“好酒！”柳无悔道：“这是西域的葡萄美酒，窖藏十四年。”杨一凡道：“西域葡萄酒，用冰镇着喝，会添百倍的风味。”柳无悔笑道：“可现在是冬天。”杨一凡道：“所以……”柳长桥道：“这酒有点不合时宜。”柳无悔笑道：“好好，小易，去拿黄酒来。”
烫好的黄酒摆了上来，沈小易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众人一饮而尽。柳无悔道：“现在我们说正事。姓杨的小伙子，你可知道你师父派你去长安是为了什么事？”杨一凡道：“知道。”柳无悔又问柳长桥道：“你呢？”柳长桥道：“知道。”柳无悔喝下一口黄酒，然后正色道：“你们刺去长安必是一场恶战。我武功荒废了十几年了，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不过我这剑房里还藏着十几把好剑和几十种上乘暗器，你们去挑挑吧。”杨一凡刚要谢绝，柳长桥道：“好，我去看看。”
柳长桥举着火把进了剑房，这其实是柳家宅院的地窖。这里还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当然有柳无悔所说的十几把好剑。他一溜烟走到最里面，看见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个满是尘土的木匣子。柳长桥如自己小时候所愿，打开了这个木匣子，看见里面满满地装着绣花针，少说有一千根。柳长桥自言自语道：“这个当暗器不错。”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卷绷带，数了三十根绣花针，全都插在了绷带上，揣进了怀里。
他又在剑房里转了几圈，找了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剑。又找了几枚钢钉，连同铁剑一起卷在了一个包裹里。
一切停当，杨一凡、柳长桥各自骑着快马，奔向长安城去。
十月十一，长安城内。
天色渐晚，柳长桥和杨一凡走进了一家客栈。见客栈大厅里摆着三张赌桌，柳长桥道：“赌吗，杨少爷？”杨一凡道：“赌，但不是今天。”柳长桥道：“君子不是不赌吗？”杨一凡笑道：“谁说我是君子？”
两个人怕犯了赌瘾，干脆没点菜，没订房，只待了半盏茶的工夫就从客栈里逃了出来，也是轻功上乘的缘故，两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北门。
突然一阵劲风刮来，接着两把飞刀分别向两人射了过来。柳长桥道：“是丐帮的小飞刀！”说着起身一脚，把一把飞刀踢会原路，杨一凡早已拔出剑来，把另一把飞刀扫到了一边。
小飞刀已经现身。只见他怀中抱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原木，向杨一凡胸口捅去。杨一凡侧身一避，手中铁剑向小飞刀右胁疾刺。此时小飞刀双脚还没落地，只见他把原木往地上一杵，双脚往原木上一蹬，刚好避过杨一凡的剑。小飞刀飞身下去，其间从腰间拈出两把飞刀。这飞刀极短，刀刃比手指还短。只见杨一凡长剑一刺，小飞刀侧身一闪，欺身近前，左手中的飞刀向杨一凡喉咙刺去。杨一凡左手两指向小飞刀左臂的穴位点去，小飞刀左手一躲，右手中的飞刀向杨一凡右手虎口刺去。杨一凡倒纵数步，贯足内力，狂风一般刺出一剑。这一剑去势甚快，而且方位不断变化，没人知道这一剑究竟刺向哪里。小飞刀却不闪避，左手的飞刀“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杨一凡剑势疾变，扫开飞刀，然后直挺挺地向小飞刀左膝刺去，却在离小飞刀左膝两寸远处停了下来。小飞刀道：“我认输，如果这是真打，我这条腿就废了。”说着把右手中的飞刀弃在了地上。
未及杨一凡答话，柳长桥拔出匕首，道：“小飞刀，我来会会你！”小飞刀道：“好！”说着从腰间又拈出了两把飞刀。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接着一个黑衣人从巷子里飞奔出来，跟着一个山羊胡子的道士追了过去。小飞刀道：“不打了，咱们的买卖来了。”说着扛起原木，追了过去。杨一凡、柳长桥也都拔剑在手，追了过去。
他们追着道士和黑衣人，拐弯抹角追到了一个黑森森的巷子里。眼见要追上道士，那个黑衣人却越来越远。情急之下，小飞刀左手中的飞刀飞向黑衣人的左腿。黑衣人听见风声，竟把飞刀一脚踢开。柳长桥见状，从怀里拈出一根绣花针，几乎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然而对方是一个十五年不遇的高手，只见他腾空跃起，刚好避过绣花针。
黑衣人转身站定，接下蒙面，从怀中摸出火石，大声道：“你们不用追了。”这时巷子里又转出来几个黑衣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未点燃的火把。拿火石的黑衣人给他们点燃了火把，然后一群黑衣人全都揭去了蒙面。
拿火石的黑衣人把火石揣进了怀里，正色道：“天狼教副教主，慕容长信。”又一个黑衣人正色道：“天狼教长老堂第三十六长老，岳摇光。”又一个黑衣人正色道：“天狼十六煞，第二煞，费苍穹。”又一个黑衣女子正色道：“天狼十六煞，第九煞，罗飞缈。”又一个黑衣女子正色道：“天狼十六煞，第十六煞，柴北鸢。”……
柳长桥听他们一个一个报上名，听得有点想吐。所有的天狼教徒都报完了名，那个老道士缓缓说道：“贫道左平城，是天玄教伏牛山宗主。”接着又来了三个老道士，一个道：“贫道高平山。”一个道：“贫道赵平原。”一个道：“贫道顾平荒。”
这时，对方又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打扮特别，不像天狼教徒。为首的手中拿着一口水磨禅杖，柳长桥一见就瞧出了他们的来头。
只见那人讪讪地笑道：“哎呦，这不是飞刀帮的冯大少爷吗？”小飞刀怒道：“爷爷在此，有何贵干？”那人吹了吹手中的水磨禅杖，又道：“在下不才，听说丐帮的打狗棍专打疯狗恶狗，因而名震江湖。不过丐帮帮主怎么收留了你这只丧家犬？”小飞刀大笑道：“我怎么听说，有一只会叫，会咬人，会摇尾巴的好狗，投靠了天狼教？慕容先生，你回去回去跟呼延教主好好说说，这条狗太给你们天狼教丢脸了！”
慕容长信对这个拿着水磨禅杖的人早已不满，然而大敌当前，他强忍怒火，把脸转了过去。
那人不去理会小飞刀，转而对左平城说道：“怎么你们天玄教只请了这几个帮手？”这时只听墙头上一个人说道：“还有我们！”众人说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气度儒雅，中气十足白须老人站在墙头，接着又有两个白须老人和十几个少年跳上了墙头。柳长桥看得分明，他们都是泰山派的人，最先说话的就是杨一凡的师父，泰山派掌门司马秋风。泰山派这次是“倾巢出动”。
泰山派的人从墙上跳了下来，这时对方“乌压压”来了百十来人。半盏茶的工夫，己方也来了一大帮人。泰山派的人点起了火把，柳长桥才看清，是沈小易、沈梦梦带着柳家庄五十几名精干庄客前来救援。沈梦梦旁边还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少女。柳长桥定了定神，才看清她是他唯一的师妹——回雨裳。柳长桥不等回雨裳走近，先走到她身前，厉声道：“你怎么来了？”回雨裳嘿嘿一笑，道：“你武功这么弱的都来了，还不许我来？再说，师父都让我来了，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柳长桥道：“师父真是个痞子。”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一卷插着绣花针的绷带，道：“这个给你。”回雨裳道：“还是你留着用吧。”柳长桥把绷带硬塞到她手里，道：“你不用担心，我袖子里还藏着十二枚透骨钢钉呢！”这时，只听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左平城，你竟是这般的不中用，天玄教自家的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家的人？”众人顺着语声看去，是三个老道士带着几十个小道士快步走来。左平城急忙迎上前去，向三个老道士拜了一拜，说道：“三位师叔恕罪，弟子并没有想要把消息散布出去。”中间的老道士厉声问道：“那么这些江湖朋友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小飞刀插口道：“走漏消息的，既不是天玄教的人，也不是天狼教的人。”说着把肩上的原木往地上一杵，从腰带上又拈下一把飞刀，指着那个手里拿着水磨禅杖的人，说道：“是他！”
那个拿着水磨禅杖的人，就是铁杖帮的帮主，裴远山。十五年前，小飞刀冯雪存还是飞刀帮的少爷，裴远山施毒计害死了冯雪存的父母，飞刀帮一众人马也在一夜之间尽遭屠戮。幸得当时冯雪存为丐帮所救，才免遭不幸。那年冯雪存十二岁，也正是从那年起，冯雪存与铁杖帮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天狼教与天玄教的仇恨更是绵延五百年。天玄教原分五宗，五百年前与天狼教一场恶战，五宗只剩下伏牛、九华两宗。左平城的三个师叔就是九华宗的人，为首的叫邵扬古，是九华宗的宗主；他身旁的女道士叫陈扬心；年纪最小的叫张扬云，比左平城还要小上六岁。
天狼教是北方天狼国的国教，他们此番行动，就是为了把天玄教的顶尖人物一网打尽，好为天狼国大举南侵减少障碍。哪知裴远山却怀着鬼胎。
几年前，裴远山斗不过丐帮，带着整个铁杖帮投靠了天狼教。听说天狼教与天玄教决战的消息后，就用飞鸽传书告诉了他在丐帮安插的内应，因为他以为丐帮得知消息后一定会前来救援。那时他好借机除掉丐帮的几个核心人物，让丐帮四分五裂，这样铁杖帮就可以取代丐帮，成为天下第一大帮，进而独霸天下。
然而小飞刀冯雪存识破了他的奸计。他虽然没有像江湖传闻的那样加入丐帮，却成了丐帮帮主的忘年之交。。他给帮主出的主意，说丐帮的人一个也不用来，却要在整个中原散布消息。整个中原都是天狼教的敌人，丐帮的人不来，天玄教也少不了援兵。所以泰山派“倾巢出动”，武夷山派出了柳长桥和回雨裳，柳家庄的精锐力量也都在这里，其他各门各派各帮的人马也正在陆续赶到。
左平城本以为这件事能由伏牛山一家承担，却没想到这件事不仅惊动了九华山的师叔，还牵动了不少江湖人士。
小飞刀之所以没有让丐帮的人来，还有一个原因。
他知道丐帮与铁杖帮之间几世几代的仇恨。他想亲手杀了裴远山，如果丐帮的人来，一定会和他抢。
小飞刀冯雪存和铁杖帮主裴远山都没有佩剑，却已经剑拔弩张。
一场大战就在眼前，柳长桥想，今天，他可能会杀人。但杀人却是他最不喜欢做的事。
一场血雨腥风就在眼前，柳长桥想，我可以勉强面对，可是我的沈师妹和回师妹怎么办两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要怎么去面对血淋淋的杀戮？
这里来的每个人都有一腔热血，包括天狼教徒，也包括猥琐的铁杖帮众。有的人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孩子，有的人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老父老母。但是，当一腔热血变成鲜血淋漓，他们还会剩下什么？
柳长桥想到了两个字——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