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时,冬天的清晨偶尔会有雾,但是绝对不会有雾霾。
淡淡的雾气怎么会挡住一大早就开始的车水马龙?天刚破晓的时候,这里就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喧嚣。
买早点的贩子揭开锅盖,放出腾腾热气,给饿极了的食客们盛上一碗一碗的热粥。
街道上还有很多家卖早点的,当然还有很多家在卖别的东西。掀起锅盖的声音、剁肉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吆喝的声音,如果你不身临其境,你很难感受那种诙谐和震撼。那时长安的早市,的确热闹非凡。
一阵喧哗竟然盖住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在向那边凝聚。
拥挤的人群里开出了一条不太宽的通道。
两个中年的轿夫抬着一乘不太奢华的小轿从拥挤的人群里穿过。
人们知道,这是长安太守的女儿,要去寺庙里还愿了。
众人的眼球被太守的女儿深深吸引,即使隔着一层帘子,他们也仿佛也看见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但他们忽视了其他的所有人,包括人群里一个丑陋的人。
这个人究竟有多丑呢?
用一个草率的“丑”字形容,简直是对他的委屈。
丑男人在一个卖早点的摊位买了一碗豆腐脑。,然后在灶旁的桌边坐下,哑着嗓子问道:“小哥,你可知道柳家镖局在哪儿?”
小贩答道:“这位客官,你好像走错了,柳家镖局在城西,您怎么跑到城东来了?”
丑男人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要是知道路,又怎么会走错呢?”
02
丑男人不知走了不知多少条大街小巷,才来到了柳家镖局的门前。
他推门进去,看见柜台的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问道:“客官,保什么镖啊?”
丑男人道:“保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如果这宝物没什么闪失,我保你一世荣华。”
那人道:“那么,请跟我来。”
那人带着丑男人,推开暗门,走过一段密道,来到一间暗室的门前。
那人道:“客官稍等,我家少爷仔暗室里修炼内功,半个时辰后就能出来。”
那么这趟镖只有你家少爷能保?
那人道:“正是。”然后退了出去。
03
丑男人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人在孤独浮躁的时候,弹指一挥的时间就好像过了一年。
终于,暗室的石门“咯吱”的一声开了。
柳长桥乘着密道那端透过来的阳光,看清了这张丑陋成人间喜剧的脸。
他笑道:“杨兄弟,好自在呀!”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被奚落的感觉。杨一凡带着一丝怨气,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柳长桥笑道:“对嘛,这张脸才是你杨一凡嘛!”
杨一凡道:“这是我最失败的一次易容,没有之一。一辈子都难忘的耻辱……”
柳长桥道:“把你的先秦遗风收起来吧,咱们出去谈一些正经事。”
杨一凡道:“和你这种人,真的不能谈什么正经事。”
但他还是跟着柳长桥从密道走了出去,因为密道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不是谁都愿意久留的。
柳长桥触动机关,推开了暗门。出了这道暗门,就是镖局的大堂。柳长桥在暗室里闭关七天七夜,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柜台上的伙计却惊诧地看着柳长桥身边的这个人,目瞪口呆。他和刚才走进密室里的那个丑男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却换了一张脸。莫非,少爷修成了换脸之术?
柳长桥随手摸出一锭银子,对伙计说道:“去买一坛好酒,如果剩下钱,你就自己留着用吧。”
伙计听言,拿着银子出去买酒了。
柳长桥道:“怎么样,咱们喝几杯?”
杨一凡道:“我现在没有心情喝酒。”
柳长桥道:“连你这种死过一次的人都没有心情喝酒,我还有什么脸喝酒呢?”
杨一凡问道:“我的剑呢?”
柳长桥道:“为了给镖师们充饷,当了五千两银子。”
杨一凡道:“没想到柳家镖局的少爷,竟然是一个贫嘴。”
柳长桥道:“好吧,什么都骗不了你,我在麻雀赌坊一夜豪赌,把你的剑输给了长安城里最臭名昭著的老千。”
杨一凡被柳长桥一本正经地逗笑了,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世人皆知,那家赌坊是你柳家开的,你在你自己家的赌坊输了,谁会信?”
04
这天是十月初七。
这天晚上,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来到了平民区。他们都站在盖着白雪的屋顶。
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好戏,而他们,即将成为戏中人。
一弯皎月,满天星辰,没有风,很静,很亮。
如果是一个诗人,一定会在这里深情地吟唱一曲。
但是柳长桥和杨一凡不会。
因为他们正秉着呼吸,留意着巷子里的风吹草动。
他们终于听见了兵器相碰的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屋顶跳了下去。
巷子里正斗得热烈。三个黑衣人,一个使长枪,一个使单刀,一个使双刀,缠斗着一个中年的道士。
那道士暂时没什么危险,却渐落下风。
柳长桥叫道:“双刀菜鸟,我来战你!”
说话间,短剑一横,接住了双刀手的右刀。
是双刀的人大喊一声:“自不量力!”左刀划了个圈,撩向柳长桥的右胁。柳长桥连退两步,双刀手抢上去左刀护身,右刀向柳长桥的头颅狠狠砸下去。柳长桥短剑斜撩。直取双刀手的咽喉,双刀手“啊呀”一声,后退数步。柳长桥把短剑抛向半空,然后一跃而起,右拳左脚同出,击中了双刀手左肩右膝,然后左手举起,接住了落下来的短剑,顺手一撩,撩中双刀手的右肩,然后剑交右手,蹲身一剑,在双刀手的右膝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一套动作是柳长桥的看家本领。轻功不好的人,练不成这门功夫。
那个使双刀的人膝盖受痛,倒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忍痛说道:“流云剑法?”
柳长桥道:“正是。”
这门流云剑法几近失传,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柳长桥,一个是柳长桥的师父,萧铁仙。
05
使长枪的敌人和使单刀的敌人都被打翻在地。这时,两边的人多了起来。
泰山派的人都来了,包括杨一凡的师父。但武夷山只来了柳长桥一个人。
当然,这场戏的主角是天狼教和天玄教。
柳长桥站在两拨人的中间,抱着短剑来回踱步。
他指着天狼教的人,说道:“天玄教乃是中原的名门大教,从来不喜欢与人争斗,所以今天,就让我们这些帮手的出面跟你们单挑吧。”
这时,一个天狼教徒站出来,正色道:“本人柴北鸢,愿意讨教。”
柳长桥道:“请吧。”
柴北鸢拔出长剑,首先进招。柳长桥值得招架,二十招之间,却渐渐觉得虎口发麻,这才发现对方功力之深厚,至少是二十几年的修为。柳长桥连施杀招,却也无法挽回败局。可他不想这样草率地认输。
突然,柴北鸢叫了一声“着”,柳长桥胸口中剑,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