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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寂寞歌唱

从活蹦乱跳的二十岁进入而立之年之后,感到的竟是一种寂寞。一种无边无际的难以言述的寂寞。关闭了嗓子和梦想,寂寞空旷而又实在。面对生活给予你的各种各样的不幸和挫折,你都默默的接受,纳入怀中。一个人走在人群中,不再左顾右盼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再故作高深的样子,也不想再挤进别人的谈话和讨论中去告诉别人你的存在,你的思想,你的感觉,甚至你的痛苦烦恼和忧伤。

可是突然有一天,在某一个有些奇怪的日子里,你也感到了一种忧伤,一种寂寞。并不是看小桥流水,白云蓝天时所引起的伤感。你突然有唱一首什么歌的强烈的欲望。那歌无人作词无人记谱,就那么毫无根源地从你的喉管中如水泡般冒出来。那么随便,那般不可遏止,那般无声无息。

少年时代有少年时代的寂寞。那是一种与痛苦和烦恼结伴同行的寂寞,那是一种离开人群后由孤单凝成的伤感。十八岁的时候,带着自己全部的热情,在龙阳城那个陌生的世界一间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埋葬了我纯真的初恋。当知道我神圣的感情被亵渎时,我想狂吼,我想怒吼。但我没有。只是一个人把脸深深地埋进一大盆沁凉的水中。然后,把我的伤感溶进字里行间。以后的日子,常常一个人走在寂寞的长街上,任风吹起我的长发。或者钻进唐诗宋词的缝隙,去感受那千古不散的美丽的伤感。

两耳听不见午夜街头的喧闹。一天,打开收音机,竟听见一种声音。“×××朋友,愿这首美丽而古老的歌能驱散您的忧伤,抚平你心中的伤痛,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接着,便有一首歌,沿着空中的电波从遥远的天际缓缓地流过来。“我?!’’谁为我点歌?在这个整个世界都沉默无言的时候?那喇候,我只知道是一个遥远的并不相识的女孩。她的名字收兰鸽。她在收听了我的伤心故事之后,在电台为我点了一首当时很流行的叫“朋友”的歌。我至今仍然无法描述我当刚的感受。我只是在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地说,谢谢!谢谢你。遥远的朋友。我的眼中噙若泪。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还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寄来了美丽的卡片和一些文学=日籍。再后来,她还给我寄过一张照片:一盆淡雅的兰花旁,站着一位沉静的女孩。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笑容。再后来我们便有了书信交往。一年之后,她责怪我为什么不给她写信,而我写的若干封信却总是被邮递员送了回来。理由是查无此人。我无法明白出了什么差错,但我知道故事已有了结局。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又经历了许多事情,但无沦遇到什么挫折,我总是能够听见那一首歌那首响在我寂寞天空里的歌总是那么美丽地响在我的耳边。我真想问一句:朋友.你在他乡还好吗?

渴望一次漂流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愿意戴着一副快乐的面具。其实,我们是在渴望中长大的。儿时渴望得到优美的食品,渴望得到大人的称赞和夸奖;少年时渴望得到好的成绩,渴望得到老师的表扬,渴望考一个好的大学;到了青年,便渴望爱情,渴望冥冥之中的那个或魔或妖的男人或女子的降临;我们渴望成功,渴望金钱,渴望地位,渴望这个世界发生奇迹……

我们的人生时时处处充满了渴望。少年的时候,由于家中的贫困和父亲的病情,我退学回家种地,那时候我父亲渴望粮食,我渴望读书;每得哪怕只是有字的纸片,都如获至宝。那是一种干洞的土地对雨露的渴望;青年的时候,我渴望友谊和爱情,恨不能和天下的每一个人都交上朋友,那是一种沙漠对绿叶的渴望;后来,情海浮沉,人来人往,在岁月的缝隙里不断徘徊,终于明白所有的渴望要变成现实都必须不断地努力。经过多年不懈的努力,我不仅拥有了书本,还拥有了家。拥有了比较安逸的生活。在这个时候,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许多人的渴望完全变成了欲望。而欲望的目标是金钱。

将生命和青春当成赌注,一起公开抛出。无非是为了金钱和享乐。真是平生只恨聚无多!于是,我开始迷茫。而新的渴望也在我的平淡的生命中不断生长。渴望一次漂流。一次无人接风洗尘,无人把酒送别,无人摄影喝采,无人炒卖追踪的自由的漂流。我甚至渴望受骗,让骗子骗去我所有的金钱,所有的虚伪,所有的矜持吧!我渴望受苦。让繁重的劳动压紧我松驰的肌肉,挤出我结冻成冰的汗水,锻炼我柔软无力的筋骨。

让日月阳光风霜雨露占领我存放的青春。让三流老板炒掉我莫名的傲气,让无耻的小偷,偷我个精光。我讨厌平静安适的生活;我讨厌稳定收入给我带来的清闲和满足;讨厌人们脸上快乐或悲伤的面具。于是,优美的食品也压不住我心中莫明的燥动和伤感。

我想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让恶毒的太阳风干我多余的肌肉;我愿独行于野狼出没的古道,让凄厉的狼嚎逼出我早已消隐的胆量;我想活在纷繁的都市,让都市的风吹褪我脸上的红润;我想生存于简陋的乡间,让排水的扁担压肿我无力的双肩!渴望一次漂流。一次无牵无挂,无怨无悔的真正的人生跋涉。让自由的空气在我的生命中流通,让岁月的风尘洗尽我浑身的铅华,让孩子的哭叫作为我临行的音乐!既使一脚踏进沼泽地,又何怨之有?生和死于宇宙中都不过是一种存在;名和利在生命中仅仅是一利,装饰;爱和恨在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漂渺……让我去漂流吧,不带一点行囊,穿一双布鞋,即刻上路,新生活的钟声到处都会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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