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细看之后,白苏不禁惊讶,原来手持匕刃指着自己的不是旁人,乃是去而复返的阮洗月。
此时,圆月挂在树梢,清光满地,草间偶有虫鸣,四周一片静谧。
少女的素色衣裙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好似傲雪的点点红梅,她俏脸含怒,两颗水灵灵的眼睛透着怀疑,死死盯着白苏。
“快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清是她后,白苏隐隐松了口气,回答:“阮姑娘,你让我喘口气再说,好不好?”
“你认得我?”
阮洗月微微吃惊,旋即想清楚了缘由,冷声道:“这么说,你是陈祥的同伙,对不对?”
脖子上的匕首贴得更近了,冰凉的感觉,就像是趴着一只可恶的虫子。
白苏当然明白,阮洗月是凡灵境二阶的剑师,就算身受内伤,淬体五重的自己,也绝非是她的对手。
武力反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相反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当今之际,唯有智取。
通过细心的观察,白苏知道阮洗月的心肠十分善良,绝非蛮不讲理的恶人,如果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不定会让她放下手里的匕首。
想明白这些,白苏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阮姑娘,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救命恩人?简直胡说八道,你休想哄骗我。”
白苏用无比认真地口气讲述。
“阮姑娘还记不记得,先前你的飞剑被毁,体力不支,坐在一个包裹的旁边。那包裹里有张雷火鳄的皮革,而雷火鳄秉性属火,恰是枭羊王的天敌。”
“当时枭羊王的双目失明,只有嗅觉灵敏,它原本想要攻击阮姑娘,结果走到近旁,闻到了雷火鳄的血腥气味,吓得不敢靠近,阮姑娘这才得以逃脱险境。”
“实不相瞒,那个包裹正是我的,虽然纯属无心之举,但好歹也是救了姑娘一命,再不济也算你的半个救命恩人吧!”
话罢,白苏还面露委屈地长叹一声。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阮姑娘这么对待半个救命恩人,实在叫在下寒心。”
阮洗月垂目沉吟半晌,才轻声道:“你空口无凭,叫人如何相信?”
搭在脖子上的匕刃明显挪了挪,白苏看到少女脸上虽然仍有疑色,但两人之间的紧张感已经开始逐渐退散。
“阮姑娘手中的这把匕首,想必也是从在下的包裹里拿的吧,若是不信,请看匕首的柄端,是否刻着一个‘白’字。”
阮洗月纤手略举,果然在匕首的柄端看到一个‘白’字刻印。
白苏继续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要采集烛草,完成宗族里的赏金任务。”
“阮姑娘,就在你们还没到来之前,我就同那只幼年金角枭羊打斗了半天,后来它猛然冲向山崖,把我甩到了崖壁的洞穴中,而它的一只犄角也因此撞断了。”
听完这席话,阮洗月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她向后退了几步,在白苏对面坐下,手里仍是紧握着匕首,目光却温和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白……白公子,刚才,真是抱歉。”
少女纤指的柔_滑微凉,似乎还隐约停留在脖颈,白苏心中涌上些许失落。
阮洗月从袖口摸出一根药草,动作吃力,表情有些痛苦,她皱着好看的秀眉,咀嚼着那根药草,雪白的牙齿在红唇_间闪着贝壳样的光泽。
抚摸着险些被割伤的脖子,白苏发现月光中的素衣少女,有一种别样的清雅魅力。
古人云,灯下观花开,月下赏美人。
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你看什么?”
语气带着几分羞愤,阮洗月使劲吞咽下口里的药草,两颗清澈的眼睛望着白苏,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兽。
“阮姑娘,在下看你一直用左手握着匕刃,而右肩略塌,几乎不动,是不是你的右臂受了些伤?”
阮洗月面露惊色,对白苏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在心中很是赞叹了一番。
“不错,刚才在林间奔走,不小心落入了沟壑,摔了一跤。我想并无大碍,白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白苏唇角含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名医生。”
阮洗月略微一怔。“医生?”
呃,难道……炎阳世界没有医生这个行当?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白苏又说:“医生……就是救死扶伤、治病解痛的那类人。”
“炼药师?”阮洗月认真地望着白苏,摇了摇头,轻声说:“可你年纪这么小,修为又只有淬体境,怎么可能是炼药师。”
“我跟你说的炼药师有些不一样。”
“噢?”
阮洗月清澈的目光忽然一冷,大声道:“你是雷州大陆来的,对不对?”
雷州大陆不但是妖族的集聚地,还存在着大批人族的修行者。
不过这些修行者并不被灵州、宁州两个大陆的正统道门所认可,被正统道门称之为雷州邪修。
从素衣少女严肃紧张的表情里,白苏就猜到‘雷州大陆’在世间修者的心中,肯定是妖魔般的一个词汇。
况且重生的那晚,白苏就曾从狼火灵帝的口中听过雷州大陆的描述,他依稀还记得‘九黎王’‘毒瘴之地’这几个恐怖字眼。
“阮姑娘,你看我像来自雷州大陆的人吗?其实我就住在白城域。你若不信,这是云落白氏的宗族铭牌,你可以仔细看一下。”
查看过那块黑铁铭牌,终于确认了少年的真实身份。
阮洗月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刚才自己一味咄咄逼人,蛮不讲理,反观青衫少年,却始终言语客气,举止坦荡。
两相比较,让素衣少女顿觉尴尬,俏脸含羞,如坐针毡。
这一切,白苏都看在了眼里。
任谁遇到阮洗月这种不幸遭遇,都会变得心思敏感起来,对任何事物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所以他很理解素衣少女的过激反应,也很同情她的凄凉处境。
“阮姑娘,在下可以帮你治好受伤的胳膊,不知道你肯不肯让我医治?”
青衫少年漆黑的眼眸透着真诚,唇角更是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不得不说,这个姓白的家伙,是个很讨女孩喜欢的阳光少年。
摔伤的右臂已经疼了两个时辰,现在连手指都有些酥_麻,阮洗月知道这是血脉不畅的表象,若是再拖延下去,就算这条胳膊不会废掉,日后捏咒施法也定会大受影响。
阮洗月沉吟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过手里的匕首却没放下,只是略微侧转了下_身子,将右臂朝向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