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崽子,给我站住,敢来千金台捣蛋,看我不收拾你!”
“你来啊,你来啊,你来抓我呀,大傻鸟”
只见三五大汉在闹市中追赶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不时传来几声大喊。领跑的布衣男孩轻梳发髻,一脸顽气,怀中揣着几定银元和数串铜钱不时叮当散落。
男孩身后追赶的人群中,带头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一条若隐若现的刀疤裂在那张堆满横肉的脸上,江湖贺号金钱豹,是千金台赌坊的老板,身后是几个打手一般随从。
“猴崽子,老子抓住你非得把你吊起来,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折”大汉气喘吁吁怒道
“那也得扥到你抓到我再说”说罢,这个淘气的男孩回头做了个鬼脸。
“老大,这小子在戏耍我们!”
“闭嘴!”
言罢挥手抡圆了一个嘴巴,却见这个多嘴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掌印
听的“哎哟!”一声,流云回头捧腹大笑了起来。
挨揍的打手人称朱老三,是金钱豹的左膀右臂之一,为人不学无术,是个欺软怕硬之辈,却见他此时眼光愤恨的望向笑作一团的流云,咬牙切齿,却又忌惮彪形大汉,故不敢作声。
一路上风驰电掣,人仰马翻,被唤作流云的男孩转身进入一个巷子,消失不见。
金钱豹紧随其后,入巷发现流云失踪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道:“算你小子跑得快,他奶奶的,别让老子逮到你!”
“老大,我认识这小子,前些天好多赌坊和石散庄都被他偷过,听说是长乐坊的人!”
一听长乐坊三个字,金钱豹心思流转:“你说的当真?”
“千真万确,前些天和通吃坊的刘二麻子喝酒听他说的,这小子身手敏捷,跑的比兔子还快,一开始听他说我还不信,以为这老小子喝多了,嘴上没有把门瞎侃,结果今天。”话还没讲
完就被不耐烦的金钱豹打断了
“行了!别瞎叨叨了!”
“是老大!要不。要不我们直接去长乐坊讨个说法?”朱老三一边切切的问,一边附和。
“走”金钱豹招呼打手们气势汹汹的朝长乐坊走去。
城外贫民区,流云穿梭在一排排竹木屋间。远远望去,这片贫民区放佛鬼城一样,残卧在城外山下的竹林间。
一排排简陋的竹木小屋星罗棋布,散落在林间四处,映衬着落日的余辉,这些腐败的朽木和泛黄的竹条在这满目苍翠的竹林中,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李奶奶,您的眼疾好一些了吗?”
“小流云,奶奶好些了,好些了。”
“奶奶不忙,不忙,您躺着说就行”
李奶奶见了小流云就像见了亲孙子一样眼里充满了喜爱。流云非常喜欢有亲人的这种感觉。
聊了一会,李奶奶的孙子李青山倒了一碗水走过来递给流云
“流云,奶奶刚服下药,让她休息一会吧”
“没事青山,我想和流云聊聊,我见了这孩子就满心欢喜,这孩子就讨人疼,呵呵哈哈”
李奶奶打心底里喜欢这个顽童
“李奶奶您休息吧,养好了身体,我天天来看您。”
与李奶奶聊了一会,看到李奶奶病情好转,流云心中放心不少,他乖巧的给李奶奶掖了掖被子,开心的走出了竹屋。
流云和李青山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外
“青山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奶奶的病。”
“奶奶的病倒是日见好转了,但这药价却一天比一天价格高,我在渡头上工微薄的收入现在也是入不敷出了,济世堂的医生说奶奶的病必须用汤药长期调理。”
“没有治根的药吗?”
“有”
“那为什么不给奶奶买呢?”
“我又何尝不想,但是靠我这点收入怕是再干个50载吧!”
“我。。”流云刚要开口,被李青山打断
“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了,小流云,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被人欺负呀?谁敢欺负你,找你青山哥,青山哥帮你收拾他,哈哈”
李青山一边搂起袖子露出那多年做苦力练就的黝黑膀子一边和流云嬉闹。
“谁敢惹我,哈哈,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他们烧高香了,哈哈”
“哟呵,几日不见,你小子是越发嚣张了,来,哥哥试试力气涨了吗”
李青山把流云一下就抱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
“青山哥你又使坏,快放我下来,”
话还没说完,流云胸口里的那些银锭铜钱甩了出来。
李青山脸色大惊;“流云,不是不让你去偷钱了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我借的”流云一脸顽气
“胡说,谁会借给你个小孩这么多钱,到底怎么回事?”
“青山哥,这是我从千金台那里借的,到您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听了呢?反正这些不义之财他们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的,哈哈”
“什么,流云,你还是个孩子,千金台这样的地方你怎么能去得?!里面的人也是出了名的恶霸,你为何去招惹他们。”
“我这叫行侠仗义,而且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经16岁了”
说罢,流云从怀里取出不少银两:“青山哥,奶奶看病用得着,你拿着”说罢往他手里塞。
李青山连忙推脱“流云,这钱我们不能再要了,这是不义之财,你快快给人家送回去!不行,送回去恐怕也难逃责难,这样流云,当务之急是你赶紧躲起来。”
“没什么要紧的,青山哥,我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银花坊、通吃坊的赌场我去的多了,也没见哪回吃亏的,千金台一样平趟~青山哥你就安心的拿着,他们能拿我一个小孩儿怎么样呢?
况且还有芸娘给我撑腰,量他们不敢和我作对。”
“流云啊流云,你还不知道你闯了大祸!这千金台可是万万惹不得的,背后东家可是建安城杨将军的大管家,就算是长乐坊也是得罪不起的!”
流云内心的一块逆鳞,仿佛被触碰了一下,他一边走到石台之上,一边眼中精光闪烁,那种凌厉寒光仿佛直戳一切,渗入骨髓,让李青山为之一振。流云控制着内心翻滚着那股莫名的怨恨:
“青山哥,在我流云的字典里,没有谁是惹不起的!你说的偷也好,抢也罢,面对那些为非作歹之徒,这有什么不对?弄权者哄抬物价、苛捐杂税难道不是在偷、在抢吗?
百姓坚守的道是谁定的?百姓履行的义是谁定的?做了这些,守了这些,却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些纨绔子弟轻而易举的毁掉我们信守礼法,屡屡不见他们遭报!现在反过头来却用这些圈圈框框来框住我们!
我所看到的,是大家在默默坚守着的、却早已被当权者践踏的所谓教条,苟延残喘的忍受这蠕虫一般的生活,习惯了被人鱼肉!习惯了任人宰割!
我所看到的,是在这些弄权者的游戏规则之下,你不断的疲于奔命,换来的却是日渐缩水的回报,日复一日的就像鸦片一样,将你的力气,青春,梦想剥削的一干二净!
终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笑话之后,你发现你被骗了,你满腔怒火,满心怨恨,但你却早已苟延残喘,白发苍苍,只能在自怨自艾中暗自悔恨、消陨而亡!
青山哥,倘若要我不在去招惹他们也可以,只要这天下苍生再无受穷受苦之日,便是我不在放肆之时,否则有朝一日!我必搅得这些天王老子不得安宁!”
流云说完这些,留下那些推来推去的财物,头也不回的走向不远处另一个木屋。
剩下眼中满是错愕和颠覆的李青山,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着,他不敢相信这个孩子渗透给他的思想,那些犀利的词锋却又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良久,李青山望着流云的背影轻叹一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