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祈轩正为前线战事和众位大臣商议。
“前日马将军快马急报,说是楚国有意议和,不知众位爱卿怎么看?”
“回皇上,卑职以为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为上策。议和之议应该加以考虑。”兵部尚书杜岐山上前一步奏道。
“末将反对!我大汉兵强马壮,何惧他小小楚国。况且,大丈夫应誓死战死沙场,忠君报国,又怎能心存退兵议和之念?议和之议万万不可,望皇上明鉴!”右侧武官中,应声而出的正是禁卫军统领韩冰。
“既然杜大人认为议和乃是良策,不知大人对此可有绝对的把握?楚国当真愿意不战而退吗?”发问的是刚回朝不久的祈允。
“若皇上恩准,老臣愿作为和谈使者亲往楚国。还望皇上为了边疆百姓,为了众多即将战死沙场的前线将士,三思啊!”杜大人再拜,脸上神情恳切。
“皇上,万万不可啊!若此时议和,等于是自乱阵脚,我军必然军心涣散,未及开战,便已是胜负已分。望皇上三思啊!卑职亦愿亲往前线抗敌!”同时跪下的,还有同样坚持己见的韩冰。
“那,其他的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啊?”祈轩看着朝堂上争论不休的一老一少二人,依旧是神色不变的淡淡开口,似是不为任何一方所动。
“这,臣以为杜大人的提议未尝不可。”缓缓,文臣中有人开口。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只要能让百姓免于战乱,马将军急报中所提之议,不可不加考虑啊!”
“若战事持续下去,只怕是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啊!”
在杜大人的带头下,一帮老臣纷纷附和,而一些原本坚持力战的几位大臣见大势所趋,也不声不响的跪在了左侧。唯有一直坚持的韩冰和几位部下的武将跪在了右侧。韩冰抬头,看向祈轩的眼中写满倔强的坚持和担忧。唯有一人,一直立在大殿看着跪下的群臣不语。
祈允看着左侧的群臣,蓦然明白祈轩所说的真正的难题。兄弟二人四目相对,许久,祈轩宣布退朝。
“绿珠那个死丫头,跑哪去了?叫她出去打听点消息,到现在也还没个人影!”紫芸倚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大半个下午,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不由叹口气,骂着回屋歇息。
“姐姐,姐姐!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一袭红衣的女子,一路跑着奔进屋里。
“妹妹快讲。”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梦瑶就被紫芸拉着急急问道。
“我已经问过御膳房的小邓子了。皇上这几日因为心情不好,每日未时左右就会独自前往御花园散心。近几日,我也观察过了,皆是如此。要是我们……”
“天助我也!”紫芸起身,脸上泛起笑容。这半年来,她天天筹划,天天盼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已是初春时节,窗外,一树桃花开得正艳。
“皇上,您看今年这御花园的花开得多好啊!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尤其是这桃花!”一旁的赵公公见皇上仍是脸色阴沉,不由得引开话题。
“是啊,就是朕看了,也觉得神清气爽了好多啊!”看着满园的五颜六色,闻着空气中沁人心脾香气,祈轩的心境也开阔了不少。花气袭人知昼暖,是啊,春天来了,又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
远处,忽然一阵优美的琴声传来,闻声望去。桥对面,万花丛中,一位身着粉红色绣花长裙的少女正低头抚琴,琴声忽而婉转,如泣如诉;又忽而高亢,如银瓶乍破。而她身侧,满树的桃花正含苞怒放。时而有微风吹过,桃花在微风中不时飘落少女的香肩。眼前的情景如诗如画,而那画中的少女如一朵妖艳的玫瑰,周围的万紫千红都因她而显得黯然失色,反倒是陪衬了。
祈轩缓缓走到少女面前,忽然少女抬头,不经意间二人四目相对,少女脸上一红,似是娇羞的躲开,低头继续抚琴。
终于,一曲奏罢。少女缓缓起身,莲步轻移。“兵部尚书杜岐山之女杜紫芸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祈轩扶起紫芸,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原来是尚书大人的千金啊,难怪出落得如此标致!” 祈轩赞道,眼前的女子灿如瑰蓉。白嫩如玉的鹅蛋脸上,微红的胭脂,如一朵微微盛开的琼花,白中透红;弯长的柳眉,似花非花;最让人目不转睛的是那双顾盼神飞,风情万种的双眸。虽不发一言,但已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上谬赞了!”紫云低头,脸上红晕更浓。
“如此才貌双全的佳人,若非今日得见,朕岂不是要遗憾终身。”大笑中,文帝携紫芸之手离去。
远处花丛中,一位着淡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上衣的女子正默默站在树下张望,望着二人离去,心知此次是成了。
但愿姐姐与皇上早结同心,那妹妹我的归期也就不远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教坊秀女杜氏乃身出名门,温婉淑德、娴雅端庄,才貌俱佳乃朕之良配。现特封为杜贵人,迁往重华殿!另赐珍珠翡翠……”一早,就有太监前往教坊宣旨,只不过是一晚之间,紫芸就已是各宫议论纷纷的皇上新宠。
“杜贵人接旨吧!”宣读完毕,赵公公小心的将手中的大黄圣旨递到紫云手里。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少见的美人,但这后宫之中只有美貌又能维持多久呢?
“有劳公公了!以后凡事还要仰仗公公多多提携!”微微施了一礼,不等她示意,绿珠早已将准备好的红包送到赵公公手里。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紫芸浅浅一笑,眼波流转。
“好说,贵人这边请吧!”赵公公欣然笑纳,转身带路。
梦瑶和绿珠跟在紫芸身后一同离去,忽然,梦瑶转身,朝郭乐师低头一拜。这数月来,在这宫中除了紫芸,就只有眼前的这位恩师对她关爱有加,亦师亦友。不但亲教她舞蹈,乐器,更是教了她不少这宫中的为人处事之理。虽在同一宫中,但宫中之事,瞬息万变。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缓缓扶起梦瑶,少女眼中噙满泪水。郭乐师深知以梦瑶的秉性,并不想也不会去谋得圣宠。只是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况且以她那样绝世的容貌,一旦卷入后宫争斗,就算想不被发觉都难啊!而她生性善良,纵然聪颖,也只怕将来难逃虎口。
“都说新册封的杜贵人艳冠群芳,本宫我今日算是见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刚说完,就见辰妃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贴身侍女。
“难怪皇上这几日常住重华殿,杜贵人的狐媚手段连本宫都望尘莫及!”说曹操,曹操到。紧随其后的就是淑妃。
“见过两位娘娘!”紫芸连忙行礼,身后梦瑶和绿珠早就齐齐跪下。
“妹妹快快请起!如今你我同侍皇上,自然就是姐妹了,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辰妃等紫芸跪下后,才笑脸相扶,面容和善。
“哼!妹妹果然是貌比妲己,身似飞燕。难怪连皇上都被迷了心窍。”早就看惯了辰妃的口蜜腹剑,淑妃轻哼一声,不以为然。若非有这个狐媚子出现,那日皇上可是说好要去长春宫的,她可学不会辰妃这般的假仁假义,一肚子的怒气正没处发呢。
“两位娘娘见笑了,臣妾只是一时侥幸博皇上一笑,以后还要多靠两位娘娘指教!”紫芸当然听出了淑妃话中的讽刺之意,毕竟是低人一等,只得忍气吞声。
辰妃正要答话,无意间与刚好抬头的梦瑶对视。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大吃一惊,竟然怔怔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梦瑶见了,吓得连忙低头。
“姐姐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淑妃见她有异,忙凑了过去。
辰妃忙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的四处闲看。“妹妹这宫中什么都好,只是少了些花草点缀。嫣儿,把我宫中那盆君子兰搬过来,就当是我送给妹妹的见面礼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立在一旁的侍女行过礼后,转身离去。
“姐姐如此厚爱,妹妹我怎么敢当!”紫芸听了,连忙躬身做谢。
“刚才不是说了嘛,你我姐妹之间勿需这么客气。”辰妃上前拉过紫芸的手,亲热随和的说道。“我们来的也够久了,就不再多打搅妹妹了。”眼珠一转,又看了一眼仍自低头跪在地上的梦瑶,转身离去。
“是啊,算来也到了下早朝的时间了。我就不打扰妹妹和皇上鱼水之欢了!”淑妃说完也跟着扬长而去。
“总算走了!”绿珠和一起跪倒的梦瑶缓缓站起,忽然梦瑶眼前一黑,两腿一软,昏倒下去。幸亏绿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冯姑娘你没事吧?”绿珠惊叫起来。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刚送走辰妃等人的紫芸忙跑过来,一脸的担忧。
梦瑶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安慰道:“姐姐别担心,大概是刚才跪得太久了。”刚一说完,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绿珠,块!把妹妹扶到里间去休息。”紫芸和绿珠连忙扶起梦瑶,早有侍女过来,扶着梦瑶进入了卧室。
“皇上驾到!”
是夜,重华殿乐声四起。悦耳的丝竹声中,紫芸一身紫衣拖地,翩翩起舞。一旁的祈轩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衣袂飘飘的美人,手中的酒杯竟然也一时拿捏不住,早有酒水溢出。祈轩索性走下台阶,一把抱起还在飞舞的紫芸。
“爱妃的舞蹈果真是婀娜多姿,美不胜收!只怕就是赵飞燕姐妹再世也不及吧!”祈轩赞道,看来皇上是真的被这位杜贵人的歌舞迷住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赵公公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皇上当初也曾迷恋过辰妃娘娘啊,可是这神情,怎么觉得这么不像呢?
“皇上谬赞了,臣妾怎敢与赵皇后姐妹相提并论。不过说起舞艺超群,臣妾是万分也不及妹妹一二的。”紫芸听闻文帝夸赞,心中大喜。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教坊时,梦瑶摇曳的舞姿不但深得郭乐师的赞赏,连她都不由得心生赞叹。
“是吗?什么时候把她引荐给朕见识一下?”见她如此说,不想世间还有如此奇女子,祈轩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探究的神色。
紫芸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幸好这几日因梦瑶病倒,一直是由绿珠服侍左右。慌忙改口道:“蒙皇上如此垂爱,臣妾代妹妹谢过皇上了。只可惜,我那妹妹福薄,刚出阁没几年就病死了。否则,若她今日还在,我们姐妹二人效仿昔日的飞燕,合德姐妹共同服侍皇上左右,岂不是一段佳话!”紫云说着,忙做伤心拭泪状。
“即是如此,有爱妃陪伴朕左右,朕就心满意足了。”见紫芸伤心,祈轩将话题转开,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但避开紫芸的双目中似乎有某种不轻易流露出来的厌恶之情,眉头微皱。
紫芸满脸红晕,见祈轩不再追究此事,像是想起了什么,趁机道:“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爱妃但说无妨。”似乎是早料到紫芸会开口相求,祈轩的神色变得冷漠起来,仍是淡淡的语气。
“臣妾初进宫时,有幸结识一位妹妹冯氏。只因她进宫日久,思念家中父母,又因出宫年限未到,故每日以泪垂面,伤心至极。臣妾知皇上以孝治天下,宽厚爱民。故恳请皇上开恩,特许妹妹早日出宫,以解思亲之苦。”紫芸见祈轩脸色变了,眼中神色有些慌乱,小心说道。
“准奏!”虽然看出紫云神色有异,但没想到她要求的只是这样一件小事,而且还是为了别人。祈轩看着紫芸恳求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怀疑,难道是他看错了她?仍是一口应承下来,只是紧抓着紫芸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
“谢皇上隆恩!”
而此时,虽是夜深,重华殿偏殿一侧的宫门口,一脸泪痕的梦瑶正望着满天繁星中的一轮明月喃喃自语。
娘,又到十五月圆的时候了,您在冯府过得还好吗?想来,我既已答应进宫,县令和夫人他们应该不会太过难为你。你放心,芸姐姐已被皇上封为贵人了,如今正是得宠之时。只要她帮我在皇上面前求情,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恩准我出宫了。到时候,我们母女就会团聚了!娘,你等着我,婉儿很快就会回来陪娘了。
“姑娘,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进屋歇着吧。”见梦瑶还在一人暗自伤心,一个小宫女提着灯,走到她跟前劝道。
“有劳姐姐了,我们进去吧!”梦瑶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起身跟着宫女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