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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分清形势,慧眼识得潜力股(2)

话说刘基在中进士后不久,被任命为江西高安县丞。在县令任上,刘基体察民情关爱百姓,谢绝宴请,对官府的苛政深恶痛绝,对国家的命运深感忧虑。当时他曾写诗说:“安得廉循吏,与国共欣戚。清心罢苞苴,养民瘳国脉,”表达了爱民护民,希望政治清新的愿望。但尽管被百姓颂为“刘青天”,面对官场的尔虞我诈和既得利益者私欲的极度膨胀,耿直的刘基还是感觉难以施展抱负。在极度失望之际,刘基毅然决然辞官回家。此后虽然他曾复出任某位元帅的帅府都事,但是他的建议往往得不到上级的采纳,他的才能反而受到对汉族有歧视的元统治者的压制。当时元朝在政治上将人分为四等,即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社会地位上更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的说法。刘伯温非常失望,又先后两次愤然辞职,最后回到故乡青田隐居。

可以说,隐居生活造就了后来的刘伯温。因为在家这段时间,刘伯温做了两件后来具有决定其一生意义的事。其中一件事,是他认真研究所能搜罗到的经典,潜心梳理自己对所学知识及对社会的观察,对人生的见解,写成了《郁离子》一书。《郁离子》一书包罗万象,囊括古今,阐明了刘伯温的政治理想、哲学观点、处世态度和治世谋略等。事实上,写书的过程正是刘基对自己对社会对人生观察、思考和总结的过程。刘基认为,如果按照书中的正确主张去做,就一定能达到文明之治的目标。《郁离子》中有一则故事颇能反应刘基在元末的生存态度。

在这则故事中,郁离子说:“我听说天快降雨的时候,洞中的蚂蚁会先得知;大地要降霜的时候,草中的虫子会预先得知。所以它们在降雨、降霜的征兆还没出现的时候就事先躲避。蚂蚁在降雨之前会迁徙,草虫在霜降之前会冬眠,这也算是没有白白获得预知吧。如今,整个社会竟然没有一块可供迁徙可供躲避的土地,这样看来,作为一个人竟然不如一只蚂蚁、一条昆虫啊。”而与郁离子对话的戚之次且则说:“当初孔子是天生的圣人,却不能推行他的治世良方,流浪四方,屡遭困厄,然而他却能做到心理平衡,不因为一些毫无意义的烦恼损害他的身体。因此,君子活在世上只做那些可能做到的事,不做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至于吉、凶、祸、福一类的事,是由上天主管,我为什么因为这而自己戕害自己的身体呢?”很明显,这则故事反映出刘基要预见天下,保持心理平衡和身体健康,然后等待时机,尽人事听天命的奋斗态度。

在潜心著书的同时,刘基所做的另一件事是仔细分析了当时天下各派势力,在认定元王朝统治必将灭亡的同时,他认真分析了各支反元农民起义军的实力、行动和领袖,掂量他们的份量。最终,他认为在众多起义军中,以平民出身的朱元璋最有争天下的气魄、方法,于是便决定加入朱元璋的队伍。

公元1360年,朱元璋已经占据了应天,建立了革命根据地,在当时的天下争雄中牢牢站住了脚跟。当然,朱元璋也接连两次向隐居青田的刘伯温发出邀请。刘伯温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决定出山辅助他。当刘基到应天(今南京)面见朱元璋时,朱元璋宴请了刘基与章溢、叶琛、宋濂等“浙东四先生”。当时朱元璋以桌上的竹筷为题让刘基赋诗,刘基虽然不满吃顿饭还要做诗,但还是应声说道:“一对湘江玉并看,二妃曾洒泪痕斑。”朱元璋皱了皱眉,认为秀才气太浓。刘基接着又吟道:“汉家四百年天下,尽在张良一借间。”刘基后两句立意深邃,自比张良,表达了其辅佐朱元璋成就帝业的鸿鹄之志。随后刘基向朱元璋条陈“时务十八策”,将天下形势说得头头是道,没有任何遗漏,真是非同凡响。以后他又向朱元璋提出平定群雄的“四步走”战略:先图强大势力陈友谅,后取守成势力张士诚,再北伐中原消灭元朝,从而成就帝业。朱元璋对他几乎言听计从,甚至将国号定为大明,也是听从他的主意。寓意当然是以明朝取代元朝,以明克暗。

选择辅佐朱元璋是刘基人生的重大转机。给元朝做官,本来是刘基当时唯一的出路。而辅佐朱元璋,则是刘基预见深刻,善于选择的集中表现,也是其发迹的开始。朱元璋后来对刘基这一选择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对刘基之孙说过:“我当时与天下群雄并驾齐驱争夺了很多年,那真是东风吹战鼓擂,天下谁都不怕谁,谁知道谁最后会获得天下啊?但你的爷爷诚意伯刘基虽然是一个普通百姓,括苍之士,却能够信任我辅佐我,而且一心一意,真是有眼光。”

明朝建立后,在朱元璋的大力支持下,刘基营建新宫,清理狱囚,制定律令,详定历法,参与制订天子及文武官员的朝服公服,完善科举制度,奏立军卫法,建议减轻民众负担等立法创制之大事。同时,刘基、宋濂等人还经常给朱元璋讲解经史、天文,大大提高了这位布衣皇帝的学识,使得凡“诏诰天下,皆出御制。”

然而明初的官场同元末相比依旧险恶,当时以左丞相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官员群体,对刘基等浙东官员群体有些不满嫉妒恨,这让双方之间的矛盾不断积累。恰在此时,朱元璋本人也对淮西集团势力膨胀有所不满,厌恶李善长,想另择左丞相人选。这种重大人事变动,是绝对机密,只能和他一向信赖的人商量,而朱元璋找的人正是刘基。但刘基一听皇上要撤换李善长,立即表示反对说:李善长是开国元勋,能调和各路将领,不宜撤换。朱元璋说:他多次要害你,你还为他讲好话,你如此高风亮节,我要任命你为左丞相了。

刘基深知在淮西集团当权的情势下,他即使当左丞相也会孤掌难鸣,很难在朝廷站稳脚跟,便坚决辞谢。当时刘基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房屋如果要调换顶梁柱,必须寻访大树,假如用一束小树来当顶梁柱,房屋肯定倒塌。也就是说,他自比为小树,不想当宰相。朱元璋便征询他意见:杨宪如何?朱元璋本以为刘基会支持好朋友杨宪,但刘基并不因为和杨宪有私交而放弃原则,而是如实回答:杨宪有丞相的才干,没有丞相的气度,丞相必须保持水一般平衡的心态,用义理来权衡一切,而不感情用事。这一点,杨宪做不到。

朱元璋于是又问:汪广洋如何?刘基说:此人过于偏浅,还不如杨宪。朱元璋又问:胡惟庸如何?刘基不屑一顾,用比喻的口气给予否定:这就好比要一匹劣马去驾车,我担心他会翻车坏事。朱元璋提出的候选人都被刘基一一否定,便重提让刘基任宰相。但刘基坚决推辞说:我这人嫉恶如仇,口无遮拦,一向闲散惯了,无法应对繁杂的行政事务,在宰相位子上恐怕辜负皇上的重托。天下之大,那里会找不到人才呢?请明主悉心搜求。不过刚才提到的几个人,确实并不合适。

应该说,这时刘基已经感觉到共同打天下易,共同坐天下难,开始萌生去意,仿效汉初的张良,功成名就,退居二线。因此一再婉言拒绝朱元璋的敦请,不想卷进权力争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事实上在这一问题上,刘基再一次显示了他的预见性。在与朱元璋密谈中被刘基否定的那3个人,先后受到重用,也先后被朱元璋处死。杨宪,洪武三年(1370年)被处死;汪广洋,洪武十年被处死;胡惟庸,洪武十三年被处死。

由于刘基不想当丞相,因此1370年朱元璋授命为他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并封为诚意伯。洪武四年(1371年),刘基告老回乡。他知道自己性刚嫉恶,怕招来祸水,索性隐居山中,与外界隔绝,每天以饮酒下棋为乐。然而不料他与朱元璋的私密谈话,不知为什么被胡惟庸知道了。此时胡惟庸已在中央政府中书省掌管实权,当然要借权报复当年刘基不替他说话,甚至说他是劣马的事。于是老胡就指使亲信诬陷刘基,说擅长看风水的刘基在一块有“王气”的土地上为自己建造坟墓,心怀叵测,从而激起一直担心别人抢他天下的朱元璋的猜忌,下旨剥夺了刘基的俸禄。刘基惧怕此事搞大了带来大祸,便立即赴京请罪,并且留在南京,以显示自己心怀坦荡。不久,胡惟庸升任中书省左丞相。刘基感叹道:希望我先前的“劣马驾车”预言不灵,以便天下苍生有福。如此忧心忡忡,刘基终于病倒了。洪武八年,朱元璋派人把他护送回乡,不久就病死了。

然而江湖上风传,刘基是胡惟庸毒死的。不仅如此,洪武十年刘基的长子刘琏在江西参政任上,也受胡惟庸亲信胁迫堕井而死。据称,朱元璋曾与一个大臣说过:“胡惟庸结党,刘伯温吃他下的蛊。我着人送他回去,家里死了。后来宣得他儿子来问,说道胀起来紧紧的,后来泻得瘪瘪的,却死了。这正是中了蛊了。”有明史专家考证:“刘基被毒,出于明太祖朱元璋之阴谋。胡惟庸旧与刘基有恨,不自觉地被明太祖所利用。”至于真实的情况,也许就是一个谜了。

虽然刘基求自保而终未能自保令人遗憾,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总结他的经验教训。再像“神仙”的人,也要通过全面掌握一个时期内的形势,分析其中的强弱,并从中寻找可与自我发展相匹配并彼此适合的力量,判断其积累点和爆发点,早做准备,适时加入之或辅佐之,从而发迹。而在此过程中,能如王朴和刘基那样好学深思,将更加如意。

时空对话

穿越而来的王朴见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说刘基不是诸葛亮?”我回答道:“我对于能预见天下的人历来非常佩服,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因此而有计划,做什么事都会有实质意义,从而不浪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我是佩服你和刘基的。但可惜刘基有宰相之识,却无宰相之能。刘基最擅长的是观察分析和推理,出谋划策可以,但不是好的执行者。因为他口太直,容易得罪人,而不是笼络人。”

而此时刘基则在旁边说道:“别管那么多了,现在你们听我讲一个故事吧。”刘基讲了《郁离子》中的一个故事:春秋时晋灵公特别喜欢狗,因此便在曲沃修了一座狗圈,还给狗穿上丝绸类的服饰。晋灵公的宠臣屠岸贾迎合晋灵公的爱好,极力夸赞灵公养的狗好,以此讨得灵公的欢心,这样一来,晋灵公就更喜爱狗了。一天晚上,一只狐狸窜进宫殿里,惊吓了晋灵公的母亲襄夫人。襄夫人十分恼火,灵公便派人赶快放出狗去抓狐狸,但什么也没抓到。屠岸贾就让管理山泽苑囿的官抓了另外一只狐狸献给晋灵公,并且说这是灵公养的狗抓住的狐狸。晋灵公十分高兴,便下令以中级官员的待遇来喂养他的狗,并且公告国都的人:“谁要是伤害了我的狗,我将砍掉他的脚。”这样一来,整个京城的人都很惧怕灵公的狗。这些狗跑到集市上,叼走店铺卖的羊肉或猪肉作为自己的食物,吃饱了就把其余的拖到屠岸贾的家里,屠岸贾因此获得了极大的好处。如果有人打算向灵公启奏公事,而没有通过屠岸贾,那么灵公的群狗就会扑上去咬他。晋国正卿赵盾要进宫规劝灵公,群狗竟然迎面挡住宫门使他无法进去。过了几天,灵公的狗进了宫苑,偷吃了灵公的羊,屠岸贾趁机欺骗灵公说:“吃掉您的羊的是赵盾的狗。”灵公大怒,便派刺客去刺杀赵盾,赵盾于是逃到了秦国。赵盾的宗族赵穿于是借着众人痛恨灵公和屠岸贾的情势,带兵围攻屠岸贾的家,杀死屠岸贾,又在桃园杀死了晋灵公。灵公的狗在兵乱中逃往宫外,被京城里的人一一捉住,全煮熟吃掉了。于是一位有见识的人说:“屠岸贾作为一个得宠的小人,作恶作得太过分了。他竟然通过赞誉灵公的狗来迎合灵公,蛊惑君王之心,最终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又连累了君王。人们平日常说:蠹虫蛀食木头,木头被蛀完了,蠹虫自己也就完蛋了。这种蛀虫大概就像是屠岸贾和晋灵公的狗了。”

“与刘基相比,那些蛀木头的蛀虫,可真是一点也没有预见性,因为他们不知道,在快活地咬木头的同时,他们正在埋葬自己的家园。但难道胡惟庸这样骄横到可以手遮天于一时的人,难道不也是木头上的蛀虫吗?”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王朴和刘基已在穿越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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